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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77 字 3個月前

即貴,而且是大富大貴。

雖然鬨事的隻有他一人,態度又囂張狂燥到任誰都無法忍受,隻是,那些官道上的官家之人個個都有著一雙察言觀色的富貴眼,他們即便再氣惱,也不敢輕易得罪這跋扈危險至極之人。於是,官道上、響徹雲霄的不再是山歌山曲,而是眾馬夫牽馬喚驢讓道的吆喝聲,若仔細去聽,還能聽出馬蹄和吆喝之中,夾雜有被該男子的怒喝而嚇倒的、躲在車廂中的小姐們正嚶嚶低泣。

未及平陽城下,男子胯下之駒已是%e5%94%87露白沫、氣喘如牛。男子察覺馬兒已是強弩之末,遂翻身下馬,頭也不回地施展開輕功,飛身躍上平陽城頭。當他穩穩立於城頭之際,不遠處的馬駒已轟然倒下。

於潤之剛聽說城衛抓住一個無隨身關文卻孤身闖城的男子,已覺七分不妙。待他趕到縣衙,一見到正負手仰望‘明鏡高懸’匾的男子背影時,頓地快步上前跪地大拜,口中不絕地高呼萬歲。

男子緩緩回身,視線掃過十餘名昏死在地的衙役後,落在了灰袍伏地的於潤之身上。

“潤之,平身吧,朕與你之間無需這些繁文縟節。”白君涵的語調不溫不火,話聽得%e4%ba%b2密,卻引得於潤之心中惶恐。他循例謝答後,默默繞開腳下的衙役,垂手立於一側。

白君涵看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於潤之,轉身大步坐到桌案之後的正位上。

“說吧,”白君涵雙肘隨意地擱在案幾上,手中把玩著一個指蓋大小的三棱琉璃。琉璃晶瑩透亮,將兩側燭台的光亮化作斑斕的虹光照在烏紅的桌麵上。“吩咐你查轅冥教聚眾一事,你怎會尋找到了她?”

八百裡密報是於潤之十日前%e4%ba%b2手所書,白君涵僅用三天便走了這千餘裡的山路雖在意料之中,可這速度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白君涵對小羽用情之專,他在西辰已見識過,之後二人發生了些什麼,他不清楚,可是從白君涵幾番推諉與丁香兒的婚約來看,他很清楚白君涵對這段感情的執著。即使他的心看得很明白,可眼前這個白君涵仍令他心生疑惑。若是擱在從前,他定會直奔小羽住處,而現在,他竟能若無其事地坐等他的回話,之前的千裡奔波又算什麼?

白君涵的神速令於潤之措手不及,可他眼前的冷靜又讓人心畏。十多年的情誼使得於潤之對白君涵了如指掌,然而,僅僅半年未見,他卻覺得眼前之人越來越陌生。半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狂傲不遜的白君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不怒而威、不形於表,深藏不露、處事縝密的人。突然間,於潤之意識到,問題一定出在他離開西辰後,白君涵同先帝一起返回上京的那段日子。如果沒猜錯,這事與那美少年一定有關係。

“潤之?於愛卿!!”

“微臣該死!!”於潤之發覺自己走神了,連忙跪下作揖。

“沒那麼誇張,”聽於潤之這麼一說,目不轉睛望著手中琉璃的白君涵疲倦地笑著微微搖頭,雙眼未曾離開琉璃半刻。“隨便點,倘若連你都需提防,朕這皇帝倒還不如不做。”

於潤之心頭一酸,一種暖暖的情緒湧回心間。或許這歡喜來得不易,心底的話還來不及斟酌便%e8%84%b1口而出。“陛下一路趕來恐怕也累了,今日先用膳歇息歇息,其他事微臣明日再奏。”

於潤之口中雖自稱微臣,但替人拿主意的口氣卻太過明顯了。他說這些,確是出於好心,可白君涵畢竟不再是半年前的漢王了。如今的他,手中掌控著大邢朝萬裡疆域,談笑間主宰著數百萬蒼生的性命。不論過去彼此怎樣%e4%ba%b2近、熟絡,時至今日,這君臣之道從此卻是再也難以逾越了。

