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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250 字 3個月前

冷昔掌間一痛,身子隨之一緊,惱怒地瞧向握手之人,隻見一張淚痕縱橫地臉,黠笑如狐,他一驚,再想甩開已是無用。小羽暗下決心:握緊的手,怎會輕易被甩開?不可!沒門!

“歹人!快快伏法!”厲聲的吆喝在耳邊響起,小羽回頭一看:狹長的小巷從上至下,已被三十多衙役侍衛圍了個水泄不通。

此刻,冷昔無暇顧忌小羽,那雙清冷的眸中殺氣漸漸翻湧。

這些人一起上,也絕非冷昔的對手。這一點,小羽很清楚。小二雖說罪不至死,但他既能當街欺淩弱者,平素絕非君子,死亦無哀。眼前這些差役,不知其善惡,不明其風節,追捕她二人,僅是謀生罷了。若無故送了性命,絕非小羽所願。

眼見冷昔殺心已起,小羽心念一閃,鬆了雙手猛地跳上冷昔的背,臂膀將其頸部緊緊環住:“彆理他們,快走!快走……”

墨羽急於%e8%84%b1逃,這讓冷昔很是難解。在他來看,解決這幾十人,如碾死螻蟻輕而易舉,自己何必要逃?他怎明白,小羽與他不同,打小受雙%e4%ba%b2影響,立誓做不沽名、不偷生,懲惡揚善、遊劍江湖的真女俠,又怎會無故奪人性命?

“這群官家小嘍囉武功平平,為官家辦事也是職責所在。而你功力之高深不可測,當真殺了他們,會辱沒了你的聲譽……”小羽絞儘腦汁琢磨怎樣才能說得他不屑動手,說來說去卻隻有這一條理由。“殺%e9%b8%a1焉用牛刀?還不如找尋實力相當之人比試,來的痛快……”

冷昔禁不住她苦苦的哀求,冷冷掃視周遭那群提刀弄棒卻不敢攏身的差役,鄙夷地輕哼一聲,隨即身形一動,二人已消失於方寸之地。

冷昔背著小羽,穿梭在西辰街頭,極為惹目。諸君不妨細想:一俊美清逸,莞若仙人的美少年背著一蓬頭垢麵,破衣爛衫的小乞丐,在屋頂輕盈掠過,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麵對屋下眾人的指點驚詫和喧天的尖叫,墨羽實在無法與某人一般,做到熟視無睹。她找出各種理由不斷在冷昔耳邊絮叨,逼得他幾近抓狂,在城南尋得某片私家山林停了下來。

“你想怎樣?”冷昔剛停穩,一把扯開頸間兩條細胳膊,猛地將小羽掀翻在地。

“哎喲,疼!疼死了!”%e5%b1%81%e8%82%a1摔得生疼的小羽,邊揉邊嘀咕。“真粗魯!也不知憐香惜玉!看你瘦瘦精精的,怎生如此大力?可憐我的……”小羽縱使豪氣蓋天,終究還是女子,這“%e5%b1%81%e8%82%a1”二字倒是不好意思當眾直言。“好事做到底吧,幫我找些吃的來,好麼?”

一聽此言,冷昔驟然瞧向正坐在地上揉%e5%b1%81%e8%82%a1的小羽,臉上就如同見到貓吃骨頭、狗吃魚,滿眼詫異。

“我餓!我要吃東西!”在城中兜了半日的圈,小羽感覺得到:他冷酷的外表是恐嚇人的偽裝,冰山中包裹著一顆脆弱而柔軟的心。“好哥哥,小羽整日都沒吃啥了!好餓!真的很餓……”細聲細氣地撒嬌加小小的扮可憐,小羽頰帶汙垢的笑容,看在冷昔眼裡,又好氣又好笑。

冷昔費力地沉下了臉,遲疑半晌後,用他自以為惡狠地語氣說道:“自己去!”小羽見狀,繼續擺出一副楚楚之態:“我,我內力儘失,腳腕又崴了……”她把頭埋得極低,誰都看不見,暗紫的眸光中絞黠一閃,“我,真沒用!讓自己去找!”

