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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臨陣磨槍 愷撒月 4299 字 2個月前

友同袍,無論鐵籬營營長安子夏,伏魔營李阿牛、徐三寶、簡思明等人,儘數葬身在長寧莽莽荒原中。

天孤城占據長寧,文官武將的數百家眷不肯投降,儘數自刎在府衙之中,府衙內血流成河,染紅了門外半條青石路。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武烈侯胡氏數代忠烈,如今竟出了個叛徒,聖上雷霆之怒,宛若滔天巨浪,駭得滿朝振動。

武烈侯三代單傳,人丁凋零。胡岩風的祖父、父%e4%ba%b2先後戰死沙場,隻剩他一個嫡子。此事一出,令得滿門蒙羞。胡岩風的祖母魏氏散發布衣,手捧請罪書,在皇宮門外跪了一日一夜。待皇上終於收了請罪書後,魏氏便自稱無顏苟活於世,在宮門前自刎而死。

永昌天子唏噓不已,厚葬魏氏。而後仍是下旨奪爵,將胡氏滿門抄斬。

魏氏所寫的請罪書字字血淚,滿篇痛斥胡岩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悖禮喪德,妄為人子、人臣。百姓間亦是唏噓,武烈侯傳承百年,忠肝義膽,世所同頌,如今卻毀於一人之手。

九王子夏元昭生母身份卑微,不過一介宮女,又不幸早逝。如今為國捐軀,自是全國大喪。隻不過真心為他傷心垂淚者,卻不知有幾個。

且不說胡岩風知曉後如何鬱結,展長生得知這消息時,正坐在一家農戶屋外。

展龍將消息一一道來,展長生隻垂目靜聽,神色和緩寧靜,並不言語。

屋中有人喁喁絮語,過了半盞茶時分,大門吱呀推開,一名農婦懷抱青色繈褓邁出屋來。

展長生忙上前接住繈褓,柔聲道:“多謝。”

那農婦神色慈祥,輕輕撫摸嬰兒臉頰,那嬰兒吃飽喝足,安安靜靜躺在繈褓之中,一雙黑漆眼眸四處張望。那農婦道:“後生,你同兄長兩個男子,如何照顧得了這嬰兒,不如找個人家收養。”

展長生隻笑道:“我省得,路上自會留意。”

他取出一枚銀錠,交給農婦。那農婦也不推辭,隻收下來,依依不舍目送二人帶著繈褓離去。

行路時,展長生輕輕撫摸那嬰兒發頂,歎息道:“再往前便沒了村莊,我自會沿途捕些母獸喂養你。”

展龍眉心微皺,冷道:“師弟,你對這小畜生倒比銀足金羽雕蛋更好,何不留給那農家,也全了夏元昭要子嗣平凡安穩度日的遺願。”

那雕蛋不過每日汲他一滴鮮血,這嬰兒卻需要每日進食,豈可相提並論?

展長生隻得道:“師兄,永昌不知何時就要大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何況隨意托付於人,我豈能安心?不如留在身邊,看他造化。既入修仙一途,自然當真塵緣儘斷,不必為俗世之事煩擾。”

時近深秋,霜濃露重,田地間水稻已收割完畢,水波上一片白茫茫霧氣,既安閒,又寒涼。展龍同他並肩而行,走出村莊,低沉道:“師弟雖口稱斬斷塵緣,一心修仙,卻終究擺不%e8%84%b1塵世。”

展長生不由一愣,他前些時日乍聞噩耗,心神受創,恍惚了幾日。隨後痛定思痛,再不敢耽誤下去。展龍總催他早日自百般俗務中%e8%84%b1身,他卻總有諸多理由,口口聲聲,正氣凜然。

實則紅塵多趣事,又有同袍環繞,方才令他有世間溫暖之感。修仙之途且阻且長,孤獨無依,叫他整日隻同展龍相伴,展長生委實難捱。

保家衛國,建功立業,斬妖除魔,哪個男兒不熱血沸騰?他雖口中不提,輕易得了提拔時,何曾未想過他日亦如夏元昭、胡岩風一般,官拜一品,鎮守一方。

隻可惜世事無常,更叫展長生清楚明白,區區凡人終究螻蟻之力,亂世中不過束手無策,全然無從反抗。

他便想起前世一首古歌來。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隻可憐那天子血脈,精銳將領與三十五萬護國神盾,曝屍荒野,連一堆荒塚也無人為其堆砌。

展長生低聲道:“師兄,是我想左了。日後凡塵俗世,同我再無半分瓜葛。隻是這孩子……”

他停下腳步,垂目看向懷中繈褓。那嬰兒似是知曉自己命途多舛,從不任意哭嚎,縱使餓了渴了,也隻是嗚嗚哼叫,喚起展長生注意。隻是二人終究是粗手粗腳的男子,那嬰兒被養得麵黃肌瘦,有若猴兒一般好不可憐。

展龍道:“若想留著,留著便是,若是耽誤雙修,一刀宰了。”

展長生早已習慣展龍這般脾性,不見惱怒,反倒笑道:“多謝師兄,我謹記在心。”

二人眼見得遠離村莊,四下無人,展龍方才抱起師弟,再往天孤城飛去。

如此行行停停,過了七八日,中途停下時,展長生便在山中捕捉各色母獸,取%e4%b9%b3汁喂養嬰兒。

展長生隨捉隨喂,喂飽後便將母獸放回巢%e7%a9%b4,小至野兔,大至猛虎,因有展龍協助,俱是手到擒來。

那嬰兒吃得香甜,幾日將養下來,竟然白胖了幾分。

展龍曾問他,如何給這嬰兒取名,展長生猶豫許久,方才道:“他是夏元昭之子,縱使日後再不複見,總不至連父%e4%ba%b2都忘記。自是要姓夏的。”

