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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68 字 6個月前

個多月沒見到了。”蘇貴妃說著,細細打量姐姐臉色,片刻後終於放了心,“瞧著氣色是不錯,給姐夫記一功。”

蘇阮失笑:“這還能記他的功呢?”

“當然了,你氣色好,心情舒暢,顯然是姐夫照顧得好。”

“這倒是,他現在都是儘可能早些回府陪我,就怕我自個在家,悶在房裡不動。聽說要不是為著我懷孕,聖上差點就點了他去巡察河東。”

“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蘇阮笑道:“大概聖上怕你不樂,沒跟你提。”

蘇貴妃:“左右不能成的事,不提就不提吧。不過史朝恩都進京了,還派人去巡察什麼?”

“大概有些細務吧?我也說不清楚。對了,你見到那史朝恩了嗎?”

蘇貴妃點頭:“見了一次,他非要來給我磕頭,說什麼‘既入國都,怎能不拜見國母’,還給我進貢了禮物,對了,好像說也要給你和大姐送一份。”

“我可不敢要。”蘇阮連連擺手。

“為何不敢?”

“拿人手短,萬一他以後做了什麼有損國家社稷的事,叫我替他說話呢?而且我聽說,此人相貌醜陋,我懷著孩子,可不想見這樣的人。”

蘇貴妃很讚同:“確實,我隔著簾子見的,都覺得實在不堪入目。不過聖上好像還挺喜歡他。”

“喜歡他什麼?”

“逗趣兒吧?”

“可他是河東節度使,掌一方兵馬的!逗趣兒?那不是伶人的本份嗎?”

蘇貴妃覺得很有道理:“是啊,聖上還說他憨直,沒有機心……這樣的人,是怎麼當上河東節度使的?”

兩姐妹探討半日,等聖上過來,便將問題拋給了聖上。

聖上:“……”

“是不是立過軍功?”蘇阮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出聲問道。

聖上緩過神來:“不錯,他從前做河東節度副使,立下不少功勞……”

“真是他自己立的嗎?我怎麼瞧著不像?”蘇貴妃更疑惑了,“就他那樣兒,下麵將士能服他?聽他指揮作戰?”

聖上一時陷入沉思。

第86章 製衡 ...

人一旦生了疑心, 覺著某人是在自己麵前做戲,那麼此後某人的一舉一動,便都會顯得格外可疑。

聖上再召見史朝恩, 就沒了先頭那種高高在上看蠻夷的心情, 多了幾分冷眼打量。他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 隻要暫且放下“締造盛世、英明神武的天下共主”心態,看人還是能看到幾分本質的。

“聖上叫程公公安排人,去探查史朝恩帶來的部下。程公公安排的自然都是內監,同尹公公、邵公公親近的人,卻一個都沒用。邵公公心裡不安, 今日過來求見, 跟我探聽原因。”

付彥之聽蘇阮說完, 笑問道:“他們收了史朝恩的禮吧?”

蘇阮笑著點頭:“不錯。不過程公公也收了, 我就勸邵公公說,不必擔憂,程公公大概隻是讓他跟尹公公避嫌罷了。”

“我聽說史朝恩帶來的部下,令行禁止、紀律嚴明, 除了幾個幕僚, 其餘部下等閒不出驛館,雖也飲酒, 卻從無喝醉鬨事的。”

“他這麼謹慎, 是不是因為聖上派了觀察使過去?”

