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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佳佳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是小鐵球。”

梅希望回頭看她,說道,“跳進深淵的時候,我的血肉會持續不斷地被溶解,所以我要儘量讓自己變成最大的一顆鐵球。你明白了吧?”

陳佳佳愣了許久才僵硬地點頭。

她明白了,可她心中一陣絞痛。她無法想象梅希望將要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才能帶著自己遊到深淵的最深處。

血肉持續不斷地被腐蝕,被溶解,那是怎樣一種漫長的痛苦?

陳佳佳鼻頭發酸,一時無言。

梅希望繼續朝前走,說道,“進入深淵底部,我們還要涉過那片淺水。吸入淺水蒸騰而成的霧氣,我們會遺忘所有。這個關卡你打算怎麼闖過去?”

陳佳佳拿出一顆珠子,解釋道,“這是記憶珠。我已經把我所有的記憶傳輸進去了。你幫我保管,看見我失憶,你就把它交給我。握著它,我就能想起全部。”

“我給你保管?你不怕我也失憶?”梅希望問道。

陳佳佳搖頭,“我不怕。你總有解決辦法。”

梅希望接過記憶珠,點頭道,“我的確有辦法。”

陳佳佳追問,“什麼辦法?”

梅希望從登山包裡取出一個粉紅色的塑料袋,袋子裡裝著幾百隻螢火蟲。

“這個塑料袋其實是我的軟膜。螢火蟲待在軟膜裡就不會吸收霧氣。等我失憶了,我就吃掉一隻,恢複記憶。你看,我手上的刺青會提醒我。”

梅希望把手背伸到陳佳佳眼底,陳佳佳看見他白皙皮膚上刺著一行醒目的紅色小字:【忘了自己是誰就吃螢火蟲。不準多吃,一次一隻!】

陳佳佳被逗笑了。

“真幸運陪我打最後一個副本的人是你。”

她笑著笑著又紅了眼眶。

梅希望搖搖頭,不曾回話,隻是加快速度朝深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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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過後,兩人站在深淵邊緣,看著腳下沸騰的黑色黏液。幾條觸手從黏液裡冒出來,沿著石壁攀爬,迅速席卷兩人的腳踝。

“準備好了嗎?”梅希望問道。

陳佳佳嗓音沙啞,義無反顧,“準備好了。”

梅希望抱住陳佳佳,跳入深淵。幾條觸手像鞭子一般甩過來,卻抽打在一頭巨大的鯨魚身上。鯨魚鐵黑色的皮膚堅不可摧,血盆大口張開,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長鳴。

長鳴過後是轟隆隆的水聲,鯨魚鑽入深淵,擺動尾鰭,朝底部遊去。

陳佳佳和梅希望躲藏在鯨魚胃部。四周沒有光,也沒有聲音。

“你還好嗎?”

陳佳佳摸索著梅希望的手臂,聲音裡帶著焦慮。她能感覺到這個人在痙攣,在顫唞。他很疼,疼到張開嘴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疼到呼吸時斷時續。

鯨魚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會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他。他的血肉正在消融。

陳佳佳抱緊冷汗淋漓的梅希望,摸了摸對方濕漉漉的頭發,語帶哽咽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已疼到意識模糊的梅希望忽然清醒,拚儘全力說出一句話,“我也有,一定要,見到的人。”

陳佳佳就在這時哭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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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聲悶響,抱在一起的兩人落在淺淺的水裡。

陳佳佳連忙爬起來,伸出手,卻遲遲不敢碰觸梅希望,隻因梅希望已血肉模糊,白骨%e8%a3%b8露,氣若遊絲。他的身體幾乎被黑色黏液全部溶解。

若是再晚一點,他就沒命了!

“梅希望,你還好嗎?”

