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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喜歡的。”

七娘子頓時鬆了口氣。

本來,像六娘子這樣美貌的少女,就是多年的老僧看了也會動心,不要說皇上了。怕就怕他對女色根本無意,那才最難辦。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你現在走的這條路線,並沒有錯。”她低沉地為六娘子分析。“有牛淑妃在,皇後是一定會抬舉你的,大秦後妃年過三十,幾乎就不再侍寢,皇後眼看著就摸到三十的邊邊了……”

年過三十,在大秦已經算是高齡產婦了,就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記,皇後恐怕都不會再有生育的念頭了。

“但凡你要得到什麼,總得要忍,要把得牢、算得準、熬得住,”七娘子緊了緊手中的力道,“哪管心裡再難,也不要露在外頭!再等一年,等冊封了太子,你的好日子就快來了。”

很多事就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往往很難堅持自己的看法,要有一個夥伴來分析、來安慰,來寬解心中的煩悶,才能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六娘子深吸了一口氣。

“七姨娘在家裡日子過得還好吧?”她忽然又轉了話題。

“嗯,很不錯。”七娘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現在家裡除了太太,就是她最有臉麵了。父親也時常去坐一坐,和她說說話。”

六娘子要進宮,還不是為了七姨娘在楊家的日子能夠好過?

六娘子又掩住了臉,“那就好,那就好。”

她就像是一個在海中載浮載沉的溺水者,偶然間探出水麵一樣,每一個呼吸,都帶了歇斯底裡的味道。

七娘子雖然有擔心,但卻也沒有再詢問:這個心理關,最終還是隻能讓六娘子自己來過。

小小的暖閣內就沉默了下來。

半天,六娘子才開了口。

她的聲音如夢似幻,就好像午夜夢囈。

“其實我最怕的不是眼下,七妹,你說的道理,我自己也想得透。”

“我、我怕的是將來。”

“就在這小小的天地裡住著,一輩子也出不了宮,身邊繞來繞去,就是這麼些個人,相公不是我的相公,兒子不是我的兒子,要見親戚,比見什麼都難……一輩子就這樣看到頭了,一輩子!就這樣活著,又哪有什麼趣味?張貴人去年病沒了,我心裡倒是很羨慕她,兩%e8%85%bf一蹬,什麼都沒了,倒是乾淨!”

七娘子輕輕地拍了拍六娘子的肩背,無數話語在心頭流水一樣地打旋兒,到末了,也隻有一句歎息浮了上來。

如果是十年後,讓一個更成熟一些的六娘子來選擇,她是否寧願拋棄父母的寵愛,拋棄自己的尊嚴,也不肯為家族進宮?

隻可惜世界永遠是殘酷的,她也隻能在十五六歲的時候,為自己的一生做了選擇。

“人活著就有希望。”她的聲音冷得像冰,“所以你要生個兒子,六姐,要走出宮門,你就得生個兒子。”

皇上這一輩的幾個藩王,都將自己的生母接到了封地奉養。

六娘子要走出紫禁城,唯一的希望,也就是生個兒子了。

嚶嚶的哭聲又持續了一會,到底還是止歇了下來,六娘子擦乾了眼淚,重新又挺直了脊背。

她的神態和七娘子就有了幾分相似。

“是啊,死了可不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她一點一點地重新鎮定了下來,對七娘子綻出了赧然的笑,“倒是難得失態了!”

就一邊細細地揩著臉上的淚水,一邊問七娘子,“許將軍待你好不好?”

七娘子頓了頓,才承認,“世子雖然忙,但對家人總是盡心盡力。他待我很好。”

話雖如此,神色間卻也現出了忸怩。

六娘子看在眼裡,不由得有些詫異,“還以為你們兩人有淵源在先,此番能再相守,必定是濃情蜜意……”

“哪有那麼簡單!”七娘子不禁失笑。

她歎了口氣,又出了一回神,才問六娘子。“你愛不愛皇上?”

雖然六娘子沒有回答,但從她嗤之以鼻的態度來看,答案不言而喻。

“過日子是一回事,喜愛畢竟是另一回事。”七娘子就輕聲向六娘子解釋,“世子爺對我不差,可是一輩子和一個人相守,與一輩子愛一個人,這裡頭是天差地別的兩回事。”

六娘子若有所悟。

“也是!”她自己就笑了起來。“就說皇後娘娘,如果是真心愛皇上,還能不能那麼賢惠,真是兩說的事。”

她的語調裡就帶了淡淡的苦澀。

七娘子這才明白過來:就算要說愛,整個皇宮中,也隻有皇後有資格對皇上談愛。六娘子往小了說,就是給皇上解悶的玩物,又哪來的資格對他談情說愛?

“不過看世子的脾氣,倒不像是安分的料子。”六娘子又甩掉了方才的苦澀,興致勃勃地關懷七娘子。“頭幾年,還是要把他的心穩住,別讓他被什麼野通房勾走了。等你有了兩三個孩子傍身,再提拔幾個聽話老實的小姑娘,日子就過得舒心了!”

七娘子不置可否,隻是笑,卻不說話。

她和許鳳佳滿打滿算不過是一起生活了半個多月,半個多月,怎麼夠看清楚一個人?

六娘子也就轉了話題。“五姐的死,你查出頭緒了沒有?”

七娘子揚了揚眉,作出了訝異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在查這個?”

“就是你不查,太太難道不會叫你查?”六娘子嗤之以鼻,“否則又為什麼要把你嫁到許家去?”

