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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90 字 6個月前

了一遍。

蘇阮有幾日沒在家裡住,門房上又有人出了事,要處置的瑣事本來就多,她還想順勢把府中人事梳理一遍,將偷懶耍滑不合用的發賣,自己另買人進來,於是又把府中管家連管事娘子全都叫來,將自己新立的規矩交代下去。

打發走管事們,蘇阮長出口氣,叫綠蕊烹水煎茶、朱蕾去切個甜瓜,正想舒舒服服歪一會兒,享受享受,麗娘又回來了。

“夫人,邵公公來了,說娘娘有話要交代您和……付郎君。”

“請去廳中看茶。”

雖然結親的主意,是邵嶼出的,但邵嶼並不知她跟付彥之的糾葛,怪不著人家。而且此人腦筋清楚、身有官職,蘇阮很想和他打好關係,從他這兒多了解一些朝中事務,便忙著起身,叫人來給自己整理衣裙。

麗娘卻沒應聲,還略有些尷尬地回道:“邵公公在門房遇見了付郎君,兩人正聊著呢……”言下之意,隻請邵公公嗎?

蘇阮:“……他怎麼還沒走?”

麗娘笑了笑,沒言語。

蘇阮皺眉尋思片刻,道:“一起請吧,估計是來交代婚事的。”

麗娘這才應聲告退,蘇阮心情不太爽快,整理好衣裙,要走了,又不放心,回頭去照鏡子。

這一照,才想起自己早上起來偷懶,沒畫眉,也沒傅粉,更不曾塗胭脂。蘇阮忙重新洗了臉上妝,上完妝,又感覺襯得頭上發飾太簡單,另換了發簪。

換好發簪,蘇阮終於從鏡子前起身,可剛走了兩步,她又覺得:“是不是該換條裙子?”

朱蕾綠蕊沒忍住,都笑了出來,蘇阮有點羞惱,“笑什麼?這叫輸人不輸陣!”

麗娘匆匆進來,正好聽見這句,忙哄勸道:“我們夫人稍一打扮,就美極了,怎麼會輸陣?快走吧,恐怕邵公公等急了。”

蘇阮這才罷了,扶著麗娘的手出門,到前廳時,裡麵坐著的兩個人,遠遠看見她進院,都站起來相迎。

付彥之還穿著昨日那件月白長袍,在廳中長身而立的樣子,很像蘇阮夢中的少年。她腳步不由緩了緩。

不過走得再慢,也沒多遠距離,蘇阮收拾心情,嘴邊掛上一抹笑容,進得廳中,先看向邵嶼:“邵公公久等了。”

“哪裡,下官正暗自慶幸,在您這兒偷了片刻安逸呢!”邵嶼也麵上帶笑,神色十分輕鬆。

蘇阮忙請他坐,又吩咐人送上新鮮瓜果,看向付彥之時,隻淡淡點個頭,說:“你也坐吧。”

三人分賓主坐下,邵嶼先笑道:“聖上已經下令,免了郎君流放之刑,但免官改不了。娘娘的意思,正好讓郎君休養幾個月,順便操辦婚事,過了今年,什麼都好說。”

付彥之欠身道:“多謝貴妃娘娘,有勞邵公公。”

“這事兒謝不著娘娘,郎君要謝,還是得謝徐國夫人。”邵嶼笑眯眯地看向蘇阮。

“謝我什麼?人家沒準心裡怪我多管閒事呢!”昨晚甘露殿內的事,瞞不過邵嶼,蘇阮也沒想瞞,就直接說了,“娘娘可還有彆的吩咐?”

