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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57 字 3個月前

宮主,心裡很是詫異。她一麵將托盤擱在桌上,一麵向冷昔身後張望“咦?姑娘呢?”同小羽相伴的這些日子,二紅對冷昔也沒了往時的拘謹,相處起來隨便了許多。

大紅的話倒似驚雷劈醒了冷昔,他陡然衝到大紅麵前,直著脖子嘶聲吼到:“她到哪裡去了!”

冷昔素有潔癖,即便如今稍有改觀,也絕不碰除小羽之外任何人,眼下他死死掐住大紅的下頜,一雙鳳目瞪得滾圓,驚得她神色頓失:“咳……咳……我不、不……”

“不關她的事!”一個女聲在門外冷冷地響起,冷昔目光驟轉,犀利的眼神狠狠盯死來人。

“你知道?”冷昔慢慢鬆了手,恢複鎮定的神情透著熊熊的殺氣,“說!”

左護法見他神色漸戾,眸光一虛,扶門的手悄悄垂到了身側:“她在宮主……”哪曉得她話未說完,隻見白光一閃,冷昔已沒了蹤跡。

“跟我走!”

冷昔闖進屋,扯住小羽向外走時,冷清寒正端坐榻上沉思著什麼。小羽見狀,先是一驚。她沒料到,就算輕功高強的人也需一日方可往返的山路,冷昔隻用了一個時辰!小羽有些懊惱了,剛才自己若能快點講清楚,也不會讓冷昔追到這裡。這下好,冷昔這麼一闖,不定會出現什麼後果。

“這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果不其然,尚在猶豫的冷清寒被冷昔的無禮惹怒了:“還大呼小叫的,像什麼樣?!”

“什麼樣?”本想拉了小羽就走的冷昔,一聽這話當即止住腳步,慢慢回頭看著他那儀態萬方的母%e4%ba%b2,因氣極而變得冷漠的臉上,漆眸鋥鋥放亮。“你將她叫來,又像什麼樣?”

“本宮為何不能叫她過來?”冷昔的神情激怒了冷清寒,她自嘲地冷笑起來:“敢情她比你娘還重要!”

小羽見勢不妙,連忙拉了冷昔想往外走,哪曉得他站在原處竟紋絲不動。

“娘?”冷昔嘴角一挑,自鼻中嗤嗤笑了:“我自小隻知有個姆媽,從不曉得自己還有娘!”

“你!”冷昔一句話,把冷清寒漲得七竅生煙卻又無話可說。

“冷昔!”小羽不停地拉扯冷昔衣袖,結果卻毫無用處。“是我找的宮主,你彆說了!”

第一次,冷昔全沒理睬小羽。此刻的他,就像點燃的炮仗,積聚多年的鬱氣都在此刻一點而爆。

“我生病了,娘在哪裡?我摔傷了,娘在哪裡?我難過,娘在哪裡?我需要幫助,娘又在哪裡?既然從前她都沒出現過,現在又從哪裡冒出你這個娘?”冷昔的話越說越快,小羽幾番試圖打斷都毫不奏效。“我從未求你,這次隻望你能念及一點血%e4%ba%b2救救……”說到這裡,冷昔一把抱住小羽,將臉深深埋入小羽發間,“我,我舍棄了一切,那樣求你,你卻絲毫……”他嗡嗡的聲音在小羽頭頂盤旋,小羽心頭被這一個個的字絞得生疼,“你心裡隻有你自己,我,我又算什麼?”

一種溫溫的東西滴到小羽發間,輕輕的,不帶一絲聲響。當頭皮那溫潤的感覺傳到大腦時,小羽腦內嗡地一震,所有感觸儘數麻鈍。小羽慢慢揚起頭,冷昔滿眼都是痛楚,眼角盈盈淚波閃爍的是——血一樣的光芒。

“什麼是娘?娘又是誰?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也不需要了!”他嘴中說著‘娘’,雙眸卻癡癡凝望小羽,“有你,我這一生,足夠了!”

