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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05 字 3個月前

送客的模樣,傲氣頓生,當即抱拳淡然一笑:“容在下先行告退。”說罷,隻見白衫一飄,人已離去。白君涵一愣,扭頭要追,卻被白齊霄叫住:“父皇傳你,還是早些進去罷。”

知府府邸在西辰北麵,占地五百餘畝。

府內雕閣輝煌、沁亭清秀,層疊錯落;山溪潺潺、溫泉汩汩,疏密有序;庭院間廊坊迂回、曲徑幽密,加之青枝蔥翠、百花姣媚點綴得恰如其分,身處其間如臨江南,無一不悅目,無一不賞心。

白君涵無暇觀賞美景,通過層層盤查,終於來到府內最幽深的仕檀院。

站在書齋門前,白君涵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兒臣白君涵,奉召覲見。”片刻後,門被輕輕拉開一個小口,丞相丁汝玄側身而出:“齊王請進。”白君涵正待入內,丁在其耳邊低聲私語:“陛下心情不佳,君涵慎言才是。”

“多謝先生提點!”白君涵彎腰斂聲相謝。丁汝玄輕輕拍了拍白君涵肩頭,稀疏的胡須隨著嘴角微微一翹,躡足而去。

“孩兒叩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進得書齋,白君涵目不斜視地朗聲山呼,躬身下拜。

“免了罷。”答話之人聲音慵懶,口氣漠然。

“謝父皇。”起身前後,君涵始終低著頭,不瞧那斜臥軟塌之人。

細看那人,年介中旬,狹眉淡青,鳳目微佻,鼻直眸亮,%e5%94%87粉膚白,麵龐儒雅清淡、氣度肅穆凜人,含威而不露。他不是彆人,正是大邢開國之君——平統帝白亦墨。

平統帝一身素白,半躺淡黃錦緞塌上,右手食指與中指相並,輕支額角,左手卷握一書,白錦絲被隨意滑至%e8%83%b8下,神色慵倦地瞧著手中書冊,雖是儒雅打扮,靜穆間卻讓人心驚。

“轅冥教聚眾一事,涵兒可有本呈上?”說的人輕描淡寫,聽的人早已滿頭大汗。“父皇,孩兒……”此事,白君涵根本未起頭調查,哪來本子可遞?若照直說,是違旨不尊,死罪!但,要他撒謊,君涵是萬萬不屑的。停了一停,白君涵把心一橫:“兒臣尚未著手。”

“哦?”白亦墨輕應一聲,再無響動,臉色淡然,仿佛儘如所料。

“孩兒剛至蓀山,即遇到無麵男屍一案。孩兒猶記:去年刑部公函曾言及此案,凶犯已於秋後問斬。重新調閱刑部案宗後,孩兒才知:此次案犯行凶手法與以往如出一轍,必是一人所為。倘若果真如此,那去年處決之人便是誤殺,而真凶一直逍遙法外。這凶犯無視王法、膽大妄為,前後五年間,受害之人竟二十有六。百姓更是聞之色變,人心惶惶。孩兒以為:萬事當以百姓為重。若能早日將其逮捕歸案,也可還百姓平安祥和。”垂目低眉的白君涵,似有怯色,話語卻一氣嗬成,鏗鏘有力。

“依你所言,朕叫你徹查轅冥教聚眾起事,倒是舉輕若重不成?”平統帝依舊風輕雲淡,語義深遠,驚得白君涵一身冷汗:“父皇息怒!孩兒並非此意!”

