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穿衣服的時候,他無意間瞥見了櫃台上的紙條,頓了頓,伸手拿起來看。最後那一句被劃掉的話尤為醒目。
尤可意無端窘迫起來,趕緊伸手搶過紙條,一把捏成了團,“走吧走吧,快走了!”
嚴傾也沒多說,推開了大門,在她彎腰穿鞋的同時聲音穩穩地說:“搶也沒用,我都看見了。”
尤可意手一抖。
昨晚睡覺的時候好像不太小心,綁帶有點散開的跡象,如今不太好塞進拖鞋了,所以笨拙地一直穿不進去。她的一張臉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穿不進拖鞋。
正在局促之時,麵前的男人卻忽然蹲了下來,伸手拿過了她手裡的那隻拖鞋。
“抬腳。”他輕聲命令道,然後握著她的腳踝,從容不迫地將拖鞋套了上去。
因為抬腳的姿勢,她的褲子與襪子之間露出了一絲隙縫,有一小片肌膚□□在外。而他恰好握在了那個地方,滾燙的溫度令她忍不住顫唞了片刻,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那片肌膚很快爬了上來。
他的手很長很大,而她的腳踝纖細白皙,在他的手裡愈發顯得不勝一握。
尤可意腦子裡一片混亂,到最後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心想著這樣的動作是否有什麼隱藏的寓意。他們真的熟到了這種程度?還是說他和前幾次一樣,隻不過是習慣了樂於助人,看不下去她的笨拙所以才出手相助?
嚴傾站在門外回頭看她,疑惑地問了句:“還不走?”
那神情毫無意樣,坦然磊落。尤可意頓時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一麵暗暗罵自己思想複雜,一麵卻忍不住麵頰發燙,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電梯。
“我打電話給門衛,讓他叫開鎖公司的過來,你收拾一下,然後再走。”嚴傾是這麼安排的。
然而在尤可意終於回到家裡,草草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現金和□□裝上,下樓與嚴傾彙合時,卻發現他手裡又多出了一隻塑料袋。
他倚在不知什麼時候開來的重型摩托旁,將那隻袋子遞給她,“熱牛奶,麵包。”
並不解釋為什麼這麼體貼周到地為她買好早餐。
尤可意想問,卻又偏偏問不出口,隻能繼續說謝謝。
嚴傾%e5%94%87角微揚,似有幾分漫不經心地說:“從昨晚到現在,你跟我說了多少遍謝謝了?你沒說累,我也聽累了。”
令尤可意發怔的並非他的話,而是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冬日裡難得的一抹陽光,刹那間穿破氤氳霧氣,將春的氣息送到鼻端。
稍縱即逝的氣息裡仿佛有花與陽光的味道。
竟然很美麗,很令人心動。
第16章
第十六章
摩托車低聲轟鳴在馬路上,如同充滿力量的雄獅,一路肆無忌憚地朝遠方奔去。
尤可意戴著嚴傾的安全帽,聽見寒風呼呼地刮過耳邊,雙手因為環在他腰上被凍得險些沒有知覺。她想縮手,但是太危險,理智容不得她這麼做。
冬天的清晨就連空氣裡似乎都夾雜著冰渣子,呼吸一口就渾身激靈。她仰頭看著嚴傾的背影,卻發現他穿得明明很薄,卻依然安然穩坐前座,仿佛感受不到這種寒冷似的。
那個背影很修長,大概是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她竟覺得有那麼幾分寬厚的感覺。於是無端記起小學時台灣那三個尚且稚嫩的女生唱過的一首流行歌曲:“寬厚肩膀,手指乾淨而修長,笑聲像大海,眼神裡有陽光。”
她忽然間覺得很貼切,頭盔裡的氣息依舊是他特有的味道,很淺很淡,卻令人安心。
尤可意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種陌生的情緒裡,依靠著一個尚且陌生的人。
在這種極度的危險裡,她嘗到了一種極致的溫暖。
然而終究還是要分彆。
嚴傾把車停在了車站外麵,接過她遞來的頭盔,無意間瞥見她凍得通紅的手,頓了頓。
“那,我先走了。”尤可意把背包的帶子往肩上拉了拉,“謝謝你。”
她快步往售票的隊伍中走去,中途回頭對他揮了揮手,笑容滿麵。
說不上來看見他站在人群中安靜望她時的心情,就好像漫天群星裡唯獨有那麼一顆是為你才閃爍在那裡的。送行的人那麼多,卻隻有他是因為她才來到車站。
尤可意轉回身來,竟然為此刻的分彆而感到失落。
這是不對的,她告訴自己。
可就在排隊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頭一看,卻又一次看見嚴傾。
“你還沒走?”她詫異地問。
嚴傾沒說話,遞來了一瓶紅茶,她接過以後才發現是熱飲,整個瓶子圓滾滾熱乎乎的。
“哎?”她愣了愣,“剛才喝了一杯牛奶,現在不渴。”
“拿著吧。”嚴傾語氣如常,最後低聲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
這一次,她目送他走出車站,騎上了摩托,終於絕塵而去。
後麵的人催她:“小姐,到你了,趕緊的啊!”
