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頁(1 / 1)

走的是印子錢這樣陰損的路子,但卻也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物。五萬兩銀子是絲毫沒有留難,就為張少夫人支取去了。表哥也就隻能打聽到這裡,至於那五萬兩銀票,最終為張少夫人怎樣花銷,就沒有打聽得到了。”

他能提供出這些消息,已經令七娘子喜出望外,就連許鳳佳都道,“表哥不要這樣說,沒有你的消息,我們到哪裡去打聽這種事?”

他又有了些遺憾,“可惜還是抄不出賬本,這件事,也就是大家心裡知道……”

話說到一半,被七娘子拉了拉袖子,卻也就住口不說。

封錦笑了笑,又道,“不要緊,接下來這個消息,對你們來說或許會更好一些。”

他就把手底的一遝花花綠綠的紙張,推到了許鳳佳麵前,笑道,“你們自己看吧。這條老蚯蚓,背後的身家可不在小。”

還沒等許鳳佳翻閱,七娘子已經抽出了一張五彩斑斕的契紙細細審視起來,螞蟻社區首發一邊看一邊驚道,“表哥是怎麼連原契紙都拿得到的?”

封錦漫不經意地道,“燕雲衛把他的家抄了個底朝天,這東西又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他又誇七娘子,“還是表妹當過家,這一抽就抽到了他最貴重的家當。要比升鸞的眼光毒得多了。”

許鳳佳不以為忤,也湊過來細看七娘子手中之物,他的目光一下就凝結住了,老半天才低沉地道,“這條船連帶上頭的貨物,該不會正好價值十五萬兩吧?”

封錦鼓了幾下掌,才道,“雖沒有十五萬兩,卻也差不離了,少了整條船連貨物一共二十萬兩銀子,十四萬兩五千是老蚯蚓螞蟻的本錢,餘下五萬兩是另一個本地東家,這船就是他親自督造的。還有五千兩銀子,說定了是算作論壇船老大等人的乾股。這條船已經是得了名額,可以隨孫侯爺的第一批軍船一道出海。最早今年秋天,最遲明年春天,就要首發出海去了。不過這件事,當然還得看表妹夫的意思。”

以二娘子和七娘子的關係,就是這船主把關係打到了孫立泉身邊最當紅的副官身上,隻要七娘子一句話,要扣他也是輕而易舉,七娘子和許鳳佳都明白封錦的潛台詞。七娘子忙站起身來給封錦行禮,“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表哥才好了!”

封錦擺了擺手,拿許鳳佳的話來堵她,“再客氣,反而顯得大家生疏。”

他又笑著向許鳳佳道,“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審他的,所以也沒讓你再費事,直接把他一家鎖進京了。現在詔獄裡關著,升鸞什麼時候方便,就寫個條子過去提人。”

隻看封錦都為許鳳佳考慮到這個地步了,就能知道他對這件事的確是上心去辦之外。螞蟻社區首發甚至於對許鳳佳當年受傷的內情,乃至許家內部的鬥爭,很可能都已經影影綽綽地猜出了大概。

許鳳佳一咧嘴,大大咧咧地謝過了封錦,“那感情好,我明兒安排好地方,就來找表哥要人。”

到了這一聲表哥,他才是叫得情真意切,叫出了一點真情。

七娘子也顧不得再和封錦客氣,她早已經開始了緊張的思考。

封錦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又微微地一縮,他忽然向許鳳佳低沉地道,“要是升鸞不介意的話,有一些事,封某想要私底下問問表妹。事關長輩……”

許鳳佳也看了七娘子一眼,見她置若罔聞,眼中異彩連連,手指在幾案上點來點去,一時有了喜色,一時又皺起眉頭,不由失笑道,“楊棋又走神了。”

他輕輕在七娘子肩上拍了拍,“你和表哥在這裡說話,我出去喝一碗茶。”也不問封錦到底有什麼事要問七娘子,便站起身來,大搖大擺地出了屋子。

七娘子這才回過神來,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封錦賠罪,“升鸞他舉止粗魯,得罪表哥了。”

封錦笑著擺了擺手,“少將軍是個心%e8%83%b8寬大的人,善衡能和他一起,是你的福氣。”

他一邊說,一邊推開了一扇窗戶,又舉起手來遮著額頭,看向了天邊的烈日,這強烈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竟將他的肌膚點染得如同最美的白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讓人無法逼視。

七娘子想到這命運弄人之處,讓小小一個封家多年來起起伏伏,封錦也由富足人家子弟,螞蟻社區首發變作貧寒少年,再一魚躍龍門,如今身居高位,卻似乎並沒有比當年快樂多少,心中也是感慨,她歎了一口氣,低聲道,“表哥是想知道舅母對我說了什麼?”

封錦背過身來,半邊身子依然是靠著窗門——他這是又有意將自己和七娘子的共處,暴露在了窗外人的視線之下。

“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黃繡娘的蹤跡嗎?”他低沉地道,“其實她就住在京郊一個小村落裡,去年年底,嫁給了當地一個鰥夫,嫁妝甚至還是娘親手安排,這件事我也是近日裡無意得到蛛絲馬跡,循線追查下去,這才知道原來是娘的意思。善衡要是有話想問她,雖然不好去打擾她生活的平靜,但子繡也可以代你轉達。”

七娘子瞳仁一縮,幾乎反射性地就想要答應下來,但是思之再三,這感激的話,到底還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當年往事,可能從黃繡娘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個不同的故事。但這個故事,又有多少意義呢?