“也罷!此案本屬刑部審核,既有冤情,還是發回刑部,責其重審。你,就算了。”

“孩兒……遵旨。”白君涵此刻縱有再多不願,也不敢直麵相駁,隻得悶悶應下。

“皇兒,似有不甘?”平統帝是何等角色,白君涵這點心思他怎會聽不出?隻是,他一貫吝於詞言,說完便罷,從不多問。今日把話挑明的說,倒是少見。

“不敢!孩兒覺得:此案影響甚大,而刑部花了近兩年審理,到頭來還是錯案一宗。此番發回重審,難保不顧忌舊情,又讓真凶逍遙法外。孩兒與潤之追凶至此,已有所獲,倘若讓我等繼續,定能將之抓獲。”

白君涵在父皇麵前一向話少。

當日,他與於潤之自呂東一地治水歸來,平統帝於朝堂上準了白君涵的奏請,嘉獎所有相關官員,特彆是戶部員外郎於潤之由四品連升兩級,提為戶部侍郎,官拜二品,更令眾人嘖目不已。可之後,誰也沒料到,平統帝白亦墨竟駁了眾臣為漢王請功的折子。不僅如此,當著漢王與百官之麵,頒下罪責書,大意為:漢王既然早有治水良策,之前為何不能傾囊相助太子?為一己之利,令百姓無故多受水患一載,國庫也憑空多開支萬了兩官銀,實乃失職。為此,扣發白君涵年俸一年,並責其即刻離京,前往東南蠻地,徹查轅冥教。

那時,他白君涵在朝上,都一言未發,毫不辯駁,今日卻如此多言,倒令平統帝微感驚愕。

平統帝沉%e5%90%9f片刻,陡然抬眼:“此案牽連過多,還是交潤之處理較為妥當。轅冥教一事朕另派他人,你在外也有些時日了,也該回宮看看。”

白君涵一聽,當即就急了:昨日姚知府城外相迎時,他已料到:行蹤必被父皇知曉。這也無妨,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當他得知父皇已%e4%ba%b2臨西辰,他就暗道不妙。倘若現下跟父皇回了上京,那小羽怎麼辦?彆說答應與她在虎跳峽相見,現在就連她人在何處,可曾安全都不知,這讓他哪裡放得下?

“孩兒尚有要事,需在此多留幾日,懇請父皇應允!”一想到此,白君涵心沉氣定,直直望向平統帝的雙眼果敢而堅毅,有著不容商榷的倔強。如此倔強的眼神,瞧得白亦墨心頭一悸:整整二十年了,再也無人敢這麼盯著他看,當麵頂撞自己……

“你,先退下罷!”他閉緊了雙目,頹然地放下握書的手,輕輕揉著額頭。

“父皇……”白君涵見狀,本想多說幾句,卻被製止了:“朕疲了,下去罷!”語氣疲憊不已,白君涵無奈之下,隻得躬身退出書齋。

且不說白君涵出來後,急急地尋到姚知府,毫不顧及已是夜深人靜,責其當即下令:封鎖城門,派兵在城內逐戶搜人。單說墨羽,想不清楚的事她並不多想,安心地睡了一宿,直至天明。

“小姐,起來了!”墨羽剛剛睜眼,丫鬟脆生生的話語便在耳邊響起。“小姐稍等,小的這就通告我家夫人去……”

“慢著……”墨羽急忙開口,叫回穿著綠襖黑褲,有著一張娃娃臉的丫鬟:“你先告訴我,這是哪裡?你家夫人又是何人?”

“小姐昨日昏倒路邊,正巧我家夫人路過,遂將小姐帶回逸香苑。小姐一點也不記得嗎?”麵前是個隻有十二三歲、恭卑答話的小丫頭。墨羽望著她,想起昨夜那婦人的話,對這說辭將信將疑。“那你家夫人又是……”

“我家夫人姓龍,旁人尊稱龍夫人。”

“原來如此,那你去吧。”墨羽一說完,那丫鬟如同得到大赦,急急地出門而去。

墨羽任憑隨後進來的幾個丫鬟幫其梳洗更衣,心裡獨自琢磨:昨夜初醒時,侍女口中的聖姑可否就是這龍夫人?看這一乾人等待她都很是客氣,而昨夜那聖姑話語中,對她怨恨頗重,倘若真是一人,又該做何解釋?不過,想歸想,體內的內息仍被藥物控製,功力無法施展,卻是不容否認的事實。以禮相待又謹慎提防,這倒很是矛盾。

早間餐畢,上官墨羽在後堂花廳見到了逸香苑的主人——龍夫人。

“妹子,昨夜可曾睡得安穩?”

