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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踏上這邊的水泥路,她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氣。

“你們下來拜洞神。”阿滿衝車上的乘客招手。

大家都有分寸,沒有詢問或抗議,一個個走下來,站在一起。

阿滿點燃三支香,插在黃沙裡,跪下磕頭。她上身的藍布衣服很短,露出半截細腰,下`身的藍布百褶裙也很短,露出修長的雙腿。

衣服和裙子繡滿五彩斑斕的花鳥魚蟲,浸染著一股微微發澀的草藥味。

大家跟著她一起磕頭跪拜,沒人敢敷衍了事。

司機嘴上還念念有詞,“洞神,求您保佑我年年發大財!年年行大運!年年平安年年順!”

人販子嘴上沒念許願詞,磕頭的時候卻很虔誠,一下一下梆梆作響。看來他們都是洞神的信徒。

磕完頭,阿滿站起身,說道,“上車吧。我跟你們一起過去。”

“好嘞。”司機連忙爬上駕駛座。

阿滿彎下腰,拍拍自己沾滿灰塵的膝蓋。她的裙子有些短,這個動作必然會走光。

頸側紋青龍的壯碩男人盯著她的屁股。

阿滿非常敏[gǎn],立刻就回頭看去。

壯碩男人嗬嗬一笑,調?戲道,“妹子很有料啊。”

阿滿死死盯著男人的雙眼,表情異常凶狠。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發難時,她展顏一笑,嗓音婉轉地說道,“這位大哥,看見不該看的東西會長針眼的。”

她緩和的態度反倒讓壯碩男人緊張起來。他暗罵自己色迷心竅,連忙給阿滿道歉。

阿滿十分溫柔地笑了笑,扭著細腰款款上車。

壯碩男人跟在阿滿身後,嗅聞著對方散發的幽幽暗香,眼睛又有些管不住。這腰,這腿,這黑長直……媽的,真帶勁!

車子緩緩開動,碾過黃沙。

梅雨軒轉頭看去,兩條深深的車轍出現在黃沙上,車轍內的黃沙顏色似乎有所改變。

【車輪壓過的沙子,顏色好像變深了?】他給邱諾發信息。

邱諾看看手機,又看看車轍,回複,【真的變深了。】

為什麼?兩人心裡都有疑問,卻並未想過去探尋答案。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踏足這片黃沙。

大巴開到黃沙路中段的時候,壯碩男人開始頻頻揉自己的眼睛。

“大哥你怎麼了?”大金鏈子擔憂地問。

另外兩個小弟看過去。

邱諾對“大哥”這個稱呼十分敏[gǎn],不由站起身探看。

“我眼睛好癢。”壯碩男人撐開自己眼皮說道,“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蟲子爬進去了?”

大金鏈子湊近了去看,呢喃道,“沒有蟲子,就是紅血絲比較多。大哥你是不是得了乾眼症?”

“你再看看,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眼球上爬。”壯碩男人的聲音裡帶上了恐慌。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他,嘴角掛上一抹冷笑。

阿滿坐在副駕駛座,輕輕哼唱著一首苗族山歌。

大金鏈子湊得更近,用自己的手指把大哥的眼皮撐開。

“應該是有灰塵,大哥我幫你吹吹。”

他撅起嘴,對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珠吹氣,下唇卻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定睛一看,連忙鬆開眼皮,倉皇後退,不敢置信地喊道,“大哥,你眼睛裡有針!”

什麼?眾人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

來不及深思,那壯碩男人就已發出淒慘的嚎叫,捂著自己的兩隻眼從椅子上翻倒。

另外兩個小弟連忙衝過去,掰開男人的眼睛,神色為之大變。

陳佳佳站起身看了一眼,然後便扭頭乾嘔。

針!

那男人的兩隻眼睛插滿了針!針尖刺破眼球和眼皮,密密麻麻地顯露在外,像眼眶裡開出兩朵蒲公英!

