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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已經是多年的緣分了。當年在一起玩耍的幾姐妹,如今真是天各一方!也就是我和二姐能夠時常見麵。二房的幾個妹妹,倒也都……”

二房的八娘子、十娘子,也都在這幾年間陸續出嫁,八娘子倒是嫁進了李家,和十二郎結成姻緣,是眾人都沒有想到的,十娘子因為是庶出,由敏哥做主,敏大奶奶做媒,將她嫁到了山西的一戶人家,聽說家規森嚴,也就從此沒了音信。京城的姐妹,也就隻有二娘子、六娘子和七娘子了。

“能有著幾個姐妹在一處,已經很不錯了。”二娘子歎了口氣,“就是皇後娘娘,幾個姐妹還不是天南海北,如今侯爺又下了廣州,京裡除了我能時常進去看看,竟是再沒有第二個可以進宮的親戚了!”

說到宮中事,七娘子不由得瞟了二娘子一眼,在心中掂量了一下二娘子的態度,才笑問,“說起來,六姐最近怎麼樣?我這一向也很少進宮去,也聽不到多少她的消息。”

二娘子搖了搖頭,“還不是老樣子?就是七八天前,我進宮去看娘娘,繞到她那裡坐了一會,她還說日子無聊難打發,要我帶幾本書進去給她看呢。”

七娘子微微一怔,待要說什麼,又若有所思地將話吞進了口中。“也好,她能安靜度日,就是福氣了。”

二娘子看著她歎了一口氣,也道,“這話說給你聽,也是一樣的。很多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未必要再翻起來,能安靜度日,也就算了。”

她一向是公正嚴明,對於五娘子的死,態度雖比不上大太太的瘋狂,卻也十分積極。如今居然換了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七娘子自然吃驚。

她掃了二娘子一眼,卻才發覺,這個二十**歲的少婦,在這一瞬間流露出的疲憊,竟有了些老年人特有的頹唐。

想她以妙齡入主孫家,在公婆跟前服侍得無微不至,家裡家外的無限瑣事,都要她親自安排不說,宮裡還有個太子妃需要全心應酬。雖然娘家強勢,但比起孫家來,總還是落了下風,恐怕沒有少受婆婆的揉搓。如今好容易修成正果,成了名正言順的一家主母,後堂卻還有個多病的婆婆要伺候,孫立泉借著子嗣的名義,一個接一個地抬舉小老婆……

就算人人羨她尊貴,私底下的寂寞與心酸,卻也隻有自己知道。

更可怕的是,二娘子這樣,已經算是貴婦中最幸福的人了,至少她的親兒子活了一個,眼見著就要立定世子之位,庶子們年紀又都很小,通房聽話和順,沒有一點聲音。婆婆雖然多病,到底也還明理,和小姑子的關係,也說得上融洽,比起很多錦衣玉食的活死人,二娘子的日子算是真過得不錯了!

七娘子竟有些後怕。

忽然間,她不敢想象自己嫁到權家或者桂家之後,過的是不是二娘子一樣的生活。

兩個人唏噓了一會,二娘子才振作精神,叫了小寒進來,威嚴地沖她點了點頭。

小寒就低眉順眼,無聲地退了下去。

“她這幾年來倒也很聽話,就提拔著在我身邊,幫我管家。”二娘子隨口告訴七娘子,“隻是在侯爺跟前,不大見寵!”

沒想到小寒倒是以這樣的辦法,上位成了姨娘。

七娘子想到初娘子的生母,就曾經是大太太的陪房,雖然見寵,但卻難產去世,一時間就覺得小寒不見寵,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沒有多久,小寒就帶了兩個中年賬房,進了屋子,自然有人在兩個主母跟前放了屏風,遮掩住了她們的身影。

“這是我們孫家自己產業上的賬房,倒不是纖秀坊裡的人,世代都在家裡做活,是最可靠的。”二娘子向七娘子交待,“你有什麼話要問就問,我下去還有一點事情……”

隻看二娘子借出的是孫家自己的賬房,就知道她以這樣的年紀執掌侯府,實在不是僥幸。七娘子會向她開口,肯定是不想驚動娘家,她沒有以纖秀坊的賬房來應求,可謂是體貼七娘子到了極致,又主動回避,不去打探七娘子的用意,就是二娘子做事的過人之處了。

七娘子也沒有客氣,她站起身,將二娘子送到了門口,又拉著她的手低聲請托,“難得四郎、五郎過來,二姐多陪孩子們玩玩……說一些五姐的事,給他們聽吧。”

二娘子眼底頓時就劃過了幾許感傷。

“好!”她點了點頭,又緊緊地捏了捏七娘子的手。“我看兩個孩子都長得很茁壯……小五地下有知,也能安心的!”

七娘子露出一點淺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送走二娘子,她又踱回花廳中坐下,輕聲請兩位賬房,“先生們請勿客氣,坐。”

兩位賬房頓時低眉順眼地站起身來,%e5%b1%81%e8%82%a1沾著椅子邊,抖抖索索地坐了下來。

“其實請兩位先生看賬,為的就是穩妥兩字。”七娘子的語調還是不緊不慢。“兩位先生都是有年紀的老成人了,也知道裡頭的忌諱……”

她拖長了調子。

“少夫人請放心!”其中一個賬房,就掏出手絹擦起了汗,一邊低聲保證,“小人幾個都是家生子兒,從小受到訓導,知道該怎麼說話,怎麼做事的!”

七娘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我也就是白囑咐一句。不知道這幾本賬,先生們看出了端倪沒有?”

