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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夢溪石 4304 字 2個月前

著信。”

唐泛道:“我想看看。”

汪直道:“在我府中,沒帶身上,回頭拿給你。”

唐泛又問:“那士兵失蹤,又是怎麼回事?”

素來不可一世的汪公公難得歎了口氣,他在京城時總覺得天不怕地不怕,等來到大同這邊,經曆不少風霜雨雪,世事磋磨,這才發現世上有許多人和事是不可控的。

“那三撥人,都是追擊韃靼人的時候,在威寧海子附近失蹤的。”

唐泛發現了一個地名:“威寧海子?”

汪直:“不錯,海子一詞來源於蒙語,當地人習慣將湖泊稱為海子,威寧海子便是其中一個大湖,前元時稱下水,當地人又稱奄遏下水,威寧是漢人的叫法。”

唐泛:“那地方有何特殊之處?”

汪直:“後來我們問過大同當地人,據說那附近常年有霧,容易迷失方向,也有人曾在那裡失蹤,不過也僅止於天氣不好的時候,而且百姓很少會無端端跑到那裡去。”

“在它北麵的蠻漢山,倒是常出怪事。據後來回來的那幾個人說,他們就是追到了湖泊北麵的地方,忽然就遭遇漫天迷霧,前方忽然傳來千軍萬馬的聲勢,又聽見刀槍劍戟和馬匹嘶鳴聲,有些士兵衝進迷霧之後就發出慘叫,再也沒有回來,剩下的那幾個人想起先前的失蹤傳聞,覺得要先回來報信,撤退得及時,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這種玄乎其玄的描述讓唐泛大皺其眉:“難道就隻剩下威寧海子那一條路了嗎,還有沒有彆的路可走?”

汪直搖頭:“威寧海子那地方,北有蠻漢山,南有馬頭山,它在兩山之間的凹陷處,從長城出去前往威寧海子,中間隻有一條路能暢通無阻。”

“再說了,彆說隻有那條路,就算還有彆的路,也不能輕易去走,你沒來過草原,不知道草原雖然看上去平闊,可也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我們又與那些自小就在草原上馳騁的韃靼人不同,沿著威寧海子走,是最不容易迷路的路線,以前沒有那些迷霧和怪事發生的時候,明軍還曾穿越威寧海子,將那些韃靼人追得無路可逃。你還記得成化十六年那場大勝仗嗎?”

見唐泛點點頭,汪直便略有得色:“當時韃靼小王子僅以身免,連他們那位小王子的妻子都戰死了,那場仗正是在威寧海子附近打的。這兩年來我們與韃靼人沒少交戰,每次路過岱海都平安無事,那地方忽然之間變得生人勿入,估摸其中沒少白蓮教在搗鬼!”

唐泛:“可有試過抓一兩個韃靼人或白蓮教徒來問問?”

汪直:“有,但威逼利用,輪番上刑,全都問不出來,他們隻是口口聲聲說有天神庇護,可見這些人應該是不知情的。我估摸著,就算是邪術,這些邪術也隻有白蓮教的高層才知曉內情,想要用來哄騙下邊的人,自然不能令他們知道真相。”

聽罷來龍去脈,唐泛也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想想剛才那位行事荒誕不經的出雲子還熱情邀請自己去修道,他便歎了口氣:“那既然事情發生在岱海,你們弄個道士在總兵府驅邪又有何用?”

汪直:“白蓮教妖人弄些妖術來對付我們,我們自然也要換以顏色啊,出雲子說那些%e9%b8%a1血可以辟邪,也可反噬白蓮妖徒的咒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回頭要不要也找出雲子潑一點?”

唐大人扶額:“不必了,多謝好意!”

從汪直那裡告辭,唐泛剛走出偏廳,便瞧見隋州負手站在花園裡的背影。

園中蝶舞翩翩,倒是一派好春色。

等唐泛走近,對方頭也不回:“談完了?”

從語氣來聽,隋州很明顯知道往自己身後走來的是誰。

唐泛不由驚奇:“你怎知道是我?”

隋州這才回首:“我認得你的腳步聲。”

高手就是非同凡響,唐泛對此早已麻木。

“王總兵呢?”

“軍營那邊有事,把他叫走了。”

兩人一邊往外走,唐泛一邊問:“他找你何事?”

隋州道:“詢問京城最近的動向,托我在陛下麵前多為他美言幾句,又送了我一疊銀票。”

唐泛忍不住笑:“麵額多少?”

隋州看了他一眼:“十張,每張一百兩。”

唐泛歎道:“果然大手筆!”