阿滿回頭看了一眼,山歌更加輕柔婉轉。

係統就在此時播報:【主線任務一,活著逃離蠱寨,不限時,完成度0。】

第157章 副本6蠱寨

壯碩男人躺在地上哀嚎。他的三個兄弟紛紛退開, 驚恐不安地看著他。

感受到眼眶傳來的劇痛,男人抬起手,想要摸一摸。

更為淒厲的慘叫響起。男人的兩隻手也被那些細白的針紮得血肉模糊。他打滾、抓撓、茫然地摸索, 放棄所有尊嚴哭著向自己的同伴求救。

另外三個男人在他爬過來的時候躲得更遠。

車廂裡所有人都站起來, 表情各異地看著這一幕。

那個人販子似乎十分恐懼, 兩隻手不斷揪扯自己的頭發。蓄著長甲的十根指頭反反複複刮蹭頭皮,發出沙沙的聲音。

邱諾瞪大眼睛, 滿臉驚疑。但他看的不是慘叫連連的壯碩男人,而是坐在前排的人販子。

隻見一群黑色的小蟲子由對方亂糟糟的頭發裡飛出,在車廂裡盤旋。它們散開幾乎看不見, 聚攏卻能形成一團淡淡的黑煙。黑煙飄過每一個人的頭頂, 短暫地籠罩一會兒, 然後飛離。

幾名任務者自然都注意到了這詭異的“黑煙”。

但身處漩渦的四個男人卻沒看見。

壯碩男人還在掙紮呼救, 他的三個同伴雖然退得很遠,卻並未選擇背叛。其中一人從道具箱裡掏出一把槍,對準阿滿的後腦勺, 威脅道,“放過我大哥,不然殺了你!”

另外兩人在道具箱裡翻找治療的藥劑。

阿滿沒回頭, 依舊哼著婉轉的山歌。

握槍的人麵色狠戾,對準旁邊的玻璃窗扣下扳機。但他指尖剛動, 一團黑煙就從半空飛過來,鑽入他的耳朵。

指尖僵住, 男人目光迷離。

一秒鐘的呆愣過後, 他將冰冷的槍管塞進自己嘴裡, 砰地開了一槍。後腦勺炸出一個巨大的血洞, 碎骨、腦漿與血霧齊齊噴濺, 紅的白的落了滿地。

血腥味充斥著這個封閉的空間。

槍聲過後,婉轉的山歌像秋天的落葉,在空中輕輕地飄蕩。阿滿依舊沒回頭。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吞槍自殺的男人。

男人的屍體沒有倒下。

他的兩個同伴呆呆地看著他,手裡各自拿著一瓶藥。就連壯碩男人的慘叫聲都停止在這一刻。男人看不見,但他能夠猜到。比自己受傷更為不幸的事發生了。

所有人都凝固在原地。時間還在流逝。

男人的屍體依舊沒倒下,冰冷的槍管變得滾燙,塞在他流著血的口腔裡。

忽然,他的指尖又動了動。

砰砰砰砰……不知道槍響了幾聲,沒有人能夠細數。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在自殺的時候可以對準自己的腦袋連開數槍。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很漫長,但實則隻是短短的幾秒。男人的指頭還在扣動扳機,一下接著一下,非常堅決。但砰砰的槍聲已變成哢擦哢擦的輕響。彈夾已被打空。

後腦勺的血洞大得能塞下一顆蘋果,腦漿像爆開的西瓜。但男人的屍體依舊沒倒下。

扳機不斷被死人的指尖扣動,輕輕的響聲刺痛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一群黑色小蟲從男人流著血的耳朵鑽出來,一隻隻地鑽回人販子濃密的發中。他用過長的指甲撓撓頭皮,發出沙沙聲,輕輕哼笑,慢騰騰地坐下。

