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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在這樣的深夜讓人聽見,還以為真的遇見了出來勾魂的花中鬼。

隻是這世間哪有那麼容易碰見鬼,自然這正在哭泣的也不是鬼,而是人。

“誰,誰在哭?”花叢裡一道男音猛然低喝。

孫菲兒如泉湧的眼淚一下就被嚇沒了,“你是誰?”

那男音卻仿佛消失了似的,任憑孫菲兒怎麼追問都沒人回應。

孫菲兒把自己蜷縮到花叢深處,繼續悲傷,但這會兒卻沒有眼淚了,她心裡委屈,想和人傾訴,正好有黑夜遮掩,她便自顧自說起來,“我是個沒廉恥的女子。來國公府之前,我自以為姿容絕世,這天下隻有我不想勾引的男人,沒有我勾引不到的,可進了國公府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狹隘。”

花叢的另一邊傳來微微的聲響,孫菲兒也不管,繼續道:“且不說被千嬌百寵著的二小姐,隻說大夫人的容貌我也是比不過的,大夫人雍容華貴,那通身的氣派不是我這種市井出身的女子比得上的,還有國公爺,國公爺和我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他潔身自好,待大夫人一心一意,也、也像父%e4%ba%b2一樣訓誡我,在國公爺麵前,我竟覺得自己肮臟無比。”

孫菲兒哽咽出聲,“我見過了國公府的富貴,我好怕回到家後又沒日沒夜的做針線活,我厭惡做針線活!我的手……粗糙又僵硬,我想要有二小姐那樣的手,那樣白皙那樣細滑。我想要留在國公府,就要想方設法勾|引國公爺,家裡的弟弟還等著做官,可、可我實在覺得羞恥極了,我不想的,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淒然的哭聲再度傳來,花叢那頭的人半響兒才道:“那就不做。”

孫菲兒傷心的暴露自己最直白的野心,“可我想要過富貴的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破敗的家裡,買一罐鹽都要和商販討價還價,爭吵的眼睛發紅,還要被輕薄,被羞辱,我也不想成為弟弟的墊腳石,為了他有個好前程,母%e4%ba%b2可以把我賣給任何人,我真怕、真怕當我一事無成的離開國公府後,等待我的將來是一片黑暗,我好怕,誰來幫幫我。”

孫菲兒把臉埋在交疊的雙臂裡,哭的稀裡嘩啦的道:“我也想做一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子呀。”

花叢那邊的人握緊雙手,難過的隻能抱緊懷裡的書本,仿佛整個世界隻有懷裡的書本能拯救自己的前程。

蓮花燈下,歪在錢金銀懷裡的洛瑾瑤愁眉苦臉道:“有什麼法子讓爹娘和好呢?”

“難。”把玩著洛瑾瑤蔥白的小手,揉揉捏捏的,錢金銀道。

“夫君最聰明了,你想想嘛~”嬌軟的語氣,酥的他心頭發癢。

簾勾一扯,櫻草色紗帳遂即緩緩垂落,聲線低沉魅惑起來,“你求我。”

“哼,你想得美。”傲嬌起來語氣都轉成不屑了,遂即嬌呼笑嚷一聲,香%e8%88%8c就被吞了。

此夜,溫暖入髓,纏綿烙骨。

☆、第79章 笨人蠢計

廊簷上的畫眉鳥在籠子裡跳來跳去的啼,嗓音清脆歡快。

芭蕉葉上的露珠映照著雕梁畫棟的屋宇,在太陽升起的時候,消散。

內室裡,層層帳幔垂落,掩映著蠟炬成灰尤剩下的一豆燈光。

錢金銀早已醒來了,已環抱的姿勢摟著洛瑾瑤,鼻腔裡都是她的體香,幽然暖長。

一夜愛過,那□□在他手掌下的圓潤肩頭有一顆%e5%90%bb痕。一頭青絲散著,兩頭青絲絞纏。

他靜靜的瞧她酣甜的睡顏,眼角眉梢情不自禁便化開一腔溫柔。

小%e5%94%87腫腫的,紅灩多情似的,他禁不住低下頭銜住。

“嗯~不要了。”蹙起黛眉,軟軟的小手蓋上那張俊美的臉。

他輕笑,把熱氣嗬到她的脖頸裡。

眼睛不睜,便嬉笑出聲,一個勁的往他懷裡鑽去。

“癢~”

