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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子時。

葉覺非手中輕輕的握著千葉長生劍,一身布料柔軟的素色衣衫,靜靜的坐在桌邊,低垂著頭,神色沉靜而恬淡。

那個侍女走過去輕輕的關上窗,然後對葉覺非道:“覺非姑娘,已經子時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葉覺非搖了搖頭,坦然道:“我要等人,等不到人,我睡不著。”

那個侍女無奈,隻得又提起桌上的茶盞,倒了一杯熱茶遞到葉覺非手邊,輕聲道:“如今的春日,夜裡清寒,姑娘喝杯熱茶吧,也提提神。”

葉覺非換了個手拿劍,從那侍女手中接過茶杯,莞爾一笑道:“多謝。”

夜闌人靜,隻有花園裡還傳來悉悉索索的蟲鳴聲。

葉覺非突然猛地從座位上起身,那個侍女被驚得愣了一下,怔了怔,然後才略有些遲疑的輕輕開口道:“姑娘……”

葉覺非直接把手裡的茶杯塞到那個侍女手裡,囑咐了一句道:“你待在屋裡彆出去!”說完,一手握著輕劍千葉長生,一手隨便抄起桌上的那一壺還在散發著沁人香氣的熱茶,用手肘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那個侍女手裡還捧著剛剛被塞過來的一杯茶,呆呆的望著葉覺非乾脆利落離開的背影,下意識的往門口跟了幾步,想起葉覺非剛剛的那句叮囑,腳步又突然停在了那裡。

葉覺非從隱約聽到外麵園中的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響,便立即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當她到了庭院中時,赫然發現,清幽的月光之下,竟然已經立了三個人。

閻鐵珊和蘇少英似乎是早就等在那裡了。而站在他們對麵不遠處的一個高大男人,姿態卻是十分的從容優雅。那人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衫,在夜色裡,衣衫的藍色還帶著些不甚分明的神秘,空氣裡仿佛彌漫著一縷淡淡的鬱金香氣息,就如同他之前留下的那張淡藍色信箋一樣。

閻鐵珊開口道:“盜帥楚留香,果真名不虛傳……”

那個男人仿佛在微微低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帶著笑意說道:“珠光寶氣閣中竟然真的沒有高古玉雕蛇環……閻老板藏東西的本事,楚留香佩服!”

蘇少英插了一句,喃喃道:“高古玉雕蛇環沒有藏起來吧!”

楚留香似乎頗為感興趣一樣,好奇的瞅向蘇少英,道:“在下還是第一次失手,倒是願聞其詳?”

蘇少英怔了怔,道:“我不知道。”

楚留香好奇道:“哦?”

正在這時,葉覺非緩慢的從花叢後麵走過來,一手握著劍,一手提著茶壺,神態間似有幾分慵懶的意味,懶洋洋的開口說道:“你就是楚留香?”

楚留香從容而平靜的轉過身來,看著葉覺非緩步而來的身影,道:“這位姑娘是?”

葉覺非並沒有回答,隻是輕輕的晃了晃手中的茶壺,然後隨手拋了過去,口中隨意道:“接著!”

茶壺被扔過去的時候,壺蓋已經被揭了開,淡淡的茶香從裡麵彌漫開來,混雜在神秘而飄渺的鬱金香氣息中,更添幾分清雅的詩意。

茶壺雖然是被隨手扔了出去,但是飛的時候,卻顯得十分平穩,壺口處的茶水有些微微晃動,在月光下折射出星星點點的波光,竟是始終不曾晃出來絲毫。

楚留香眼睛微微一亮,輕巧的伸手接住那個茶壺,同時爽朗的笑了一句,道:“多謝姑娘的茶!”

然而,就在茶壺幾乎已經碰觸到他的手指的時候,被葉覺非扣在手裡的十分小巧精致的壺蓋,已經以一種極其駭人的速度飛射出去。

光滑的白瓷在月光下本應有著一道亮眼的反光,可是,直到壺蓋和茶壺撞在一起,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盛著一壺熱茶的茶壺被撞得碎裂開,裡麵的茶水也四散開來之時,楚留香才猛然間意識到,後來飛過來的那個壺蓋,瓷器光滑的一麵竟然完全被抹去了一層。

隨著一陣嘩啦的水聲,楚留香靈巧的避開了那些飛速濺射過來的碎瓷片,卻仍舊被茶水打濕了半身衣服。

剛剛還一派風流瀟灑、從容淡定的楚留香,轉眼間竟然被潑了一身的茶水,蘇少英已經看得呆了。就連年齡最大、江湖資曆最老的閻鐵珊,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著月光下,楚留香被茶水暈染開來的衣衫透著一種更加深邃的藍色,眼尖的瞥見衣衫上掛著的一兩片極為不合時宜的茶葉,葉覺非這才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緩步走了過來,柔聲開口道:“不用謝。”

“……”被潑了一身熱茶的楚留香。

即使被潑了一身,衣服濕了大片,楚留香的神態依舊從容,低頭輕輕的彈掉掛在身上的兩小片茶葉,深深的看了葉覺非一眼,聲音低沉而富有吸引力的笑道:“好巧妙的手段!高古玉雕蛇環,想必也是這位姑娘藏起來的?”

葉覺非看著他挑了挑眉稍,眼睛裡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一絲嫌惡之情,看得從未被女子這般不屑的楚留香怔了一怔,然後葉覺非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沒有把那東西藏起來。”

楚留香低沉含笑道:“那又作何解釋?”

