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還不夠證明嗎?
六年的至臻之愛,倘若不是真心,那這世上還能有真心這玩意兒嗎?
被她愛著的人,何其有幸。
可惜,不是他。
“你、你沒什麼想說嗎?”佑和一顆心懸在半空,跌宕起伏,毫無著落。
默然一霎,他低低道:“沒有。”
他能說什麼?
告訴她,他知道她是真心的,所以不會乾涉她,讓她繼續愛臨遇?
還是和她澄清,他不是斷袖,不會跟她搶臨遇?
她以為他對臨遇懷有斷袖之戀,才會這樣在乎他的反應,她把他當情敵啊……
嗬,他的愛情,真是徹頭徹尾的悲哀。
蕭直眼眶酸痛,%e8%83%b8口發澀,心下一陣陣抽痛難抑。
佑和的心被澆了一桶冰水,從裡到外,一下子涼了個徹底。
果然。
果然如此。
這打擊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內。
可是,為何……還是教她難過得緊?
她曉得不會這麼容易啊,他這幾日的態度就已經昭示一切了啊,偏偏她就是沉不住氣,非得這般直接撞過去一回,直撞個頭破血流,她才爽快。
這男人若是真那麼容易掰直,那也不值得她要啊。
他這般癡情忠貞,才更值得她喜愛啊。
明明早就做好了接受這結果的準備啊,為何真正麵對時,就這麼……
佑和覺得心頭有些酸酸的,那酸澀的感覺一直蔓到了嗓子眼,堵著喉嚨,真是難受極了。
蕭直望見眼前的小腦袋垂了下去,似乎萬分沮喪,那瘦削的柔弱肩膀微微顫了顫,像鉤子撓進了他的心,頓時疼痛又甚一分。
他雙拳微微鬆開,右臂不知不覺地往前探了一些,離她的肩膀很近,近到她輕輕一動,就能跌進他的臂彎裡去。
她動了,可他卻退了。
佑和抬頭之時,蕭直的長臂無聲無息地收了回來。
水眸徑自望過來,輕柔的軟嗓忽然道:“蕭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會難為你,但是……”她咬了咬%e5%94%87,下定了決心一般,鄭重道,“我殷佑和從來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人,這一回,也一樣。”
語畢,佑和拔足即走,一路小跑著離開了禦風院。
朦朧的燈光下,高大的身影孤獨地立了許久許久,耳中回響的皆是佑和公主最後那一句話。
“所以,公主,你是不會放棄臨遇了,是嗎?”
寂靜的寒夜,無人回答他,可他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她這是真把他當做情敵,要和他爭臨遇了啊。
嗬,他的愛情,不僅悲哀,而且可笑。
蕭直回到房裡,瞧見桌上放著一個食盒,這才想起趙鬆說的酥餅。
他輕輕揭開食盒,瞧著那些可口的梅花香酥,他%e5%94%87角露出苦笑,送了一塊香酥入口,竟也是苦的。
·
一晃,七日過去了。
這七日,蕭直過得糟糕透了。每日天初亮便出門,子時之後再回府。他不是避佑和,他是躲自己,躲著那個卑劣可恥的自己。
隻要一回來,隻要一想到她就和他住在同一座府邸裡,他就會忍不住想去見她,想教她知曉心底深潛的情意,想要她同樣也能心悅他,這*在曉得她心中所愛之後,不減反增,日益發酵,越發難以控製,而從昨日起,那*仿佛驟然漲了一倍,將他整個心腔撐得滿滿的。
昨日,是陸臨遇歸京的日子。
十多日前,他們在穎地約好,臨遇歸來時,他會縱馬出城相迎。
可昨日,臨遇回來了,他卻壓根沒去,隻遣了麾下副將隨皇上的派的人一道去了。
而他自己,卻跑到那個荒涼的平雲湖畔躲了一整日。
他如今才發現,自己竟是個懦夫。
他甚至不敢教她知道臨遇已經回來了。
他不敢見她,也不敢見臨遇。
卻偏偏……怎麼也弄不死那顆早已被她占據的心。他還是那麼卑劣又可恥地想要她,不想把她舍給任何一個人,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他亦不願。
而現下,已到了日落時分,今日出門前,他應了三柳的請求,答應要回去早些,指導一下三柳主動構思出的書房改造計劃。
三柳大約是瞧出他近日心情極差,才想了這麼個點子來討他歡心吧。
縱然沒有心情,他還是答應了,不願拂了一片好意。
金烏西沉,蕭直縱馬回府。
誰料,一到府門口,就聽府兵稟了個驚人的消息——陸大人來了。
·
蕭直大步進門,很快跨進前堂正廳,卻連陸臨遇的影子都沒瞧見,趙鬆卻在這時來稟:陸大人去南苑賞晚菊去了,公主得了消息,也過去了。
將軍府南苑幽園的菊花是幼時蕭直和陸臨遇一起種的,那菊花總比彆處開得晚,陸臨遇便統稱為“晚菊”,每回來將軍府,不管是不是菊花盛開的時節,他都要去瞧一瞧,偶爾拔拔草、修修枝,照看得還挺用心。
趙鬆不覺得這有什麼,沒想一稟完話,眼睜睜瞧著素來鎮定威武的大將軍忽然腳下一個趔趄,高大的身子竟微微發顫,他急了,連忙撐臂去扶,卻被蕭直一把拂開。
趙鬆定睛一看,驚愕地發現他家大將軍臉色難看極了。
“將軍可是身子不適?”這陣子他家將軍起早貪黑地忙,想來定是熬壞了身子了。趙鬆擔憂不已,“可要請孟大夫來瞧瞧?”
