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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要在一起 容光 4288 字 3個月前

又有些詫異地抬頭看著那個吃得很香的男人。

她小聲問他:“……好吃嗎?”

嚴傾點頭,又喝了一大口湯。

她有點心虛地扒了扒飯,“你不用這麼安慰我,我又不是沒味覺……真的挺難吃的。”

“並沒有安慰你。”嚴傾放下筷子,替她把嘴邊的那粒飯撚了下來,很認真地看著她,“因為是你做的。”

她撇撇嘴,“就因為是我做的才難吃——”

“這也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做飯給我吃。”嚴傾說。

這一刻,尤可意終於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的全程,嚴傾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認真努力地消滅掉了桌上的所有食物。他的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就好像真的在吃出自大廚之手的美味食物。

這真的是非常普通,普通到毫無特色的一幕,可是尤可意看著他埋頭吃得一臉認真的樣子,心卻縮成了一團,像是皺皺巴巴的葉子。

她覺得眼裡有些發熱,又或許是因為回鍋肉裡的辣椒太辣了,才會讓她有流淚的衝動。

最後吃完飯,嚴傾端著碗進廚房洗,她倚在廚房門口看他半天,然後悄無聲息地走上前去抱住了他。

嚴傾身軀一頓。

她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聲音軟軟地說:“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努力什麼?”

“努力學會做出好吃的菜。”

他笑了兩聲,“不努力也沒關係,我會做。”頓了頓,他的聲音柔軟了幾分,“我做給你吃就好。”

“我樂意做,我就想看你吃我做的飯。”尤可意收攏了手臂,緊緊地抱住他,聲音慢慢地低了下來,“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麼事情,媽媽總是要我做到最好,她告訴我如果做得不夠好,那麼我付出的一切努力就都沒有任何意義。可是今天我的菜做得並不好吃,你依然吃得很開心,你說是因為它們都是我做的。”

“……”

她眨眨眼,有點想哭,但忍住了。

“我今天才明白,其實媽媽說的不對,一件事情有沒有價值,並不能通過結果來衡量。人生不止是跳舞,不是分數高、難度高才算贏,隻要觀眾鼓掌,隻要他們欣賞到了你的美,那麼你就是一個合格的舞者。同樣的,不管我的飯菜做得好不好吃,隻要你吃得開心,我就已經很成功了。”

水槽裡的水嘩嘩地流著,可是嚴傾忘記了洗碗,他隻是拿著那隻碗在水柱下衝著,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尤可意說:“比起在台上跳舞,得到全場觀眾的掌聲,其實今天的我更開心。哪怕今天的觀眾隻有你,但是我比哪一天都要滿足。”

因為那是從來不曾吃過一頓家人%e4%ba%b2手做的飯菜的他。

因為那是從來不曾在成績並不如意的狀態下也依然聽見觀眾掌聲的她。

這一刻,她想:其實今後跳不跳舞都不重要了,隻要他還在,她的人生就永遠座無虛席,不再需要其他觀眾。

***

是在某個晚上一起去超市買生活用品時,尤可意偶然抬頭看見超市的led屏上閃耀的畫麵,才明白春節就要來了。

主持人穿著大紅色的裙子,滿帶笑容地說:“又是一年合家團圓的日子,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準備迎接新春的到來……”

畫麵上跟著出現了外景記者帶來的市民們為新年做準備的場景,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笑容滿麵地對著鏡頭說春節的打算。

一個外出務工歸來的民工操著鄉音有些羞赧地說:“我就希望回家過個年,和全家人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看看春晚。”

穿著大紅棉襖的小姑娘奶聲奶氣地嚷嚷著:“我最喜歡過年了!過年大家都會給我發壓歲錢!”

年過半百的白發老奶奶笑得一臉褶子,感慨萬千地說:“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春節能過,最盼望的就是每年子女孫兒們都回來鬨一鬨,那我就滿足了。”

……

這一刻,尤可意怔怔地站在原地,挪不動腳步。

而嚴傾正在挑選明天的食材,惦記著尤可意愛吃魚,又愛吃兔,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做香水魚還是跳水兔,於是轉過頭來想要問她,結果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他看見他的小姑娘癡癡地抬頭看著大屏幕發呆,大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正像擰麻花一樣擰在一起。

他敏[gǎn]地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對勁,再抬頭看屏幕時,就聽見了那個節目裡來自各行各業的人們對新春的憧憬。

不同人有不同的願望,但零零散散的憧憬加在一起無非四個字:闔家團圓。

嚴傾的手裡正拿著一條凍魚,超市裡開著暖氣,本來並不會覺得冷,但這一刻他忽然就有些冷了,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裡的魚,於是凍成一根棍子似的魚就悶響一聲,落回了冰上。

他走到她身邊,低聲叫她:“尤可意。”

她卻沒有聽見,還在呆呆地看著那個節目。

直到嚴傾拉住了她的手,問了一句:“在看什麼?”

