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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酥油餅 4128 字 2個月前

天將道:“千歲爺和慕枕流有何不同?你竟厚此薄彼!”

方橫斜輕描淡寫地撥開他攔在身前的手,道:“他是我師嫂。”

“……”

方橫斜在慕枕流的麵前坐下。

慕枕流抬眸看著他。

方橫斜道:“這幾日天氣真糟糕。”

慕枕流道:“的確很糟。”

“不適宜趕路。”

“有些路,就算不適宜也非走不可。”

“我是說,路況太糟,有時候會拖住趕路人的腳步。”方橫斜招來店小二,要了兩壺茶和三碗麵。

一壺茶一碗麵送給了孤零零坐在門口的天將,剩下的放在方橫斜和慕枕流的桌子上。

方橫斜將筷子遞給慕枕流:“這樣的天氣,吃一頓熱騰騰的湯麵,既能暖身又能暖胃。請用。”

“多謝。”慕枕流接過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儘管他很餓,但吃麵的動作依舊很斯文。

方橫斜也是。

與他們截然相反的,卻是坐在窗邊的天將。

方橫斜和慕枕流聽著那裡不時發出“嘶嘶簌簌”,都有些忍俊不禁。

劍拔弩張的氣氛竟有些鬆弛。

慕枕流發現,明知彼此立場想對,也很難對眼前這個人產生敵意。

吃完麵,方橫斜%e4%ba%b2自斟茶:“雖是粗茶,卻自有一股田野山間的粗獷之氣。漱石不妨試試。”

慕枕流舉杯的手微微一頓,抬頭看方橫斜。那人垂眸品茶,似乎絲毫未察覺剛才的稱呼過於%e4%ba%b2昵了。

“方府主。”

“慕大人。”方橫斜放下了杯子。

慕枕流的杯子依舊舉著:“方府主以為,景氏江山……還有救嗎?”他每一字都斟酌再斟酌,花了極長的時間才將整句話說出口。

方橫斜麵不改色:“當然。”

慕枕流道:“如何救?”

方橫斜道:“讓適當的人做適當的事。”

慕枕流道:“如何讓適當的人做適當的事呢?”

方橫斜笑道:“總有辦法的。”

慕枕流道:“為何不是讓不適當的人不做不適當的事呢?”

方橫斜笑容微斂,眼睛閃爍出不同尋常的光彩:“請漱石……”他突然站起來,看向門外。

慕枕流跟著看過去。

門外空無一人,但天將已經等在門口。

方橫斜歎了口氣道:“可惜不能喝完這杯茶。”

慕枕流眨了眨眼,方橫斜和天將已經出了門。臨行前,方橫斜轉過頭來,對慕枕流抱拳道:“後會有期。”

竟這樣走了?

難道,他來這裡隻為了替自己解圍?

慕枕流一頭霧水地起身回禮,眼睜睜地看著他撐起傘,與天將一道,看似悠然,實則迅捷地消失在雨幕中。

未幾,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一道身影閃電般從食寮前劃過。

慕枕流蹙眉。儘管沒有看清楚那人的樣子,但是那身衣服……

“砰”,食寮的門板飛起,朝慕枕流砸來。

慕枕流下意識地抬手擋臉,那飛過來的門板就被劈成了兩半,砸在左近的桌子上,自己被一個臭烘烘黏糊糊的懷抱狠狠地抱住,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你怎麼現在才吃飯!”

對方惡人先告狀。

慕枕流愣了愣,忍不住笑起來。

“還笑?!”謝非是放開他,狠狠地盯著他,好似要補償這幾日隻能想不能看的空虛,“就算吃飯,也不找個顯眼點的地方,這麼小的一個食寮……能有什麼好吃的!”

慕枕流見他貪婪地盯著自己的空碗,笑道:“有很好吃的麵。”

謝非是用行動證明這的確是很好吃的麵。

慕枕流看著謝非是兩邊越疊越高的空碗,再看看自己剩下一半的第二碗,咋%e8%88%8c道:“你不撐嗎?”

謝非是吃完最後一碗,啄著筷子,盯著慕枕流的碗。

慕枕流道:“暴飲暴食對身體不好。”

謝非是噘嘴。

慕枕流:“……”

謝非是將慕枕流的半碗塞進肚子後,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慕枕流看他眼下的青黑,不禁心疼起來:“你幾晚沒睡了?”

謝非是挑眉,看著他憔悴的麵容:“你呢?”

兩人一言不發地盯著對方,突然同時笑起來。

謝非是招來店小二:“我要一間上房。”

店小二道:“我們隻提供飯菜,不供住宿啊。客官要是想投宿,就再往前……”

慕枕流掏出一錠銀子,謝非是將銀子搓來搓去。

店小二乾笑道:“我問問掌櫃。”

掌櫃是這裡的老板,吃喝拉撒都在店裡,看在那塊變形的銀子份上,將自己的房間騰了出來。慕枕流和謝非是要了兩桶熱水洗澡。謝非是洗完自己的那桶,又跑去慕枕流的那桶。

“你剛洗乾淨……”慕枕流想趕他,卻被他牢牢地抱了腰,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謝非是%e4%ba%b2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說:“哪裡洗乾淨了,背上還沒搓呢。”

“那你轉過去。”

謝非是%e4%ba%b2了他一口,乖乖地轉過身去。

好在店小二拿來的木桶極大,竟勉強裝下了兩個人。

慕枕流幫謝非是搓背,起先謝非是還動手動腳地鬨騰,過了會兒,就趴在木桶上打起呼嚕來。

慕枕流怕他著涼,先給自己穿戴整齊,再將人推醒,撈出木桶,手腳利索地將他擦乾,然後扶到床上,剛要叫店小二將木桶搬出去,就被身後的人長臂一勾,倒在床上。

看著謝非是嶄亮的眼睛,慕枕流吃驚道:“你裝睡?”