“墨羽昨夜歇得極好,多謝夫人掛心了。”墨羽一聽她開口就知曉:她,正是昨夜之人。“我隻是不知,怎會來此?”

“昨晚,你不知何故昏睡路邊,”龍夫人語氣祥和,麵容%e4%ba%b2切,哪裡尋得到一絲桀戾之氣。“我恰巧經過,見你衣衫單薄,而西辰夜間寒意極重,這才擅自主張將你帶回住所,小姐勿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小女子蒙夫人相救,感恩還來不及呢,怎敢怪罪?夫人菩薩心腸,日後定有好報的!”小羽瞪大雙眼,滿臉天真地瞧著龍夫人,還不時抿嘴點頭,以示鄭重,換得的卻是澀澀的苦笑,小羽倒有些迷惑了。

“若真能如此,那倒好了……”

“這個……”小羽低下頭輕搓雙掌,吞吞吐吐地言而又止。龍夫人見狀,%e8%84%b1口問道:“妹子想說甚麼?”停頓半晌,墨羽猛然抬頭盯向龍夫人,她眸中暗自閃爍的紫芒,驚得龍夫人心頭咯噔一跳。

“打擾夫人一宿,小女子心愧不已。怎奈……此番來西辰城,全為尋%e4%ba%b2之故。如今雙%e4%ba%b2下落不明,墨羽豈敢獨自安逸?”小羽說著說著,掩麵嚶嚶輕泣,龍夫人頓地明白了,嘴角微微一扯,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隻需片刻,她又恢複慈容。

“夫人救命之恩現下無以回報,”哭聲稍淺,小羽抹了抹眼角的淚珠,直直看向龍夫人,“他日尋到雙%e4%ba%b2,必定登門重謝!”話音剛畢,墨羽陡然起身,對龍夫人行大拜之禮,隨即決然地向門檻邁步而去。

此刻,小羽心澄如鏡:若當真走出這院門,證明自己錯怪了龍夫人;若她開口相拒,那解毒之藥必在她身上!

第十五章 自救

自救

“且慢!”冷冷二字,從花廳正位端坐的那位貌美少婦%e5%94%87中輕輕吐出。墨羽嘴角掠過一絲狡黠,靜靜定住了身形。“尚有一事,不知當講否。”

墨羽暗想:你既將我叫住,便是想說,又何必吞吐反問?小羽隨即轉身,坦然瞧向堂上之人。戶外日燦似雪,屋內陰暗如瘴。龍夫人那身紫絹雲波錦緞長襖置於其間,在日下的小羽看來,白得灰慘慘,沒有半點生氣。

龍夫人皓目半掩,纖手輕捋額間散下的發絲,將之順到腦後,動作緩慢至極,空氣仿似亦隨之凝固。小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語不發。“昨日你身旁還有一獵戶,”墨羽心中咯噔一下,暗地自責:糊塗!自己怎會將此人忘了?

龍夫人杏目頓然睜開,眸光犀利地指向小羽,隨後之話,一字一頓:“那時,他身子冰硬,魂魄已去。”

墨羽腦中轟然一響:當時追出去,本為獵戶肩頭那張白虎皮。怎料自己喚其止步,他卻偏偏要跑,不得已,才使出輕功追上他。之後,僅在他後肩輕拍一下,並未施加內力,怎生就此斃命?再說,拍他之後當即被人偷襲而暈厥,至於那獵戶又是如何,自己又如何得知?還有,若真如龍夫人所言,她當避諱才是,更不會冒險救我,其中必有他因!墨羽滿腔的疑惑,卻無法詳明,隻反一句:“如此,夫人又因何救我?”

龍夫人一愣,雙目死死盯向小羽:“你,極像我一位舊日相識。”

按理說,墨羽該繼續問龍夫人:那故人是誰?可這話小羽根本沒法開口,她腦海又響起昨夜聽來的——“這小畜生,跟她那個賤娘一摸一樣……”,語聲久久回蕩。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