果不其然,白君涵眼中淩光一閃,手中的琉璃也頓了一頓。之後,他淡淡地說:“國事要緊,說罷。”

聽到這話,於潤之暗暗苦笑,百感交集卻又不得不麵對。這麼多年來,於潤之一心期望的就是能輔佐白君涵成為一代明君。現如今,白君涵已不再莽撞、激憤,如願站在了金鑾寶殿的最高點,按理說,他應該為此而高興才是,又怎會如此難受?於潤之臉上習慣地掛上了官樣的微笑,正視了彼此業已拉遠的間距離。“臣,遵旨。”

於潤之來平陽,確是尾隨轅冥教而至。自打他遵照先帝旨意暗查轅冥教以後,不出兩個月,他便查出,轅冥教教主是一年介四旬的紫眸男子。在中原大地,眸色異於常人的極其少見,而紫眸之人除了小羽兄妹外,他更從未得見。幾番斟酌下,於潤之從上官一族開始查起,搜尋所有紫眸人的資料。果不其然,他從前朝史記中發現,前朝皇太後及最後一位皇帝正是小羽一脈至%e4%ba%b2之人,同她們兄妹一樣,這對母子亦是紫眸!

翻查至此,於潤之對轅冥教教主的真實身份算是徹底清楚了。轅冥教的興起始於大邢建國後第二年,它雖由絕塵宮一手扶植起來,可壯大的速度以及暗地籠絡四方英豪、聯係前朝敗將的行徑倒與絕塵宮一貫不涉江湖、不參政事的風範大相徑庭。因而,不論從相貌特征、年紀亦或是行事手段上來看,於潤之可以肯定,轅冥教教主乃大衍的末代君王——宇文卓。

一個多月前,探子來報:轅冥教不知用什麼手段,聯合到江湖四大門派,三十六位島主、洞主以及其它江湖中人,悄悄來到渺塵山下,似有圍攻絕塵宮的跡象。

一得知此信,於潤之大喜。轅冥教行事極少有這麼大規模的活動,若趁二者對峙之後將之一網打儘;即使有人漏網,轅冥教和絕塵宮也定然大傷元氣,此後再慢慢派兵圍剿也就無礙社稷了。正是這個原因,於潤之尾隨而至,等得轅冥教上山後,派兵將下山之路團團圍住。一番廝殺後,擊斃數百人眾,有命逃出他所布下的火龍陣的人尚不足二十。雖然四大門派長老以及那宇文卓都得以逃%e8%84%b1,但是轅冥教和絕塵宮元氣大傷已成事實。唯一讓他心中不安的,則是宇文卓。當他瞧到在九幻火龍陣中拚殺的宇文卓的模樣時,著實嚇了一跳。如果沒記錯的話,宇文卓與司空亦然看起來活%e8%84%b1%e8%84%b1就是父子二人!

以上這些,於潤之當晚便告知了白君涵,還有十日前那位名叫冷昔的少年主動找上門,將小羽托付於他的事情,也一字不漏說了出去。隻是,宇文卓的容貌同司空亦然實在太像,連他自己都被私下的猜想所嚇到了。在驚恐的同時,於潤之非常猶豫是不是該將這些告知白君涵。

通過之前的調查,他可以肯定,宇文卓和小羽之間不是父女就是表兄妹,不會有二。宇文卓聚眾謀反之意已經昭然若世,倘若將二者之間的關係告訴了白君涵,小羽便會受株連之刑,依律當是死罪!冷昔將小羽托付給他時,他已立誓保障她平安無恙。更何況,他對小羽的好感是他近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雖然因為白君涵的緣故他未曾陷得更深,但是他仍然不願看到小羽受一點委屈。