屍體終於不再扣動扳機。

被拐來的女人蜷縮在座位裡側,額頭貼著車窗,抱緊懷裡的孩子,發出絕望的嗚咽。

壯碩男人咬緊牙關忍耐,卻抑製不住地呻[yín]。他的兩個小弟緩緩跪倒,悲憤哽咽。

這些人的哭聲提醒了餘下的任務者。陳佳佳連忙坐下,抱住祁陽,害怕地哭泣。

祁陽嚎啕大哭。

另一名女任務者抱住與自己同來的男任務者,也開始哭泣。

戲演到這個份上,邱諾已是騎虎難下。他眼睛一閉,雙手一伸,抱住梅雨軒就開始乾嚎。

我好害怕,我是個沒見識的慫蛋!為了增加信念感,他在腦海中反複催眠自己。

左左奶聲奶氣地加入:“嚶嚶。”

梅雨軒:“……”

整車人都在哭。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司機腳軟得踩不下油門,大巴行駛得速度越來越慢。

邱諾悄悄睜開眼,看看外界,內心頗為後怕。他必須感謝隊長的謹慎。如果他誤以為這人販子是普通人,半路襲殺對方,事態的發展將難以預料。

有隊長在,邱諾必然不會輸,但他們這群人還到不到得了阿努苗寨就不一定了。

司機心神不穩,開出一個S形路線。車身搖晃,男人的屍體也跟著倒下。

咚的一聲悶響被大家的哭嚎掩蓋。

阿滿終於回過頭來。她衝壯碩男人招招手,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微笑。

輕輕呻[yín]的壯碩男人忽然發出一聲極為慘烈的嘶吼。冷汗打濕了他黝黑的皮膚。開在他眼眶裡的兩朵蒲公英掉落下來,緩緩舒展,似要飄散。

但它們並未飄散。

因為它們本就不是蒲公英。

“啊!”打扮頗為時尚的女任務者發出驚恐的尖叫。

陳佳佳的臉色也白了白。

邱諾伸長脖子探看,渾身的汗毛都炸開。

兩條蜷曲成球的毛毛蟲舒展自己的身體,快速爬向阿滿。它們背上長滿白毛,一根根地豎立,尖銳得像針。

地上留下兩條黑色的,濕漉漉的爬行痕跡。

在細微的滋滋聲中,黑色痕跡散發白煙,緩緩腐蝕地板。那不像是某種生物分泌的毒液,倒更像是人工合成的強酸。

如果兩條毛毛蟲也在壯碩男人的眼眶裡分泌毒液,男人早就死了。阿滿隻想給他一個教訓,並不想殺人。

但這種懲治手法也已經非常恐怖。

女任務者的哭泣聲真實了幾分。她被嚇住了。

邱諾響亮地抽噎。

左左也想嚶嚶兩聲,梅雨軒卻先行抬起手,用掌心將它捂住。之前混亂的時候哭一哭無所謂,現在再哭會惹來不必要的關注。

阿滿幽幽地掃視這群人,懶洋洋地開口,“彆裝了。”

哭泣聲還在繼續。

兩條毛毛蟲順著椅子靠背爬上阿滿的肩膀,爬上她修長的脖頸,一左一右鑽進她的耳朵。

這詭異的一幕讓哭泣聲又拔高了兩度。

“彆裝了!我知道你們是任務者!”阿滿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被蟲子鑽入耳朵,她沒有半分不適。

哭聲戛然而止。

陳佳佳放開祁陽。

女任務者放開男任務者。

邱諾還抱著梅雨軒。梅雨軒手掌蓋住他腦袋,毫不留情地將他推開。

阿滿單手托腮,漫不經心地打量這群人。

“知道阿努是什麼意思嗎?”她幽幽開口。

眾人搖頭。

“阿努是我們這邊傳下來的語言,意為神國遺民。”阿滿輕輕一笑,嗓音婉轉,漫不經心的表情轉變為冰冷的傲慢。

她睥睨著這群人,像神祇偶爾垂眸不經意地掃視人間。

“你們來自於異界,我們也一樣。我們本不屬於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