陳佳佳的聲音在發抖。她想摸摸青年的鼻息,卻找不到他的鼻孔在哪裡。他的臉是一團爛肉。

他曾經那麼漂亮,像穿透薄霧的一束晨光。

“梅希望,你彆放棄。臣晨一定很想見到你。梅希望,你醒醒。”陳佳佳哭著呼喚。

已失去意識的梅希望忽然睜開眼,呆呆地看著天空。

天空是一片濃霧。

他側過頭,看看四周。四周是一望無垠的淺水,微白的波紋層層蕩漾,景色很美。

他看向陳佳佳,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張開血肉模糊的嘴,喚道,“佳佳姐?”

“是我,是我。”陳佳佳找出一顆傷藥,哆哆嗦嗦喂給青年。

梅希望偏頭躲開,不願吃藥,“我馬上就能恢複。”

他爬起來,踩著淺水朝那個半圓形的黑影走去,眼裡滿是執著。他血肉模糊的身體長出粉色的肉芽和雪白的皮膚,短短數秒就已複原。

他還想長出翅膀,試了幾次都不行。這個地方果然不允許飛渡,隻能跋涉。

“他們在那裡!”梅希望指著半圓形的黑影,大步走去。

陳佳佳暗鬆一口氣,連忙爬起來跟上。

那黑影看似很近,實則怎麼都走不到。兩人不知疲倦地趕路,記憶珠用了又用,幾百隻螢火蟲吃得隻剩下最後兩三隻。

當絕望快要把兩人壓垮時,那黑影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陳佳佳僵在原地,呢喃道,“我以為這是一個隧道,走進隧道,我們就會變成嬰兒,從母親的肚子裡爬出來。”

是腳下的“羊水”給了她這樣的聯想。

梅希望仰起頭,看著這座半圓形的巨大宮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宮殿的牆壁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流轉著微白的光芒。它占地極為廣袤,更像是一座籠罩在結界裡的城市。

“你說這裡麵能裝多少人?”陳佳佳表情有些恍惚。

她無法想象建造這樣一座比城市還龐大的宮殿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不,它根本就不是人工的產物,是神的創造!

“難道主神在裡麵?”陳佳佳的聲音忽然變調。

“進去就知道了。”梅希望推開宮殿大門。

眼前出現一條漆黑隧道,腳下依舊是散發著淡淡腥味的淺水。

兩人踩著淺水朝前走,前方沒有燈光,沒有人聲,也沒有風。死寂無處不在。

“這裡怎麼可能是輪回的地方。這裡像一個超大型墳墓!”陳佳佳微顫的聲音出現在黑暗裡。

梅希望沒有回應,隻是不斷加快腳步。他想知道,穿過這條隧道,前方會不會出現那些熟悉的身影。

“啊!”

陳佳佳在黑暗裡尖叫,然後是人體在水中被拖行的聲音。

梅希望追著聲音一路狂奔。

“救命救命!”陳佳佳連連尖叫。

眼前忽然一亮,光線變得十分強烈。梅希望眯了眯眼,快速觀察四周,腦袋竟陷入短暫的空白。

在地上拖行的陳佳佳也忘了尖叫。

穿過隧道,他們來到的不是一間間豪華宮室,而是一個空曠的玻璃房。

誰能想到,這座巨大的半圓形宮殿,內部竟然不是複雜的蜂房,而是完全的中空。它沒有任何多餘的架構,隻有巨大的看不到邊際的半圓穹頂和一望無際的平地。

穹頂懸掛著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卵囊。每一個卵囊都在滴水,散發著濕漉漉的腥氣。

梅希望瞳孔驟縮。他沒想到這裡竟然是一個巨大的人造子宮!是用來孵化任務者的地方!

