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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刀這個人來的。眼見顧八刀油鹽不進,還要把他介紹給彆人,周牧心中暗暗叫苦。正犯愁該怎麼跟幕後大老板交代,一道清冷好聽的嗓音悠然響起:“我想去。”

眾人下意識看向說話的人。

一陣夜風從敞開的窗戶外麵吹進來,帶來絲絲桂花的香氣。烏雲密布的夜空也被這初秋的晚風撥開一絲縫隙,露出一抹皎潔的月色。皓月銀輝傾灑下來,在窗邊少年的周身氤氳出層層涼霧,越發襯得他皮膚冷白眉目如畫,就連烏黑的眸子都染上了一絲如霜沁雪般的涼薄。

周牧止不住怦然心動。他從看到顧九闕的第一眼,就被顧九闕俊美無儔的樣貌和清冷高絕的氣質吸引了。此刻再看過去,仿佛是被周遭暗暗浮動的桂花香氣勾動了心弦,周牧突然好奇那雙清冷涼薄的眼眸,如果染上了纏綿的情.欲,該是何等的攝魂奪魄。

顧九闕卻沒注意到周牧的心猿意馬,他目光看向顧老爺子,溫言淺笑:“爺爺,我想去。”

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清淺笑容看得周牧眼前一亮。刹那間,他仿佛聞到了月光的香氣。

“如果你能勸動你爺爺陪你一起去,”周牧想了想,咬牙說道:“我可以把報酬提高到一千五百萬。”

這一次,顧九闕的目光終於看向了周牧。

被顧九闕看到的一瞬間,周牧隻覺得周圍的一切景象都仿佛虛化了,眼前隻有一片朦朧皎潔的月光。月光下顧九闕的笑容清淺,眼眸清澈,俊美的容顏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雕,氣質清冷,膚色雪白。一雙眸子黑白分明,仿佛千年不化的積雪中間融入了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又冷又清,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為他染上一些溫度。

顧九闕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依舊彬彬有禮地詢問周牧:“爺爺不想去。隻有我一個人不行嗎?”

清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周牧隻覺得頭有些暈,他甚至聽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聲。“砰砰”、“砰砰”,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清醒:“可我這次,就是想要邀請老爺子出山。”

要是沒能請動顧老爺子,他是沒有辦法跟幕後大老板交代的。除非……

周牧又看了顧九闕一眼,他知道顧九闕是顧八刀的孫子,也是顧家下一輩的唯一傳人。就算顧八刀死不入坑,他能把顧家下一輩的傳人毀了,照樣可以毀掉顧家百年聲譽。

這麼一想,比起狡猾如狐經驗豐富的顧八刀,顯然顧九闕這個缺少曆練和江湖經驗的雛鳥更適合他們的計劃。

隻要一想到這個清冷絕色的少年即將孤身一人跟他去國外,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點點被他推入陷阱,最終陷入孤立無援,百口莫辯的境地,任由他搓圓捏扁隨意處置,周牧忽然就興奮起來。

他甚至想好了等到那個時候,他該如何調.教顧九闕。

“早就聽聞博古齋的少東家一身鑒定斷代的本事深得顧老爺子真傳,你想代替老爺子跟我去國外,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顧老爺子皺眉打斷周牧的話:“B國太遠了,你一個人跟著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出去,爺爺不放心。”

周牧聞言苦笑,開口說道:“老爺子,我又不是什麼壞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顧老爺子冷冷淡淡地說道:“我沒有說你是壞人的意思。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請周老板見諒。”

周牧能說什麼,他隻能繼續苦笑著搖頭。

顧老爺子看向顧九闕,皺眉詢問:“真的想去?”

顧九闕點了點頭。

上輩子,他毫無察覺地落入了這些人為顧家精心布置的重重陷阱,不僅家破人亡,連顧家數百年的傳承都拱手送出去了。重活一世,顧九闕卻不想再坐以待斃。

既然明知道這些人居心叵測,他憑什麼還像個傻子一樣對那群鬣狗的良心寄予厚望?任由那些陰溝裡的老鼠不斷傷害他的家人?

火災,車禍,陰謀構陷……顧九闕受夠了那些隱藏在暗中層出不窮的惡意。既然他們處心積慮,既然他們從來不曾放過顧家,他又何必拘泥於良心道德?

也許老天爺讓他重活一世,就是想要他搶先下手,跟仇人至死方休。

顧九闕低垂眉眼,衝著爺爺說道:“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又不是小孩子,爺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給顧家丟臉的。”

他要是不去,金家又想到了彆的法子陷害爺爺怎麼辦?與其等到那時防不勝防,還不如此刻將計就計。也不好浪費彆人的一番苦心謀劃。

顧九闕並不知道,他這幅乖順的模樣看在周牧眼中,不免又是一陣心癢難耐。

顧老爺子緊皺眉頭,看了顧九闕好半天,忽然一歎:“想去就去吧。你說得對,你都這麼大了,也該出去曆練一番。爺爺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背著包袱全國遍地的跑了。”

周牧聞言一喜,立刻接話道:“老爺子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一定會好好關照——”

話沒說完,又被顧老爺子打斷了:“我跟他一起去。”

周牧聞言一怔,旋即狂喜道:“好!好!這可真是太好了!”

周牧激動的直拍大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真是仰慕顧老爺子的眼力才會這麼高興。

顧九闕見狀,也跟著微微一笑。

霎時間,各自心懷鬼胎的兩個人竟然笑出了一點其樂融融的味道。

第20章

周牧的表情很是放鬆,興致勃勃地說道:“拍賣會的時間是在這個周末,既然老爺子和少東家接受了我的邀請,我們不妨先把機票定下來。不知道兩位的護照——”

顧九闕略有疑惑地看向周牧:“周老板不打算包機嗎?”

