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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茶水房的上元,“你到九哥把事兒和立春說一聲!看看九哥是不是睡下了,若沒有睡下,就把他也叫過來。”

不管通光大師說了什麼,隻看大老爺又是立刻催請二太太過府,又是叫大太太馬上出去,就知道這裡頭的事兒決不會小。

說不準就是一場家庭風暴。

九哥身為承嗣子,這時候,當然要隨時跟進消息。

七娘子就覺得五娘子其實很像大太太。

不管平時多少任性妄為,到了關鍵時刻,卻總也能鎮得住場子。

九哥很快就進了西偏院。

一麵走,立春還跟在他身後一麵為他圍鬥篷。

臉上還有未消的枕痕。

“出什麼事了?”他一臉的茫然。

五娘子就低聲將事兒向九哥復述了一遍。

一邊說一邊進了堂屋,在梅花桌邊落座。

九哥也是雙眉上軒,聽得十分訝異,“我們家也就是四姨娘有時候去慧慶寺上香,這幾年四姨娘很少出門,和慧慶寺就更沒有什麼往來了吧?”

通光大師上門,說的是什麼事呢?

如果事關四姨娘,又與二太太有什麼關係?

五娘子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隻好在桌邊枯坐著等消息。

沒過多久,五娘子欠身進了西裡間用淨房。

立春也早回東偏院坐鎮了,屋內止餘立夏服侍。

九哥這才給七娘子使眼色,“七姐,這裡頭到底是什麼事兒。”

七娘子就看著九哥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裡頭的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她的聲音很輕。

語調卻是意味深長。

九哥頓時麵露恍然之色。

頓時凝眸沉%e5%90%9f起來,眼底寫滿了七娘子都看不懂的彎彎繞繞。

這幾年歷練下來,九哥也早不是當年那個臉上寫滿心事的孩童了……

沒過多久,穀雨氣喘籲籲地進了堂屋。

“老爺發了極大的火,外偏院裡就隻有通光大師並太太、二太太在。”穀雨臉上猶有懼色,“隻知道太太也極生氣!梁媽媽和王媽媽都被叫出去了,還帶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媽媽……白露還在外頭等消息。”

五娘子霍地就站起身,來來回回地踱起了方步。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她臉上寫滿了困惑與憂心。

“還不清楚……各房都派了人來打探消息。”穀雨長出了一口氣,“都是一無所知……”

沒多久,白露又回來報信,“四姨娘也去外院了!看起來也是不知所措的樣子……一臉的惘然。”

七娘子不由得在心底為四姨娘叫了一聲好。

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半下午,才等得了大太太、四姨娘的回歸。

“四姨娘直接回園子裡去了。”穀雨又回來報信,“太太進了堂屋……正在摔東西……梁媽媽和王媽媽都不敢進去呢!”

五娘子就起身要出門,“我去問問!”

九哥和七娘子連忙聯手攔住五娘子,“可別觸這個黴頭!”

隻要不是瞎子,恐怕都能看出來,大太太正在氣頭上。

五娘子這不是上趕著去墊踹窩?

五娘子是急得團團轉,“到底怎麼了!別是娘又在外頭受了氣吧!四姨娘那個*****——”

“五姐!”七娘子變了臉色,一聲斷喝。

五娘子就住了口,卻仍是一臉的倔強。

到底是親生女兒,到了這種時候,也隻有她毫不保留地站在大太太這邊,心疼著大太太是不是在外院受了氣……

七娘子心中暗歎。

麵上卻是冷厲,“大家閨秀,怎好口出惡言!”

五娘子麵上閃過一絲倔強,就要開口。

“好了好了。”九哥隻好出麵打圓場,“外頭吵,咱們裡頭也要吵?還是先探聽著消息要緊!”

兩個小姑娘這才偃旗息鼓。

快到請安的時點了,正院才來人傳話,說是大太太身體欠佳,今日各房就不用請安了。

白露和立春卻也各顯神通,從梁媽媽與王媽媽那裡打探到了小道消息。

“據說是通光大師上門,告訴大老爺,二太太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慧慶寺有供奉小鬼,可以厭勝魘鎮……”白露一長一短地把事情說給了三姐弟聽。

“當場還拿了欠條出來看,和二太太的手印對得是嚴絲合縫。”

“通光大師看了八字倒覺得眼熟,按年月推了推,倒覺得像是我們家的七娘子、八娘子和九哥的生日。他又和寒山寺住持相熟,探問得來,才曉得是九哥的生辰八字。”

寒山寺的住持hongfa,是九哥的寄名師父,手裡當然有九哥的生辰八字。

“也不敢怠慢,恐怕二太太久等不生效,反而生了別的心思,要壞九哥的性命,就隻好壯著膽子上門來向大老爺說明。說是自己就要閉關悟道,隻是放不下這件事,禪心一直不夠清靜。”

七娘子也不由得暗贊通光大師的機智。

“老爺一聽就氣得差點厥過去,叫了二太太、太太來對質……二太太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曉得哭……太太知道了,氣得要上去打死二太太。”白露麵露懼色。

這一場風波過後,大房和二房之間是肯定要決裂的了。

“還是老爺穩得住,叫王媽媽並梁媽媽帶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把二太太鎖到翰林府花園裡的空屋去了。又留了小庫房的藥媽媽照應二太太並八娘子,還叫人去山塘書院接三位堂少爺……”

“太太氣得厥過去幾次,一回屋又大發脾氣,現在直嚷心口疼,都起不來床了。”白露又悄悄地添了一句,“梁媽媽很怕太太被氣出病來……”

“那還了得!”