葉覺非手裡提著輕劍千葉長生,停下腳步,嫋嫋婷婷的站在那裡,依舊慢條斯理的輕聲說道:“城東有一家典當行,你若是現在過去在後麵的庫房裡找一找,說不定還能看到裝著高古玉雕蛇環的那個盒子。”

“……”知道高古玉雕蛇環十分珍貴才特意留下淡藍色信箋的楚留香,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有人竟然會把那等寶物說當就給當了。以往,收到盜帥楚留香的淡藍色段箋後,那些寶物的主人無不是把寶物藏得更加隱秘,或是尋了一群江湖好手護衛,卻從來不曾有人舍得把那些寶物出讓出去……

至於閻鐵珊和蘇少英,更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葉覺非。葉覺非雖然平時話語不多,待身邊伺候的侍女之類的人物態度也很是溫和,閻鐵珊卻依然清楚,葉覺非是個性子極為強硬的人。他之前擔心過葉覺非會因為高古玉雕蛇環而和盜帥楚留香針鋒相對,卻完全沒有猜到葉覺非竟然會這麼乾脆的去把那東西拿去當鋪裡當掉……

葉覺非突然微微一笑,一派瀟灑坦然,話語裡卻仿佛帶了絲調皮一般,道:“君既已藍箋留書,今夜子時唯有香茗沾身以還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若非看到葉覺非毫不掩飾的冰冷眼神,恐怕還以為她是在和他鬨著玩般,隻得苦笑道:“姑娘何必這般客氣。”

葉覺非溫柔微笑道:“我從不和人客氣。”

楚留香無奈一笑,不再說話。

葉覺非突然開口道:“珠光寶氣閣已無高古玉雕蛇環。”

楚留香十分識趣的答道:“楚某從不碰藍色短箋以外的東西。”

葉覺非低低的嗤笑一聲,握著劍轉身走了。

自始至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的蘇少英:“……”

閻鐵珊看著葉覺非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身影從園中消失之後,才轉向依然站在那裡同樣眼神微妙的盯著葉覺非背影方向的楚留香,微微頓了頓,沉聲道:“閻某早聞盜帥楚留香輕功天下無雙,剛剛覺非姑娘扔過來的茶壺,楚香帥不應該躲不開吧?”

楚留香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聲音低沉而優雅的含笑道:“閻老板好眼力。”

蘇少英好奇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躲?”

楚留香微微笑了笑,十分理所當然的說道:“蘇公子,剛剛我若是躲開了那一壺茶水,你覺得,那位覺非姑娘會不會直接拎著劍上來砍我?”

蘇少英聞言呆了一呆,然後特彆識相的什麼都不說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楚留香又猶自繼續輕笑道:“更何況,一位姑娘若是想要做什麼,你不妨多順著她些。”

蘇少英頓時更加呆怔。

閻鐵珊倒是啞然一笑,搖了搖頭,道:“原來如此。”

楚留香突然灑%e8%84%b1一笑道:“今夜雖不得高古玉雕蛇環,隻能空手而歸,不過有幸見到珠光寶氣閣中的諸位,也算是不枉此行!閻老板,蘇公子,就此彆過。”話音未落,楚留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這片無儘的夜色中。

閻鐵珊和蘇少英互相看了一眼,閻鐵珊剛要開口,在他麵前的蘇少英卻突然愣住,呆呆的看向花叢對麵的荷花池畔。

閻鐵珊微微一愣,也順著蘇少英的視線望了過去。

月色清淺,春日裡草木扶疏,花影重疊。

葉覺非手裡抱著輕劍千葉長生,正靜靜的坐在荷花池回廊的亭子下麵,眼神波瀾不驚的望向剛剛楚留香消失的方向。

第9章 踏月留香

“……”完全不知道葉覺非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亭子下麵的,蘇少英剛想開口,眼見著葉覺非已經從荷花池回廊的亭子裡麵走了出來,朝著他們這邊揮了揮手,輕飄飄的縱身躍起,跳到亭子上麵,旋即,那條纖細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又呆愣了半響,蘇少英才帶著幾分恍惚的開口道:“覺非姑娘她這是要做什麼……”

閻鐵珊想起了之前剛剛收到楚留香的淡藍信箋後,葉覺非頗為冷淡平靜的那句“這等%e9%b8%a1鳴狗盜之徒”,當下,隻得苦笑道:“怕是去尋楚留香了吧!”

蘇少英感覺自己頭都大了,下意識的繼續問道:“找楚留香做什麼?”

閻鐵珊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我也猜不到覺非姑娘的想法。”

夜色迷離,一層薄霧漸漸彌漫開來。

夜深人靜之際,唯獨有幾點孤獨的燈火燭影搖曳。

楚留香施展輕功時的身影極其優雅,速度卻很快,葉覺非跟在後麵,不消片刻功夫,在深深夜色的迷霧中,便隻剩下了前麵一道依稀可見卻不甚分明的影子。

葉覺非站在樹乾上,單手按在樹上穩住身形,微微垂了垂眼眸,握著手中的輕劍千葉長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上去。

前麵,那道模糊的身影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穩穩的站在那裡。周圍的霧氣仿佛轉眼間已經變得濃鬱,楚留香的身影停在那裡,卻依然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葉覺非稍稍怔了一下,猜到前麵那個人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蹤跡,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