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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件事,我也很想知道。”七娘子豎起一根手指頭。“第一件事,我想知道樂山居裡,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大的動靜。祖母有沒有變動自己的財產,比方說,將陪嫁的田莊,歷年來置辦的私房家業變現。”

“第二件事呢,你是要煩你的另一個姐姐了。”七娘子又豎起了一根手指頭。“我想知道大嫂和大哥的關係到底怎麼樣,大嫂這幾個月來出門過幾次,平時往來的都是什麼樣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這是要起大少夫人的底,所以才要一個眼線來匯報大少夫人生活中的種種細節了。

小黃浦深吸了一口氣,略作猶豫,又咬牙道,“少夫人有命,奴婢一定萬死不辭!”

七娘子頓時滿意地長出了一口氣。

白露就算再能耐,沒有一段時間,也很難真正打入許家下人的交際網裡。似小黃浦這樣親戚遍布全府,幾個姐姐都在主子們身邊做梳頭丫鬟的消息靈通人士,要是能全為她所用,接下來的事,就方便得多了。

245蛛絲

進了臘月,七娘子已經開出了於翹的陪嫁單子,送到樂山居給太夫人看過,又送到清平苑給許夫人看過,再送到夢華軒給平國公過目,抄一份遞給了五少爺讓他也把把關,到了最後,她才把於翹找來說話。

“我們這樣的人家,什麼事都有個規矩。我打聽了打聽,京城裡我們這樣的人家,陪出一個女兒大概是這個數。”七娘子笑著沖於翹翻了翻手。“不過,一般人家人口也多些,不比我們家,就是你們三個嬌小姐。問過了母親、祖母,我就做了主,把你的陪嫁翻了一倍。”

於翹以一個庶女的身份,可以得到兩萬兩的陪嫁,已經算是意外之喜,畢竟七娘子如果沒有進正院過活,又隻是如三娘子、四娘子一樣嫁到了一般的人家,能得到兩萬兩的陪嫁,也都要謝天謝地了。

她加意留神於翹,見於翹並沒有不滿之色,心下倒是一寬,又笑著將一張單子遞給了於翹。“這些都是大件的東西,小件的衣裳首飾,還會再給你置辦的,你先看看,少了什麼就和我說,乘早買了,要比遲買好些。”

她保留了當年帶來的製表習慣,先在抬頭寫出了兩萬兩銀子的預算,又將各項陪嫁大件花的銀子或者大概市值列在了後頭,於翹一邊翻看,七娘子一邊解釋,“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也沒有談錢的道理。但你出嫁後恐怕還是要當家的,有一些東西也不能不明白,知道自己的陪嫁值多少錢,心裡也就有數了。”

於翹於是漫不經心地翻閱了幾遍,才抬起頭沖七娘子一笑,“多謝六嫂體貼我。”

接著就隨手將這本冊子擱到了一邊,竟是並沒有細看的意思。

七娘子心下不由一聲歎息:於翹對這門親事,也實在是太不熱心了。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和於翹說,想告訴她這樣一門親事,其實並不錯。隻是看著於翹臉上那淡淡的倔強之色,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咽了下來。

於翹身份畢竟敏[gǎn],交淺言深,乃是大忌。

送走了於翹,立夏又帶了一本冊子進來,“這是這五天份的報告。”

凡事都要歸檔,對七娘子來說最好的一點,就是她不必每天都要親自吩咐瑣事,隻需要五天一次,將眾人的報告集合起來翻閱一遍。有什麼疑問不解的地方,再現叫當事人過來當麵解釋對質,如此一來,眾人心中有數:她雖然平時不大管小事,但心裡還是什麼都清楚,麵上自然再也不敢過分。因此七娘子雖然看著並不太忙,許家家事,卻還是運作得有條不紊。

眼看到了年邊,眾親朋好友都有年禮相送,也有些許家族人親自上門來送年禮的,許家自然也要量交情淺薄,各自妥帖回送。原本府裡管著這件事的是張賬房家的,如今張賬房家的全家被打發出去了,七娘子就請老媽媽暫代她的工作,自己又打發了當時從五少夫人手底下要來的和媽媽在身邊跟著學著,預備等到年後,就讓和媽媽來主管這方麵的工作。

和媽媽這麼多年以來,空有一番本事,奈何因為沒有靠山,於鑽營上又實在是差了一點,因此一向並不得意。如今得到這個機會,哪裡不打點精神,盡心去做?因為在人情往來上,七娘子要用的心思,反倒又少了一分。

她仔仔細細地看過了和媽媽寫來的報告,隨口向立夏笑道,“和媽媽的字倒是進步不小。”

立夏也抿%e5%94%87笑,“自從少夫人掌事,管事媽媽們還不是個個都勤著練字,還有些心思深一點的,已經托人將兒女送到外頭去認字了。說是以後在少夫人下頭做事,不會寫字可就沒體麵了。”

兩個人正在說話,上元進來回報,“鍾先生進府了,眼下正在樂山居給太夫人開太平方子。一會恐怕還要到清平苑去走一遭兒,奴婢已經派人在清平苑那裡等著了,等鍾先生出來了,就請過來給您扶脈。”

七娘子就和兩個丫鬟商量,“你們看,是不是時候了?”