付彥之點頭笑道:“很有可能。可惜他不知京中有夫人這樣的女諸葛,幾句話就拆穿了他的真麵目。聖上若是知道,他在禦前憨憨傻傻, 背地裡卻能約束部將若此,一定心生警惕。”

“彆說聖上,我都後背發涼。以前咱們說歸說,到底沒見過此人行事,那些計量,不過是為防萬一,如今……”

付彥之輕撫蘇阮後背,“如今看清了,早早清除隱患,也就不必懸著心了。”

他們兩個不懸心踏實了,旁人卻還不知底細。蘇鈴收到史朝恩送來的河東“土產”,一開始沒放在心上,結果等送禮的人走了,打開一看,土產下麵竟還有寶石玉器,頓時就有些慌。

放在平時,蘇鈴收的禮物比這貴重的也不在少數,但她被許孝仁和蔣周的事嚇著了,知道結交邊將可能會是個罪名,就有些心驚肉跳,特意跑來問蘇阮怎麼辦。

“這個容易,你也回一些蜀州土產,把那些東西放底下,原樣送回去就是了,我就是這麼弄的。”

這主意簡便易行,蘇鈴立刻叫人照辦,辦完又想起問蘇阮:“我們是不是過於謹慎了,之前大郎不是也收了他的禮嗎?”

“那是以小侄兒滿月為由送的,有名目,跟我們這種明著說是土產,打開一看都是珍寶的可不一樣。而且阿兄收了也很不安,還是聖上說收了便收了,不是什麼大事,他才放心。”

“這個史朝恩也是,送個禮偷偷摸摸的,一看就心術不正!”

蘇鈴嘀咕了幾句史朝恩,才想起問蘇阮:“我瞧你氣色好得多了,最近天氣也好,要不要約上你嫂嫂,一起出去踏青?”

“好啊,不過嫂嫂不忙嗎?”

“她有什麼好忙的?涓娘在娘娘那裡,兩個小的有%e4%b9%b3母和保姆看著,出去半日,礙不著。”

去年年底,蘇耀卿府中有兩個妾室接連產子,崔氏作為當家主母,添了許多家務要管,不過蘇鈴說得也對,小孩子都滿月了,有人看著,也用不著崔氏親力親為。

於是蘇阮就答應下來,由蘇鈴張羅著,選了個好天,姐妹姑嫂一同出去踏青遊春。

她們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被退回禮物的史朝恩卻著實摸不著頭腦,便找了個機會,私下請教老上司林思裕林相。

“你莫不是忘了徐國夫人的夫君是誰?觀察使就是禦史台派出去的,禦史中丞怎麼可能收你的禮?”林思裕說話很不客氣,“彆看這位付中丞年輕,可十分不好相與,你啊,自求多福吧!”

史朝恩碰了一鼻子灰,回到驛館就召集幕僚,商議怎麼能早日請辭,回河東去。

他這幾個幕僚,這些日子幾乎天天出門走動,打聽了不少消息,聽主君說過在林相那兒的遭遇後,便有人說:“林相確實在付中丞手中栽了幾次,付中丞有徐國夫人撐腰,林相也奈何他不得,不過最近付中丞又得罪了楊剛,聽說楊剛正想法子還以顏色。”

另一個幕僚接口:“不錯,本來禦史中丞的位子,就是楊剛的,是付彥之橫插一手搶了去。楊剛記恨他不是一日兩日了,因此做夢都想把付彥之調出禦史台——隻要把他調走,剩下喬大夫和徐中丞皆不足為慮,主君不必煩惱。”

“我不是煩惱這什麼付中丞,是林相!”史朝恩麵露不耐,“你們沒發覺這次進京,他待我格外冷淡嗎?”

“大約是想避嫌……”

“這話用你說?”史朝恩一向不是個有耐性的人,當場就發了怒,將幾個幕僚痛罵一陣,最後還是部將出的主意,說等過了上巳節,就以軍情為由向聖上請辭。

聖上掂量史朝恩也掂量得差不多了,他提出請辭,聖上也沒挽留,給了賞賜,派了一名內監監軍,就放他回河東了。

史朝恩一走,聖上又陸續宣召範陽、平盧兩地節度使進京朝見。範陽節度使是文官出身,自幽州節度一分為二,設立範陽、平盧兩鎮起,便擔任範陽節度使,至今已有四年;平盧節度使則是戰陣中曆練出來的名將,三年前自隴右節度副使升調過來的。