蕭直隻字不答,一手扶著桌案,一手緊緊握拳,默然立了良久,忽然旋身奔出門,直往南苑幽園而去。
正至幽園門口木柵處,卻見一個雪衫白裙的身影盈盈走來。
正是佑和公主無疑。
一瞬間,蕭直心頭恐慌加劇,顱內紛亂繁雜,怔怔地佇足不動,視線緊緊鎖著那愈走愈近的纖秀身影。
佑和以為自己眼花了,待走近了些,看清那人,狠吃了一驚。
那真是……蕭直?他怎會回來得這麼早?一定是因為曉得心上人陸臨遇來了吧!
佑和不滿地哼了一聲,轉瞬,猛然意識到什麼,頓時一陣驚慌。
慘了,被他瞧見她來找陸臨遇了!
若他曉得她跑到陸臨遇麵前拐彎抹角地挑撥離間,他一定會很生氣,而且一定會對她很失望,這種玩弄手段的女人,沒人會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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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和緊張不已,明明兩人之間隻隔了兩丈餘遠,她卻怎麼也不敢挪過去了,小臉微紅,又是尷尬,又是羞愧,低著頭默默立著,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正躊躇著,忽地感覺眼前一暗,那雙皂靴已經移到自個兒麵前,想逃也逃不過了。
佑和捏著手指,不敢抬頭,卻覺眼前陰影驟然靠近,緊接著,兩邊肩膀被緊緊捉著,清新的杜若香氣撲麵而來。
“你對他說了,是不是?”喑沉的嗓音霍然入耳,他的大掌幾乎將她捉在懷裡,那張俊臉貼得好近,說話間灼熱的男人氣息就在她麵前縈繞,迫得她不得不抬眸。
這一抬眼,立時望進一雙幽深陰鷙的深眸中。
蕭直的眼神,嚇了佑和一跳。
“你、你彆這樣……”佑和心兒撲通撲通地跳,她呆呆地盯著蕭直的眼睛,竟無端地懼怕起他。
他濃眉緊凝,眸子黑如點漆,明明還是那雙眼眸,佑和卻瞧出那裡頭合了無數的情緒,她瞧不分明,那眼神太深、太沉,讓她心頭發窒,有些悶,有些疼。
怎會不疼?
他變成這樣子,就因為她來找了他的心上人,就因為怕她在他心上人麵前亂說話!
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多愛陸臨遇?
佑和又氣又痛,肩膀被他捉得難受,忍不住對他吼出聲:“你放開我!”
蕭直卻不管不顧,就像沒聽到她說話一般,執著地問著:“你是不是說了?你是不是告訴他了?”
“是!是啊!”佑和一股怨氣直衝頭頂,“我就是說了,怎麼了,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我還沒說完呢,我現在還要去說!”說著,便掙著肩膀,伸手將蕭直往後推。
豈料,不僅沒推開,反而火上澆油,蕭直突然一把將她摟進懷裡,騰出一隻手臂,直接繞到佑和雙%e8%85%bf處,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就走。
他懷中抱著一個人,卻箭步如飛,不顧佑和掙紮叫罵,直接抱她出了南苑,沿著廊廡,奔回自己院子裡。一路上,引得仆婢、小廝連連側目。
等到進了禦風院,佑和都快被憋得斷了氣。
蕭直的手臂強壯有力,她掙了一路,卻毫無作用,直到他鬆手將她放下,她才得以從他懷抱的桎梏中解%e8%84%b1出來,呼呼地喘大氣兒。
誰知,沒喘兩口,那雙手臂忽又襲來,迅速將她揉到他懷裡。
“公主……公主……”蕭直呼吸又重又急,聲音更是啞得不像話,聽得佑和心頭發酥,怔怔然地任他摟著,連大氣都忘了喘。
摟在肩上的手臂越收越緊,她小小的身子密密貼在他%e8%83%b8膛,耳邊儘是他粗重急促的氣息。
四周靜得出奇。
佑和腦袋暈乎乎的,不曉得現下是個什麼情況。隻是,被他這樣抱著的滋味太好,好得她幾乎忘了方才發生了什麼。
也許過了許久,也許隻是一刹那,佑和分不清了,她隻聽得耳邊低啞的男音痛苦又癲狂:“公主……彆這樣對我,你彆這樣對我……你不要對他說,不要說,我知道他比我好,他哪裡都比我好,我承認……都承認……可是,可是……皇上已經把你嫁給我了,你是我的了……你已經是我的了!”
佑和傻了。被蕭直胡言亂語般的傾訴震傻了。
可那個讓她傻掉的男人卻毫不自知,兀自摟著她,一下也不願意鬆手。
不知過了多久,佑和終於從震驚駭然中回了魂,這才發覺自個兒喉頭燥得要燒起來了。
“你、你瘋了嗎?”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