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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得親熱,透著那麼俏皮的打趣,從大少爺起,五少爺、許鳳佳、七少爺八少爺並幾個庶女都笑起來,七娘子也笑著道,“我本來就是個大俗人,就是不看賬,也俗!”

這句話連太夫人都逗笑了,就連大少夫人%e5%94%87邊都現出了絲絲的笑意。這些眼高於頂的京城貴婦,似乎在這一瞬間,都不約而同地遺忘了自己素日裡的高貴,放過了七娘子的把柄,沒有在這個俗字上,多譏刺她什麼。

五少夫人看了四少夫人一眼,又瞟了瞟大少夫人,也露出了應和的笑意。

這個七娘子,不到一年的時間,和大嫂親親熱熱的不說,連四嫂這個眼高於頂的棒槌,都對她另眼相看……

她不禁就向七娘子投去了一瞥:七娘子正低聲和許鳳佳說些什麼,小夫妻的頭親親熱熱的靠在一起,透著那麼的親暱。平日裡最嚴肅的六弟,眼角眉梢,竟也蒙上了一層柔和的笑意。

不到一年,就這樣名正言順地接過了家務,清平苑裡的婆婆對她另眼相看,紫禁城裡的姑姑對她另眼相看,幾個嫂子對她另眼相看,

就連夫君都對她另眼相看,寵得這麼利害……

也就是祖母還站在自己這邊了!

想到方才太夫人發問時,那含而不露的一點試探,和七娘子眼中閃過的一點光華,五少夫人垂下眼,輕聲笑道,“也就是六弟妹這樣不俗的人,說起自己俗來,才逗人發笑。要是我們這樣通身本來就俗的人呢,就越發要躲著這個字,連提都不敢提,唯恐招惹得人家想起來:‘噢,說的不錯,原來她竟是個大俗人!’”

屋內頓時又響起了一波新的笑聲,太夫人笑得前仰後合,指著五少夫人大笑,“這個張氏,好一張利口,竟是一點都不輸莫氏!”

四少夫人也不甘人後,她嘟起嘴,“老太太好偏心!人家本來就沒有多少本事,也就是靠著這張嘴混飯吃,您竟一點都不賞識,把利口的誇獎,給了張氏!”

太夫人好一陣大笑,“傻孩子,利口是誇人的?你看你五弟妹可曾有一點高興的樣子?”

眾人頓時又歡聲笑語,接二連三地說起了俏皮話,逗起了太夫人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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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許夫人今日要動身去小湯山小住,大少爺和許鳳佳、五少爺三個兒子,都要出麵護送,從樂山居裡出來,五少夫人就忙著去安排許夫人出門的事,幾個妯娌們也自然要到清平苑去,幫著許夫人收拾行囊——這也是做人兒媳該盡的規矩。

或許是因為經年難得出門,這一次度假,許夫人的情緒是很高的,常年蠟黃的臉頰上,也帶上了一絲紅暈,她笑著抱著手,站在窗戶邊上,看著幾個媳婦們帶著丫鬟裡裡外外地為自己收拾衣裳,一邊吩咐七娘子,“大毛衣裳也帶兩件,雖說不住到那時候就回來了,可以防萬一不是?聽說小湯山的溫泉最是養人的,鍾大夫聽說我要去那裡療養,連聲叫好……可惜莊子收拾起來十多年,平時也就是男人們招待客人,我們女眷是誰都沒有去泡過!”

