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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都很合貴人的心意。貴人有意打發我去廣州繼續扶植我發家。於是又驚又喜,立刻一口答應下來。”

她頓了頓,又念道,“此處問:你阿姨是誰?答:阿姨是府中管事吳勳之妻。”

這句話說出來,屋內的氣氛頓時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在一瞬之間,有什麼東西被嘩然打破,又有一陣蜜蜂飛過,雖然最終依然隻留下了沉默,但思想的嗡嗡聲,卻要比蜜蜂的鳴叫更吵。

七娘子並沒有因此停頓,“此處問:有什麼證據?答:兩家族譜為憑。”

眾人的眼神,頓時都調向了平國公麵前那兩本泛黃的書冊,又全都聚合到了五房身上。

七娘子放下供詞,坐回許鳳佳身側,也就目注五少夫人。

到了這時候,五少爺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臉上虛偽的風平浪靜,已經被七娘子的言語打破,從他的臉色上,卻是誰都可以輕易看出,這個平素裡爽朗愛笑,也有一定城府的大少爺,在這時候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心虛、愧疚、錯愕、恐懼……無數的情緒打著旋兒,在他臉上流了過去,最終,似乎隻剩下了一片茫然,他似乎是求助一般地,將眼神調轉向了五少夫人。

五少夫人臉上卻是一片木然,一反之前的表演,她臉上的好奇和興奮好像被洪水沖過一樣,已經被洗刷得乾乾淨淨,隻有那雙黯淡的眼,似乎暗示了主人復雜的心情。她緩緩地注視著屋內諸人,平國公、許夫人、五少爺、四少爺、大少爺夫婦……最終,她的眼神掠過了許鳳佳,和七娘子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兩人一時間都沒有任何反應。

七娘子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到了五娘子、小羅紋、小柳江……

在感慨、遺憾、悵惘、悲傷過後,留下來的畢竟隻是一絲絲勝利的喜悅:吳勳一家和五少夫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鐵板釘釘,這件事到了現在,終於沒有翻案的可能,五房已經完了。

她對五少夫人彎了彎眼睛,露出了短暫的笑意,又很快雙手合十,閉上眼喃喃自語,似乎是在對五娘子作出自己的禱告。

五少夫人眼神頓暗。

她徐徐地站起身來,走到了場地中間,提起裙子,緩緩地跪了下來,將額頭貼在了冰涼的青磚地上。

“這一切都是妾身自把自為。”她清脆地說。“喪心病狂大錯鑄成,如今竟無一語可以分辨,請父親責罰。”

平國公眼底頓時閃過了一絲深深的滿意。

287回護

屋內的緊繃氣氛,似乎隨著五少夫人的這一句話,一下就緩和了下來。大少夫人捂住%e8%83%b8口,輕輕地哎呀了一聲,大少爺、四少爺麵沉似水,交換了幾個眼色,都沒有說話。

許夫人的臉色卻很有些不好看,她冷冷地哼了一聲,還沒有說話,五少爺已經跳了起來。

“父親!”他一下跪到了平國公身邊,給平國公磕了幾個響頭,“這件事我也——”

“你閉嘴!”五少夫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她使勁推了五少爺一下,竟使得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都沒有跪穩,一下伏到了地上。“這麼大的人了,沒有一點本事,什麼事都要我在你背後跟著操心。到了這個時候還來逞什麼英雄?呸!許於靜,你還以為你是戲台裡的英雄?不乾你的事,你就別來摻和!”

許夫人變換了一個姿勢,嘴角上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她望向七娘子,和許鳳佳夫妻倆交換了一個眼色,緊接著就望向了平國公。

平國公臉上卻浮起了一股怒意,他冷冰冰地道,“夠了!許家的體麵,你們是嫌還毀得不夠?”

許於靜慢慢地從地上又跪直了身體,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望了五少夫人一眼。

五少夫人卻也正鄙視而不屑地瞪著五少爺,兩人目光相觸,五少爺就像是第一眼才看到五少夫人一樣,他的身軀竟有了明顯的震動,停滯了一刻,才輕聲道,“爹,我……”

卻是話出口,又沒了下文。

許夫人站起身來,環顧了眾人一圈,她主動開口問,“張氏,你知道你認的是什麼罪?”

五少夫人%e5%94%87邊露出了一縷傲然的笑意,“我知道得很清楚。”

平國公麵色端凝,沒有說話,許夫人又道,“你已經認了,是你買通肖家,指使小鬆花下藥殺害善禮?”

五少夫人抬起頭來,她望著許夫人,清清楚楚地道,“是,一切是我自把自為,買通吳勳家的,在背地裡侵吞公款,為怕楊善禮查賬,在她產後下了王不留行和番紅花,指使邱智在船上動了手腳……這些所有事,提到沒提到,都是我一手安排。”

許夫人忽然又不屑地望了五少爺一眼。

五少爺沒有起身,他依然跪在五少夫人身邊,但卻一直低垂著頭,沒有說話。隻是在五少夫人提到邱智兩個字的時候,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五少夫人一眼。

平國公忽然插入問,“那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他這一問中,即使極力遮掩,到底也帶了深深的困惑與不解。

五少夫人忽然笑了,她向七娘子遞了一個眼色,這眼色中,甚至帶了一絲戲謔,一絲心照不宣的調侃,她似乎在說:你看看,這樣的蠢問題都有人問得出來。

七娘子靜若止水,隻是注視著五少夫人,並不發一語,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聽見五少夫人說,“王莽篡漢、曹丕自立、趙匡胤黃袍加身時,又有人問過他們一句麼?無非是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這句話,五少夫人說得是擲地有聲,甚至連書房梁間,都有了清脆的回聲。即使是平國公和許夫人,都不禁為之怔然。

