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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和主母一爭高下。

大太太送這一對通房給她,卻不是存心害她,隻怕還是想在人事上給她一點幫助。

七娘子隻是打量了玉芬玉芳幾眼,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要不是許鳳佳自己願意,在這種充滿誘惑的環境裡,綁住一個男人的忠誠,真是談何容易?這對姐妹一個俏皮一個柔婉,卻都是膚若凝脂眼若秋水,神態誘人處,雖還比不過六娘子,但六娘子的美麗裡終究還帶了傲氣,就像是一朵自顧自盛放的牡丹,她自管美她的,與觀者無涉。而這對姐妹的美卻有著極強的目的性,一顰一笑,都有說不出的風情……就是乞巧和她們相比,也都輸了一段風情。

“今年多大了?”她慢悠悠地盤問。

卻是玉芬開口,“剛十五……”

看得出,她已經盡力收斂了自己的媚態,但話裡卻仍是悠悠地帶了一絲顫音,若有若無地撥弄著聽者的心弦。

七娘子就凝眉沉思,“也都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她將沉口杯頓到了幾上,“你們同立夏、上元不大一樣,並沒有過多的執事,前一陣安排在倒座南房歇息,也委屈了些。從今兒開始,就去偏院裡服侍王姨娘、毛姨娘吧,人多熱鬧些,也互相做個伴。”

玉芬頓時就咬住了下%e5%94%87,不豫之意一閃而過,才柔順地應了是。

玉芳卻深深地垂下眼簾,搶在玉芬之前磕了頭,算是謝過了七娘子的恩典。

七娘子看在眼裡,不由暗自歎了口氣。

算了,也都是可憐人,除了籠絡男人,別的也什麼都做不了,不由分說拿她們開刀,反倒是她太苛刻。

她揮了揮手,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吃過午飯,她小睡了一會,起來找白露進來談了半日,轉頭和立夏感慨。“別看明德堂這麼小,進進出出,都是精明人。要抓誰的小尾巴,還都得下一點心機。”

立夏隻是笑,“話是這麼說,我看姑娘可是成竹在%e8%83%b8,一點也沒有畏難。”

七娘子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笑話,這麼點小事都玩不轉,我還有臉做明德堂的主母?”

她合上花名冊,默想了半日,就和立夏商量,“眼下這幾件事,是要抓緊上心辦的。”

“第一件就是起名的事,兩個孩子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名字再不起出來,有心人難免又要揣測,鬧得人心浮動,就不大好了。這件事,要和世子爺商量。”

“第二件,乞巧畢竟是我用過的丫頭,忽剌巴放出去配人,外麵的人難免會有猜測。你和乞巧商量一下,想個由頭,不要讓她遭人口%e8%88%8c。畢竟也是主僕一場,隻為了這一點誤會鬧成這個樣子,我心裡也不落忍。”

七娘子頓了頓,又扳著手指算,“孩子們明年就該開蒙認字,也要留心物色先生。明德堂裡的事就是這麼幾件了……還有什麼我沒想到的?”

“少夫人說過,今年不能再靠董媽媽照看著收田租,江南那一帶要撥人回去照管。”立夏提醒七娘子。

七娘子頓時想起此事,她點了點頭,“正好,那就讓乞巧成婚後回江南去吧!”

她略略有了一點感傷,“到底是跟在我身邊幾年,也沒有出過什麼大錯。也免得你們私底下埋怨我嚴苛了。”

立夏皺起眉頭。

“能遇到姑娘這樣的主子,已經是乞巧的造化了。”她靜靜地道,“就是剛才吃午飯的時候我回去,乞巧還哭著讓我謝過姑娘……姑娘就放心吧,我、上元、中元、端午都明白您的苦心,是決不會讓您為難的。”

七娘子就欣慰地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這一番做作,並沒有白費功夫。自己身邊的幾個近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好。”她喃喃自語,“總算我們主僕情誼能夠保全,就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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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鳳佳到晚上才回明德堂吃飯。

“怎麼鬧得午飯都沒有進來吃?”他一進西三間,七娘子就擱下筆,笑著偏頭問。“還以為你今兒是要進來吃午飯的,派人到前院問了,又說你進宮去了,又說你在夢華軒,我倒不知道聽誰的好。”

許鳳佳神色不大高興,一邊解衣,一邊粗聲回答七娘子,“是先到夢華軒,再直接從夢華軒進宮去的——皇上今兒終於鬆了口,說是這南洋的事,可以再商量。”

“這不是好事嗎?”七娘子下了炕,為他脫了外袍,跟進來的上元忙跪下來給許鳳佳換了家常穿的便鞋,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怎麼還是一腦門的官司……不知道的人,還當你受了什麼氣呢。”

許鳳佳怔了怔,正眼看向七娘子,凝思了片刻,才偏頭笑道,“怎麼,這麼快就開始念著我了?嗯?”

七娘子嗔了他一眼,他才笑著擺了擺手,端正了容色。

“外頭的事,說給你聽你也很難明白,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別操心了。”

許鳳佳一邊說一邊進了淨房,七娘子不便跟進去,隻好氣悶地在外頭等著,好容易等到許鳳佳出來了,才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別的事,你不想說,我當然也不會管。”她跟在許鳳佳身後到炕前坐定了。“但南洋的事,說都說出口了,怎麼也要解釋一下,不然我怎麼放得下心?”

許鳳佳就似笑非笑地看了七娘子一眼。“這一回,你怕是真不想我走了吧?”