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轉過頭去望著他,“你挑好魚了?”

嚴傾看了她片刻,搖搖頭,“魚不新鮮,改天再買。”

他沒有忽略掉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沮喪與遲疑,原本整顆心在沉重了很多年後,因為這段日子的輕鬆愉悅而一點一點升到了半空,就好像被人注入氫氣的氣球一樣。可是在這一刻,有人用針戳破了他的心,所有的氫氣都跑光了。

他好像又從半空墜落穀底。

因為臨近春節,超市的人很多,收銀台錢排著長長的隊伍。尤可意在他排隊結賬的時候忽然說:“我想出去上個廁所,一會兒回來找你好不好?”

嚴傾點點頭,又叮囑了一句:“如果我結完賬了你都沒回來,我就在超市門口等你。”

尤可意笑著點點頭,跑掉了。

而等到他真的結了賬,走出了超市,目光漫無目的地在超市前麵的廣場上瀏覽著,卻看著看著忽然定住。

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有一隻紅色的公用電話亭,那裡有一個他熟悉的身影,正背對他拿著電話跟人交談。

這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人群眾多,他很有可能認錯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是如此篤定,那就是正在跟家人打電話的尤可意。

超市裡人太多,有個孩子跟父母走失了,正在大門口哇哇大哭,小臉漲得通紅,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超市的服務員帶著他往經理辦公室走,沒一會兒廣播裡就開始傳出尋人通知,說是一個穿紅色上衣、藍色褲子的小男孩與父母走丟,孩子今年八歲,名字叫做……

不到一分鐘,他又一次看見了那個小男孩,被媽媽抱在懷裡往外走,媽媽一邊幫他擦眼淚,一邊神色緊張地教育他下次絕對不可以亂跑,看得出是心有餘悸。

小男孩一張小臉都哭花了,卻一個勁點頭,摟著媽媽的脖子嗚嗚撒嬌。

嚴傾拎著沉沉的口袋站在原地,看著慢慢遠去的母子。身旁是眾多與他擦身而過的路人,清一色的結伴而行,看得出是和家人一起準備年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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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是如此茫然地站在那裡,忽然間覺得這個冬天是真的很冷。

他怎麼會忘了呢?

他怎麼會把她當成是和他一樣孤零零沒有家人的可憐人呢?

她並不是孑然一身的,她有家人,有家庭,有牽掛,有過去二十一年闔家團圓的幸福時光。

他一個人獨自站在人群裡,耳邊是慢慢寂靜下來的世界。

他問自己:霸占了她半個月,把她硬生生地從她的家人身邊搶走,今後是不是要繼續做這樣的事?

那個小男孩隻是走失了幾分鐘,小男孩的媽媽就急成了那樣,而今他把尤可意從父母身邊帶走,音訊全無,那麼她的父母又會有多焦急呢?

很多這段日子被他刻意拋在腦後的念頭忽然間全部冒了出來,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卻又前所未有地茫然著。

第59章

第五十章

尤可意深呼吸了好幾分鐘,拿著電話的手顫唞得很厲害。

她一下一下按出了於她而言無比熟悉的號碼,腦子裡在這一瞬間閃現過千萬種念頭。

媽媽會怎麼罵她?

會不會叫她去死,或者斷絕母女關係,又或者大發雷霆地在那頭炮轟她?

她還記得在她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期中考試數學沒及格,老師讓大家把卷子拿回家給家長簽字,她怕得要命,就偷偷摸摸地模仿媽媽的字跡簽了字。隻可惜老師的火眼金睛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她那蹩腳的模仿,一通電話打過去,她數學不及格以及自己簽字的事情就露餡了。

當時她正在書桌前寫作業,媽媽在客廳接到了老師的電話,客客氣氣地和老師交談了一番,並表示自己會好好教育尤可意。

而當媽媽掛斷電話以後,書房的門被重重地推開,尤可意尚未來得及回頭看看媽媽,手裡的筆就被媽媽一把奪去,然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心下警覺自己的秘密可能暴露了,隻能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媽媽——”

“你彆叫我媽媽!”祝語是這麼回答她的,然後一耳光扇了過來,扇掉了尤可意所有還未說出口的道歉。

尤可意在寒風中拿著電話,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媽媽對她說的話:“如果你隻懂得怎麼替我丟人,那就不要告訴彆人你是我的女兒,我沒有你這種沒出息的女兒!”

她想,今天的她大概把媽媽的臉都丟光了吧?

媽媽本來就不喜歡她,如今大概隻希望自己從來沒有生下過這個女兒。

然而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電話忽然間接通了。接電話的竟然不是媽媽,而是爸爸。

她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喂了兩聲,然後一下子變了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遲疑地問了一句:“是,是可意嗎?”

她的呼吸一下子亂了節奏,隔了好幾秒,終於啞著嗓音問出一句:“爸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