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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理由,母親心裡是肯定不會痛快的。換作是從前,她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就算有父親在上頭壓著,或者用別的手段促成了親事,這內院究竟還是她在做主,嫁妝、禮數、陪嫁的下人、出嫁後的來往……有娘家撐腰和沒娘家撐腰,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父親能給我嫁妝,但這些事,都是他給不了的。”

“好,就算是娘家和我關係疏遠,婆家看不起我的出身,我也可以在許家站穩腳跟,不過頭前幾年要戰戰兢兢,看婆婆的臉色度日……我可以忍。”七娘子喃喃自語,“隻要表哥心裡是喜愛我的,我終究能混出頭來,十多年都辛苦過來了,再辛苦幾年,也不要緊,日久見人心,許家終究會是我囊中之物。”

立夏不由張了張口。

七娘子的話,難道不是表少爺的心聲?表少爺打的,難道不是這個主意?可又為何——

“我知道表哥就是這樣想的,”七娘子垂下頭笑著歎了一口氣,“隻要我心底有他,他心底有我,在外麵受再多的氣,關起門來,兩夫妻互相打氣,最艱難的幾年,還是可以過去。”

“隻是表哥他畢竟是男丁,他的世界很廣闊,我的世界卻很狹小。他受了氣,有外頭的無限天空可以翱翔,我的天地卻本來就隻有井口大小。嫁到許家,我就什麼都沒有了,隻能依靠他的喜愛。”

“換作是你,你會不會擔心,這喜愛褪色後,自己還有什麼?”

她的容顏平靜似水,“不是我看不起表哥的真心,隻是這個道理,立夏你一定要記住,一旦女人隻能依靠一份虛無縹緲的喜愛來安身立命,她心底是一定不會踏實的,現實俗世的重量,或者會讓這份喜愛變質……而任何一點可能一旦發生,對女人來說,她就已經一無所有,男人卻還會有整個世界……與其走到那一步,再來相看兩無言,倒不如心狠一些,給未來留一些懷想的餘地。”

立夏怔住了。

不由在心底咀嚼起了七娘子的話,越咀嚼,越有滋味。

七娘子也望著立夏微微地笑。

心湖越發靜若死水,不起波瀾。

失戀一次有什麼大不了?日子還不是一樣要過,就算有傷心如漲潮,這潮水也終久是會退的。

142錦繡

許鳳佳第二天就啟程出發,離開了蘇州。

據說是一早和大太太告了別,就帶上廖響馬並兩百兵丁,一路急行軍出了城門,趕了個大早。

“也好,越是突然,那些個心裡有想法的人家,就越倉促。”大老爺就和大太太閒談。“路上真要出事,以鳳佳的才具,是必定能應付下來的。”

大太太卻是一臉的不樂意,“誰和你說這個了……”

竟是難得地對大老爺露出了不耐煩。

大老爺連聲苦笑,“小孩子事業為重,這種事他在不在蘇州又有什麼關係?也正好,不然兩家說親,他也不好在垂陽齋住下去了。”雖說句句在理,但大太太還是端了一天臭臉,恰好五娘子、七娘子同時感了風寒,正院更是忙得厲害,她索性也躺到床上稱了病。

好幾天才收拾心情去看望兩個女兒。

先去了月來館,沒坐半個時辰就又出來了——和五娘子母女兩個單獨說話,總是很容易不歡而散。

這才進了玉雨軒,慰問七娘子的病情。

七娘子不過是淋了雨,有些微微的發燒,吃了幾服藥,燒是已經退了,人倒是還有些懶懶的,見大太太進來,作勢要起身相迎,大太太忙上前幾步按下了她的肩膀。

“傻孩子,和娘還客氣什麼。”

兩母女就母慈女孝地客氣了幾句。

大太太慢慢的就不說話了,隻是看著手指甲發呆。

七娘子看在眼裡,如何不知道這是有話要說?

“立夏,去給娘換杯新茶。”她隨口打發了屋裡的立夏。

立冬也識趣地跟在立夏身後,出了屋子。

大太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地靠到了七娘子身邊。

“你二叔的回信已經到了。”一開口,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七娘子還以為她要吐婚事的苦水,不想大太太卻提起了這茬,倒是精神一振。

“我在信裡不過是問了問這個歐陽小姐的人品,說是在蘇州聽到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你二叔倒是反應很大,給我寫信,說是這門婚事有些不謹慎了,隻是現在騎虎難下……”大太太倒是很有幾分好奇,說起來,興致盎然,“也不曉得這歐陽小姐到底是哪裡不對,這一打聽出來,居然就讓你二叔後悔成這個樣子。”

七娘子也很期待,隻好安慰大太太,“嫁過門就是您的侄媳婦了,有什麼不對,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

大太太若有所思,“你二叔還說,要把香姨娘送回西北服侍你二嬸,自己再抬舉一個姨娘管家,隻可惜京城沒有合適的人選,想問我討要一個管事丫頭過去,一過門就抬舉了姨娘位份管家呢。”

“這二叔也實在……”七娘子不禁失笑。“該說是知情識趣好呢,還是矯枉過正好。”

三兄弟要離開蘇州去西北赴考,不管考上考不上,短期是不會再回江南的。

二老爺這時候要大房送一個管事丫頭過去,用心不問可知。說起來。也的確是態度良好,相當的配合了,還免去了大房的一番思量。

大太太就和七娘子商量,“你看把誰給你二叔好?要不是立冬已經說定了親事……”