邵嶼看付彥之低頭不語,知道這兩人還沒單獨說上話,就笑道:“是下官多嘴了。娘娘說,聖上的意思,讓郎君就近找個吉日提親,聖上雖不能親為媒人,但會請楚王殿下代為前去。還有,最好一月之內下聘,婚期慢慢斟酌無妨。”

這是要儘早把名分敲定,免得節外生枝了。看來聖上是真心想促成他們的婚事,還特意請楚王來幫忙提親——楚王是聖上唯一還在世的兄弟,頗受榮寵——有這位坐鎮,聖上對這門婚事的態度,也就不問自明了。

蘇阮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騎虎難下”,一時不想答話,卻聽付彥之答應下來:“稍後我便去拜訪鴻臚卿,商議此事。”

“令堂尚未到京,郎君不請付常侍出麵嗎?”

付彥之叔祖父付嗣忠,以從三品左散騎常侍知集賢院事,平常稱呼起來,便都叫他付常侍。

邵嶼這麼說了,顯然聖上和貴妃都有此意,付彥之便道:“我還沒來得及將此事稟告長輩,不過家叔祖有言在先,婚事由我自己做主,待我與鴻臚卿商議妥當,再去稟報也不遲。”

邵嶼便笑著點頭:“如此甚好。”

一個親王加一個從三品高官,總算稍稍彌補了付彥之自己無官無品的窘境。

這事說完,瓜果送上來,蘇阮屏退下人,趁空兒問:“林相知道此事了?”

“林相是什麼人?”邵嶼笑得意味深長,“昨晚夫人和郎君一出宮門,想必他就已經收到消息了。”

“怎麼?林相昨夜不曾回家?”

城中宵禁,要是林思裕回了府中,坊門關閉,想得知宮中消息,可沒那麼容易。

邵嶼點點頭:“郎君抗命之後,林相立即舉薦了鐘無忌接任中書舍人,幾位舍人忙活一夜,今早終於寫出能令林相滿意的詔令。”

蘇阮忍不住看了付彥之一眼,卻見他麵無表情,像是根本不關心此事一樣。

付彥之察覺到蘇阮的目光,微微側頭,兩人目光一撞,蘇阮立即收回視線,問邵嶼:“那……聖上下令了麼?”

“下官出宮之時,還沒有。娘娘特意囑咐,叫兩位夫人近日彆進宮去了,亂得很,不如在家裡躲躲清淨。”

“我知道了,煩你回去轉告娘娘,不用掛記我和大姐,多保重自身。”

邵嶼答應下來,順勢告辭,蘇阮沒有留他,但要親自相送。

付彥之本來想一同送客,蘇阮卻說:“你留一留。”他反應過來,蘇阮大概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和邵嶼說,便留在廳中等候。

蘇阮送邵嶼到垂花門處,才停步道謝:“昨日多虧公公的計謀,我令人備了份薄禮,一會兒送去公公宅邸。”

“夫人太客氣了,都是下官應該的。您是娘娘親姐姐,又明白事理,事事替娘娘著想,下官能為夫人效力,是下官之幸。再者,上次偶人之事,下官也有疏失,早想彌補一二。”

聽他言語懇切,蘇阮便試探著說:“這哪裡能怪你?以有心算無心罷了。”

邵嶼哼一聲:“是啊。這樣也好,是人是鬼,一下就看出來了。”

果然他也對林思裕不滿!蘇阮讚同道:“邵公公言之有理,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就這麼把那臟東西送到我們姐妹麵前來,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公公可有計策教我?”

“夫人彆急,他正在浪頭上呢,咱們等他落下來再說。”

“不能把他壓下來麼?”蘇阮可等不及林思裕自己落。

邵嶼就笑了,“夫人真是女中豪傑。倒也不是不行,不過還是得等機會。”

“比如?”

“太子雖廢,東宮卻不可無主,”邵嶼說到這裡,壓低聲音,“下官聽說,林相中意潁王。”

“潁王?他不是才十歲?”林思裕怎麼想的,要擁立聖上最小的兒子?

邵嶼低聲道:“但聖上近來,最喜潁王,還幾次把他接到清涼殿來,讓娘娘親近。”

蘇阮驚訝:“難道聖上想讓娘娘撫養潁王?潁王生母不是還在麼?”