彼時展長生望向路邊梧桐路,金色枯葉瑟瑟,有若一片黃金紛亂落在樹梢,低聲道:“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他父%e4%ba%b2是人中龍鳳,蓋世英雄,隻願他這一生也無愧先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不如喚作夏桐生。”

這嬰兒仿佛知曉自己有了大名一般,朝展長生歡喜伸出手來。展長生輕輕握住那嬰孩小手,竟體會出幾分為人父母的沉沉喜悅。

展長生兩世為人,前世唐國盛世安好,他過得亦是平淡無奇。今世卻曆經顛沛流離,家破人亡,同胞慘遭屠殺的慘劇。不覺間竟磨練了道心,為他修仙之途掃平阻礙。

此時二人卻皆不知曉這番前因後果,隻自空中遠遠望見一座巨大城池出現在荒原上。

展龍道:“天孤城到了。”

他在距離天孤城尚有半日路程之地降落,行了片刻,就有個小鎮,已是天孤城勢力範圍。

此間百姓,人魔混居,其中人族無論衣飾習俗,同長寧州並無二致。蠻夷妖魔,或是紅發赤瞳,或是頭生犄角,奇形怪狀,各有不同。然則彼此相安無事,並不見爭端。

展龍領他行至鎮南一座大宅附近,朝黑漆大門一指,“就在這戶人家中。”

話音才落,就見大門一開,幾個家丁推推搡搡,將兩人推出門外,為首管事尖嘴猴腮,傲慢道:“我家主人眼界閱曆何等開闊,豈是爾等草民隨意拿個假貨就能糊弄?這二兩銀子乃我家主人心善,憐你一家老小出門不易,特意賞的。速速離去,若再糾纏,就抓去見官!”

一眾家丁耀武揚威補上幾腳,方才關上大門。

那被踢出來的二人,皆是穿一身葛布短褐,打著補丁。一人白發蒼顏,年事已高,另一個卻不過十二三歲,應是祖孫二人。

展長生六識敏銳,自是看得清楚,那祖孫二人蓬頭垢麵,淚痕未乾,神色憤懣,手上粗繭厚重,顯是習慣了田間勞作的農戶。

那少年正忍住疼痛,攙扶祖父起身,蹣跚離去了。過往行人竟不敢出聲,隻遠遠繞開了事。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展長生終究謹慎,並不上前,隻在街對麵尋了個茶樓雅座坐下。他與展龍衣著富貴,雖懷中抱著嬰兒,那茶樓小廝也不敢多看,隻為二人送來上品綠茶同幾樣精美點心。

展長生取出碎銀賞了小廝,裝作漫不經心問道:“我方才上樓時,見對麵人家糾紛,卻不知是何事?”

那小廝收了碎銀,左右看無人,方才壓低聲音道:“這位公子遠道而來,隻怕有所不知。這位夏侯員外乃是天孤城魔王的遠%e4%ba%b2,佩青鎮的土霸王。那老丈姓杜,家住寶芪村。家境貧寒,早年喪妻,兒子戰死,媳婦病故,如今膝下隻有一個孫兒,他想要送孫兒到天孤城進學,便將家傳的紫金葫蘆取出售賣。夏侯員外卻一眼看穿那葫蘆不過是個贗品,隻沒收了事。杜老漢如何答應?故而起了爭執,這已是第二次了。”

那小廝卻也健談,隨即洋洋灑灑說了許多,麵上聽來不過是些逸聞,細細品味,卻俱是夏侯員外欺男霸女、魚肉鄉鄰的斑斑劣跡。

展長生不由失笑道:“你這般能言善道,倒也有趣。”他便再賞了那小廝一塊碎銀,那小廝自是喜孜孜收了,“佩青鎮依附天孤城過活,平日裡豈敢作聲。小的因見公子眼神清正,誠實可信,是個君子,這才敢多說幾句,公子勿怪。”

這小廝末了,竟還不大不小,拍了幾記馬%e5%b1%81。

展龍原本沉默飲茶,一言不發。如今聞言,不由眉頭微挑,問道:“他是君子,我卻是什麼?”

那小廝一聽那人開口,便覺寒意幾乎裂膽,險些牙齒也磕碰,慘白一張臉,戰戰兢兢道:“這、這位公子,自自自然也、也是君、君子。”

展長生見他嚇唬小廝,忙令小廝退下,方才溫言喚了一聲:“師兄。”

展龍冷哼,再不言語。

展長生也不計較,隻將那嬰兒抱在懷中,方才欣慰歎息道:“那是家惡人,果真天助我也。”

若是善人,展長生總要補償方才心安。若是惡人,盜了他家庫房,這便是懲惡揚善的俠義之舉。

展龍眉頭微蹙,“管他善惡正邪,終歸要拿回來,何必多生枝節。”

展長生正色道:“師尊昔日除魔衛道,何等榮光。我自是要效仿師尊,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行善積德,俯仰無愧天地,正氣浩然,方為大丈夫也。”

展龍竟難得有一絲怔忡,遲疑片刻,漆黑雙眸靜靜凝視他,“原來如此,就依你所言。”

展長生立時心頭鬆快,展龍雖桀驁嗜血,卻不過是天性不知善惡,故而被他三言兩語便說服了。展長生便心道,日後好生守著師兄,不叫他濫殺無辜,四處結怨,魔槍之名,遲早能擺%e8%84%b1。

是夜,夏侯員外家中庫房失竊,財帛寶物被盜得一乾二淨。

佩青鎮同周圍鄉村的諸多窮苦人家,卻在家中隱秘處發現了大額的金銀。

此事無人聲張,夏侯員外亦是無從追查,縱使心如刀割,哭天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