於安倒是很有幾分戀戀不捨,站在許夫人身邊,輕聲細語,“雖說母親是去療養的,但家下可離不得您的照看……”

她掃了七娘子一眼,咬著下%e5%94%87,沒有繼續說下去。

許夫人和七娘子都是一怔,兩人對了個眼神,都不禁一笑。

於安這是擔心七娘子一個人在府裡鎮不住場子,才變著方兒地挽留許夫人,又不敢把話說透,怕七娘子誤認為她在質疑自己的能力——這個小庶女,對七娘子倒是有幾分真心的。

四少夫人進了屋子,請示許夫人,“母親平時常枕的那個香玉枕,是不是也帶到小湯山去……”

幾個女眷就又若無其事地壓下了這個話頭,許夫人笑著擺了擺手,“那個是夏天用的,倒是那兩個蕎麥皮綠豆玫瑰的枕頭要帶過去。”

一時間忙忙亂亂的,幾個媳婦內外組織人手為許夫人收拾了幾大箱子的東西,又將她送到了門外,大少夫人猶自道,“很該我跟著過去,照看母親的。”

這話說出來,四少夫人的臉色先有了幾分不對:大少夫人要照顧幾個孩子,當然走不開,可她沒有孩子,丈夫也不在京,這話頭一提起來,似乎就顯得她應該自告奮勇,跟去小湯山服侍許夫人了。

她還沒有開口,於翹就站出來笑著說,“大嫂這句話倒提醒我了——”

七娘子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頭,“二妹不知道,母親這個病是最怕睡不好的,誰跟著過去服侍,反倒不方便,晨昏定省又要早起……倒不如獨個兒住著,什麼時候起也是由著自己。”

許夫人笑著點了點頭,道,“這話就對了,你們都不必跟來。我就是去躲清靜的!”

這句話說出來,終於是把於安、四少夫人的表忠心給堵了回去,眾人又客氣了一番,許鳳佳過來請許夫人上轎,幾個媳婦猶自跟在轎後親自送到了二門口,等許夫人的轎子看不見了,這才回身各自散去。

七娘子就拉於安到明德堂吃茶,“好久沒有上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惱了我呢。今兒你哥哥不在家,你陪我一起吃飯吧。”

於安一臉的紅暈,“想著嫂嫂這一向忙……”到底還是跟著七娘子進明德堂西次間裡,一道繡花。

小湯山雖然不遠,但是幾個少爺肯定不是把許夫人送到地頭就打道回府,怎麼都要在小湯山住上一晚,為許夫人把下處安頓好了再趕回來,明德堂裡少了男主人的說話聲,頓時就顯出了幾分幽靜。一整個上午,都沒有什麼人進出回事。

於安是越看越有些心慌,等到吃中飯前,兩個人歇下手喝茶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七娘子。“還以為嫂嫂現在一定是忙得腳不沾地——”

七娘子微微一笑,輕聲道,“以後你出門做了主母,也一定記住。我們這樣的人家,事必躬親,會累死人的,做主母的,還是要學曉用人之道,能讓你信得過的人為你忙碌,你不就清閒下來了?”

她雖然沒有高聲大氣,但言行之間,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股%e8%83%b8有成竹,也讓於安若有所悟,點頭吃茶不語。倒是七娘子借著這個話頭,笑著問她,“於翹對範家的親事,還是很不情願?”

三個庶女共住綠天隱,即使彼此間往來得不大頻密,%e9%9b%9e犬之聲相聞,於安對於翹的事當然也是了解的。她微微苦笑起來,低聲道,“於翹自小就愛俏,範家的少爺就算樣樣都好,長得那樣,她怎麼也都是委屈的。”

於翹的事已經成了定局,七娘子卻是不再掛懷了,她嗯了一聲,盯著於安問,“那……你呢?五妹你愛的是人才,還是錢財,或者門第,還是長相?”

於安唬了一跳,臉上頓時遍布紅霞,呢喃著說不出話,垂下頭葳蕤了一會,才乍著膽子抬起頭來,望了七娘子一眼,聲若蚊蚋,“嫂嫂,我……”

“你不說,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更不好向娘提起了。”七娘子索性就為她將話點得再明了一點。

像於安這樣的庶女,本來做人就小心,心思是再沒有不重的,和她曖曖昧昧的說話,她回去不知道要用幾個不眠之夜來琢磨這對話裡的細節——七娘子自己都是這樣過來的,又怎麼不知道體諒於安的難處?

