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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227 字 3個月前

君朝著小羽頭頂毫不留情甩下一個栗子,高高卷起的袖口,露出半截蔥白的胳膊。說著,宛君挽起了小羽濕漉漉的長發使勁一擰,嘩嘩的水柱筆直傾落盛水的木盆,濺起的水花在二人的褲腳灑下點點水漬。“籲……總算洗好了!起來,到凳上去!”

小羽勾腰斜眼瞥視正往院內潑水的宛君,嘴裡暗自嘀咕著,老老實實坐到身後的竹椅上。宛君將盆放回屋中,又自屋內取來篦子與乾布巾,坐到小羽身後為其篦起了頭發。

“娘,跟我說說白叔叔的事吧。”靜靜篦了片刻,小羽忍不住好奇地問起了母%e4%ba%b2。

篦子在宛君手裡稍稍停頓,繼續在小羽打結的濕發中掙紮。“沒啥好說的。”宛君淡淡地說道:“故交而已。”

“我不信!”小羽繼續追問:“彆人都說他是冷酷無情的鐵麵天子,我倒不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我就沒見他板過臉!娘,他喜歡你,不,愛你,對不對?嗷……”小羽正想扭頭瞧瞧母%e4%ba%b2表情,怎奈卻被篦子狠狠扯了一下。

“人心都是有情有義的,冷酷無情,不過是其中一種表相罷了。”宛君不想與女兒多提往日之事,含糊地解釋後當即嬉笑著轉移了話題。“不是娘說你,你那冷昔,也一樣。”

“娘,你瞎說啥?!”聽母%e4%ba%b2這麼說,小羽心情頓時鬱悶起來,顯然,她母%e4%ba%b2誤會與他了:“他是義父之子,和我可沒關係我,彆亂說!”

“哦?這個,我知道。昨日一見到他,我與你爹就瞧出來了!”宛君由衷地感慨起來:“他那樣貌,簡直就是你義父年輕時的翻版!與我頭次瞧到你義父時一個樣。”

“天,差點就忘了!”小羽突然想起什麼,懊惱地一拍額頭,急急扭頭向母%e4%ba%b2問道,“義父與爹爹是同門麼?”

“從前是。不過,不知為何,你爺爺早早將你義父逐出了師門。唉……”

“我,我見過我爺爺!”小羽一聽這話,一張小臉頓時激動起來:“爺爺說,當年將義父趕出師門是他不對,這些年他都很後悔,還說要我替爺爺向義父磕頭賠罪呢!”

“真的?”宛君不可置信地看著小羽,握著的篦子掛在小羽發梢一動不動。“你爺爺真這麼說?”

“嗯!”小羽笑得璨若桃李地不停點頭,“真的!要不我怎麼會知道這事?爺爺過世前就是這麼叮囑我的!”說著說著,小羽語氣漸漸唏疏起來:“爺爺這人很有趣,要能早些找到爺爺就好了。”

“你爺爺他……過世了?”宛君一聽這話,滿臉喜色頓時凝固。“他,走得安穩麼?”

“嗯,爺爺走得很安詳。想來,爺爺和奶奶應該非常喜歡那片安寧的世外桃源吧。”小羽垂下了眼瞼,慢慢的轉頭背向母%e4%ba%b2,剛才澀楚的話,仿佛揪起被埋在心底許久不敢麵對的東西,一些令她神往卻又畏懼的東西。

宛君默默篦著小羽的長發,許久才說道:“這個,待會你%e4%ba%b2自告訴爹爹和義父好了。”

“嗯!”空氣中肅穆而沉悶的氣息憋得小羽%e8%83%b8口悶得發痛,情急之下,她連忙岔開了話題:“爹爹呢?怎麼老不在家?”

“羽兒初來乍道,難怪不知情了。你們到此之前,村所派人說要編縣誌,特地邀你爹爹主筆。”

“真這麼簡單?”小羽望著前方汩汩的池水,狐疑地問道。“難道不是……”

宛君見小羽欲言又止的模樣,笑著在她額頭拍了一下:“難道什麼?本來就這麼簡單!說說看,你又瞎想啥?”母%e4%ba%b2這樣,讓小羽將說了一半的話收了回去。她一直以為是平統帝故意設法支開爹爹,好與母%e4%ba%b2獨處,怎奈這純屬臆測,毫無證據。“嘿嘿,我還以為爹爹總算發現你又蠻橫又不講理,不要你了!”