於潤之時說時停,眼睛不時偷瞥高高在上的白君涵,白君涵的目光一直就停在他手中的那枚三棱琉璃上,始終未曾移開過。於潤之見狀,心裡敲起了小鼓,眼前這人讓他琢磨不透。他急急趕來到底為何?轅冥教,還是小羽?若是小羽,又怎會安穩地坐在這兒,聽他說些與之無關的話?若不為小羽,那轅冥教的教主又未曾抓到,此刻他孤身而來無異深涉險境,於理不合。於潤之有些糊塗了,到底小羽在這少年天子心中占了多大份量?更何況,如今的小羽已經是……。

看來,萬事倘若涉及了一個‘情’字,就再難一言表清了。想到自己這段暗戀還不曾投入過深的感情就嘎然而止,於潤之心中頭一次暗覺慶幸。宇文卓和小羽之間的關係起初也是他私下所猜誤打誤撞才清楚的,既然隻有他一人知曉,還是不說算了。畢竟,小羽從無反逆之意,既然如此,她就不該因株連而受罪。

一拿定主意,於潤之隻覺眼前霍然開朗,所有煩亂驟然消失。在他眼裡,小羽就是自己的妹妹,從前他孤身一人闖天下,如今總算有了個妹子,更應該全力相佑才是。不論白君涵待小羽是怎樣的心態,他身為朝中二品大員,如果連一個弱女子都無法保護,有何麵目獨活於世?

有時候,令人困擾的,不是感情、不是境遇,大多時候都是自己作繭的心。隻要放開%e8%83%b8懷向遠眺望,你會發現,僅需一念之差,所有愛恨刹那儘可轉變。

第六十八章 與天爭命▲思▲兔▲網▲

與天爭命

來平陽已有三日了。三日裡,小羽夜夜都做著同樣的夢,夢見一條巨蟒從前方襲來。

在夢裡,她眼睜睜看著巨蟒,用那叉開的%e8%88%8c尖一點一點逼近自己,腦海不斷向身體發出逃跑的命令,可就是沒法挪動分毫。她想叫,哪怕周圍的密林中處處可見狼眼一樣寶綠色的熒光,求生的本能依舊驅使她想要大聲求救,但,這也成了徒勞。除了蛇身摩攃落葉發出的唏唆聲外,唯一能動的,隻剩%e8%83%b8膛中怦怦跳動的心。

恐怖和絕望,正是這場夢唯一的寫照。

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惡夢作祟,這段時間,小羽食欲極差。吃不好,睡不香,不出三日人便像硬生生蛻了層皮一樣地憔悴下去。

白君涵%e4%ba%b2臨平陽縣,除了於潤之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外,其他人都以為他是京城派來的欽差,為的是督促剿滅轅冥教餘黨一事。那日當晚,於潤之%e4%ba%b2自伺候白君涵歇在自己的宅院後,便來了一牆之隔的小羽住處。

對於潤之,小羽素有好感。相較司空亦然,於潤之的細心和體貼更像她臆想中的大哥。因為夜夜惡夢,小羽對睡覺已經有了某種程度上的畏懼。故此,於潤之來時,小羽正坐在桌旁,看著燈火任憑恍惚的心神漫無目的飄蕩。

“怎麼還沒歇息?”眼見屋內燈還亮著,進門前於潤之將剛從白君涵處囤積的鬱氣深深呼出了%e8%83%b8口。看見小羽,笑意不由地掛上了%e5%94%87角。“是不是餓了?”為了避嫌,於潤之故意沒去關門,想起婢女報來的消息,他眉頭微微一皺。“我叫廚子再弄點來。”

“我不餓!”小羽笑著答道,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歉意。“我實在吃不下。”眼見於潤之沉了臉要開口,小羽連忙又說話了:“於大哥,你自己的事情已經夠你操勞了,彆再為我分心了。再說我也不小了,怎麼也不會餓著自己的。”

“羽妹,跟大哥還這麼客氣。”於潤之有些不高興,板起了臉,“我雖然隻是你結拜的兄長,但你卻是我唯一的家人。這麼多年我都一個人過,好不容易有個妹子,讓我這個做大哥的關心關心難道就不成麼?”

聽他這麼說,小羽也不好推%e8%84%b1了。隻得由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