果然,這話一點明,雖然小女孩臉上的紅霞,頓時又綻放出了幾朵,但於安卻沒有低下頭去,而是勇敢地望著七娘子,眼底溢滿了感激。“嫂嫂……”

“於平於翹都有親生的哥嫂。”七娘子輕聲道。“她們的親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唯獨你是個命苦的,我也是庶女出身,能照看一個,就是一個了。”

於安眼底頓時蘊起了淚花。“嫂嫂是個慈悲人!”

她哽咽了片刻,才偏頭擦了擦眼圈,“於安,和姐姐們想的都不大一樣。”

她含淚笑了,“二姐愛俏,隻盼著嫁個俊朗的郎君,三姐呢自小就愛財,一心想過痛快用錢的日子。我……我想的隻是找個簡單的人家,沒有這麼多姨娘呀、丫鬟呀,安安穩穩,守著自己的家業過一輩子,也就是了。”*思*兔*網*

七娘子一下居然有些窒息。

這不就是她曾經夢想的日子?這不就是她曾經一度魂縈夢繞,卻終於還是不可得的桃花源生活?一個簡單的家庭,一個老實的丈夫,平淡到近乎無聊的生活……

“好。”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頭。“雖然你的親事,還是要母親和祖母來定,但是你的意思,我是一定會為你帶到的。”

怎麼嫁不是嫁?有個人為於安傳個話,許夫人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再說,以後這家事交到七娘子手裡,她出麵為於安物色一門親事,也是順理成章。七娘子話雖然說得不滿,但這個承諾的堅實,卻是誰都能感覺得到的。

於安的眼淚一下又上來了,她一邊擦,晶瑩的淚水,一邊接二連三地往下掉。

“嫂嫂!”她輕呼,“我……我……我一輩子感您的情!”

七娘子笑了,“哭什麼,從明德堂裡紅著眼眶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於安於是含著眼淚,綻放出了一個楚楚的笑。

吃過午飯,於安就告辭回去,“平時有午睡的習慣。”

她對七娘子的態度,無形間就更親熱得多了,雖然還是謹小慎微,但不再步步當心,什麼事,都聽憑七娘子的安排,唯恐一句話一件事犯錯,就惹來她的反感。

七娘子送走於安,自己也睡了午覺,告慰今早起來就隱隱作疼的腰骨,等到起身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了。她懶怠做事,甚至連思考都懶,隻是歪在枕邊,和立夏聊天。

“婆婆也算是放得乾脆,說不操心,就一點心都不操。還好呢,也捨得把老媽媽留給我。”

許夫人特地挑在接手家務的幾天出去療養,就是為了躲麻煩的,她要是在家,再怎麼說也是名義上的女主人,很多事七娘子、五少夫人都要告訴她一聲,是以許夫人特地回避出去,就是為了躲一個耳根清淨。

立夏淺笑,“也是要您有這個本事,夫人才能安心放權。”她站起身透過窗子,看了看東廂裡的景象,才道,“兩位女先生像是已經看完了!”

家用幾本賬,落在鹽商家裡出來的女賬房手中,還有什麼不能看的?這幾年來的賬本雖然多,但兩人看得也快,七娘子派人問過,說是今日一定可以看完,沒想到連晚飯都沒吃,果然就快掃尾了。七娘子不禁精神一振,抬起身笑道,“好,你留心著,等他們看完了,就請進來和我說話。”

她回想著太夫人今早的那一句問話,又微微笑了。“我就不信了,這本賬裡,總不會一個錯漏都查不出吧。”

立夏應了一聲,又站起身來,笑道,“噢,說話間呢,就已經看完了,現在鎖櫃子,恐怕一會兒就進來請見了——少夫人換件衣服?”

七娘子直起身子,又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