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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63 字 6個月前

、身穿揄翟,告彆父母時,她彷佛已看到女兒登上了後位。

玉娘也爭氣,嫁入東宮隻半年,就懷上身孕,宮內宮外,一時都因此喜氣盈盈,氣氛格外祥和。

沒多久,西北又傳來捷報,隴右節度使同河西節度使合力攻占吐蕃重鎮,聖上龍顏大悅,頒下重賞。邊功得立,自覺文武雙全的至尊,更加誌得意滿,怠政心思再起,便不願見婁雲慶等人,林思裕舒展手腳,重新占了上風。

蘇阮這時已見怪不怪,反正他們本來也沒指望,能這麼輕易就扳倒林思裕,倒是楊剛,這一年在汴州安分得不能再安分,她都要覺得這步閒棋成廢棋了。

直到年底,隴右、河西二節度使入朝受賞,河西節度使告了河東節度使史朝恩一狀,楊剛那邊才終於有了動靜。

“河西節度使帳下有一支騎兵,甚是驍勇善戰,史朝恩看著眼紅,一直想弄到自己手下。夏日大捷後,他跟林思裕要了調令,說借那支騎兵一用,借到現在都沒還不說,那支騎兵的正副統領還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戰陣中。”

“……他怎麼總是這一招?想搶人,就把人首領殺了,扣住部將。”

付彥之苦笑:“群龍無首,便容易控製了,軍中尤其如此。”

“但河西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啊!他怎麼這麼有恃無恐?”

“大約是因為有林思裕撐腰吧。”

“那聖上怎麼說?”

“聖上命史朝恩也進京朝見,還是想從中調和。這一年多,史朝恩在河東還算安分,兩任觀察使都沒抓到他什麼把柄。”

蘇阮哼一聲:“可見不是個等閒之輩。”

夫妻倆這番談話結束不過一個時辰,華維鈞就給蘇阮送來一封密信,她拆開看完,對付彥之笑道:“你們觀察使沒抓到史朝恩的把柄,楊剛卻抓到了。”

付彥之驚訝:“什麼把柄?”

“史朝恩與範陽節度副使結了兒女親家,兩人密謀策劃一場大敗,令範陽節度使丟官,然後他自己兼任範陽節度使。”蘇阮笑著將信箋遞給付彥之,“那位副使的兒子去汴州辦事,在楊剛那裡吃酒,也許是沒防備楊剛,酒醉時說漏了嘴,還說林思裕也同意這個計劃。”

付彥之接過信一目十行看完:“他們還截獲了往來信件?”

“也不能說是截獲,畢竟有些信就是從楊剛那裡走的——將相還假裝避嫌呢。”蘇阮將另一個信封遞過去。

“真是無法無天!林思裕向來忌恨有才之士,上次範陽節度使來京,聖上有引其入朝之心,恐怕那時林思裕就記了一筆了。”付彥之氣憤地拍了一記桌案。

蘇阮道:“是啊,若非如此,他不至於連這等事都支持史朝恩。你看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先把信拿去鑒定,然後呈於聖上,正好史朝恩也要進京,到時一同拿下審問便是。”

楊剛沒想把這消息賣給蘇家——這不是小事,林思裕若因此倒台,他楊剛也討不著好,所以楊剛的計劃,是以此要求林思裕想法調他回朝,所以他把兩方來信都扣在了手中。

蘇阮安插的人已頗得楊剛信任,他見楊剛不肯冒險,就把來自林思裕和史朝恩雙方的信從楊剛那兒掉了包,夾在密信裡直接送到了蘇阮手上。

“這麼大的事,要不要報給婁相?”

付彥之皺眉思索片刻,搖頭:“婁相未必肯輕舉妄動,不如我……”

蘇阮抬手把信封又拿了回來,“還是我去吧。”

付彥之一愣,蘇阮笑問:“你去的話,聖上若問你,信哪裡來的,你怎麼說?”

