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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打扮出來,也不知道給誰看。

也就養成了疏懶的性子,平時隻求個得體,到了場麵上才著意打扮,也都是謹小慎微,不願搶五娘子的風頭。

不想被幾個姐妹說起來,自己好像成了個蓬頭垢麵的粗使婆子一樣,叫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大太太就拍了板,“從明日起就好好打扮起來,也是要說人家的年紀了,還這樣敷衍,不知道的人,還當我們楊家女兒連打扮自己的心腸都沒有了!”

從堂屋出來,五娘子和六娘子就簇擁著七娘子回了玉雨軒。

又是挑衣服,又是挑首飾,又叫立夏拿了全套的妝奩來,要給七娘子上妝,鬧得一屋子都是衣服亂飛,胭脂水粉灑了一地,才被哭笑不得的七娘子送走,走之前還逼著七娘子保證,明日裡會打扮得光鮮亮麗,出來見人。

送走了兩個小瘟神,七娘子才進屋和立夏、上元一起收拾東裡間的亂糟糟。立夏一邊收拾,一邊數落七娘子,“早就勸您自己打扮起來……被幾個姑娘這樣一說,倒顯得我們玉雨軒的丫頭不會打扮主子……”

七娘子隻好心虛地笑,看了看上元,又問立夏,“南音上回不是說,她父親病了……”

上元就放下手頭的活要往外走。

七娘子作勢止住,“當著你的麵說話,就是要你聽著,以後也好幫立夏一把。”

立夏神色不變,“不過是小病,我爹去看了看,給了一兩銀子說是姑娘賞個他買藥吃的,南音私底下和我說起來,千恩萬謝。”

她頓了頓,又道,“還說,大少爺前幾天給京城去了一封信,現在每日裡都問幾遍回信到了沒有,看著很著緊,二少爺也是天天過來和他商量事情。隻有三少爺沒心沒肺的,天天想著往外跑,大少爺管束三少爺管束得很嚴厲,逼著三少爺在家裡好生念書。”

把個南音安排進餘容苑,倒是多了個消息源。

七娘子不動聲色,“嗯,大哥是個人才,曉得約束弟弟。”

“大少爺心裡藏的事多著呢……”立夏一邊把衣服疊好了往箱子裡放,一邊隨口笑,“聽說李家的十一郎和他往來得就很頻密,奴婢就奇怪了,這十一郎十二郎,說起來倒是和我們家九哥認識在先的,怎麼反倒和大少爺更投緣……”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大哥定下的是歐陽家的小姐,那是十一郎的嫡親表妹,自然多了一層親戚。”她微微笑,“眼光倒是毒辣的,十一郎和歐陽家往來很頻密,又在京城住過幾年,這一回要是能夠中舉,將來在官道上,大哥就多了一個幫手。”

“也不曉得我們四少爺娶的會是誰家的姑娘。”上元也插口和七娘子話家常,“按我們家的門第,多半還是要在京城物色呢。”

“那就得看秦家的舅舅有沒有當齡的女兒了。”七娘子隨口回答,起身又自己走到箱子前翻找,“說起來,還從來沒有打扮過自己,今天被娘說得,我自己都害臊起來……”

屋內就響起了妙齡少女們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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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七娘子就爬起來梳妝打扮。

一頭烏壓壓的長發,多年來保養得絲滑水潤,上過桂花頭油,梳了小小的發髻,插了大太太給的南珠釵,戴了金瓔珞,穿了金寶地纏枝桃花小襖,沉香紫潮十二幅湘裙,描眉畫眼,又上了一層薄薄的鵝蛋粉,點了六娘子送的手製胭脂膏,出門給大太太請安。

才走到正院門口,迎頭就撞見了九哥並敏哥。

幾個人連忙互相見禮。

兩個男孩子看著七娘子的眼神,都有些新奇。

“七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九哥就徑自誇獎。

敏哥也是目光閃動,隱約有些笑意,“嗯,七妹打扮起來,真是好看。”

七娘子被敏哥看得很不自在。

好像忽然一下喜歡上修飾,是為了太子嬪的位置似的。

她就笑,“還不是幾個姐妹,說我平時蓬頭垢麵……”

一邊解釋,一邊和兩兄弟一起進了堂屋,“九哥今日不去書院?”

“今日是書院隨考的日子,不必那麼早過去。”反而是敏哥為七娘子解釋。

一進西次間,就發覺大老爺坐在窗邊和大太太說話。

神色也是大見輕鬆,少了前一段日子隱隱的緊繃。

見到七娘子,大老爺眼前一亮。

“哦,小七這一打扮起來,雖說還比不得六姐,但也說得上是清秀婉約了!”他沒有吝惜稱贊。

七娘子不免臉上一紅,“父親笑話人家。”

大太太更是贊不絕口,“早該這樣打扮起來……你看看這眉眼,這身段,女兒家就是要好打扮才是,你別整日裡讀書寫字的,反而荒廢了這最重要的學問……”

說話間,五娘子和六娘子也進了屋子。

六娘子已經迫不及待地穿戴起了大太太新給的頭麵首飾,脖子上的一圈南珠項鏈,亮得把整張臉都照了出來,更顯得她明艷照人。

大老爺來回看了看六娘子、七娘子,撚須沖大太太笑了笑,“太太,吾家有女初長成啊。”

大太太也很得意,“我們楊家的女兒,真是個頂個的清秀。”

一家人正在說話,立冬進來回報,“表少爺到了。”

大太太忙叫,“還不請進來?昨晚又是大半夜才回來的,都沒有來得及見我。”