“是啊,所以娘娘不怎麼樂意親近潁王。不過娘娘是什麼意思,外麵並不知道。”

蘇阮若有所思:“他這是又想一箭雙雕啊……”

林思裕肯定以為擁立潁王,既討好聖上,也能拉攏蘇家,還在儲君那裡博了個擁立之功,打得一手好算盤。

“夫人放心,他得不著這雕。”

邵嶼語氣非常肯定,蘇阮好奇:“為何?難道聖上心中已經選定儲君?”

邵嶼笑著搖頭:“他越擁立哪個,聖上越不會立哪個。”說完這句,他抬頭看看天色,“夫人放寬心吧,時候不早,下官得回去了。”

蘇阮還沒想明白,卻也知道不合適再細問,忙請邵嶼出門,目送他離去。

她心裡一直在琢磨邵嶼最後一句話,送完客就習慣性的往後麵起居之地走,身邊服侍的朱蕾看著不對,忙提醒道:“夫人,付家郎君還在廳中呢。”

“……”~思~兔~在~線~閱~讀~

蘇阮皺著個眉繞回前廳,見付彥之站在窗邊等著,就讓侍女都留在外麵,自己進去,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不情願,放心,我也沒彆的意思,隻是想把當年欠你的,都還你罷了。”

付彥之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欠我的?”他低低重複,“我不太明白,還請夫人明示。”

蘇阮難以置信:“你昨日在聖上麵前都說了,還裝什麼傻?非要我痛陳己過、負荊請罪嗎?”

付彥之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苦笑道:“果然是你給他的。”

蘇阮麵色一白。

兩人各自沉默片刻,付彥之才又說:“你還清了。舊日恩怨,至此一筆勾銷。”

蘇阮連徐國夫人的誥命都押上,為的不過就是這麼一句話,然而這一刻,他真的當麵說了,蘇阮卻覺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失落、悵然、委屈……齊齊湧上,令她無話可答之餘,還不期然地想起蘇貴妃那句話。

“他要真這麼說了,你會高興?”

“……我寧可大家一起耿耿於懷。”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啊~~~(我估計你們大都是早上才看到的……

PS:古代官員的官職,不像我們現在這麼固定,什麼官就管什麼事,常常有掛著幾品官去管彆的事的,一般這種時候,掛的官職隻是定品和俸祿,後麵知某某事,才是實際管轄範圍。

比如吏部侍郎知政事或同平章事,就是宰相;文中提到的付嗣忠,左散騎常侍,是品官,原職掌供奉諷諫,後麵加知集賢院事,主修國史,就是讓他管修史去了

第20章 往事 ...

付彥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樹蔭遍地,感覺心中從所未有的平靜——恩怨兩清,好似多年重擔一朝放下,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他等了一會兒,蘇阮始終沒出聲,就問起下一個問題:“聖上……是臨時改的主意吧?”

蘇阮剛收拾好心情,聽見這一問,愣了愣:“應該是吧。”

付彥之轉回身,“邵公公沒說聖上為何改主意麼?”

“沒有。”蘇阮搖搖頭,“我也沒問,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反悔不成?”

都已經這樣了?付彥之皺了皺眉,“聖上不會輕易改主意。個中緣由,還是早些弄清楚為好。”

這倒也是,聖上一開始連斥她的主意荒唐,召見付彥之後,說話也不像有成全之意,怎麼到後來她和付彥之都談崩了,聖上反而改了主意,還催他們儘快定親?

“下次我問問吧。”蘇阮看一眼天色,“定親的事,你和我阿兄商量即可,我還有事,就不招待你了。”

她態度極冷淡,付彥之有些意外,略一琢磨,解釋道:“昨日當著聖上,有些話,其實並非……”

“並非什麼?並非你本意麼?”蘇阮打斷他。

付彥之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