墨羽困難地站了起來,剛邁出一步,作勢便要倒下。冷昔不禁一慌,趕伸手相扶:“算了,你……”接下去的話,他卻怎麼也不說口了。冷昔咬住%e5%94%87角,困難地吐出兩個字:“等我!”話音剛落,他已沒了蹤跡。

白齊宵得到消息時,正隨姚知府在西辰府衙的涼亭之中,商議對策補救早間的失策。一聽衙役報文:長虹街口,一美少年當街殺人並背負一少年乞丐離去。白齊宵不由大喜過望!他奸冷暗笑:“本王翻盤的機會到了!!”

“老臣不解,還望恒王賜教!”姚知府身子微微發福,稍動肚腩便顫唞不已,此刻便是這番光景。

“你有所不知,那少年乞丐便是君涵所尋之人。此番殺人,她雖並未動手,僅憑其與凶犯一同逃離,便難%e8%84%b1乾係!”

這番話說得姚知府愈發疑惑,但他以為:恒王對那小乞丐身份如此確定,想必其另有耳目。若當真如此,晨間漢王既在陛下麵前為之作保,此刻便難洗同謀之嫌。再者,即便隻定他個識人不淑,於陛下眼中,也再難翻身。一旦瞧清形勢,那張油亮的老臉立馬堆滿阿諛的笑容,行禮大拜:“殿下英明!老臣今生得尋明主,實乃三生之幸,今後老朽願追隨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白齊霄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原本斯文的眉眼露出一絲猙獰:“三弟,三弟。非我不顧手足,是你逼我太甚!哈哈……”

白君涵正在城南逐戶檢查,他一聽聞此事,麵上頓時失了顏色。酒館之人都說:凶犯年少冷豔,豐姿絕倫,一身白衫,出手極快,定是那自澤雲開始,一路尾隨至此的少年。他素來講究,又甚為氣傲,怎甘於背負一乞丐外逃?除非……,一想到此,白君涵冷汗直冒:除非那乞丐便是——小羽。

此刻君涵擔心的是:他二位哥哥麵善心毒,今晨,自己於父皇麵前,為保小羽與其鋒芒相對,必招怨恨。小羽當真能逃離西辰也罷,倘若落入二哥之手,彆說洗清罪名,性命亦憂。

眼前仿佛瞧見小羽手腳重銬,可憐地蜷縮在陰暗潮濕的牢房一角,白君涵心如刀絞,背覆針氈一般難受。於是,他急急喚來秦山施華,令其悄遣%e4%ba%b2信四下打探,一旦尋到他二人蹤跡,定當不惜一切助其出城。

第十七章 交易

交易

秋夕,晚霞勝錦,赤彩絢麗、斑斕奪目。殷紅的楓葉一如並蒂的鈴,一串串高懸枝頭,迎風翩舞,盈盈而歌,霞光閃躲著調皮的雀兒,將葉的歡快刻入草木、琢上青苔。

自然之美,和諧之音,無不催促疲憊的墨羽,漸沉入夢。

不遠處,自樹蔭走出一白衫少年,腳下枯枝吱吱作響。

少年墨眸點漆,頸間嫩白中稍帶幾許水色,泛出縷縷紅痕。他眉頭微皺嘴角輕撇,狠狠地目光顯出幾分茫然,僅瞥垢麵乞丐一眼,即刻低頭,隻掌支樹倚乾,另一掌狠蹭脖頸,喉間不時還溢出噎嘔之聲。過了半晌,嘔聲漸止,頸間已然通紅,血脈幾近可見。

待氣息稍定,冷昔恨恨抬頭,瞧向罪魁之人,目中殺氣漸起。

官差查驗完畢,逸香苑之眾才發覺小羽私自出逃。正當龍夫人勃然大怒、遣散人丁四下尋覓之際,冷昔%e4%ba%b2自登門,告知其墨羽蹤跡。

之前,少年與乞丐殺人逃肄一事,已被世人傳得沸沸揚揚。那時,龍夫人暗想其中必有小羽。此刻,絕塵宮少主冷昔,竟將之拱手相送,她反倒驚愕不已,唯恐事出他因。

絕塵宮、無音門,絕跡江湖已近百年。

百年前,江湖流傳一歌謠:“禦心北無音、天方南絕塵,孤掌平天下、逢必亂江湖。”指的便是北域無音門、南疆絕塵宮。按說,二派武功源於一脈,開山鼻祖皆為隱世高人——無塵子之徒。數百年前,無塵子駕鶴而去,兩位徒兒卻因掌門之故,反目成仇。二人一番惡鬥,持續七天七夜,最終,師兄憑其年長力大,一招小勝,執掌無音門大印,出世輔佐大衍;師弟則敗而不甘,竊走鎮門之寶——絕塵劍及天方氣訣,於南疆自立絕塵宮,並率武林豪士與朝廷頻起紛爭。此後二十載,大小數十役,雙方實力相當、勢均力敵,以致哀鴻遍野,死傷無數。