鍾先生給七娘子扶脈,前前後後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因為他年紀大,倒並不用特別回避,兩人之間也時常說些閒話,雖然談不上有什麼情誼,但也並不是七娘子初入許家時,兩人都並不熟稔的局麵。尤其是七娘子接過家務,得了許太妃的恩賞之後,鍾先生對她的態度就又客氣了一分。

立夏想了想,笑道,“若是依奴婢想著,還是等年後打發了吳勳家的,才是時候呢。”

上元卻道,“吳勳家的犯了什麼事,畢竟也就隻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少夫人要是心急,現在也可以開口問了。”

七娘子想了想,也就下了決心。“到了開口的時候了,否則等權神醫回來,我們總不好輪著請兩個醫生來看,彼此知道了,也不大好。”

她就吩咐立夏和上元,“一會兒看著點說話,見機行事,不要露出馬腳來。”

兩個丫鬟都笑了,“您就放心吧!這都私底下排練過多少回了!”

七娘子白了兩人一眼,又自沉%e5%90%9f起來,半晌,才換了笑容,到西次間裡去等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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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半個時辰,鍾先生果然進了明德堂來,給七娘子扶脈。

“哦,這一向府上幾個女眷,身子骨都好得多了嘛!”鍾先生看著很有幾分高興,“我前幾個月過來的時候,貴府太夫人也有些睡不安枕,精力耗弱,不思飲食的征兆。如今過來,不但太夫人好了,一並連夫人的病情都好得多,長此以往,雖然還不能過分耗費心機,但是飲食起居一如常人,倒是可以做到。”

他翻了翻七娘子的眼皮,又示意她張嘴來看%e8%88%8c苔,再捏了捏七娘子手心,才笑道,“嗯,少夫人也好得多了!%e8%88%8c苔本來全是白的,如今漸漸變色,眼神有力,神態有了幾分炯炯。看來這太極拳,還是可以多打!——說起來,老夫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世子爺看著豪爽,私底下卻也是個體貼人!”

七娘子麵上微微一紅,埋怨鍾先生,“您這說的是哪裡話,他就是瞎胡鬧,哪裡又有什麼體貼可言了。”

鍾先生撚須長笑,並不說話,轉頭吩咐中元,“可以研墨上來了。”

他一邊沉思,一邊開了方子,“原來的幾個方子,除了權子殷給你開的兩三個固本益氣的還可以經常吃,老夫從前開的幾張就都不要再吃了。過了年我再給少夫人扶脈,若好,這方子就再改改。您的元氣就更足了,這一向是不是覺得有精神得多了?”

見七娘子點頭不語,鍾先生便撚須歎息,“好,少夫人如今接手家務,忙是肯定要更忙一點的,沒有拖累到身體,那是好事。”

他開出兩三張方子,又寫了用量時機,吹乾了遞給中元,就開始親自收拾藥箱,一邊和七娘子閒話。“我聽說權子殷已經不再雲遊,正在回京的路上。等他回了京城,以您和他的親戚,想必請到他來看診,也不是什麼難事。”

權仲白如今的醫術,早已經是天下聞名,請他看病的達官貴人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偏偏皇家從上到下,都指望著他來調養身體。因此他在京城的時候卻更難得出宮一次。權仲白還時常煩不勝煩,逃到南郊別墅去躲清靜。要請到他看病,非得有一定手段不可。當然以七娘子和權瑞雲的姑嫂關係,要請到權仲白,也不算什麼難事。

七娘子見鍾先生有起身告辭的意思,猶豫了片刻,又笑道,“鍾先生慢走——我這裡還有一件事想請問。”

她壓低了聲音,“從前權神醫給我扶脈的時候曾經說過,小七體質偏寒,又多思慮,在生養上可能甚是艱難。請問先生,如今既然我體質改善,在生養上是不是也……”﹌思﹌兔﹌在﹌線﹌閱﹌讀﹌

鍾先生神色頓時一動,他又坐下來,將兩根手指搭到了七娘子腕間。

“權子殷果然是少年有為。”半晌,他才頹然一歎,又閉目沉%e5%90%9f了起來,一時沒有說話。

七娘子也並不太著急,她端坐桌邊,耐心地等待著鍾先生的回話。

立夏就在屋門口入了個頭,她碎步進了屋子,在七娘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十全大補湯……前頭少夫人的幾個丫鬟都……”

到了末了,聲音竟沒有壓住,放大到了正常的音量,“都鎖在院子裡了,就等著您——”

鍾先生忽然就抬起頭來,露出驚容。

七娘子忙輕輕拍了拍立夏,責怪道,“別打擾大夫開方子。”

她又歉意地向鍾先生漾出微笑,“小七先失陪片刻——上元過來,伺候先生抽一袋煙。”

就領著立夏進了西三間裡,又合上了門。

一合上門,立夏就捂著嘴笑了起來。“這一招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七娘子%e8%83%b8有成竹,“你就放心吧,除非鍾先生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凡知道什麼,他也就是現在會告訴出來了。”

據她所知,當年許夫人審案的時候,為怕家醜外揚,是沒有訊問過鍾先生的。當然,以鍾先生的身份,也絕不可能被許夫人鎖在柴房裡,上大刑逼供。

那時候許家還是五少夫人當家,許鳳佳人又在廣州辦事,很多事,恐怕鍾先生就是想說,顧忌到許家晦暗不明的形勢,也都不好開口。

如今可就不一樣了,許鳳佳回了京城,在皇上身邊眼看著是越來越有臉麵了,七娘子手握府中大權,六房的得意,鍾先生每一次來扶脈的時候,都能看得到。而七娘子要查五娘子一案的決心,鍾先生也不可能不清楚……

如果他知道什麼,現在就是主動開口的最好時機了。否則等七娘子查到了他頭上去,鍾先生那時候再說出來,就很沒意思,更有一點嫌疑了。

以鍾先生這麼多年在權貴人家間來往處事的老道,這裡麵的彎彎繞繞,他也不會琢磨不明白。

七娘子在西三間裡休息了一會,就又進了西次間,對鍾先生致歉,“大夫勿怪,到了年節下,家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