透過薄薄的軟膜,他能看見充斥著羊水的卵囊內部蜷縮著一個個模糊人影。人影都在沉睡,腹部連著一根猩紅的臍帶,臍帶是懸掛卵囊的繩索。

無數根繩索纏繞在一起,縱橫交錯地布滿半圓形的穹頂,又蔓延到地麵。

梅希望的瞳孔一縮再縮。眼前的一切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四周全都是紅色臍帶,順著牆壁蔓延下來,在地麵上爬行,最後全都朝一個方向彙聚。梅希望朝那個方向看,卻忽然聽見陳佳佳的尖叫。

一條猩紅臍帶纏繞住陳佳佳的腳踝,將她吊上半空。用不了多久,她也會變成一個卵囊。◣思◣兔◣網◣

梅希望甩出一把飛刀,將臍帶割斷,鮮血從斷口噴湧。懸掛在穹頂上的,密密麻麻的卵囊仿佛都能感受到這份疼痛,齊齊震顫。

黏液從卵囊上滴落,像是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陳佳佳摔落在雨水中,好半天爬不起來。她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這些卵囊,看著這些毛細血管一般淩亂的臍帶。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樣荒謬!

荒謬上升到一定程度,又轉變成難以言說的恐懼。

地麵滿是猩紅臍帶,密密麻麻,縱橫交錯。陳佳佳的手掌心就撐在幾根臍帶上,她能感覺到它們的搏動,也能感覺到血液在裡麵奔騰流竄。

她尖叫著爬起,跑到梅希望身邊,哆哆嗦嗦抱住對方的胳膊。

懸掛在穹頂的卵囊還在震顫,抖落數不清的黏液。腥臭味充斥著陳佳佳的每一個毛孔。

這裡沒有鬼怪,卻讓她恐懼到幾乎神智崩潰。

她瞪大雙眼,神經質地呢喃,“梅希望,我們爬進了神的子宮!神不是神,神隻是一個器官!這才是裡世界最大的秘密!哈哈哈,哈哈哈……”

她瘋了!

她的想象被這個匪夷所思的真相徹底顛覆!

梅希望拖著陳佳佳朝前走。他看見所有臍帶都彙聚在前方。他一邊走一邊抬頭仰望那些卵囊,思考著臣晨是不是蜷縮在其中。

這裡有多少任務者?幾百萬?幾千萬?幾億?

這裡大得沒有邊際!

不知道走了多久,梅希望終於停步,茫然的雙眼定定看著前方。

陳佳佳忘了呼吸,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他們看見那些臍帶全都彙聚在一顆直徑五六米的透明玻璃球裡,變成比毛細血管還細的絲線,飄蕩在清澈水液之中。

球體散發白光,聖潔得像一輪月亮。它內部的液體為所有卵囊提供能量。

“摧毀它就能摧毀這個鬼地方!”陳佳佳咬牙說道。

“我們無法摧毀它。”梅希望呢喃自語。

球體散發的光芒照射在身上,讓他失去所有力量。他拿出手機按了按,神色更加頹靡。

陳佳佳也拿出手機查看,不敢置信地說道,“打不開了。死機了。”

她抬起頭看向那顆紮滿臍帶的玻璃球,神經質地笑起來,“這就是主神?哈哈哈,太他媽荒謬了!”

梅希望搖搖頭,“它不是主神。它隻是主神沉睡的地方。它空了,證明主神已經醒了。”

陳佳佳茫然道,“主神醒了?”

梅希望點點頭,“嗯。”

“主神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

“現在怎麼辦?祁陽就掛在上麵,可是上麵有幾億人!我怎麼才能找到他?”陳佳佳抬起頭仰望那些卵囊,眼裡滿是絕望。

梅希望的目光也掃過數不清的卵囊,試圖找到熟悉的人影。可所有人影都是模糊的,也都是蜷縮的,看不清麵容。

不知道找了多久,當陳佳佳控製不住情緒,即將崩潰的時候,梅希望閉了閉眼,說道,“我可以幫你找到祁陽。”

陳佳佳猛地看向他,急促追問,“你怎麼找?”

梅希望慢慢走向玻璃球,聲音裡帶著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