五娘子猛地起身,失聲驚叫。

“良醫請了沒有?”九哥也急聲追問。

七娘子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這才上前做關心狀,“是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三姐弟就一邊說話,一邊出了西偏院,往堂屋去探大太太。

96解元

大太太已經被氣到了床上。

幾姐弟進門的時候,立冬正緩緩地為她揉蹭著%e8%83%b8口。

“娘!”五娘子和九哥一邊一個就撲了上去。

七娘子卻是先踮起腳仔細地相了相大太太的容色。

還好還好,大太太雖然被氣得不輕,但還是中氣十足,沒有真個氣出病來。

費盡心機鬧了這麼大的風波,要是最後把大太太氣出病來,七娘子還真覺得有些得不償失。

她就細聲細氣地關心,“娘,是不是如鯁在喉?呼吸不暢?”

她早疑心大太太有哮喘的毛病,哮喘病人,情緒一激動就容易喘不上氣來。

大太太無力地點了點頭。

她隻是看了看幾個兒女,就又閉上雙眼,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氣。

“還是要請良醫吧!”九哥就要起身。

大太太卻又著急地擺了擺手。

“別、別鬧騰了!”她的話聲微弱,伴著嗽喘,“還、還嫌……不夠丟人麼?”

這短短一句話,是被大太太說得肝腸寸斷,每一個音節似乎都擰得出血淚。

幾個孩子就都靜了下來。

七娘子深深地長出了一口氣。

“娘,您就別想太多了。”她上前柔聲安慰大太太。

又垂眸接替過了立冬,緩緩地為大太太揉起了心窩。“這事兒,父親心裡自然有數的,也不是咱們內苑女眷可以隨意插手的事,您就且放寬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太太又費力地喘熄了幾聲,才苦笑了起來。

這笑聲也像哭。

“倒是怎麼都沒想到是你二嬸!”

話裡的傷心也很有幾分貨真價實。

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妯娌,又是親生的表妹,眼下鬧到這個地步,大太太又怎能不感慨?

“您就別想太多了!”五娘子也禁不住數落大太太,“二嬸做錯了事,又乾著您什麼?倒是累得您白氣壞了身子。”

幾姐弟就你一言我一語地接連勸慰起了大太太。

大太太的精神頭漸漸地好了起來,漸漸的,也把氣喘勻了。

她吃力地半坐起身,讓七娘子服侍自己緩緩地喝著立冬端來的藥茶。

“還好我們九哥福大命大。”

看著九哥的眼底滿是欣慰,“還好我們九哥福大命大……”

又打發九哥,“你父親心底怕是也不好受,你也要去外院探探他!”

看來,九哥絲毫猶豫都沒有,就進了正院探望大太太,還是讓老人家心底多了幾分寬慰的。

九哥大為躊躇,“可您——”

大太太不由分說,叫了王媽媽,“你親身送九哥到外偏院,讓他陪老爺說說話。唉……我知道老爺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王媽媽低眉順眼地應了是,就把九哥帶出了東稍間。

九哥雖然頻頻回顧,卻也聽話地跟在了王媽媽身後。

大太太又啜飲了幾口溫熱的藥茶,就示意七娘子拿開甜白瓷沉口杯。

“我沒事兒。”她勉力一笑,喃喃地安慰兩個女兒,“就是一時氣急了……”

五娘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問白日裡的事兒,“難道二嬸真的——”

七娘子咬了咬%e5%94%87,倒也沒有阻止五娘子的意思。

大太太就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人證、物證齊全,”她不禁又咬牙切齒起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二嬸真是個蛇蠍婦人!我是真沒想到她居然狠毒到這個地步!居然暗中供養小鬼……多年來,一直私下魘鎮我們大房的子嗣!”

五娘子和七娘子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多年?”七娘子有些疑惑。“不是說,二嬸隻是有找通光大師施法的意思?”

一個隻是意圖犯罪,一個卻是犯罪多年,這裡麵的差別自然不小。

大太太連聲冷笑。

七娘子到底年小,不懂得人心險惡。

“你大姐早就覺得奇怪了。”她淡淡地提起了遠在餘杭的初娘子,“這些年來,家裡的子嗣竟是沒有太平過!不是出這事,就是出那事……還有九哥接二連三的出岔子……”

“不是說,是三姨娘——”五娘子就驚訝地問。

大太太眉宇間一片陰霾,“三姨娘都去世多少年了?才去世就經年累月地給她念經超度,她就算怨氣再大,也不至於逗留人間這樣久吧?”

人就是這樣,一旦接受了一種說法,就會為自己找出種種理由反復論證,越想越真……

“多半還是你二嬸,聽說我們對家中怪事起疑,就找人裝神弄鬼把罪名推到三姨娘頭上!”大太太是越說越生氣,“她一向信奉梅花觀的久壽道長,今年年初我們家做法事,還極力想把久壽撮弄進來,讓他進到百芳園裡,真是其心可誅!”

當時對魘鎮的看法,普遍認為是距離越近越有效用。

有的人甚至會把符咒塞到目標床下,就好像《紅樓夢》裡,趙姨娘在鳳姐和寶玉床上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