兩個賬房對視了一眼,便又都跪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本,趴在地上,由一個人開始低聲地為七娘子講解起了賬本中的貓膩。

這一說,就是大半個時辰。

七娘子始終聽得很入神,就連她身邊的立夏、白露,也不時低下頭記些什麼。

等兩個先生說完了,七娘子才啜了一口茶,繼續發問。

“這麼說,竟是大廚房采買、金銀器損耗上,問題最大了?”

“是。”兩個賬房的回答都很肯定。

“那以你們的估計,大概一年間出入能有多少兩呢?”七娘子調整了一下姿勢,漫不經心地平整起了自己的裙角。

“手緊些,五六千兩是有的,鬆些,也有個四五千兩。”這兩個賬房倒也答得%e8%83%b8有成竹——想必是早就料到此問,是以早做好了準備。

七娘子嗯了一聲,又問,“那,照你們看,一般的賬房,能看得出這裡頭的不對嗎?”

兩個賬房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均愕然不已,竟都沒有做聲。

七娘子等了半天,才催促般地清了清喉嚨。

“這……若是十多年的老賬房,一般也都能看出些不對來,但不細心的、膽子小的,多半也就這麼放過去了。”其中一個才乍著膽子回答,“不敢瞞少夫人……這裡麵的缺漏,也都不是不能商榷的。”

出乎他二人的意料,七娘子居然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想著也就是這樣。”她低聲自語,“巧,真是安排得巧。”

她沖白露揮了揮手,起身轉進了後堂,沒有再和兩個賬房多客氣什麼。

難得到定國侯府做客,七娘子自然要進去拜見孫太夫人的,因孫太夫人身子不好,直到午後才起得身,吃過午飯,不免又要二娘子帶進去拜見過了,再出來和幾個孩子們一起說說話,也就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二娘子將七娘子等人送到了大門口,見四郎、五郎被兩個養娘抱著上了車,小世子下去扒著車邊和弟弟們說話,臉上就泛起了一絲笑,她轉頭叮囑七娘子,“家和萬事興,有什麼事,你也不要動作太大,還是要以含蓄為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七娘子頓時知道自己可能的動機,沒有瞞過二娘子的慧眼。這個通透的貴婦人是在勸導自己,即使抓到了誰的小辮子,也不要一味咄咄逼人,反而失了人心,她笑了。

“二姐就放心吧,小七知道怎麼做的。”

她跟著二娘子一道,望向了重簾深垂的清油車——四郎五郎人都上了車,還從車窗裡探出半邊腦袋,依依不捨地和小世子道別。

七娘子心裡頓時又興起了一陣惆悵:家裡就現有年紀相當的兄弟,隻可惜孩子們在許家,卻隻能關在明德堂裡,沒事不能外出。和幾個堂兄弟,倒比表兄弟更疏遠得多……

她又收斂了思緒,將目光投向初秋碧藍的天空,微微地長出了一口氣。

什麼事,都要一步一步地辦。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家裡有事不在電腦前,又怕**定時更新各種問題就提早更新了,大家看得愉快!

234開唱

八月一日一大早,七娘子就被許鳳佳從被窩裡提溜了起來,硬是跟著他到院子裡打了一套太極拳,才被許先生放回屋子裡穿衣打扮,洗漱過了坐下來吃早飯。

“自從姑娘開始學拳,別的不說,胃口倒是好多了。”立夏一邊擺盤,一邊和七娘子說笑,“就是早上都能吃大半碗飯,我看啊,這拳打得好。”

七娘子白了立夏一眼,“死丫頭,你就隻會站在世子爺一頭來管我。”

許鳳佳言出必行,說要為七娘子尋訪一套養生拳法,真就問過了鍾先生,查知七娘子可以受得住打拳的勞累,便親自抽空去了滄州,跟著老拳師學會了一套專門給女眷老人強身健體用的太極拳,回來教給七娘子。這才打了五六天,七娘子平時懶慣了,有時候打這一套拳下來就累得氣喘籲籲,每天想方設法,隻想多睡一會,無奈拗不過許鳳佳,每日裡被揪出來打拳的時候,總是要抱怨。

“打完了可就沒心思乾活了!”

許先生就和她裝糊塗,“我看你一天到晚,也沒有多少事情要辦嘛!”

的確,雖說最近家中大權要移交到七娘子手上,但她既然從嫁進許家的那一天就開始籌劃,事到如今,是一點都不露局促,什麼事都有人接著,反而顯得七娘子自己閒了下來,一點擺脫許鳳佳的借口都找不到。隻得每天早上汗如雨下地跟著許鳳佳打拳。

她嘴上是在抱怨,但眉眼間似乎又有些笑意,立夏等人也都不當一回事,隻是嘻嘻地笑著,對許鳳佳行了禮,“見過世子爺。”就又潮水一樣地退出了屋子,把空間留給了兩夫妻。

如今七娘子起身得早,她打完一套拳就回來洗漱梳妝,等到許鳳佳把自己的拳打完了,回來洗過澡,正好兩夫妻坐下來一起吃飯,飯後再和四郎、五郎說幾句話,就可以一起去請安。

七娘子一邊喝杏仁茶,一邊和許鳳佳商量,“雖說是明年才開蒙,但兩個孩子現在也大了,至少見了人,不會不知道行禮,以後隔三差五,也抱到樂山居裡給祖母請個安,和幾個堂兄堂姐一起玩一玩吧?”

許鳳佳想了想,才道,“算了,我看還是再過一陣子,現在孩子年紀畢竟還小,天氣又快冷了,你讓他出去慣了,到了冬天也鬧著要去請安,是讓去還是不讓去呢?”

他這話倒是言之成理,大秦不比後世,醫療條件那麼差,要是冬天裡兩個孩子頻繁要求外出,染上風寒,勢必是一件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