“啪!”一個栗子狠狠敲在小羽頭頂,“臭丫頭,你就這麼瞧不起你娘?當心你爹知道,又罰你抄書習武,不許你睡覺!”

“哎喲,輕點!”小羽捂住被敲的地方不停地揉,眼睛還不滿地瞅著宛君不放:“真狠心!連我這將死之人也不放過!”

宛君聽小羽如此一說話,篦發的手又是一頓,思索片刻後方朗朗笑道:“你義父說了,隻需有修習至陰至寒內功的高手每日幫你調息順氣,這毒可延緩半年方才發作。”說完,她朝小羽聳了聳眉,揄笑道:“半年世間,足夠找到人為你解毒的。”

“說得容易!”小羽見母%e4%ba%b2一臉樂觀的笑,心底不由地冒出一絲期望,手指不由自主把玩起篦順的發絲:“哪裡去找那樣的人。”

“好了,梳好了!”宛君捋了捋順滑的發絲,在小羽耳根黠笑道:“嘿嘿,眼前就有一個!”

“誰?”小羽不解地問。

“哈!寶貝,你真不知道還是裝佯?”宛君朝正望著自己的小羽誇張地揚起了手,憑空一劃,“還有誰?不就是你那個誰都碰不得的小朋友?”

“冷昔?”小羽那絲湧起的希望隨著這兩個字吐出的氣息一同消散在空氣之中,“他,他不會救我。”

“不可能!”宛君詫異道,“他那麼喜歡你,怎麼會不救你?寶貝你發燒了吧?”

“娘,你弄錯了!”小羽不耐煩地擋開摁在她額頭的掌,神色沮喪、口氣頹廢:“首先,他心裡之人絕非是我;其次,要是沒猜錯,我中這毒多少與他有關;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才是最惟願我去死的那個人!”

第三十一章 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

遠望皚皚寒山薄雲輕抹,近看綿綿青草疏落不絕。

欲墜夕陽、時暮黃昏。歸鴉聒噪著穿過林際,雛鷹翱翔著越過天邊。登高而眺,雀影隱浮於蒼穹,仿若落日的瑕疵、雲錦的黑斑,悠然遊弋地點綴其間。

冷昔孑立與峭岩之緣,高挑而瘦削的背影在腳下拉得愈發窄長;餘暉下那張精致美奐的臉龐淺淺地染上一層金光,如同烈日下的曠世珍寶,姿容娉婷而光芒奪目。

順著那雙專注的瞳眸望去,山腳下的庭院空敞而寂寥。院前,澈紫的池水湮靄迷蒙,一側的煙囪升起嫋嫋炊煙,幾隻燕兒在兩把竹椅上歡躍嬉戲,哪怕是偶爾的鳥啄,也顯出此間的祥和與恬靜。

“看來,賢弟和羽妹當真同心,”白齊霄的聲音乍地在冷昔身後響起,“連觀賞美景都喜好一處。”

有人來此,冷昔早就察覺。隻是,他天性冷漠,加之武功又高,無關之人,根本不屑理睬。耳聽來人話中提到小羽,方稍稍側臉一瞥。

“賢弟喜事將近,愚兄在此先賀了。”昨日晚間之事,白齊霄仍心有餘悸,哪敢靠他太近?僅略近一些便駐足審視。

冷昔與白齊霄並無半分關聯,竟與他兄弟相稱,讓他很是不快。況且,他不以為自己有喜可賀,心中便更為厭惡了。

白齊霄見冷昔雖一語未發,但顰眉緊鎖,神色輕蔑,顯然極是惡己,心中不由對其冷嗤惡諷,然,臉上卻仿似不知地依舊堆笑:“剛才,鄙人無意聽到:羽妹雙%e4%ba%b2對你讚賞有加,她娘%e4%ba%b2還說,要與令尊商議你倆訂婚一事。”說到這裡,白齊霄細瞅冷昔,隻見夕陽之下,冷昔的側臉,剪影輪廓流暢鮮明,一如名家濃墨淡彩勾勒而成;在其微凹的眼瞼,上下長睫時闔時分,被霞光所襯托得煞是驚心動魂,連同為男子的他也為之心顫不已。片刻失魂後,白齊霄連忙強斂心神,遠望寒山之顛:“這等喜事,該喜該賀。”