她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經排到窗口了,趕緊掏錢買票。坐上了大巴以後,手裡一直握著那瓶紅茶,先前還凍得通紅的手很快就恢複了溫度。
她低頭看著那瓶紅茶,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溫暖的忽然間不隻是雙手,還有某個陡然間亂了節奏的地方。
***
按照陸童給的地址找到她家時,已經接近下午一點。
那是一棟非常陳舊的居民樓,陸童開了門,看見尤可意的第一時間就紅了眼。
“哭什麼哭啊?沒出息!”尤可意戳她額頭,“平常凶得跟一後媽似的,怎麼今天就變成小媳婦兒了?”
陸童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可意,可意!”
“叫什麼叫哪?我還沒死,怎麼這就跟撲在我屍體上叫魂似的?”尤可意埋怨她,然後拎著她進屋,“行了行了,彆跟我作,拿出你的漢子作風,不然我待不過今晚就得被你活活惡心死!”
往常總是陸童凶她,如今終於風水輪流轉。可不管是尤可意自己還是陸童,都清楚這份“嫌棄“不過是為了讓陸童以最快的速度明白,風波並沒有改變什麼,相信她的人依舊相信。
事情很快真相大白。
其一,那個男人名叫馮彥廷,與所謂的馮太太不過是一場名存實亡的政治婚姻,連夫妻生活都不曾履行過。婚前甚至簽署過一份條款,如果雙方之間有任何一方找到意中人,都可以立即停止這段婚姻。
其二,陸童的的確確愛慕馮彥廷,但從未與他有過超越朋友的舉動,哪怕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心,好幾次和他見麵,但連手都沒有給他牽過。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段婚姻再可笑,他就算擁有絕對的戀愛自由,卻也始終是個已婚男人。”陸童對尤可意說,“我一邊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當第三者,一邊卻又希望他能離婚,到那時我就有足夠的資格和他在一起。可是這些話始終說不出口,因為一旦說出口,我就已經成了破壞他婚姻的第三者。”
所以她變得優柔寡斷,變得貪心不足,變得日夜難寐。
最終,馮彥廷自己跟妻子攤了派,希望終止這場沒有意義的婚姻。可妻子卻又忽然間不同意了,竟然瞞著他找去了c大,鬨出了亂子。
陸童自覺無顏見人,心亂如麻,竟然就這麼逃回了老家,不管馮彥廷打了多少個電話、發了多少條短信,她都不敢去看。
馮太太家中從政,而馮彥廷家中從商,所以才有了這場政治聯姻。她不敢賭這一把,賭失去這段婚姻的馮彥廷會有什麼下場,更不敢賭自己身敗名裂以後會有什麼前途。
尤可意說不上來陸童究竟有沒有錯,但身為一個護短的朋友,她自然能夠理解陸童的心情。她在楊縣待了三天,和陸童一起坐在觀光車上遊覽這個水鄉古鎮,希望陸童能開心些。
未來的事情沒有人說得清,尤其是感情這回事。
陸童說“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尤可意想了想,隻能說“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這番話也著實有些zhuangbility,簡單翻譯成正常人看得懂的語言,那就是陸童覺得“好不容易在世界上找到一個棒棒的能得我心的人,卻不能在一起“,但尤可意說“既然在你心裡那個人這麼好這麼獨一無二,你要是隨隨便便就放棄他,將來肯定會後悔“。
她陪陸童去了水鄉最著名的酒吧一條街,那條街緊緊挨著溪流,到了夜晚燈籠高掛,紅燭搖曳。木質閣樓看上去更像是有情調的咖啡館,而非酒吧。
“買個醉吧,醉完就好了。”她替陸童倒上滿滿一杯酒,在陸童喝酒時百無聊賴地轉頭往窗外看,卻看見了幾個匆匆穿梭在巷子裡的人。
其中一人穿著黑色外套,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走路時頗有些漫不經心,背影料峭而筆直。
那個人!
尤可意霍地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往外跑去,然而街道很窄,人群熙攘,她一出門就已經看不到那群人的身影了。
那不是嚴傾嗎?
她扒開人群往他離開的方向走,終於看見前麵有個戴帽子的黑衣人,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嚴傾——”
那人疑惑地回過頭來,卻是全然陌生的麵龐。
“……對不起。”尤可意鬆了手,目光漸漸暗了下去,“認錯人了,不好意思。”
她在想什麼?這裡是楊縣,並非c市,她是哪根筋不對才會以為自己看見了嚴傾?
她轉身往回走,然後幾乎是可笑地反問自己:就算是嚴傾又怎麼樣呢?這麼神經病地追過來,見到他了又要說些什麼?
有幾顆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她看了看天,又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她無端有些倉皇,因為發現自己居然頻頻想起那個人,那個和她接觸了無數次,她卻仍然一無所知的人。可是她卻在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態下變得容易想起他,容易依賴他,並且毫不懷疑地信賴他。
兩條古街外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