直到多年以後,小羽都想不明白,素來矜持的自己怎會有勇氣主動%e4%ba%b2%e5%90%bb冷昔?哪怕那時的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他而去。而那時,冷昔繃得近乎絕望的神經,也因為這個%e5%90%bb而徹底平靜。

事隔多年,小羽也曾問過自己,那個%e5%90%bb到底為了什麼?同情?亦或愛情?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情與愛本來僅一字之隔,真正置身其間,誰又能真正分得清?小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從未因此而後悔,哪怕人生自此改變,她無悔無怨。

第五十四章 兩兩相望

兩兩相望

想到剛才的自己,小羽雖無悔意卻羞澀難當,撲通亂跳的小心肝至今尚未平複,再無膽量麵對冷昔那清澈得一如山澗的瞳眸。%e5%94%87間一息尚存的清冷和柔美在小羽腦海久久徘徊,還有瞬間忘我的心悸仿似纏人的網,將她緊緊包圍,幾欲忘卻又不自覺地在心頭不停閃過。

眼下的小羽,除了用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背對那煩心之人假寐外,再也想不出該如何應對。

窗外風雨依舊,冷昔守在榻旁,聽辨得小羽呼吸不平,顯然佯做熟睡來回避自己,心卻莫明歡快起來。他仔細掖好翻起的被角,又順手捋了捋她頸間的散發,被中人仿似被烙鐵燙到,身子僵作一團。眼瞅著原本白嫩的肌膚霎時間自耳廓至頸間迤紅一片,那雙漆墨般的星眸不由地隨之迷醉。

那意外的%e5%90%bb,帶給冷昔的,除了難以置信的驚喜,也讓他從此不再害怕。不管這個%e5%90%bb源於何故,對他而言,無疑有著撥雲見日的歡暢。就在那一刻,透過她的眼,他看到了她的心。在那裡,一個純淨地方,他清清楚楚見到了一個影子——屬於自己的影子。

小羽仍舊蜷在被窩裡一動不動,冷昔的倦意也在笑意中悄悄襲來。同往常一樣,冷昔側坐腳榻,趴在床邊入眠。就在今日,貼著錦褥的俊臉沒了往日的憂愁,麵頰掛著恬靜而柔美的微笑,凝視榻上人的眼中溢滿了無儘的幸福。終於,纖長白皙的手輕輕地覆上了順亮的烏發,漸漸的,灼亮的雙眸疲倦地伴著窗外呼嘯不止的風雨闔合了。一切隨它吧,入睡前冷昔在心裡暗自想著,自己真該謝的,恐怕還是這場狂風暴雨。

“生死相隨,不離不棄。”臨睡前,迷迷糊糊的冷昔反複咕嚕著這句話,小羽聽在耳裡,心情甜澀交半,這讓她頭一次意識到,有些東西於其不經意間,在她心間已經悄然改變。

“午時,淩霄閣。”啞婢遞來的書箋上,字寫得極是娟秀。小羽暗想,這定是冷清寒要給她答複,誰知不等她細看,書箋卻被人一把奪走。“還給我!”

不顧小羽連聲的抗議,冷昔躲開了企圖將之奪回的小羽,粗粗看了一眼箋上的字跡,眉頭越擰越緊。“不許去!”說話間,書箋被其捏成團,片刻後變做漫天的碎紙屑,仿若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自小羽頭頂飄落。

“你!”小羽一愣,沒料到他竟如此霸道,當即為之氣結,瞪著冷昔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屋外明明是大好的夏日,屋中仍舊一派清涼。倒是那鬥眼的二人四目相瞪之下,惹得室中火花四濺。正在布菜的二紅見勢不妙,草草擺好碗筷餐碟,識時務地貓了腰輕掩上門,遠遠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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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見這般僵持不下也不是個事,而冷昔本性又極為固執,片刻後,小羽隻得退讓了。仔細想想,這淩霄閣又在什麼地方,她根本就不知,冷清寒派這帖來,擺明了是要她二人一同過去。明白了這點,再想起二人劍拔弩張那緊張的樣,小羽覺得有些好笑。莫明地,心底某個角落沁出了絲絲地甜意。而這一切,在其不經意間掛上了她含笑的眉眼之間。