謝非是微笑:“不是裝睡,是已經睡醒了。”說著,俯下|身去。

為著方橫斜救了慕枕流的事,天將一路上沒有少嘀咕,連一向泰山崩前臨危不懼的方橫斜都被念叨怕了,苦笑著道:“事已至此,多說何益?”

天將道:“方府主若能記住這次,提放下次再犯,也不枉費我這幾日的口%e8%88%8c了。”

方橫斜笑了笑道:“師兄不會再給我機會。”

的確。

聽到方橫斜救了慕枕流,謝非是的表情有點微妙,抱著懷中人的手越發緊了。

“怎麼了?”慕枕流抬頭看他。

謝非是道:“叫相公。”

慕枕流:“……”

謝非是道:“叫夫君。”

慕枕流瞪著他半晌,才吐出一句:“寶貝兒。”

謝非是%e4%ba%b2了他一下,笑得賊兮兮地說:“也不錯。”

慕枕流覺得他還是有點不對勁:“怎麼了?”

謝非是對著他的肩膀,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身邊怎麼總有那麼多幫手。男的,女的。”他想到青蘅郡主、祝萬枝、葫蘆娘等人,氣呼呼地用慕枕流的皮膚磨了磨牙。

慕枕流哭笑不得:“方橫斜是你的師弟,他……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救我的吧。”原本沒有想清楚的事,看到方橫斜搶在謝非是趕到前離開,也就清楚了。

謝非是道:“要不是我保護不周,他才不會有機會。”即使他和方橫斜很早就冰釋前嫌,可幼年時形成的競爭意識已成了習慣,平時深藏於心,一遇到事情,還是會冒出來。

慕枕流沉默了會兒道:“我手中的證據對他不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嗯。”

慕枕流道:“若我真的去了京師,隻怕是你死我活的局麵。”

“嗯。”

慕枕流抬頭看他的眼睛:“你呢?”

謝非是抱著他,漫不經心地拍著他的後背:“明天事是明天事,我過的是今天。”

慕枕流定定地看著他,笑了笑:“這樣也好。”

謝非是%e4%ba%b2了%e4%ba%b2他的額頭:“但我會保護你。”

“嗯。”慕枕流埋入他的懷中。

謝非是將他扣在懷裡,慢慢地閉上眼睛。

☆、第五十六章 緣由

寧靜的夜,有人入睡,也有人睡不著。

好不容易安撫住天將,等他睡下,方橫斜一個人拎著茶壺走到涼亭裡,認真地擦拭著石桌和石椅。這是鎮上一戶富戶的宅子,雖然造得奢華,卻不講究打理,石桌雕刻的縫隙裡塞滿了瓜子殼。

唐馳洲來的時候,就看到方橫斜在燈火下,用一枚繡花針優雅地將瓜子殼從縫隙裡挑出來。

“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愛好。”他說。

方橫斜抬頭,將挑出來的瓜子殼放在手絹裡:“迎接貴客的地方,不能太寒酸。”

正要坐下的唐馳洲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我是貴客?”

方橫斜道:“身份尊貴,遠道而來,不是貴客嗎?”

唐馳洲%e5%b1%81%e8%82%a1在石凳上沾了沾,見並無不妥,才完全坐下:“府主抬舉了,朝野皆知,我是天機府主的%e4%ba%b2信。”

方橫斜笑著斟茶:“我差點也要這麼以為了。”

唐馳洲乾咳道:“我並沒有動謝島主一根汗毛。”

“我不擔心師兄。”方橫斜點到即止。

唐馳洲卻懂了他話中的意思,以謝非是的武功,自己想動他也是不自量力。他語調變得尖銳起來,將謝非是那裡受的氣也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方府主與王爺本坐同一條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謝島主的所作所為,很是讓府主難堪啊。”

方橫斜搖了搖頭:“我與王爺是坐著兩艘船。”

唐馳洲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方橫斜緩緩地接下去道:“隻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唐馳洲道:“無論如何,府主都不應該放任謝島主。”

方橫斜道:“他是我的師兄,我是他的師弟,長幼有序,從來是他放任我,哪裡有我放任他的道理?”

唐馳洲驚奇道:“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慕枕流帶著賬冊前往京師?沈正和聖眷正隆,若是賬冊落在他的手裡,隻怕府主多年經營都會毀於一旦。”

方橫斜道:“所以我才想請唐大人幫我兩個忙。”

“什麼忙?”

“找一個外號‘葫蘆娘’名叫胡秋水的人,再派人運一批兵器入京。”

唐馳洲錯愕道:“什麼?”

方橫斜道:“當初沈正和被彈劾的緣由之一,便是縱容下屬私蓄兵器。事發之後,那個下屬當夜自儘,私藏的兵器下落不明,皇帝念在沈正和三朝元老的份上,沒有追究。”

唐馳洲道:“你懷疑兵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