周牧:“……”

周牧一臉驚訝地看向顧九闕:“包機?”

“難道不是麼。”顧九闕笑了笑:“我隻是覺得周老板慕名而來,邀請我爺爺去國外參加拍賣會,還願意為此支付一千五百萬的報酬……”

周牧的表情明顯有些異樣:“一千五百萬?”

“難道不是麼?”顧九闕輕飄飄地看了周牧一眼。

周牧:“…………”

周牧忽然覺得顧九闕的氣質好像沒有他想象中那麼清冷孤高出塵脫俗了!

這人不是博古齋的少東家嗎?數百年傳承的文物修複世家貴公子,居然也張口閉口都是錢。這個顧九闕骨子裡倒是市儈得很。

周牧有些鬱悶地腹誹。顧九闕卻渾然不覺,仍舊語氣淡淡地說道:“您能花費一千五百萬請掌眼,想必您看中的藏品一定更加珍貴。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您難道不該多帶一些安保人員?”

“既然如此,包機好像更方便吧?”

周牧的表情微妙。他看了顧九闕一眼,笑著解釋道:“少東家考慮的很是周到。我們去的時候坐商務艙,回來的時候再包機。”

顧九闕笑著點了點頭,頗為讚同地道:“周老板真是精打計算。”?思?兔?網?

周牧:“……”

顧九闕歎息一聲,遺憾地說道:“真是可惜了。我本來以為周老板財大氣粗,一定會包機出行,才遊說爺爺帶我一起出去長長見識。沒想到周老板另有打算。我爺爺年紀大了,經不住長途奔波,還望周老板海涵。您另請高明吧。”

顧爺爺皺了皺眉,開口說道:“我——”

“爺爺!”顧九闕微微揚聲,打斷顧爺爺的話:“我是很想借助這個機會出門長長見識,可我更在意爺爺您的身體。眼下家裡事情這麼多,我們還要重建西廂房。要不是周老板誠心邀請,我本來也不想節外生枝——”

“不就是包機去B國嘛!”周牧笑著打斷顧九闕的話,語氣隨意地說道:“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隻是來的路上聽說我的一個競爭對手正派人緊盯我的行程。不瞞老先生您說,我和我的那位競爭對手正在爭取同一位投資人。那位投資人尤其喜愛古董,所以我才想著投其所好。包括這次去B國參加拍賣會,也是想著低調一些避人耳目。既然老爺子身體不便,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包機過去。我相信以老爺子的眼力,必然不會讓我失望。”

周牧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笑著看向顧九闕:“不知道少東家對我的安排可還滿意?”

顧九闕表情冷淡:“既然周老板已經安排妥當,不妨先將爺爺和我的一千五百萬報酬打到博古齋的賬戶上。”

周牧聞言又是一怔。他愣愣地看著顧九闕,半晌沒反應過來。

顧老爺子也皺了皺眉,不太讚同地看著孫子:“這不妥當吧?”

“有什麼不妥當的。”顧九闕說得輕描淡寫:“本就是約定好的事情。先簽合同再打錢,錢到賬了,我跟爺爺立刻動身。”

周牧眉頭緊皺,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可就不太好了:“可是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事成之後我再——”

“周老板不必擔心。博古齋和顧家大宅就在這裡,我們爺孫兩個還能為了區區一千五百萬,就此跑了不成?”顧九闕微微一哂,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牧:“倒是周老板,說是慕名而來,可我卻從未聽說過周老板的姓名。您讓我和爺爺千裡迢迢跟您去國外……”

周牧表情不變,看向顧九闕的眼神卻沒了剛剛的溫存笑意:“少東家是在擔心,我是騙子?”

“周老板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顧九闕精致如畫的眉眼間閃過一絲玩味,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是願意相信周老板的誠意的。可我爺爺年邁,我又是第一次出國辦事,在外麵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擔心事成之後,找不到周老板的人。”

言外之意,顯然是不大相信周牧真能拿出一千五百萬的酬勞。

周牧心中恍然,他知道適才自己隨口說要給顧家祖孫訂商務艙的舉動引起了顧九闕的懷疑,竟然叫他對自己的財力產生了疑惑。這也難怪,一個能拿出一千五百萬酬勞聘請掌眼的金主,又怎麼可能吝嗇往來的包機費用?

周牧隻想著儘快引顧八刀入局,他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遊說顧老爺子身上,根本就沒想到包機這個事兒。而上輩子顧家遭難,顧老爺子為了籌錢焦頭爛額,也顧不上探究這些瑣碎細節。

唯有顧九闕,既然知道周牧和他背後的人居心叵測,他的種種言辭在顧九闕眼裡自然都是漏洞。如今當麵提出來,也是為了幫助周牧更好的完善騙局。

——至於拿著仇家的錢好好享受什麼的,顧九闕倒是真沒這麼想。他不過是用仇家的錢辦仇家的事。幫忙的事怎麼能叫坑人呢?

周牧根本就沒有想到,打從自己登門那一刻起,他所有的秘密就已經暴露在顧九闕的麵前。畢竟他跟幕後老板在明麵上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顧九闕多疑多慮,也不會想到那麼深。

所以聽到顧九闕的話以後,周牧也隻是感慨,這位博古齋的少東家不僅相貌生得好,心思也足夠細膩。竟然僅憑兩張機票就發散出這麼多的想法。倒是平白給他設置了不少障礙。

想到這裡,周牧不禁有些懊悔。一步錯步步錯,現在顧九闕堅持要他把一千五百萬的酬勞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