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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底氣,敢和江南總督做鄰居。

大老爺索性就和大太太商議了,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錢把翰林府也買了下來,打算把小花園好好收拾收拾,兩牆之間開個夾道,讓姨娘們就住到別府去,把百芳園留給女兒們與九哥居住。

九哥進了十一歲,也已經不方便住在東偏院了,今年內是肯定要搬到及第居裡的。

姨娘們再居住在百芳園內,就有些不便了。

二老爺和二太太自然願意,二老爺又親自進了內院和大太太商議,想要借秦家的幫助,在京城好好地置辦一處宅邸,安下家來。

購置房屋,是安身立命的大事,大老爺和大太太都沒有怠慢,大太太親自找了泛黃的京城堪輿圖出來,和二老爺研究在哪一處置產最好。

六娘子就很好奇,“若是看好了哪一處,那坊市裡又偏偏沒有房屋出售,可怎麼辦呢?”

大太太和二老爺就都笑了,五娘子教導六娘子,“在京城,隻要有錢,哪有買不到的東西?”

六娘子眨巴著雙眼,“五姐也不過去過一次京城,就這麼清楚了?”

幾個孩子就鬥起嘴來。

二老爺不失時機地邀請大太太,“孩子們大了,也該上京走動走動,見見世麵。大嫂什麼時候帶著幾個孩子上京探親?”

大太太也有了幾分思鄉之情,“又有五六年沒有回娘家了!也不曉得二娘子在定國侯府過得到底怎麼樣。”

就議論起了京城的親戚朋友來。

許家自然是忙忙亂亂的,北邊的戰事雖然已經近了尾聲,但平國公還離不得邊疆,幾個兒子的婚嫁,都要許夫人操心。

秦家的幾個舅舅也都有操心的事兒,連年來婚喪嫁娶,都是扯不清的應酬。

正在說得熱鬧,張總管忽然疾步進了內堂。

向大太太打了個千兒,連聲好都顧不得問,就請二老爺,“老爺請二老爺進外書房說話。”

語氣中的急迫,是瞞不了人的。

大太太和二老爺都一下坐直了身子。

幾個玩笑著的女兒們,也都靜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大太太眉頭微皺。

張總管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很少這麼著急上火。

“回太太的話,是京裡來的消息,皇上忽發疾病無法視事。”張總管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讓眾人的神色都為之一變。“小神醫權仲白被十二道金牌急召回京,不過……”

106 流水

大老爺和大太太之間也就都沒有再提封家的事。

比起朝堂上的風雲詭譎,一個小小的解元,還不至於長久地掛在兩夫婦心頭。

總不能為了這點不快和離吧?

當晚就坐下來商議今後的對策。

大老爺很後悔,“怎麼偏偏就是二弟不在京城的時候出了這個事!”

大老爺、二老爺之間當然有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傳遞途徑。

親弟弟在京城,總是要比別家親戚更上心,消息傳遞得也就更快。

比不得如今,皇上發病已有七八天,消息才傳到了蘇州。

二老爺也就拋下了二太太並一應細軟,第二天就快馬回京,銷假返工。

又請大房看顧二太太,把她連同這幾大車的金銀財寶送回西北老家。

大老爺順便也就安排了幾個老成的管事一道上路,帶話給牛總管,讓他在族長身邊做些功夫,給二房登出一冊,並將當年族裡借口吞沒的族田、房屋,都劃撥給二老爺一份。

大老爺年前剛升了左柱國,由他出麵,當然比二老爺自己的家人出麵更穩妥些。

進了三月,二太太也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別了蘇州的親朋,帶著一車的錢出關往西北去了。

敏哥、達哥、弘哥隻是回來送母親上路,在大房歇了一晚,就又都回山塘書院去了。

據說讀書十分刻苦,竟有頭懸梁錐刺股的意思。

大老爺倒很欣慰。

“雖說二嬸實在是不懂事,但若是能把幾個侄子成就出來,倒也是好的。”就和大太太議論。

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紈褲子弟。

三個侄少爺懂得把羞恥轉化為動力,不論如何,將來也不至於長成紈褲,帶累了兩房的名聲。

大太太卻是愁眉不展。

平國公還在西北打仗,邊境戰事未平,朝中卻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重病不起,以至於要把在前線效力的權仲白急調回京……

權仲白身在西北,就算一路快馬回去,都要七八天才能進京,有這麼大的功夫,小病甚至於都已經斷根了。

可見這一回,皇上的確是得了棘手的重病,朝中太醫都沒有辦法包治包好,這才想到了權仲白。

又或者是皇上已經不放心太醫了……

若是一病不起,天下,恐怕是真的要亂了。

進了四月,消息越發怕人了。

權仲白的未婚妻達家三小姐,年前一場肺病輾轉綿延,到今年病勢越發沉重。

本來還打算乘著未婚夫回京的機會,讓權仲白來開個方子,針灸熏灼,減一減病勢。

不想權仲白卻是前腳才進京城,後腳就被宮中人接了進去,再也不放出宮來。

達家人固然是憂心忡忡,但卻沒有多少人在意達家三小姐的生死。

倒是這件事後頭的意思,叫朝中無數的官僚都是食不安枕。

皇上的病情,難道已經緊急到了這個程度?

說起來,朝中也有兩個多月沒有朝會了。

三月不朝,那是天下大亂時才有的荒唐事兒!

