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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母的為人,錢金銀心中大略猜著了七八。

果不其然,少頃那丫頭將紅綾包拿了來,並打開,錢金銀一看卻是一張銀票。

周氏這才道:“我要你知道,我是嫁女兒的不是賣女兒的。先前是沒有法子,但現在我手頭轉圜過來了,就把這個還給你。你收著,也並不需要同阿瑤說。我的女兒,可不是要憂愁這些的。”

錢金銀想,這個嶽母秉性要強,我若不收她心裡還不知怎麼彆扭,想到此便利落的收了起來,嘴甜道:“我的便是阿瑤的,阿瑤的便是嶽母大人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嶽母給不給的也都是一樣的。”

周氏笑道:“混小子。%e4%ba%b2兄弟還明算賬呢。若是彆個錢不給就不給了,可這錢卻是一定要劃清的,還是那句話,我女兒是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嫁出去的,不是賣出去的。我洛周氏可還沒窮到賣女兒的地步。若非你小子在我跟前有承諾,我也不會選你為婿。但現在看來你把我女兒照顧的極好,我很滿意你。”

抱廈裡置有兩個青瓷大缸,裡頭養了共四條紅錦鯉,洛瑾瑤把紅豆糕掰的一點點的裝在碟子裡,挨個撒了一小把,又圍著缸轉了幾圈,心裡實在好奇的緊,便想著要去偷聽,那綠蘿便笑著堵在門口,道:“我的小祖宗,夫人讓您喂魚呢,快喂魚去。”那語氣還像以前一樣,把她當個孩子哄著。

洛瑾瑤便道:“好姐姐,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呢,我就聽一會兒,一小會兒。”

“有什麼好聽的,難不成二小姐是怕咱們夫人把您夫婿給吃了不成。奴婢敢和您保證的,姑爺吃不了虧,這可是咱們夫人%e4%ba%b2自選的女婿,處處都是滿意的。對了,二小姐,新姑爺今兒鬨的是哪一出呢,可把話柄子%e4%ba%b2手遞給旁人了,底下那起子嚼%e8%88%8c根的人還不知要怎麼編排呢。”

洛瑾瑤便道:“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沒得讓人笑,我也正氣惱呢。啊呀,彆是阿娘也看不慣他,叫他在裡頭訓斥的吧。”

急忙忙要越過綠蘿進去。

眼見綠蘿就要攔不住,紅薇打起簾子來笑道:“可見二小姐是長大了,也懂得疼惜夫婿了,放心,夫人可舍不得責罵姑爺。夫人讓您進去呢。”

原來外間她與綠蘿的話都讓裡頭的人聽見了。

洛瑾瑤臉蛋燙燙的,廊簷下躑躅,反身又跑回抱廈了嚷道:“我喂魚去。”

周氏從屋裡出來笑道:“我那魚也不知是拜了哪裡的菩薩,今兒個就要開五臟廟吃宴席了,彆撐死了吧,你快收手饒了它們的小命吧。”

“阿娘,連你也打趣我,我不依。”捂臉坐在榻上跺腳。

難得見洛瑾瑤這麼放開了性子撒嬌,錢金銀自站在一旁欣賞,周氏便將她抱在懷裡疼愛的揉搓一頓,摸著她發頂道:“好孩子,你這麼著就對了,為著那些閒言碎語作踐壞了自己的身子那是蠢,沒得%e4%ba%b2者痛仇者快。嘴長在彆人的身上,平白無故也是要無事生非的,你理那些做什麼。你讀書多,難不成就沒讀過蘇軾和佛印和尚的一則小故事。”

“阿娘說來聽聽。”洛瑾瑤踢了鞋往塌裡麵跪去,拉著周氏坐上來,她則偎著周氏,一副靜心聆聽的模樣。

周氏將她散落的頭發掖回耳畔,緩緩道:“說是有一次,蘇東坡與佛印和尚鬥智,蘇東坡先看了盤踞靜坐的佛印和尚幾眼,他就說:‘大師,我看你像一堆牛糞。’

佛印和尚看了蘇東坡一眼卻說:‘蘇學士,我看您是一尊佛。’