他付了那樣大的代價,想要聽一兩句甜言蜜語,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七娘子從善如流,“升鸞,我是真不想你下南洋去……行行好?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呀?”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許鳳佳難得地現出了躊躇,猶豫片刻,才道,“就是以皇上的性子,沒什麼理由,恐怕不會忽然放棄。我怕他是……”

他麵上就掛起了少許憂色。

七娘子頓時意會:將大皇子的消息瞞下來,是要承擔風險的。許鳳佳固然有這個膽子,但也不代表他不會擔驚受怕。萬一皇上私底下收到消息,發覺許家在這件事上瞞騙了他,君臣之間出現裂痕,是難免的事。

“要不要我問一問表哥?”她靠近了許鳳佳,關切地握住了他的手。“還有連世叔……皇上瞞得過你,卻未必瞞得過他們兩人。”

許鳳佳沉%e5%90%9f片刻,才低沉地道,“也好,我總有種感覺,皇上忽然改口,背後的內幕,肯定並不簡單。”

他打量了七娘子一眼,又自笑道,“倪家這些年一直官司纏身,在皇上跟前因為一樁陳年往事很不見寵,祖母還好是不知道你和封家之間的聯係,不然,對你的態度必定大改。這層關係要不要揭露,你自己斟酌。”

以七娘子的智力,當然聽得懂許鳳佳的暗示,她毫不考慮地搖了搖頭,“我倒寧願祖母不知道來得好。”

她沒有給許鳳佳評論的空隙,就開啟了另一個話題。“四郎、五郎的生日就要到了,起名的事,你拿定主意了?”

許鳳佳卻先擱置了這個話題,執著地看著七娘子,似乎在等她的解釋。

七娘子隻得歎了口氣。“倪家的事,我沒過門前就早知道了。但自己的仗,我習慣自己來打。”

她已經準備好為這件事和許鳳佳爭執一番,沒想到許鳳佳反而大有贊賞之意,輕輕鼓了鼓掌,“不愧是我的少夫人。”

他結束了這個話題,卻又沉默下來,垂下頭把玩著案頭的小鎮紙,又過了一刻,才抬頭輕聲道,“我看,四郎五郎還是跟著和字輩的哥哥姐姐們取名更好些,免得從小就分出不同,倒不利於兄弟姐妹間的相處。”

七娘子不禁眉尖緊蹙,她想說什麼,但許鳳佳卻豎起一根手指,壓在了她%e5%94%87瓣之上。

“這件事,我會親自向四姨解釋,你不用擔心。”

他神色莫測,似乎有什麼難解的思緒,正在腦海中流竄,就連這寬慰,也帶了些漫不經心。

210百忍

四郎、五郎的三歲生日辦得很熱鬧。雖然沒有大事鋪張,但幾戶親近的人家也都送了生日禮來,大太太甚至還親自上門看望兩個小外孫。`思`兔`網`

“怎麼就沒有自己定個排行?”她很有些不高興,“倒要和兄弟們一道用和字輩!”

七娘子隻好抬出許鳳佳的解釋,“廣福寺的住持說,兩個孩子命格很硬,倒是要在什麼事上都壓一壓,才能平安長大。”

自從五娘子出事,大太太就對鬼神之說特別著迷,聽到是神佛的意思,頓時沒了二話,合著掌念了幾聲佛,才和七娘子感慨。

“話雖如此,但我還想著,這兄弟之間的分際還是越早定越好,免得嫡親的兄弟,反而要因為這榮華富貴起了二心,那就不值得了。”

看來許鳳佳的確是親自到楊家解釋過了個中關節:大太太並沒有在命名的事上太責怪七娘子。

“可能孩子畢竟是還小。”七娘子雖然很不想強調四郎的晚熟,但事已至此,也隻好把這個理由抬出來。“再說四郎到了三歲,話還說不囫圇……”

看到大太太的神色,她又添了一句,“可人卻很靈醒,一點都不傻!我想這孩子就隻是太內秀了些。”

五郎已經可以很完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了,在養娘的教導下,甚至也會認認真真地給大人們行禮,有了大孩子的樣子。

大太太臉上頓時就蒙上了一層憂色,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在外間玩耍的兩個小少爺,半天才慢慢地歎了口氣。

“再等兩年也好,好在,五郎是極聰明的。”

大太太又站起身,進了東翼裡間五娘子的小靈堂。

她長長久久凝視著顏色鮮亮的小像,半天,才模模糊糊地稱贊,“七娘子這副小像畫得好,抓到了小五的神韻。”

就又低頭拭淚,才環視身邊的擺設。

這間小靈堂雖然物件不多,但卻拂拭得一塵不染,供桌上的香燭看得出是常換常新,桌上供著的鮮果也沒有多少香燭的痕跡。

雖說這都是丫鬟做的事,七娘子隻需要一句吩咐,但想得起這一句吩咐,已經算是很顧念先人了。

大太太就轉過身,輕輕地拍了拍七娘子的手,又險些掉下淚來。

“在這世上還念著你五姐的人,也就隻有咱們娘幾個了。”

才說了半句話,就又去抹眼淚。

七娘子望著大太太,心中真是百味雜陳。

才這一個多月沒見,她鬢邊的白發,就又多了幾分,說起來也不過是望五十的人,看著卻似乎年近花甲,和風度翩翩的大老爺比,簡直像是老妻少夫。

她歎了一口氣,輕聲寬慰大太太,“這不是還有四郎、五郎嗎……”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了兩個小少爺急促的腳步聲,五郎扯著四郎,在兩個丫鬟前呼後擁之下奔進了靈堂,叫道,“外祖母!”

這孩子一點都不怕生,雖然大太太和他相見不多,但已經記得住這是外祖母,是他要親近的人了。

大太太背過身去擦了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