就在這時候,秦帝師終於出手了。

他老人家以帝師之尊上書,督請內閣三相以前朝舊事為例,由太子出麵監國。

太子既然是太子,當然有很多皇子們比不了的特權。

前朝的永樂大帝就是位好動的偉人,成年累月,不是巡狩就是出遊。

隻要他不在位,京中就是太子監國,這是明擺著的舊例。

如今內閣有三位閣相理事,說起來,太子不過是個人肉印章,管的就是往奏折上蓋章的活兒。但沒有這個人肉印章,卻有好多事就沒法順順當當的辦下來。

比如說,調糧的令旨要是再不頒布下來,邊關就又要缺糧了。

說不定就會給北戎喘熄之機。

老人家這封奏章,還真被送進了乾清宮裡。

皇上雖然多年來一直在太子和皇長子之間舉棋不定,但到了這個時候,倒還靈醒得很,沒有多久,就傳了口諭:龍體欠安,由太子監國,又急招閩越王入京,負責乾清宮防務。

消息傳到蘇州時,雖然已經不再新鮮**,但與聞者莫不感到深深寒意。

天家就是天家,父子相疑,居然至此。

閩越王的封地畢竟是在福建,雖說常年居住在杭州,但他一向知趣,觸手倒是很少伸出杭州城。

這一次奉詔入京,他和身邊十幾個衛士的飲食起居,就要官府出力了。

也都是由大老爺親自打理,沿路都打了招呼,備了最快的馬,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京城。

大老爺送走閩越王,眉間就有了愁緒。

“隻看皇上能不能順利挺過這一關了!”私底下和大太太商議,“還是給四娘子說一門親事吧!”

大太太一驚,“到這個地步了?”

四娘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

也到了說親的年紀,經不起太長久的耽擱。

萬一皇上就此去世,一來,一年的國喪是不能說親的,二來,繼任者不論是誰,都肯定要在江南總督這麼好的位置上安頓自己的人手。

楊家的地位,一下就有些岌岌可危起來。

若是出事,也難保可以全須全尾的退下來……

到時候兵荒馬亂的,很容易就把四娘子耽擱成老姑娘。

大太太一想到要終年對著四娘子那張陰沉沉的臉,倒也緊迫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匆匆忙忙地給初娘子寫了信。

沒有多久,初娘子就回了信,為四娘子在餘杭鎮物色了一戶殷實的人家。

家中雖然沒有官職,但是和餘杭知縣卻是親戚,在餘杭也是根深葉茂,算是當地的望族。

四娘子盡管臉上留了些微微的疤痕,但古家人究竟不是名門大戶,竟也不在乎這些。

隻是托了人上門相看了一眼,就歡天喜地地上門來定了親,好像動作慢一點,這美夢就會醒來一樣。

大老爺大太太兩夫婦都定了心意,四姨娘再怎麼鬧也鬧不起來。

更何況這門親事雖然低了些,但古家的那位是獨生子,將來萬貫家私,都是他一人繼承,生得也是儀表堂堂……四姨娘雖然有些不足,但也不得不承認,四娘子能得這樣的歸宿,已是福分。

兩姐妹的親事雖然都是波折重重,但出嫁倒是前後腳。八月裡張家二少爺從京城回來,迎娶了三娘子,九月裡餘杭古家也歡天喜地地上門迎走了四娘子。

楊家一下就冷清了下來。

大太太忙忙亂亂了小半年,給三娘子、四娘子各預備了四五萬兩銀子的陪嫁,雖有四姨娘幫忙,卻也是累得喘不上氣。

也顧不得去擔心朝中的事了。

兩個女兒出嫁後,她得了空閒,在床上狠狠躺了幾日,才恢復了元氣。

就叫了幾個小的來閒話,連六娘子都有份。

女兒多的人家就是這樣。

從前女兒們在家的時候,唧唧呱呱,好像養了無數的麻雀,整日裡不是看這個不順眼,就是看那個刺目。

待到上頭的四個女兒都出嫁了,家裡隻有三個女兒並一個兒子的時候,就又覺得冷清起來。

五娘子也十三歲了,很快就要說親,還有六娘子、七娘子……

到最後,家裡隻會剩下九哥。

大太太看著九哥的眼神,就是一派的溫存柔軟。

連對六娘子都多了幾分順眼。

說了幾句家常瑣事,就問九哥,“東西可都整頓出來了?”

翰林府的小花園已經收拾好了。

大姨娘、五姨娘並七姨娘都已經先搬進了小花園。

還有幾個平日裡有些臉麵的通房……都住了過去。

隻有浣紗塢的三姐妹,因為大老爺發話,有了特權,可以不必進翰林府居住。

四姨娘在四娘子出嫁第二日,就痛快地收拾好行裝,也進了翰林府。

聽說已是開始吃齋念佛,為三娘子、四娘子祈福。

倒是退得乾淨利落。

大太太也早沒心腸折騰這個宿敵,不但痛痛快快地為四姨娘安排了一處寬敞的院子,有時候還催著大老爺和她說說話,顯示自己的賢惠。

七娘子很佩服四姨娘: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功成身退,沒有一絲留戀。

百芳園就冷清了下來。

正好張羅著讓七娘子和九哥進園子居住。

七姨娘進了翰林府,六娘子就占了小香雪,倒是不願意搬到別的地方。

“隻是牽掛小香雪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