蘇東坡開始很有點得意,自以為這次勝過佛印和尚了,回到家裡就向自己的小妹炫耀,不料聰穎過人的蘇小妹聽過之後就笑起來,她對蘇東坡說:‘佛印和尚的話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倘若人的心裡有糞,便看人也是糞;倘若人的心裡是佛,便看人也是佛。’ ”

洛瑾瑤聽後若有所思,一霎心裡仿佛又照進來了一束光。

錢金銀卻想,得了,嶽母大人比他還會忽悠人呢。

正說笑,周大家的便來告訴紅薇道:“要賬的又吵到家門口了,姑娘快去告訴夫人一聲。”

☆、第25章 膝下無子苦周氏

紅薇垂首站著,周氏拄頭無語,臉色沉降,抱廈裡落針可聞,洛瑾瑤咬著指甲看看周氏又看看紅薇,輕聲問道:“阿娘,出了何事?”

周氏猛的回過神來,怕嚇著洛瑾瑤似的,笑道:“沒什麼大事,就算有也和你這個潑出去的水無關。對了阿瑤,你和女婿住的院子我已收拾妥當了,就是我院子旁邊的山明秀水閣。”

“我不住山明秀水閣,我還要住回我以前的繡樓。”洛瑾瑤當即道。

“糊塗,你個忘事精,繡樓裡還住著你堂姐呢,你現在可是有了夫婿的人,彆不知道輕重。”

“我就不,我就要住繡樓,阿娘你讓洛瑾瑜搬出我的繡樓,搬回他們二房自己的院子去,彆讓她占我的地方。”洛瑾瑤想著:我若明說洛瑾瑜、祖母、三伯母她們有壞心,沒憑沒據的,阿娘又要罵我想一出是一出,反正我也是阿娘獨生女兒,索性豁出臉麵來混鬨,阿娘心裡慣著我,自來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由著她罵幾句,回頭她還得滿足我。

遂臉蛋通紅,搖著周氏的手臂纏磨。

周氏輕擰住洛瑾瑤耳朵,氣惱道:“孽障東西,原做姑娘時,除卻偶爾犯點小性子,一貫的都是乖巧伶俐聽話,怎麼嫁了人了反學著旁人刁蠻不講理起來,那是你堂姐,她自來照顧你,疼你疼的自己也肯舍棄的,你之前不也是慣常聽她的話,把她當個%e4%ba%b2姐姐敬重,怎麼忽的又找起她的麻煩來。那繡樓,自你二叔二伯母亡故,她就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坐臥起居從沒分開過的,冷不丁要把她移出去,你讓你祖母怎麼想,讓你阿爹又怎麼想我,你堂姐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不知事的,她心思重,也不知要多傷心呢。當初我雖沒同意過繼她在我名下,但我也是養了她一場的,也是母女的情分,你雖是我%e4%ba%b2生的,論起貼心來,你倒還不如她,你是多惹我傷心的,她卻想著法兒寬慰我,有時想想,我倒該多疼她些,比白疼了你一場好。”

周氏這原就是,女兒還是彆家的好這種想法,嘴上這麼羨慕著,其實心裡真要讓她換孩子了,她比誰都不舍得。

可洛瑾瑤卻當了真的,她原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拆穿洛瑾瑜的偽裝,這會兒又聽周氏這麼說,心裡一急就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抱著周氏的手臂就哭道:“阿娘我聽話,你彆不要我,我心裡是比洛瑾瑜更心疼你的,可我嘴笨,沒她會獻殷勤,阿娘你不能被她騙了,我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呢。”

眼見的哭的越發凶了,那模樣活似被%e4%ba%b2娘拋棄了的小可憐似的,周氏哭笑不得,摟在懷裡一邊捶她背一邊罵道:“真是個長不大的小東西,我不過就是那麼一說,%e4%ba%b2疏遠近我還能分不清。客氣話也聽不懂了,素日的伶俐勁兒哪裡去了。女婿你近前來我問你,我好好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兒送在你手裡,你給我送回來的這個怎就變成個蠢笨的哭包子了。”

錢金銀亦是哭笑不得,打千作揖湊趣道:“想是我疼她在手掌心裡,嬌的她越發小孩子氣了。”