這兩位年紀都不小了,論政績論軍功都是一時翹楚,尤其範陽節度使,才能出眾不說,樣貌也俊逸不凡,頗有幾分翩翩君子氣度,聖上見了,很是欣賞,就動起召他入朝的心思。▽思▽兔▽在▽線▽閱▽讀▽

林思裕最會揣摩上意,一見勢頭不對,立即找茬詰問範陽節度使——之前史朝恩入京曾經告過範陽節度使一狀,說範陽包庇叛將部眾、冒領軍功。

當時林思裕瞧著聖上態度不太對,壓下了此事,說等範陽節度使入京後,再當麵詢問,如今“新仇舊恨”一起算,林思裕卯足了力氣,一定要把範陽節度使名聲搞臭,不得聖上歡心。

幸好範陽節度使早有準備,將所謂“包庇叛將部眾”一事的相關證人都帶進了京。

“實際上是史朝恩排除異己,找茬殺了一名部將,這人也是突厥人,不過與史朝恩不是同一部落。那人的部眾不服,脫出河東,去範陽求救,史朝恩向範陽要人,範陽節度使已經查明事實,當然不肯交人出去,於是官司就打到了禦前。至於冒領軍功,原是史朝恩慣用伎倆,他反手栽贓,倒也用得嫻熟。”

蘇阮聽付彥之講完經過,說道:“如今就看聖上更信誰了。”

這時時節已經到了一年中最熱的仲夏五月,她挺著個大肚子,格外怕熱,不許人靠近身旁三尺之內,連付彥之都不行,於是兩夫妻隻能隔著食案說話。

“本來聖上更信林相,不過河東、範陽兩地觀察使都有信來,證實史朝恩所告不實,喬大夫已經回稟聖上。”

“那是不是就能趁機革去史朝恩的官職了?”

“不好說。”付彥之沒那麼樂觀,“那名被殺的部將,新歸順不久,史朝恩說他心蓄異誌,雖未有叛逃之行,但有叛逆之心,大約殺就殺了。至於那些跑去範陽的部眾,最好的結果就是能留在幽州。”

蘇阮皺眉:“不怕其他胡族部屬寒心嗎?”

“這等事,原有兩種說法,往壞了說,無過被殺,令人心寒,往好了說,就是立我上國之威,讓那些胡人乖順聽話——史朝恩本就是胡人,他殺胡將,引發的反彈還更少些。”

聖上應該還沒下定決心免去史朝恩的官職,此事很大概率會不了了之。

事情果然如付彥之所料,最後聖上各打五十大板,申斥史朝恩誣告範陽節度使,同時也批評範陽節度使不該擅自接納河東從屬,並將這些從屬劃給了平盧節度使治下。

範陽節度使仍回幽州鎮守,平盧節度使撿了個便宜,高高興興回了營州。

聖上心裡也踏實了——河東與範陽相鄰,兩邊節度使不和,互相製約,就不會有大患——便將政事托給宰相,開始在新修造好的東內殿宇中大開宴席。

歌舞升平中,夏去秋來,蘇阮也到了一朝分娩的時候。

她雖是第一胎,生得倒並沒多困難,上午辰時左右開始陣痛,傍晚就順利產下一女。

蘇鈴抱著包好繈褓的嬰兒給蘇阮看,“長得可好看呢!像你。”

蘇阮半躺著看一眼孩子,微笑道:“頭發還挺黑的。”

“嗯,不光黑,還濃密呢!珍娘、玉娘剛生下來的時候,滿頭黃毛,稀稀拉拉的……”蘇鈴說著笑起來,“生下來就好了,養比生容易。”

旁邊崔氏提醒:“妹夫著急了,想進來看阿阮呢。”

蘇鈴笑出了聲:“好好好,咱們出去,讓他進來。”說著把嬰兒放到蘇阮旁邊,和崔氏一起出了產房。

蘇阮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嬰兒的臉蛋,嬰兒哼一聲,側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