九姨娘已經化為塵土,身為生活的失敗者,她再也不會為自己說話。在她一生的故事中,黃繡娘也好,封大舅也罷,大太太、大老爺、連太監,甚至是封太太,都可能在她的悲劇中有過自己的錯誤,螞蟻社區首發然而站在每一個人的角度上,他們似乎也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恩恩怨怨,又怎麼可能黑白分明。

即使是黃繡娘出賣了九姨娘,將她的凸繡法傳給纖秀坊眾人,又何嘗不是因為九姨娘有攛掇大太太聘她為妾的念頭。

而九姨娘為什麼要這樣攛掇大太太,卻是因為她和娘家決裂,已經沒有了一點依靠,要在深宅後院中找到自己的根基,再骯髒的事,隻怕都會去做。

封大舅視凸繡法為封家私產,的確失之刻薄,但他不許九姨娘和連太監往來,卻又有什麼錯呢。鄭連繼本來也不是一個最理想的婚姻對象,身為九姨娘的長兄,他有這個身份來管教九姨娘的婚事……

想要在這麼多年之後,去追尋恩與怨之間的分際,縱使已經追尋到了答案,又有何用?

難道她還要報復封太太,報復黃繡娘,報復連太監?

她又拿什麼去報復大老爺,她有什麼籌碼能夠報復到一個在宗法上占據了絕對權威的男人,而又不損傷到自己的生活?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毀掉他唯一看重的東西:子嗣。

大老爺唯一的子嗣,就是九哥。

如果上述人等,她一概不予報復,她又有什麼立場去報復大太太呢?她又該怎麼報復,怎樣報復,是把自己也變成凶手,來報復又一個凶手,還是……

七娘子就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氣,她低聲道,“表哥的好意,善衡心領了。不過,螞蟻社區首發想知道的事情,其實已經知道,再去追問,也隻能問得煩惱。這件事,我看還是就這麼算了吧。”

封錦一時間也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他又輕輕地笑了。

“善衡這是意在言外。”

隻聽這一句話,七娘子就知道封錦的確有探問封太太與她那一番私話的意思。

忽然間,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憊。

在這世上,有多少事歸根到底,隻是因為兩個人之間不能把話攤開來說,從而釀成重重誤會,甚至是多年心結。

“舅母說,她其實並不介意封家的香火。”她就低沉地道,“她隻是希望表哥和表姐能夠過得開心,與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

她抬起眼來,望向了封錦,又重復了一遍,“隻要能兩情相悅,其餘一切,舅母都並不計較。”

封錦頓時悚然動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個玉一樣精致的男人,他的美曾經是脆弱的,曾經是溫潤的,如今隨著時日打磨,反而越見內斂,所有一切情緒,似乎都被一張閒適而禮貌的麵具遮掩。

在這一瞬間的驚訝中,他似乎又成了當年那美到脆弱的少年,周身輻射而出了極致的張揚,在這一瞬,螞蟻社區首發他讓七娘子又想到了中秋那一晚的六娘子。他們都極致美麗,也都極致寂寞。

隻是封錦眼中,終於也漸漸地浮上了一絲真誠的喜悅,他站起來問七娘子,“娘真是這樣說的?”

七娘子扯起了一縷笑,她疲憊地道,“老人家一生風風雨雨,什麼大風大浪不曾經過。表哥盡管放心,舅母比你們都看得更開。”

她猶豫了一下,又道,“即使有一天,表哥移情別戀,轉而戀上了別人。或者別人的臉會變,但表哥可以放心,善衡的臉色,是絕不會變的,到了那一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表哥請隻管開口。”

封錦的喜悅,隻是一閃而逝,他盯了七娘子一眼,又偏著頭沉思片刻,才綻開笑容,禮貌地道,“善衡的話,表哥記在心裡了。”

七娘子看在眼裡,終究不免歎息。

要離開那一位九五之尊,又哪裡那樣容易。封錦如今富貴已極,手握滔天權利,身受真龍專寵,又有誰人可以如此果斷,一聲不愛,便將這一切放棄。

而如果真要放棄,自己的一個允諾,又豈能讓封錦放心?雖說許家也是金字塔頂尖的人物,但要和皇上掰手腕,能量還是差了一點。

到了這一刻,他和皇上之間,隻怕除了“他待我很好,我也待他很好”之外,不論封錦本人情願不情願,或者終於也多了一絲利益糾葛。

她站起身來,就要向封錦告辭時,封錦又問,“楊五小姐去世一事,是否和張少夫人有關?”

七娘子微露訝色,躊躇片刻,終於還是坦然相告,“就眼下掌握到的情況而言,螞蟻社區首發隻怕和五嫂脫不了關係。不過要找到證據,恐怕尚需一番手腳。”

封錦點頭道,“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表妹不要客氣。”

他眼中又閃過了一絲冰冷的光,“張家雖然也有些根基,但在子繡眼中,也還不算什麼。”

七娘子隻覺得打從脊背底下竄起了一股涼意,她勉強露出一個笑來,低聲道,“好,善衡先謝過表哥了。”

280、參拜

從封家出來,許鳳佳一路都沒有說話,甚至還在車上,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翻閱起了封錦給出的資料。

七娘子卻要鎮定得多了,回到許家之後,甚至還去給太夫人問了個好,這才回到明德堂,問許鳳佳,“表哥給的這些東西裡,契約文書都是真品吧?”

當時的契約文書主要還是由手印來分辨真假,當然也就沒有影印一說,隻有拿到了真正的契約文書,才能指認邱智和五少夫人暗中勾結中飽私囊。這裡麵的道理,許鳳佳也是明白的,他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