洛瑾瑤趴在周氏懷裡羞於見人,焦急的強調道:“阿娘,你真不能被洛瑾瑜騙了,她心裡可恨著我們呢。”

周氏收起笑來,捧著洛瑾瑤的臉問:“這話從何說起?自從我養她在身邊,你有什麼我必然也給她準備什麼,從未偏袒,她因何恨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是恨我們。”洛瑾瑤強調,小模樣煞有介事。

打量錢金銀還在身邊,周氏便止了話頭,笑著站起來道:“聽你胡唚才怪。罷了,一路勞累,紅薇啊,你領著小姐姑爺去山明水秀閣歇歇去,我一身的事兒呢,沒功夫聽你胡扯。”

說罷,搭著綠蘿就往前頭去了。

洛瑾瑤還要追上去,紅薇便笑道:“娘兩個%e4%ba%b2香不在這一時,縱然二小姐你不累,姑爺還能不累。二小姐聽話,隨著奴婢來吧。姑爺也請隨奴婢來。”

一行人出了抱廈,走出庭院,上了雙燕橋,洛瑾瑤便道:“紅薇姐姐,我走這些時日,家裡可發生什麼新鮮事兒了沒有。”

紅薇麵上的笑容一頓,遂若無其事道:“若說新鮮事兒呢也有那麼幾件,多是%e9%b8%a1毛蒜皮的小事,小姐以前就不愛聽的,這會兒子想也還是一樣的。”

“那可不對,我現在可愛聽這些%e9%b8%a1毛蒜皮的事兒了,這裡頭也有大學問呢。”她實際上還真不愛聽這些俗務上的事兒,但現在不聽也得聽,能不能找出那些壞人露出的蛛絲馬跡就靠這些小事呢,遂央求紅薇講一講。

紅薇心想,二小姐也一年大似一年了,現在又嫁了人,知道些人事也有好處,便道:“彆個倒也罷了,隻一樣最令夫人煩憂的,為著子嗣計,老夫人開始給國公爺塞女人了。方才給夫人打簾子的那兩個長相美豔的丫頭,一個叫芍藥,一個叫牡丹的,就是老夫人給國公爺預備下的通房丫頭。”

洛瑾瑤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兩個通房丫頭會不會是老夫人派來毒害她爹的,立馬變了臉色,道:“紅薇姐姐,那兩個丫頭開始服侍阿爹了沒有?阿爹在她們那裡過夜了沒有?是萬萬不能讓她們接近阿爹的。”

紅薇便笑著安撫道:“若早知會嚇著您,奴婢就不多嘴了。二小姐放心,那兩個是什麼東西呢,可不值得夫人費心對付,她們呀就是些蝦兵蟹將,來探路的,真正的大頭還是老夫人她們。”

自從被害死後,再回到國公府裡,洛瑾瑤就是有些草木皆兵的,精神一直緊繃著,這會兒忽然聽紅薇這樣說,她敏[gǎn]的抓住了一點,心想:難道阿娘現在已經開始防備老夫人了?

在紅薇看來,在洛瑾瑤心裡更信賴%e4%ba%b2近的人是老夫人,自悔失言,怕洛瑾瑤又惱了周氏,忙忙的描補道:“奴婢的意思是,最終希望國公爺有子嗣的還是老夫人,這、老夫人也是為了國公爺和夫人好,這才心急的。”

洛瑾瑤%e8%84%b1口道:“她才不希望我阿爹有兒子呢,她最不希望我阿爹有兒子了。”

登時,紅薇住了腳,錢金銀也轉頭看她。

洛瑾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的對錢金銀道:“夫君,我今夜要跟阿娘睡,我要和阿娘說些私密話,你自己回山明水秀閣歇息吧。”轉臉瞧著紅薇,擺出小姐的架勢來,“我向來是尊你們這些服侍我阿娘的丫頭們為姐姐的,也從不給你們擺小姐的架子,但現在我嫁人了,是大人了,我是主子,那我現在問你,方才你和阿娘嘀咕什麼呢,你快老實告訴我,不然我讓人打你的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