七娘子心頭一跳。

“立冬生得不大好看,實在是上不了台盤。”她漫不經心地否定了大太太的意思,反而顧左右而言他,“這事娘還是要問過父親的意思,說不定父親手裡有更好的人選,也未可知……”

大老爺年中總要收下十多個美少女,大部分都不會收用,而是轉送出去,這種權貴人家互贈姬妾的行為,在大秦相當普遍,他手裡是肯定有一些才貌俱佳的年輕少女的。

大太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倒也是,真從丫鬟裡提拔了誰送過去,倒是做得有點不好看了。”

就又和七娘子說起了春闈的事,“今年恩科春闈之後,幾年內怕是很難再開恩科了,我倒是有些後悔,去年應該把九哥打發回老家試試身手的。”

兩邊才說了幾句瑣事,大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許家兩個字方出口,屋外就傳來了一陣喧囂。

“太太!”梁媽媽麵色沉肅,難得地帶上了少許慌張,疾步進了屋子。“請快回正院換衣裳,閩越王妃親自登門拜訪了,帖子剛送到門口,據說人是已經在半路上了!”

大太太驚得一下站起身來。

麵上神色數變,自言自語,“這……王妃是什麼時候到的蘇州,又怎麼忽然要親自登門!”

七娘子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半天才望著大太太抿嘴笑,“娘就放心吧,此事必定是喜事,還是您懸心已久的大喜事!”

大太太將信將疑,又沉思了片刻,就被梁媽媽拉出了堂屋。

七娘子臉色這才一變,慢慢地沉下眼思忖了半晌,才自失地搖了搖頭,笑著抬起臉。

立夏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奴婢已經打發了中元和乞巧去探消息,正院那裡一有消息出來,咱們就能知道。”

七娘子不置可否,微微一點頭。

就盯著被褥笑,“其實探不探消息也沒什麼要緊,閩越王妃上門……肯定是為許家說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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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了下午,闔府上下都曉得閩越王妃上門,是受了許家的請托,上門提親做大媒的。

“真是好大的臉麵!怪道耽擱了這樣久,原來是請的大媒還在路上,昨日正好和鳳佳打了個前後腳,活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大太太已是容光煥發,“王妃是來蘇州遊覽春景,想著小住一段日子,不想許家就把人情托到了這個大貴人頭上。我們家哪裡承受得起這樣的臉麵?實實在在是受寵若驚,我說本來還想把小五再留幾年,這樣看,倒是捨不得也得捨得了……”○思○兔○在○線○閱○讀○

來請安的幾個兒女,都聽得一臉微笑——五娘子卻是還沒痊愈,又要回避,就免了她的請安。

六娘子一邊笑一邊看七娘子。

見七娘子也是一臉情真意切,與有榮焉的笑容,她的笑就微微地停滯了片刻。

才又武裝起了一臉的欣悅。

“這可是別人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呢,五姐真是好福氣!”這羨慕,的的確確也是發自真心。

大太太人逢喜事,看誰都順眼,聽六娘子這麼一說,恨不得立刻把她引為知己,“可不是這個意思?雖說小五福分淺,沒能……但這王妃當大媒的臉麵,就算是放到京裡,又有幾戶人家能比?”

看來這位飽經世事的主母,已經為五娘子謀劃了婚後的生活。

許家現在正當富貴,前後幾任主母也都是名門嫡女,就是庶子娶進門的,也都是上等人家的嫡出女兒。

五娘子嫁過去,頭幾年是肯定要受些白眼的,就算有許夫人護著,在太夫人和幾個妯娌跟前,也沒法把腰桿完全挺直。

可有了王妃上門說媒,可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了。五娘子過門後,從麵子到裡子,都是金光閃閃成色十足,日子當然就更好過了。

說得過分些,大太太就算是對二娘子,怕都沒有對五娘子這樣用心。

在場的人也都聽懂了大太太的潛台詞,都跟著笑,“太太就放心吧,以咱們家的身份,五姐在許家本來就受不了多少氣的!”

大太太一臉的笑,“真是不來不來,一來都趕著來,這下好了,今年是有得忙了!”

看了兩個女兒一眼,就沒有往下說,而是轉了話題,問她們,“台媽媽教得好不好?對你們嚴苛不嚴苛?京裡來的媽媽,規矩大些,有什麼委屈,就自己忍耐忍耐,啊?”

敏哥就望了七娘子一眼,又不期然和九哥對上了眼神。

兩人都是一怔。

敏哥就微微笑,潤了潤嗓子,“其實近日來,也是向伯母辭行的。”

大太太不免有些驚訝,“怎麼這麼快——不是說進了四月再出門?”

敏哥清了清嗓子,掃了達哥一眼。

達哥就笑著向大太太解釋,“大哥覺得,在蘇州有些太舒服了,我們的同學又多,三天兩頭約出去會文,說是會文,其實就是吃酒,很耽誤讀書。二來呢,弘哥的性子您也知道,本來就野……”

大太太正在興頭上,聽說幾個侄子要提早啟程,還真有些不捨,“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了!”

雖然之前幾個侄子口口聲聲,沒考上還是要回蘇州讀書。但現在大房要抬舉個姨娘安插到二房去,很多事自然就有了改變,這也都是彼此心照的事。

敏哥三兄弟忙又跟大太太客氣,連說一定會常常給蘇州寫信。

大太太又哪裡是真的在意這個?又客氣了幾句,也就罷了,“好,好,你們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