“……”付彥之一時不能答,隻得反問,“你怎麼說?”

“我實話實說,楊剛害你,我就派人盯著他,這信是偷來的,是真是假,聖上一查便知。”

對啊,她可以耍無賴,自己卻不行。但付彥之還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這等有雞鳴狗盜之嫌的事,還是我一個人去為好。”

蘇阮說著收起信封,換了衣裳就登車進宮,求見聖上。

聖上正同蘇貴妃觀賞樂舞,看見蘇阮來了,都很驚奇,“你這時候竟肯出門?不忙著相夫抱女了?”聖上笑問。

蘇阮一臉緊張:“聖上,妾有機密大事稟告。”

聖上隻當她玩笑:“有甚機密,坐下再說。”

蘇阮堅持:“請聖上屏退閒雜人等。”

聖上倒好奇了,叫樂舞暫停,和蘇貴妃帶著蘇阮進去內殿,隻留程思義侍奉。

蘇阮二話不說奉上信件,語速飛快地將來龍去脈講完,到最後聲音都有些顫,“聖上,我有點沒看明白,林相不會是要夥同史朝恩謀反吧?”

聖上沒回答,正專注看信,但臉色已越來越惱怒。

蘇貴妃扶住蘇阮的手,同她一起安靜等了一會兒,聖上終於開始發號施令,“叫婁雲慶、陳光畢即刻去甘露殿議事。”

然後又冷著臉看向蘇阮:“付彥之沒看過這兩封信嗎?”

蘇阮搖頭:“沒有,我跟他說了經過,他說這信得驗過才知真假,但我心慌……”

聖上抬手製止她說下去:“你留下陪著三娘。”接著步履匆匆走了。

第93章 家和 ...

蘇阮一開始沒指望一舉就能扳倒林思裕, 畢竟林思裕和史朝恩的計劃,在信中並沒有寫得那麼直白,要抵賴還是有餘地的。

但她沒想到楊剛和史朝恩那麼幫忙。

當日聖上拿著信召集除林思裕以外的宰輔, 如何商議的, 蘇阮不得而知, 隻知道付彥之也很快就被宣召進甘露殿,接著是河西節度使。

河西節度使進甘露殿,隻停留片刻,就與尹大敬急匆匆出宮,召集親衛一路出了城。

林思裕這時已覺出不對, 然而他還沒等探聽出什麼, 就也被聖上宣召入甘露殿——留在蘇貴妃宮中等消息的蘇阮, 也是在這個時候被允許出宮回家的。

經過兩年的營造, 東內大部分殿宇都已落成使用,南麵也開了宮門,可以直接出宮,蘇阮的車就停在這裡。

她登車回府, 在街鼓聲中, 進了家門,付彥之則徹夜未歸, 直到第二日午後才回來。

“林思裕果然抵賴, 說信是偽造的,但河西節度使與尹公公已趕赴河東,聖上還另遣了兩隊使者出京, 一隊前往汴州,宣召楊剛,另一隊去幽州捉拿範陽節度副使。”

是真是偽,幾方一對質就清楚了。

蘇阮聽的心中砰砰亂跳,“那林思裕現在怎麼處置?”

“拘禁宮中,林府也已由禁軍團團圍住,不許隨意進出。”

聖上居然沒給林思裕留情麵,“你瞧聖上的樣子,難道是要因此罷黜林思裕嗎?”

付彥之搖搖頭:“我瞧聖上並沒拿定主意,還是想等其他幾方對質。但聖上近年著意追求邊功,一心開疆拓土,林思裕竟然與邊將合謀,欲令我軍大敗,以逞私欲,這是聖上絕不能忍受的。”

對呀,剛在西北得了大勝,東北邊就還一個大敗,這是想打聖上的臉嗎?聖上用林思裕,原本就是圖得一個放心,現在他竟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下一步不就是謀反了嗎?*思*兔*網*

“希望聖上這次能下定決心。”