語調又嬌又糯,帶著清晨的慵懶。

“你這些日子都忙什麼啊,早出晚歸,我早上睜開眼就不見你了,晚上月上中天才回來。”眼睛閉著,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裡,伸出食指,晨曦下透亮粉嫩的指甲輕戳錢金銀的下巴。

他攥住她作亂的手,道:“武舉將近,這不是去安排了嗎,再忙幾天就清閒了。”

“真要考武狀元不成?”洛瑾瑤睜開眼看著他,促狹道:“你的武功行不行啊?”

“我這就讓你看看我的‘武功’行不行。”說罷就要抓她,洛瑾瑤徹底清醒了,清亮的笑起來,“懶蟲,懶蟲,快起床了。”

“誰是懶蟲?誰是?”

“你,是你。”

歡快的笑聲傳出屋外來,站在門口打了個哈欠的秋夢聽到,微微一笑,轉身去喂畫眉。心想,在杭州的那段日子,二小姐心裡還有趙筠的時候,幾乎天天的以淚洗麵,現在好了,瞧著他夫妻二人如此情熱,仿佛一切都撥亂反正了似的。

瑞華堂,天亮之後,伺候的下人們都起來了,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各做各的,有的在掃院子裡的落葉殘花,有的在擦洗欄杆,有的在澆花。

屋裡頭,周氏早起了,心裡正歸攏著今日要做的事情。

守門的婆子按著時辰把院門打開,頓時嚇了一跳,原來是一個人倒了過來,婆子定睛一看,卻是洛誠,忙道:“大爺,您怎麼在這兒?這不合規矩。”

洛誠扶住地麵,頂著一身露水緩緩站起來,掃開婆子徑自往屋裡闖,婆子不敢大意忙大聲呼喊道:“夫人,大爺來了。”

屋裡的周氏一愣,心中卻不以為然,隻道:今兒怎麼這麼早就來請安了?

“誠哥兒來了,彆進來了,伯母未曾梳妝不便見你,你的孝心我領受了。”

“大伯母,我進來了。”洛誠卻自顧自闖入。

周氏心下不悅,卻也不能掃了孩子的一片孝心,雖然這片孝心帶著極強的目的性。

“磕個頭便回吧,我這裡還有的事情忙。”周氏抬頭,不免輕訝,隻見洛誠雙眼凹陷,青影濃重,下巴上也長出了青青的胡茬,又是衣衫不整的,仿佛市井街頭那些落魄酒鬼,不複平日的紈絝習性。

“你這是怎麼了?”

洛誠望著美麗端莊的周氏,心頭火熱,“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他以為他會說出深藏在心底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沒曾想出口的卻是,“大伯母,請過繼洛誠為嗣!”

話出,洛誠反倒是鬆了口氣,他雖紈絝,卻也不想自己混賬,原來自己心頭一直翻湧的火熱,並不是如他自己所想的是存了那種該死的心思,而是想要一個如同周氏一般強勢周到的母%e4%ba%b2。

他的%e4%ba%b2娘和大伯母比起來,簡直令他不忍直視。

周氏前傾的身子落定,略有不屑的瞥了洛誠一眼,端起桌上的燕窩吃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道:“不是大伯母打擊你,你也彆怪大伯母狠心,國公府是萬萬不能交給你的。”