冷昔初聞訂婚一事,倒有刹那心歡,可待白齊霄補上最後那句,心情竟突然變得澀楚與無奈。他一想到對火兒的承諾、‘夜魂’之毒、以及兩日後那場較量,虛空頹然的心中,再無半分喜氣。^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唉,賢弟你當真幸運,令尊乃羽妹義父,與其雙%e4%ba%b2乃知己摯交,你倆訂婚是%e4%ba%b2上加%e4%ba%b2,實乃皆大歡喜之事。”一說到此,白齊霄語氣突地一轉,“不過,唉……”冷昔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極為不解,不知這聲長歎與小羽有何乾係,便冷冷瞥向白齊霄,靜待下言。

能引起冷昔注意,確在白齊霄預料之內。既已達到目的,他反而不急了。趁著歎息的功夫,白齊霄稍微理了理思緒。稍時過後,白齊霄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低%e5%90%9f道:“可惜我那癡心的三弟,若是得了此信,還不知會怎樣……”

“你……此話怎講?你三弟同小羽有何乾係?”

白齊霄見行將入夜的灰暮下,冷昔慘白的肌膚仿若死灰一般,心底狂囂大笑起來。隨後,他用欲蓋彌彰的口%e5%90%bb慌忙否認道:“沒,沒什麼……”

“說!”素來冷漠的聲音激動的厲喝起來,隻是白齊霄雖麵有懼色,但他是否被其威震住,倒真值得懷疑。

“我……”

“哼,想死就彆說!”這回,冷昔恢複了平日的冷酷,話說得如寒刀剔骨,骨頭被凍得沒了痛覺。直到現在,白齊霄倒真有些害怕了,急急答道:“我說了,可彆遷怒與我!”

“快說!”冷昔不耐煩了,見白齊霄一臉畏懼,便耐下性子補了一句:“儘管說,我保你沒事。”

“……”白齊霄很明白,似冷昔這等冷漠清高之人,輕易不諾,若是一諾,必定千金。於是,他稍稍遲疑之後,方才言道:“據說,三弟與羽妹來此之前,曾被同困一密穀之內長達半月之久。我這三弟,生性風流,小羽又純真俏皮,你想想,孤男寡女獨處一處,其間種種我也不得而知。隻是……”

“說!”白齊霄話語稍頓,冷昔便是一聲嘶吼。漆眸中顛狂的的神情驚得白齊霄連退數步,隻是,眸底閃過的那絲詭異,比起嘯天的厲吼,更叫人心畏、讓人恐懼。

“我隻知曉,自此之後,三弟一反常態,不再去那青樓、不近女色。不光如此,有人見到羽妹來此之前,將隨身佩物贈與三弟。”

月彎斜斜浮絲紋,雲積迭迭抹星暉,涼風習習皺顰眉,玉足纖纖掠淩波。

小羽瞅了瞅身邊靜默許久的人,泄氣般地將腳在池水中一陣亂挑。冷昔背靠水橋的木杆,席地而坐,耳畔傳來小羽自橋簷垂於水中的雙腳,劃出嘩嘩的波聲,依舊一語不發。

“叫我來乾嘛?”等了好久,小羽忍不住了。雖說冷昔話少,似今晚這般無故守於屋前尋她,出來反又一語不發倒是少有。“我很困……”說完,隨著倦意的侵襲,小羽趴在水橋的木欄上,張大嘴打出一個震天響的哈欠。

“剛才,你為何那般慘叫?”冷不丁,他開口說話,卻是前言不搭後語,讓小羽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

“什麼慘叫?”

“在你倒水之前……”冷昔雖繼續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