然而外麵很快傳來消息,說禁軍圍住林府,是因為有人欲刺殺林相,聖上特意命人前去保護的,如今京兆府正全力緝拿刺客。

聖上此舉,固然可以說是為防走漏消息,但更大的可能,是在事情真相未明的情況下,給林思裕留下顏麵,以免有損他為相之威。

蘇阮有點焦灼不安,此案是她首發,等於是和林思裕撕破臉,若是這次不能傷到林思裕根本,令聖上再不信任他,以後她和付彥之就難以安枕了。

付彥之到底入仕途多年,比蘇阮淡定得多,還勸她:“那兩封信,聖上已命人驗過,印信字跡都確信為真,如今隻差證人證言。三路使者,快馬加鞭,三五日後,必有消息。”

蘇阮心下略微安定,卻沒想到僅僅兩天之後,河東節度使史朝恩起兵造反的消息就傳入京中,隨後幽州也傳來消息,範陽節度副使率眾反叛,與範陽節度使於幽州城中激戰,潰敗後向西逃竄,與史朝恩部彙合。

聖上急命走到半途的河西節度使兼河東節度使,調兵遣將,與範陽節度使夾擊叛軍,同時將林思裕下獄抄家。

蘇阮還沒從這連番驚變中回過神,她安插在楊剛那裡的人就溜回了京城。

原來信送出去不久,楊剛就發現自己藏起來的信已被掉包,那年輕門客趁其不察,果斷逃跑,溜回了京城。蘇阮和付彥之親自見了那門客,門客說完自己脫逃經過,又說史朝恩之所以在河西節度使趕到之前,就起兵造反,應該是楊剛將信件被盜一事通知了他。

之後楊剛被押解進京受審,果然如那門客猜測得一樣,信被掉包、身邊又有親信失蹤,楊剛心知大事不妙,正惶惶不安,就聽說聖上命史朝恩入朝——這道詔令發出,實則在蘇阮拿到密信之前——但楊剛並不知情,他隻以為事發,正巧範陽節度副使的兒子還沒走,他慌張之下,竟找其商議。

那位聽完,根本不管楊剛,星夜兼程,疾馳往史朝恩帳下報訊。

聖上看完楊剛的證供,氣得差點厥過去,當天就將其賜死。

至於林思裕,在見到什麼都招了的楊剛之後,知道自己死罪難免,卻仍想見聖上一麵。

“他說他絕無謀逆造反之心,求我替他向聖上剖白。”付彥之道。

蘇阮冷笑:“求你?他憑什麼求你?你憑什麼替他剖白?”

付彥之道:“他是不想連累子孫,謀逆之罪,非同小可。不過,那些被他陷害冤屈至死的忠臣良將們,又有哪一個在臨死之前,能有人替他們剖白?”

“不錯。再說他家子孫,也算不上冤枉。”

聖上正在氣頭上,當然是絕不肯見林思裕的,於是最終林思裕處死,諸子皆流放嶺南、黔中等地。

權勢熏天的一代奸相身首異處,倉促起兵的史朝恩也沒能堅持多久,就在河西、範陽兩邊夾擊下,兵敗如山倒。

史朝恩最終被部將所殺,平叛有功的河西節度使、範陽節度使皆以此功加官進爵,得到史朝恩首級的河西節度使甚至因此入朝為相。河西尚有副使可以主事,剛經曆叛亂的河東,卻急需一員大將前去宣撫整飭。

“經此一亂,蕃將確實不堪倚重,然而西北對吐蕃戰事未歇,不好調動,朝中也無能臣,朕思來想去,也隻有卿有此才乾,還能令朕放心了。”

付彥之麵對聖上,很有幾分恍惚,“臣惶恐,臣資曆尚淺,又未曾接觸兵事……”

聖上擺擺手:“河東並無大的戰事,主職還是宣撫教化,你就以禦史中丞職任副使,先讓局勢穩定下來。”

大約是史朝恩之叛,令聖上警覺,他不再理會林思裕當初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