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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303 字 6個月前

閉,開始宵禁,他確實得趕著回去。蘇阮隻得起身相送,順便囑咐:“那你記得擦,彆不當回事。”

她如此關切,付彥之就算原本不當回事,這時也要當回事了,便笑答一聲:“遵命。”

答完,他伸手進袖中摸了一會兒,摸出一個小小的荷包,遞給蘇阮。

“什麼東西?”蘇阮接過來,見荷包上繡了朵牡丹花,繡工十分粗糙,裡麵卻捏著像有東西。

“沒什麼,小玩意而已。你彆送了,我明日再來找你說話。”

付彥之丟下這一句,就快步往外走。這間會客廳在垂花門外,距離門房並不很遠,他很快就走到門房附近,看見麗娘與一個灰衣男子在說話。

那男子十分年輕,衣著打扮一看就不是府中仆從,付彥之腳下不由慢了慢。

灰衣男子正是華維鈞,他和麗娘說著話,眼角餘光看見有人走來,便轉過頭去,正好和付彥之目光對上。

麗娘也看見了付彥之,她迎上兩步,笑問:“郎君這就走了?”

“嗯,街鼓響了。”付彥之應了一聲,看著華維鈞問,“這位是?”

麗娘隻得介紹道:“這是夫人請來修園子的華維鈞華郎君。”又向華維鈞介紹,“這是我們郎君。”

她連名姓都不提,隻說“我們郎君”,其中尊卑之分,不言自明。

華維鈞倒是麵無異色,還向付彥之行了個禮。

兩人正麵相對,付彥之見此人雖然黑了些,但確實高大英俊,舉止也不卑不亢、大方得體,便點點頭說了句:“辛苦你了。”接著抬腳繼續前行,出府回家去了。

麗娘看著他走遠,回過頭來時,見華維鈞正若有所思看著付彥之離去的方向,就問:“華郎君還有彆的事麼?”

“呃,沒有了,多謝娘子。”

華維鈞告辭離去,麗娘滿腹狐疑地進去見自家夫人,卻見她正坐在鏡前,擺弄什麼東西,就湊過去瞧了一眼,“這是什麼?”

“耳墜。”蘇阮索性遞給她看,“他剛才給我的。”

麗娘接過來,見是一對以金花為底托、上麵鑲珍珠的耳墜,樣子不算特彆,但珍珠粉嫩嫩的,極是好看,便讚道:“我們郎君真有心,如此匆忙趕路,還記得給您帶東西,跟當年一個樣兒!”

蘇阮眉眼之間笑意盈盈,嘴上卻說:“他們在東都休息了兩日的。”

麗娘也不爭辯,伸手幫夫人戴好耳墜,退後幾步端詳,“真好看,很襯夫人膚色。”

蘇阮伸手摸著珍珠,笑道:“你猜他為什麼來的?”

“想您了唄。”麗娘想都不想。

蘇阮推她一把,“胡說什麼!”

麗娘隻好笑著問:“那是為什麼?”

“為了華維鈞。那個宋九郎腿倒快,他一回來,就把京裡的傳言告訴他了。”

麗娘道:“郎君不會信的,早解釋清楚也好。”

蘇阮驚奇:“你怎知道他不信?”問完又自嘲,“我是什麼有信譽的人不成?連娘娘都狐疑了。”

“看您說的,娘娘身處宮中,所聽所聞,都是旁人傳話進去的,難免有所歪曲。而且,郎君原也比娘娘更懂您的心呐!”

“那是十年前!”

“可這十年,您的心,也沒變過呀。”

蘇阮無言以對。

麗娘便走上前,伸手給自家夫人捏肩,捏了一會兒,才提起方才的事來,“奴婢送了醫師走,回來走到半路,正好遇見華郎君,他拉著奴婢問了許多采買上的事兒,正說到一半,郎君就出來了。”

蘇阮從鏡子裡看向麗娘:“兩人照麵了?”

“嗯,郎君問起,奴婢隻好兩廂介紹。郎君急著走,倒沒說什麼,但郎君走了之後,華郎君也不問奴婢話了,您說,他是不是故意等在那兒的?”

第31章 心結 ...

付彥之也有同樣的懷疑。

他趕在坊門關閉前回到家中, 重新洗了手和臉,自己照著鏡子擦藥時,突然記起蘇阮說的“也是曬的”和“前日請的醫師”, 再回想臨走時見到的華維鈞, 膚色黑黑的, 似有曬傷痕跡,這個懷疑便自然而然地浮了上來。

這人膽子是真不小,明知外麵有怎樣的流言,還敢假裝偶遇,等在那裡, 隻為和自己打個照麵——要說他沒有彆的心思, 付彥之實在難以相信。

好在蘇阮沒有那個意思。

付彥之看一眼鏡子, 見藥膏擦得差不多了, 就去洗了手,蓋好蓋子,然後自己吃過飯,隨手拿了一冊路上買的書, 坐到窗前, 想邊看邊消食。

這是一本誌怪文集,薄薄一冊, 文辭淺俗, 付彥之很快就翻完了。這時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將要落儘,侍女進來掌燈,在臥榻上鋪好被褥, 又悄悄退了出去。

付彥之卻沒什麼睡意,他腦子又轉回蘇阮身上,並回想起在東都接到一家人後,與母親盧氏的一番深談。

盧氏並不看好他與蘇阮還沒正式開始的婚姻。

付彥之對此很意外,因為母親這十年來,一直勸自己不要怨恨蘇阮,常說蘇阮也是為了家族、彆無選擇,偶爾通信,還會把蘇家的狀況告訴他,讓他知道蘇阮的不容易。

“我是不想你怨恨阿阮,但那是因為我比旁人更知道你對她的情意。她都已經成親了,你們倆終究有緣無分,你不放下那份不甘怨恨,又怎能放下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就怕你把她當成執念,又不肯承認,騙自己說隻是恨她而已,卻把自己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所以娘一直希望,你能真正放下這一切,隻把阿阮當成一個過客,過去了,就算了。”

