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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

《金玉兒女傳》裡也有類似的情節。

大太太儼然是自己想象出了一個全須全尾的故事,連□帶轉折,一並起因都設想好了。

就連二太太簡簡單單的獻殷勤,都被安上了這樣的動機。

七娘子自然不會為二太太辯解。

“怎麼會!”她是一臉的驚訝和後怕。

“還好當時想著園子裡的僧道夠多了,不差梅花觀一個。”大太太語調森冷,“就回絕了她,沒多久,我就發了痘子——這小鬼可真的是睚眥必報啊!”

連發痘疹的事都編進去了。

七娘子雙目圓瞪,“世上竟也有這樣的人!”

又忙安慰大太太,“還好娘福大命大……”

五娘子也一臉的不可置信,“平時隻覺得二嬸為人很沒意思,沒想到,沒想到……真沒想到……”

大太太就和五娘子、七娘子唏噓了一番。

“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對她的一片心意,都被狗吃了!”

大太太是接連感慨,“咱們家這些年的不順,也終於是找到了來由。”

七娘子一下就懂得了大太太的心理活動。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與其相信自己的厄運來自於命運,倒更寧願相信是有人在後頭算計。

畢竟運氣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並不像敵人,是無法被打倒的……

她就附和大太太,“以後咱們家也就越來越好了……”

大太太慢慢地就有了些精神,又叫了想吃些點心。

這一回就讓五娘子喂她喝粥。

五娘子很少服侍人,笨手笨腳,不是調羹嗑了大太太的牙,就是把粥米灑落到褥子上。

連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連聲道歉。

大太太一開始還忍耐著沒有數落五娘子,待五娘子又嗑了她的牙一下,到底忍不住要開口。

七娘子連忙出言緩頰,“五姐今天也累著了!還沒睡午覺……”

時辰到底也已經晚了。

大太太容色大緩,反而催五娘子,“你去睡吧,讓你七妹服侍就行了。”

“我學學就會了!”五娘子卻很堅持。

已漸漸長開的嬌艷容顏上,浮現出了淡淡的堅持。

大太太也就望著五娘子笑了笑。

“好,好。”她看似無奈地應和。

七娘子慢慢地轉開了眼。

到底是親生母女,個中情分,的確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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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幾個堂少爺聯袂進了總督府。

大老爺把他們招進外偏院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又吩咐張總管妥妥當當地把幾個少爺送回山塘書院老實讀書。

據說達哥和弘哥是流著淚上車的。

敏哥臉上卻帶了深深的失望與悲痛。

外院的事,七娘子當然也隻是聽人講述。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各房都派了丫鬟出來打探消息,可大老爺和大太太第二天起,卻都是如常行事,連大太太都沒有露出一星半點的不對。

一大早起來就又開了堂屋的門,讓眾兒女進來請安,歇過午覺起來,繼續處理家中的大小事務。

就好像外院的事是一場夢一樣,夢醒了,大太太還是那個安安閒閒的貴婦,大老爺也還是那個忙得不可開交的中流砥柱,姨娘們還是姨娘,小姐們還是小姐。隻有二太太已經不是二太太,而是階下囚了。

卻自然是外鬆內緊。

七娘子沒有去上學,一直在大太太身邊侍奉。

要不是就快過年了,大太太還想叫初娘子回一次娘家。

“這幾封信都不大好寫。”她凝眉叮囑七娘子,“尤其是給秦家大舅寫的這封信……最好是把事兒解釋得清楚一些。”

七娘子不免有些不解。

她一向是不大熟悉大太太娘家那一塊的人事。

大太太隻好稍微解釋。

“你大舅畢竟是二嬸的親表哥。”她眉宇間有淡淡的陰霾,“和我呢,又隔了母……”

七娘子恍然大悟。

人心就是這樣,連親兄弟都有互相算計的時候,不要說隔了母的兄妹了。

事情要是解釋得不清楚,恐怕秦大舅會誤會是大太太找了緣由要和二太太翻臉,栽贓嫁禍,借題發揮……畢竟鬼神這事,是最說不清的。

她就一邊聽著大太太斷斷續續的口述,一邊在信紙上奮筆疾書。

“……慧慶寺方丈通光上門告訴原委,並拿出欠條、手印為證……王氏閃爍其詞,卻無法辨認。”大太太絮絮叨叨地把前因後果都敘述了一遍,又加了一句,“……事情已至如此,恐怕無法挽回,分家一事,勢在必行……”

七娘子的筆鋒不由就是一頓。

終於說到分家上了。

世家大族,人口繁衍得快,分家並不稀奇。

說起來,小四房的財產早在二老爺娶親的時候就已經做過分割了。

不過這些年來,兄弟倆是分產不分家,對外還是一房的兄弟,連子女的排行都在一塊。

如今二太太做下了這樣傷風敗俗的醜事,兩房是怎麼都要分家的了。

這也是最溫和的處理辦法。

否則,不論怎麼做都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把二太太的性命葬送在內。

“已是嚴加看管王氏。”大太太又思忖著添了幾句話,“兩房分家後,王氏想必會隨著二弟上京,大哥如有疑慮,即可當麵詢問王氏……”

看來秦家大舅和王家的關係還真的很緊密。

大太太又就著七娘子的手,看了看信紙上娟秀的字跡。

“我們家小七的字比三娘子不差。”她沒有吝惜誇獎。

七娘子抿了抿%e5%94%87,隻是笑,不說話。

“不過。”大太太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曉得不曉得,張家來說三娘子的,不是庶出的三少爺,而是嫡出的二少爺?”