“為何?”洛誠跪在地上,眼中尤有希望,孺慕的看著周氏。

他在周氏麵前瑟瑟發抖,像是一個知道自己做錯了卻希望母%e4%ba%b2寬容%e8%83%b8懷原諒的孩子

周氏卻沒有看他一眼,一邊用勺子攪動著黏稠的燕窩粥,一邊漫不經心的道:“你自己說說,你有什麼本事,讀書,讀書不行,習武,習武不行,逛青樓包戲子賭博,這也就罷了,哪家王族權貴沒有你這樣的子孫,你卻有一樣我最是看不上的,你小子竟然和你爹學了個十足,打老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周氏冷笑,“我最看不上打老婆的男人,你卻還不如你爹,你爹至少還知道自己是一個父%e4%ba%b2,自己的孩子自己要愛護,你竟然連茹姐兒也打,虎毒還不食子呢,你這樣的人,縱容表麵上表現的如何孝順長輩,又讓長輩如何不斜著眼睛看你。”

洛誠大痛,涕泗橫流,他往前想要抱住周氏的%e8%85%bf,周氏卻避嫌的讓開,並厲喝道:“好好給我跪著,你再動一下試試。”

“不是的,大伯母,是、是小萬氏那個賤人該打,茹姐兒也不聽話,茹姐兒被那個賤人慣壞了,我沒想打茹姐兒,隻是想教訓她。大伯母,我,不,誠哥兒是真心孝順您的,您不能拋棄誠哥兒。大伯母,你還記得嗎,誠哥兒小時候,您還養過誠哥兒呢,誠哥兒時時記得您身上母%e4%ba%b2的氣息,那般寬和那般慈悲,大伯母,求您再慈悲一次,讓誠哥兒做您的兒子吧,大伯母。”

周氏歎息一聲,心中有不忍,卻更瞧不上他。

“來人,把大爺送出去。”

遂即已被紅薇聚集在門外以防萬一的幾個壯碩婆子就一擁而上將洛誠壓製住。

“大伯母,你真的不管誠哥兒了嗎,大伯母——”

洛誠瘋了似的大喊大叫。

瞧著被送出去了依然還能聽見的叫喊,周氏不悅道:“立身不正,修身無能,隻會做表麵功夫,讓人如何喜歡的起來。”

來請安的洛瑾瑤在雙燕橋上和洛誠相遇,見洛誠如此落魄模樣不禁關心道:“大哥哥,你發生了何事?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洛誠心竅似乎是被堵住了一般,整個人傻傻呆呆的,他僵硬的看了洛瑾瑤一眼,道:“瑤兒妹妹,是你,哈哈,是你,是你呀。”

他突然又像是活了過來,雙手猛的捏住洛瑾瑤的雙肩,目光一會兒凶狠一會兒痛苦,“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去死吧。瑤兒妹妹,妹妹,我的妹妹……”

洛瑾瑤被捏的疼,碧雲秋夢二丫頭忙上前來一邊撕扯洛誠的手一邊勸道:“大爺,你把二小姐弄疼了,快鬆開。”

洛誠一僵,撒開手,深深把洛瑾瑤一瞧,瘋瘋癲癲去了。

“小姐,如何,傷著沒有?”碧雲關切道。

洛瑾瑤搖搖頭又點點頭,心中納悶,道:“大哥哥怎麼了這是?”又見他從瑞華堂出來,便想去問問周氏。

洛誠腳步虛浮,不知不覺來至沁園,問及三夫人可在,丫頭回稟三夫人在折桂樓,他又不知不覺往折桂樓而來。

折桂樓,洛謙的臥房,門框窗欞俱是精雕細刻,紋路是清一色的竹葉。

桌椅是紫檀木材質的,上頭精雕著些蟾宮折桂的花樣兒,博古架上放置了各色古董,每一樣具是佳作名品。

四麵牆上掛著書畫,或是米芾的《珊瑚帖》,或是唐代《遊騎圖》等絕世珍品,處處清雅貴氣。

“來,兒子,再吃一口。”三夫人柔聲細語哄道。

洛謙笑道:“兒子這般大了,沒成想還有被母%e4%ba%b2喂食的時候。”

三夫人笑道:“隻要謙哥兒不嫌棄,你雖是要娘喂,娘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