盧氏說這話時麵帶疲憊,眼睛裡卻全是憐惜的柔光,“你是個男兒,有廣闊的天地,若一直以此事為念,耿耿於懷,娘怕世人說你心%e8%83%b8狹窄。”

這是一個母親的私心,也是她的寬容。她深深知道,恨意因愛意而生,卻往往比愛意更長久,更令人無法釋懷,隻有消弭恨意,那份被辜負的愛意才會煙消雲散。

可惜她的兒子,從頭到尾都不肯讓這兩者消散。

“娘不是說阿阮不好,隻是,隔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事,又是在這等情形下定親的,你們兩個真能不計前嫌嗎?大郎,你看著我。”

付彥之抬頭看向母親,聽她一字一句問:“張敏中拿著你送阿阮的東西,在你離開洪州那日,當眾羞辱你,你真的能忘懷?”

付彥之麵色一變:“您怎麼知道……”

“我怎麼能不知道?”盧氏眼眶溼潤,“人人都知道,蘇阮她娘都上門來找我賠罪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說到最後,她沒忍住,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

付彥之往前挪了挪,伸手握住母親的手,低聲解釋:“兒確實不能忘懷,但她為此,不計代價搭救兒子……又有聖上出麵做媒,兒實在無法拒絕。”

盧氏一瞬的失態之後,很快就擦了眼淚,竭力平靜下來,道:“那你之前同我們說的時候,怎麼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親事畢竟已經定下來了。”付彥之略一遲疑,還是把真話告訴了母親,“而且,我和她說好了,前事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你當這是還債麼?說勾銷就勾銷。”盧氏頻頻搖頭,“不是這麼算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付彥之鬆開手,給母親倒了杯水,送到麵前。

盧氏接過來,喝了兩口,歎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就算你真能就此原諒她,也不計較張敏中當年做過的事,她呢?阿阮要是那種沒心沒肺的孩子,此次她也不會豁出去救你。我怕她心裡,也對此事耿耿於懷、無時或忘,這對於你二人來說,並非好事。”

“債可以一筆勾銷,劃在心上的傷,卻沒那麼容易痊愈如初。娘和你說這些,隻是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你們之間的過往,然後和阿阮一起,把它攤開捋順了。隻有這樣,你們才能真正結百年之好。”

***

蘇阮不覺得華維鈞有什麼必要特意等付彥之,聽說付彥之似乎沒在意華維鈞,她也就丟在一邊,該做什麼做什麼了。

第二日晨起梳妝,想著付彥之說今日還要過來,就挑了一對鑲珍珠的發簪和那對耳墜搭配。

她這裡梳妝好,剛吃過早飯,麗娘就進來回報說:“郎君打發人來傳話,說他先去一趟光福坊,晚些再過來。”

他回自己住處休息,早上去給父母問個安,也是應該的,蘇阮就說:“知道了。我去玉蘭閣練琴,等他來了,直接帶他去那兒說話。”

玉蘭閣在垂花門以裡,因四周種植數棵玉蘭樹而得名。除了玉蘭之外,附近還種植了其他幾種高大樹木,有林蔭遮蔽,閣中比較涼爽,蘇阮最近都喜歡在那裡練琴。

昨日付彥之來,因時間有限,也沒顧得上談薛家人的情況,蘇阮此刻撥弄著琴弦,難免心不在焉地猜測,薛家人對他們倆突然結的這門親事,到底是何看法。

應該很驚異吧?但未必會真的高興。

蘇阮想著就歎了口氣,手隨意在琴弦上撥弄,自己都不知自己彈了什麼。

過了不知多久,門口守著的綠蕊突然回報:“夫人,華郎君過來了。”

蘇阮點點頭,示意請進來——這是這些日子的常態,她在這邊練琴,華維鈞在園子裡忙活,遇到什麼需要請示她的事,他就自己過來問。

“我看他們買回來的茅草不好,參差不齊的,打算午後自己去南城一趟。順便有點私事,要去辦一下,明日再回來。”

“去吧,我都說了不用急,你要是有事,多去幾天也使得。”蘇阮很爽快。

華維鈞一笑:“沒什麼大事,有個朋友要離京,晚間聚一聚,明日我就回來。”

“離京?是不是得準備程儀?一會兒你去麗娘那裡,支點錢去用,五千錢夠嗎?”

華維鈞忙說不用,又轉移話題:“夫人今日彈的是什麼曲子?我竟沒聽過。”

蘇阮一愣:“我彈什麼了?”她自己方才沒留意,手順勢在琴上一撥,才反應過來,忙按住琴弦道,“啊,沒什麼,小時候自己編了玩的。”

華維鈞看她有些窘迫似的,便沒追問,隻笑道:“是麼?我聽這曲子頗有趣味,沒想到竟是夫人自己編的,佩服佩服。”

蘇阮搖頭:“胡鬨著玩的,有什麼趣味……”說到這裡,她心中一動,問華維鈞,“你之前說你從小長於鄉野,七歲才學琴,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維鈞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愣了愣,才歎口氣,道:“不瞞夫人,我原是我生母與人私通生下來的……”

“對不住。”蘇阮十分驚愕,立即道歉,“我不該問的。”

華維鈞搖搖頭:“出身之事,瞞不得人,沒什麼不該問的。我外祖父是蜀州有名的大商人,女兒做下這等醜事,他自是十分氣憤,我生父又是個沒擔當的,一聽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