“什麼?”七娘子一臉的驚訝。

又有些惶恐。

就要起身辯解。

畢竟,當時她轉達四姨娘意思的時候,四姨娘求的是三少爺。一下又變成了二少爺……鬧不好,大太太恐怕要生出誤會了。

大太太和顏悅色地擺了擺手。

“聽老爺說,當時原本也是想以三少爺來求配的。李太太去問,也是問的三少爺。”她笑著摸了摸七娘子的頭,“不過,是咱們家得了左柱國的勳官後,張家覺得門第有些不相配,就換了以嫡子來求。正好二少爺這一科下場,想來功名也是十拿九穩的事……你父親已是做主應下了。”

大老爺隻要不是傻的,當然不會介意張家提高求配層次。

七娘子就凝眉思索起來。

大太太又歎了一口氣。

“這是前幾天的事了,要不然,我還真想借著這件事搞一搞四房!”

七娘子不禁嚇了一跳,就要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大太太拍了拍七娘子,“還是和二房分家,才是大事。你娘曉得輕重的!”

是啊,現在的頭等大事,畢竟是和二房分家。

該怎麼體體麵麵地把家分了,又不把家醜外揚,才是眼下的最大課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七娘子就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小女兒的嬌態,“娘什麼都知道,小七以後就不說話了,隻管寫字!”

大太太被逗得嗬嗬笑。

自從二太太又坐實了一次養小鬼魘鎮的罪名,她對七娘子、九哥的最後一絲猜疑,好像也隨之而去了。

“還要給你三姨寫,給你二舅寫,你父親也在寫給二叔的信……到時候一總送到京城分別投遞。”她就仔仔細細地算給七娘子聽,“剛好快過年了,一開春立刻派人到族裡為二房新登出一冊來。以後他們家的事,就再也煩不了我們家了!”

七娘子埋頭寫了一天的字,掌燈時分,才回了西偏院。

立夏頓時就迎了上來。

為七娘子寬去了緙絲蓮荷銀線鬥篷。

“榜已是發出來了。”一邊為七娘子寬衣,一邊說,“李家的大少爺和三少爺、四少爺都中了舉,還有張家的二少爺,也低低地中了,不過解元呢,卻是當年的銀花案首封錦……”

97自盡

府裡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大老爺、大太太對山塘書院的三個侄子,還要比以往更關心。

二房的呂媽媽也經常代二太太過府請安。

除了小庫房的藥媽媽請了長假之外,楊家沒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甚至還以四姨娘還願的名義,給慧慶寺送糧送油,大老爺還做主為慧慶寺多劃了十頃僧田。

僧田是不用繳稅的,江南這一帶佛風旺盛,官府一向看得很緊,慧慶寺一次能添十頃田地,已經算是難得地大手筆。

親近的幾戶人家,也好像不知道楊家的這場風波一樣。

張家果然托了李太太上門轉達:由於二郎已經中舉,可以成家,不論從出身還是序齒上,張家都覺得三郎還不夠資格說親。因此,這結親的人選就換成了二郎。

雖說臨陣換人,多少是有失禮儀,但畢竟是從庶子換到嫡子,大老爺又已經先一步答應了下來,大太太也隻好點了頭。

連委屈都顧不得委屈了,進了臘月,又有無數的事要忙,今年還要辦和張家的親事,大太太是忙得腳不沾地,連四姨娘都沒法躲懶,已經開始為三娘子的嫁妝用心了。

三娘子連著幾日都不好意思見人,四娘子更是直接稱病,又是進了臘月,家學停課,五娘子、六娘子與七娘子也就成日裡聚在一起玩耍——大太太這時候倒不要五娘子在一邊了,她嫌亂。

雖說府裡看似風平浪靜,但幾個小姑娘湊在一起,又怎麼可能不議論大人們私底下的動作。

“聽說小廚房幾個碎嘴的婆子都被賞了啞藥,直接拖到莊上做活……”

五娘子時常煞有介事地傳播小道消息。

古代文盲率高,粗使婆子,多半是不認得幾個大字的,灌了啞藥,以後就隻有靠手語和他人交流了。

想要傳播主人家的秘事,靠一雙手可不夠。

大太太這是在殺%e9%9b%9e儆猴。

“都是在傳話的時候,被曹嫂子拿了個正著。”五娘子就繪聲繪色地描述。“當場就回了太太,沒有半天,滾燙的藥一灌……”

“母親也算是心慈的了。”

就連最心軟的六娘子,都是一臉的習以為常。“若是攤在別人家裡,現場就能打死……完了報個暴病,一家人遠遠地賣到天南海北去,神不知鬼不覺……”

大戶人家,一年出上十多條人命,外頭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

七娘子眉宇間蒙上了淡淡的陰霾。

“這些事說著怪怕人的!”她勉強一笑,轉了話題,“張家預備什麼時候正式上門提親?”

“怕也就是這幾天了。”說到張家,五娘子倒高興起來,大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據說他家的二少爺資質不大好,這一次下場隻是權且一試,不想倒是掛了個榜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