為解蒼生之苦,平江湖之災,師兄借師尊大忌,邀約師弟於無塵子墳前,施計誘其飲下毒酒,隨後掩麵咬%e8%88%8c而亡。時年,絕塵宮少主冷鬆秋尚少不更事、宮主一死,隨從趁勢離去甚多,而無音門新掌門——稽雲謹遵恩師遺命、隻避不逼,這才換得世間百年太平。如此恩怨,江湖鮮有人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百年已逝,朝代更迭,無音門沒了蹤跡,絕塵宮亦兩易其主,而其後人仍舊儲心蓄勢,以期他日雪恥。

轅冥教短短十餘年,由寂寂無名成為江湖第一教派,與絕塵宮背後支持,密不可分。龍夫人身為轅冥教聖姑,對其中奧妙,怎會絲毫不知?隻奈教主疑心頗重,始終不願其涉足此事,故此,想擺%e8%84%b1禁錮的她,苦覓機會,望能與之私自交洽。

此番,難得絕塵宮少主%e4%ba%b2臨,龍夫人本想借機拉攏彼此,怎料冷昔麵冷心傲,全然不屑於她。日間,他僅引其尋至被重手封%e7%a9%b4的小羽,便絕了蹤跡,讓龍夫人甚覺不爽。

傳聞絕塵宮曆任宮主冷豔曠世、武功絕塵,孤傲無比,之中以此少主猶甚。今日一見,容貌果不虛傳,但紛傳其嗜潔如命、%e4%ba%b2亦無情的性子,於龍夫人來看,仿似誇大不少。尚不談出手救人一說,憑其背負小羽,穿越大半西辰城,便與傳聞判若兩人。世間之事,皆有其故,既是如此,足以言明:墨羽與冷昔間,定有不宣之秘。

冷昔將墨羽送來之時,片語未留,眼下,當如何處置她,倒令龍夫人無比頭痛。

龍夫人不想開罪絕塵宮之人,唯有暗自揣測:他既出手殺了那辱人的小二,必是不願其死;若將她留於此處,一旦官府回頭查出,牽連自己不說,暴露此間分舵,教主亦不會放過於她。眼下,這西辰城內轅冥教高手不多,真起紛爭,定然引火燒身。為今之際,當是設法,速速送她出城,自己亦可早日找到欲尋之人。

晚間,待眾仆將墨羽安頓妥當,龍夫人開始為其解%e7%a9%b4。誰知冷昔封%e7%a9%b4手法狠重,她幾番嘗試,亦未成功。習武之人皆知:這%e7%a9%b4道封得過久,氣血久不通暢,被封之人便有性命之憂。冷昔當是知曉此故,為何救她後又重手封%e7%a9%b4?真欲置其死地,又何必當初多事相救?龍夫人疑竇驟生,百思無解。

正當龍夫人為冷昔心意揣測難辯,墨羽去留左右為難之時,女仆來報:恒王白齊霄到訪。

白齊霄此舉不因他故,隻為墨羽。

逸香苑大堂燈火通明。堂前黑漆牌匾上,逸香苑三個金字在紅燭映照下,俊逸娟秀;匾下,大幅潑墨山水——池塘秋月圖正位高懸。畫中,殘荷瑟瑟、秋樹凋零、弦月清冷、淩波楚楚,無不細膩傳神,濃淡相宜。兩側應景而書“圓缺枝上月,聚散水中萍”,儘訴感傷之心,隱寓落寞之情。

白齊霄獨立大堂,背手翹望,了然之笑顯於嘴角,似有似無。

“恒王%e4%ba%b2臨寒舍,小女子有失遠迎,敬請恕罪。”龍夫人清亮悅耳的聲音在堂前響起。白齊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