她神態中的不平,倒讓七娘子心頭一暖。

“現在還沒個頭緒。”她坦然地道,“在許家還沒有站穩腳跟,查案,不過是個空談。”

就添添減減地將太夫人的態度告訴給了六娘子知道。

六娘子頗有幾分不屑,“不就是看在太妃的麵子上,才能在許家作威作福的?倪家和她也不親了,你別怕,太妃自顧不暇,哪有心思來敲打你,隻要你能拿穩家務,恐怕是太妃來討好你,都難說的!”

六娘子成年在宮中生活,和七娘子又是親姐妹,說起太妃,當然是夠權威的消息源。

七娘子神色一動,“哦?”

“自從太子出閣讀書,太後和太妃之間就漸漸有些不合。”六娘子也不瞞七娘子,坦然地答,“皇上雖然不偏不倚,但太後畢竟占了名分,這些年來,牛家起來得也快,太妃的日子漸漸就有些不好過了。”

若是在這個時候,太妃和娘家人又疏遠了,她的日子當然也不會好過。

不過,這種事本來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的事,如果失去了太妃,許家在宮中沒有人脈,也會有些不安。

隻是這份不安,卻可能因為楊家所係的人脈而得到彌補……

忽然間,七娘子懂得了平國公為什麼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聘為許鳳佳的續弦:她的確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正自沉思,六娘子忽然又出了暖閣。

她在殿內翻箱倒櫃了一會,就帶著一個小匣子回了暖閣裡。

“你新婚的時候,就想把這個還你的。”她笑著將小匣子推到了七娘子手邊。“不過怕人多口雜,惹來是非,隻好等到今天再還你啦。”

七娘子打開看時,木匣中別無他物,卻隻有一條泛了黃的繡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的喉頭一下就哽住了。

“連太監……”

“連公公雖然在宮中說一不二,立身卻很謹慎,很少在後宮事務上說話。”六娘子解釋,“有幾次明裡暗裡,得過他的照拂,我已經很感激了。來往過密,反怕讓皇後忌諱,得不償失。這條帕子我一直沒有機會給他,想必日後有求於他時,也用不著這輕輕一條帕子的人情。畢竟是先人手澤,七妹還是自己留著吧。”

七娘子就感激地看了六娘子一眼。

這條手帕的人情雖然不會太重,但也決不會太輕,代表的,更是自己的一種姿態。

六娘子卻寧肯不要,反而將它還給了自己,以全她對九姨娘的思念。

“在許家受了氣,你別太想不開。”六娘子卻沒有留意到七娘子的感動,反而又叮囑她。“再過幾年,等我有了身孕,什麼事就都不一樣了。”

對七娘子的訝異,她隻是簡簡單單的一笑。

“進宮,為的就是讓我在意的人再也不用受委屈。”六娘子握住了七娘子的手。“五姐同你,當然也都是我在意的人。”

七娘子深吸了一口氣。

“你也要忍。”她的聲音裡就現出了難得的沙啞。“再過幾年,等九哥長大,等二姐、我坐穩了主母的日子。很多事,都會不一樣的。”

六娘子於是給了她一個笑容。

這一笑,盡展了絕美姿容。

“好,我等。”她輕聲地答,“你也等,再等幾年,盛放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屋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宮人來稟:許太妃請七娘子進寧壽宮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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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太妃派來接七娘子的交通工具就要氣派得多了。

六娘子身居嬪位,說起來不過二品,許太妃卻是正兒八經的超品待遇,比起六娘子帶來的小暖轎,許太妃打發來的就是坐輦,七娘子卻有些惶恐,不敢上去,便向六娘子借了暖轎,照舊跟在坐輦後頭,慢慢地從東六宮出去,進了西六宮。

先帝禦宇多年,後妃不少,隻是兒子們卻並不太多,除了有兒子的那些個太妃出宮進了封地過活,餘下嬪位以上的宮人,都被打發到城外寺廟中修道,或者關在冷宮中過活,饒是如此,寧壽宮、慈壽宮所處的西六宮一帶,人口依然不少,七娘子隔著轎簾看出去,這西六宮倒是要比東六宮更熱鬧得多了。

小暖轎過了長街,又轉了個彎兒,便進了一間三進的宮宇,這和六娘子住的重康宮不同,建製要更大一些,雖然都是以宮而名,但寧壽宮的氣派就很有正院堂屋的味道,好像在西六宮裡,是它在壓陣——透過轎簾子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慈壽宮的屋簷,卻是在西六宮深處了。

隻看許太妃的住處,就知道皇上對這兩個養母,已經是努力做到不偏不倚。

七娘子在兩個宮人的服侍下出了轎子,深吸了一口氣,略略拍打裙擺,便拾級而上,進了寧壽宮正殿。

早有一個老女官等在門口,一臉親切地笑容,將七娘子引進了東次間內的暖閣裡,許太妃就坐在炕邊,對七娘子微笑,“天氣冷,快坐到炕邊來。”

七娘子卻不敢怠慢,而是規規矩矩地給許太妃行了禮。“見過太妃。”

許太妃同倪太夫人很有幾分相似,都是一張喜慶的圓臉,到了中年就占便宜,看著人很慈和。卻也因為這一張臉,雖然進宮就封了貴妃,多年來隨著父兄的功業,貴妃的位置越坐越穩,卻是始終沒有得寵,一輩子就有一個公主傍身,頭幾年還沒有出嫁也就夭折了。或者也因為生育少,她看起來較同齡人要更年輕些,新春時站在太後身邊,看起來更是和滿麵嚴厲刻板的太後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