平國公看了看許夫人,又看了看五少夫人,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又坐回了太師椅上,疲憊地搓了搓臉。

“夫人看,該怎麼辦吧?”似乎在這一瞬間,平國公周身所有的威勢,所有的威嚴,全都已經消失不見,他隻是一個疲憊的將老中年,甚至連朗聲說話都辦不到,這句問話,問得是氣短意虛,個中的深深倦意,不言而喻。

許夫人目注五少夫人,神色奧妙,過了一會,她才慢慢地道,“孩子們都大了,這件事,也不能不問過他們的意思。我看,還是要一起坐下來,商量出一個辦法。”

平國公勉力坐直了身子,他低沉地應了一聲,就吩咐大少爺,“讓人把張氏看管起來,也不要對她太不客氣……還是送回慎思堂去吧。”

他又掃了五少爺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這個孽子就關到柴房裡去,沒有我的話,不許他出來!”

旋即又安排七娘子和大少夫人,“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這件事雖然是七娘子查出的真相,但畢竟是許家家事,平國公在這時候打發七娘子回屋,含義頗為深遠。七娘子不禁抬了抬眉毛,正要說話,許鳳佳忽然伸手過來,握了握她。

算了,有許鳳佳和許夫人在,這個處理結果當然也不可能太敷衍。不論如何,五房身敗名裂,已成定局,平國公就是想要一筆勾銷,許夫人和許鳳佳先且不說,自己這裡還有無數的後備力量,已經是師出有名,可以向五房發難。

給平國公一個麵子,也是好的。

七娘子就站起身來,向平國公和許夫人行禮道別,跟在大少夫人身後出了屋子。

經過五少夫人的時候,她垂下頭望了五少夫人一眼。

五少夫人也正望著她。

她神態平靜,竟似乎有隱隱的譏笑在眼中閃動,旋即,便被兩個僕婦攙起來,趕在兩個少夫人前頭,推出了屋子。

從頭到尾,五少夫人都表現得很順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大少夫人和七娘子就在夢華軒前頭站了一會,以便和五少夫人錯開腳步。

今晚的對質雖然突然,但水到渠成,幾乎是沒有遇到一點阻礙,壓在平國公府頂上足足三年的疑雲,已經在一夜之間消散。但兩個人的心情,卻無論如何也都不可能輕快得起來。

大少夫人一路沉默,隻是在兩人快要分手的時候,才輕聲問七娘子,“六弟妹,你說……他們會怎麼料理她?”

七娘子怔了怔。

大少夫人這句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現在事情底定,該怎麼處理五房,也就成了眾人關心的焦點。尤其是五房背後還有太夫人撐腰……老人家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但到了明天一大早,肯定會收到風聲。不說別的,五少爺被關進柴房的事,就肯定瞞不過老人家。

“這就要看五嫂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了。”她含蓄地回答,“今晚爹的態度,大嫂不會讀不懂吧?”

大少夫人頓時抿緊了%e5%94%87,即使天氣炎熱,她依然不禁輕輕地顫唞了起來。

平國公之所以要這樣著急地將整件事的基調定下來,還不就是為了撇清五少爺,至少在明麵上,給大家留下五少夫人自把自為的印象?他的著急,他的怒火,在在都暗示著他的打算,這個潛台詞,許夫人讀懂了,七娘子讀懂了,五少夫人也讀懂了,五少爺卻沒有讀懂。

或者說,五少爺是讀懂了,但卻不願意懂。

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隻是個應聲蟲,紈褲得什麼事都指望不上,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到了這時候,反而有了一點擔當,不願意讓妻子一個人把罪名全都承擔下來……

大少夫人可能也和七娘子想到了一塊去,她又低低地吐了一口氣,輕聲道,“五弟妹一向就是個很心狠的人,這一次,不知道她能不能狠得下心來……唉,隻是可惜了五弟與和賢。”

七娘子慢慢地應了一聲,又道,“四郎、五郎的娘,在天上也可以瞑目了。”

直到被七娘子提起來,大少夫人似乎才想起了五娘子。

她一下有了幾分尷尬,連聲道,“那是,那是。”

頓了頓,似乎又有了些感慨,“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明兒老太太知道這件事,隻怕是又要鬧騰了。六弟妹還是早些休息吧!”

兩妯娌就在長廊分開,各自由小丫鬟拎著燈籠護送著,回了住處。

或許是影影綽綽也感覺到了什麼,立夏和上元等丫頭們全都沒有休息,反而聚合在西次間裡,大家一道嗑瓜子說話,見到七娘子進來,便都起身服侍七娘子換衣服拆頭發,又倒了熱水,服侍七娘子洗了一個澡。

一直到泡進熱氣氤氳的木桶中,七娘子才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下來,她閉上眼緩緩地歎了一口氣,似乎要將心底的疲憊都歎出口來,慢慢地又睜開眼,由著立夏捧起熱水,澆到七娘子頭頂,又捧起澡豆,讓七娘子取用。

“五姐的事,終於有結果了。”七娘子一邊搓洗著身子,一邊輕聲告訴立夏。

立夏正用皂莢水為七娘子洗頭,聽到七娘子這句話,她的動作不禁一頓。

七娘子就一長一短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立夏。

她多少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