眾人這才知道昨晚許鳳佳回了垂陽齋。

門簾一掀,世子爺就大步進了屋子。

他顯著地黑瘦了一些,越發顯得一雙眼亮得懾人,神色間仿佛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陰霾,即使做了歡顏,也難以消除這股揮之不去的陰沉。

行動卻還是得體,徑自給大老爺、大太太行了禮,起身來,才環顧四周,掃了眾人一眼。

對六娘子的明艷,他不過多看了一眼,就視若無睹。

目光掃過七娘子時,卻是顯著地遲滯了下來,有了一瞬間的驚艷,頓了一頓,才收了回去。

麵上卻飛快地掠過了一縷怒意。

140 圖窮

許鳳佳進了屋子,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向了解語亭裡失手被擒的廖大爺。

“已是都安排妥當了。”許鳳佳一臉平靜,侃侃而談,“四姨、四姨夫盡管放心,此人必定可以平安返京……刺殺朝廷大員,是可以株連抄家的大罪,我與蕭世叔、廖太監都有本子往上遞,刑部那裡,是絕不敢怠慢的。”

大老爺和大太太都麵露滿意之色。

這位廖大爺要是能用好了,給大皇子帶來的打擊,將會比現在更大,可以說,他反而成了東宮手上、許家、楊家手上的一張王牌。

這張王牌在打出去之前,當然要保護得風雨不透。

看許鳳佳話裡話外自自然而然帶出的這股自信,就曉得這個世子爺,也是看透了這張王牌的重要性,人還在手上,就已經先和刑部打了招呼派人打點,是決不會讓廖響馬在自己手上出事的。

“好。”大老爺難得露出了贊許,“我們楊家的四個孩子,要是有一個能和鳳佳你相比,日後這偌大的家業,我也就不必擔心了。”

幾個男孩子對視了幾眼,都訕笑起來。

差不多的年紀,楊家的孩子們還在讀書,許鳳佳已是儼然有了能臣的樣子,這裡頭的差距,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許鳳佳倒是神色不變,坦然地接受了大老爺的稱贊。

“四姨夫過獎了,鳳佳一介武夫,懂的也就是這些。”輕輕一語就把大老爺的誇獎給帶了過去,“其實這次來,也是向四姨夫、四姨告別的。此人關係重大,我不親自押上京城,實在是不能放心,胥口的事,就交給蕭世叔、廖太監督辦……”

竟是來辭行的。

大太太不禁和大老爺交換了一個眼色。

去年就說起了婚事,都把人打發到江南來給自己相看了。

這一來就是小半年,眼下人都要走了,許夫人口中還是那句“不日就上門提親”。

叫人心底怎麼不著急?

話都和五娘子放出去了,隻叫她安心備嫁,等著嫁進許家做她的世子夫人。這孩子從小就死心眼,前些日子為了許家的婚事,鬧得個茶不思飯不想的,還真病了幾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要是許家食言,婚事生變,該怎生是好?

不由就擔憂地看了五娘子一眼。

大老爺卻是眸色深沉,似笑非笑。

不過,兩個長輩都沒有露出異狀。——這點子城府,還都是有的。

“本來是要挽留你在江南多住幾天,不過年輕人有出息,忙一點是好事。”大太太的場麵話是一套一套的,又問許鳳佳,“帶回去的土產程儀都準備好了?這些細活是萬萬不能疏忽的……”

許鳳佳也露出不捨之色,“隻是捨不得四姨夫與四姨……”

兩個人就你來我往地說起了客氣話。

這戲雖然假,但大家心底有數:孺慕情深,還是必須要做的一場戲。

六娘子就湊過來和七娘子說私話,“你看你看,非得要人說了,你才有心思去改……這一打扮,可不是漂亮多了?要我說,我上回在你屋裡看著的那件淺藍色水袖就極好,配上思巧裳打的金線絡子……”

兩個人說起私話,倒是把五娘子落單了。

小姑娘就若有所思地閃著眼神,看一眼許鳳佳,又看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看著許鳳佳的神態裡,寫滿了真心的喜歡。

她慢慢地出起了神,一臉的心不在焉。

大老爺把一切盡收眼底,深覺有趣。

“京裡正是恩科春闈的時候。”大太太和許鳳佳已經說到了回京路上的事。“舉子多如牛毛,通州一帶肯定人滿為患,亂得厲害,路上務必以小心為要……”

五娘子就起身告辭,“早上起來受了風,倒覺得頭有些疼。表哥路上保重!”

她的態度落落大方,當著大老爺的麵和許鳳佳說話,倒顯得是大家女兒的尊重,不因兩人正在議親而做張做智,故意避諱,反倒顯得小氣。

許鳳佳也含笑致意,“多謝五表妹關心。”

卻對五娘子的頭疼沒有一句問候。

大太太的眼神已經快閃爍成星星了,這位世子爺卻還是安之若素,不露一點不安。

幾個堂少爺也都露出了沉思之色,九哥更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六娘子左看看右看看,驀地露出一笑。

“最難得表哥居然沒有在京城過年,我們家初一就多了親戚上門拜訪,今年過年,怕是初一又要冷冷清清地在家繡花了。”

氣氛一下就輕鬆起來。

六娘子真有幾分開心果的味道,尤其是七娘子反常沉默,更顯出了她的嬌憨機靈。

大老爺順勢接過話題,“鳳佳和我到外偏院說幾句話。”

現在朝局這麼亂,他老人家自然有無數的事要囑咐許鳳佳。

許鳳佳麵色一正,“是。”

起身時又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