小羽臉上剛才還是陰雲密布,片刻後竟綻放出少女朝霞般嬌妍的笑容,冷昔心跳先是咯噔一頓,之後%e8%83%b8膛仿似懷揣了小鹿一般,一頓亂跳。

心情大好的小羽一如沒事人,若無其事坐到餐桌旁,端起玉碗舉起銀箸說道,“吃飯吧,菜涼了。”

冷昔詫異,愣在原處暗自揣摩小羽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小羽見素來豐神俊秀的冷昔一臉迷惑與不解,玩心頓起,臉上又是笑靨一展:“來呀,你不餓麼?”

這一次,小羽笑得份外俏麗,晶晶亮的眸子隱約透射出絳紫的光芒,臉上,表情俏皮而純真。大半年了,冷昔哪曾見過這陣勢?她這一笑,正固執地立於一旁他登時離魂散魄。等魂魄歸位,他才發現,本該生氣的他已經乖乖坐在她身旁,心下大窘。

酷酷的冷昔心中好不尷尬,而他局促彆扭、神不自在地模樣除了小羽,還當真沒人看得到。旁人眼中天人般的他,現下就像一隻同主人鬨著脾氣又不肯走開的小狗,可愛得讓人忍俊不禁想要掐上一把,而正是小羽心同此理,雙手不經大腦便情不自禁掐起了他的臉頰。待小羽察覺自己的失態時,冷昔的眸光已如臉色,緋妍中透著掩不住迷醉,心中警鐘大鳴,頓時斂神沉麵,專注於午餐不在理他。

小羽的臉變得太快,冷昔%e8%83%b8中剛剛彌漫的甘甜,還來不及體會,就被這突如其來陰霾所驅散。猜不透心思的他惶恐不安地偷瞄小羽,一顆在冰山火海間不停穿梭的心備受著煎熬卻又甘之若怡。

經受折磨的並非隻有冷昔,小羽也是一樣。人生在世,誰不向往幸福、留住快樂,小羽又怎會例外?隻是,如今的她,沒有擁抱幸福的資格。冷昔的心她明白,昨晚他夢囈般的話更讓她徹底清醒。自己的人生平凡而渺小,即使凋零也興不起半點波瀾。而他,是如此優秀,光明之路方才始於足下。眼下,他對她的迷戀不過是對少年時光的緬懷與眷念,隻要自己離開,遲早有一天,他會從中走出來,找到真正屬於他的未來。眼下,她決不容許自己用些許的自私與遐念去澆滅那剛剛燃起的生命之火。

現在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他要活下去。他的幸福和成功才是告慰她最好的禮物。有些東西,她已無法擁有,這一切,他不能因她而錯過。

眼瞅午時將至,小羽稍時思躇才放下碗筷,故意視冷昔麵前幾乎沒動的飯菜,正色說道:“帶我去淩霄閣。”

淩霄閣是一座鑿岩而建的磚石閣樓。來到中殿後院的無味書齋,轉動機關,進入書架後的秘道,在機關重重、星羅密布的秘道間折返迂回約一柱香的功夫後,冷昔緊緊拉著小羽,來到一間懸空而建的背山閣中。

“你們遲了。”鑽出暗門,她二人一眼瞧到背對她們、倚窗而立的冷清寒。此時的山坳山霧繚繞,輕輕的山風夾帶白色的紗幔吹入了閣樓,將她一身白紗輕輕拖起,一如仙境中的仙子,曼妙絕塵、不帶半絲煙火。

“找我們,有什麼事。”不等小羽答話,冷昔對眼前人直接開問。其實,此刻的小羽還真不知如何回答。她心想,自己總不能說:誰要我我不識路的。

“我隻想知道,梵山派的雪蛤你用哪裡了?”冷清寒轉過了臉,冰冷的眼神配上冰冷的語氣遠比身後濕冷的山霧更加寒意凜人。聽她這麼一說,小羽心裡咯噔一跳,眼神不安地瞥向冷昔。梵山派是什麼,她不知道,可那雪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