外頭早有轎子在等候,龐齊與丁容等人也在外麵,見兩人出來,丁容忙上前道:“二位大人,汪公命小的將二位送往城中官驛下榻,那裡前段時間剛修繕過,地方不比總兵府差,汪公說如今無法留二位在他那裡住,請大人見諒。”

汪直和王越當然不敢留唐泛他們住下,因為邊上還有個郭鏜在虎視眈眈呢,要是唐泛他們住在總兵府或鎮守太監府,回頭郭鏜就能給他們扣一個互相勾結的罪名了。

唐泛頷首:“無妨,你帶路罷。”

丁容應了一聲,請唐泛等人各自上轎,便與轎夫交代了地點,將他們送到官驛。

官驛離總兵府其實並不遠,也如丁容所說一般,裡頭修繕一新,比上好的客棧裝潢也不遑多讓了,甚至還有寬敞的澡池子,當然,這隻提供給唐泛和隋州這種等級的官員沐浴,龐齊他們還不夠資格。

唐泛前腳剛到,後腳汪直那邊的人就到了,還帶了幾封書信,正是之前他跟汪直提過的,那幾封從細作身上搜出來的信件。

他也顧不上洗漱更衣,拿過信件就拆開來看。

書信上寫的都是大同城內的情報,譬如糧倉在何處,明軍布防動向,某某日從哪個城門出去等等。

其中還有一封說到明軍的兵力在偏關縣有異動,恐怕不日將要調走雲雲。

汪直他們雖然及時搜出這些信件,但後來證明,消息仍舊不脛而走,韃靼人提前獲知消息,所以不僅及時繞過明軍防守,而且專挑兵力薄弱的地方下手,使得明軍疲於奔命。

事後汪直他們審問這些攜帶信件的人,卻都問不出什麼,因為帶信出城的人甚至根本就不認識字,隻不過是拿了銀兩幫忙送信的。

唐泛望向隋州:“你怎麼看?”

隋州想了想:“他們興許另有隱蔽方法傳遞消息,這些信,隻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弄出來的動靜。”

唐泛點點頭,隋州的看法與他不謀而合。

“汪直說,郭鏜的嫌疑最大。”

隋州道:“不無可能。”

他的言語雖少,卻很謹慎,在真相未明之前,從不妄下結論。

唐泛也早就習慣他這種風格,聞言就道:“郭鏜不是常人,巡撫府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我們進去搜查,所以麻煩你讓嚴禮他們這段時間對巡撫府多留意一下,若有什麼動靜及時來報。”

隋州言簡意賅:“好。”

唐泛伸了個懶腰:“看來這大同城,真如渾水一般,連下頭遊的什麼魚都看不清楚。”

隋州:“你就打算這麼看著?”

唐泛:“目前來說,隻能如此。”

隋州挑挑眉,他對這人何其了解,就不信對方當真準備袖手旁觀。

見他分明不信的模樣,唐泛詭秘一笑:“其實我隻是給汪直出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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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泛與隋州上門拜訪了大同巡撫郭鏜。

後者也熱情接待了他們,大家寒暄一通,說了一大堆扯皮且毫無營養的話,郭鏜陪著他們乾坐了一個上午,再三留飯,唐泛二人也再三推辭,這才起身告辭。

郭鏜%e4%ba%b2自將他們送到門口,隻覺得腰酸背痛,口乾%e8%88%8c燥。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官場最常見的便是這樣應酬來應酬去的場麵,唐泛他們剛到大同,於情於理肯定要過來拜會郭鏜,郭鏜也不能不接見他們。

但雙方分明又不是同一陣營的人,除了客氣寒暄,也彆無話說。

所以不止唐泛隋州覺得累,郭鏜這個主人肯定也身心俱疲。

從巡撫府出來,唐泛跟隋州直接就在城中隨意閒逛起來。

初春的氣候乍暖還寒,大同比京城好似反倒冷上幾分,明明在京城已經隨處可見的春衫,許多人在這裡穿的還隻是稍薄一點的冬衣。

不過女子愛美的天性到哪裡都是遮掩不住的,京城新近時興的銀絲鑲邊襦裙,在這裡也流行起來了,不少家境不錯的年輕女郎已經穿上了這一身。

估計是因為邊城比京城民風更為開放一些的緣故,這些女子的衣著用色也更為大膽,桃紅玫紅橘紅一類的色調隨處可見,令人恍惚覺得這裡不是隨時能夠燃起戰火的邊陲重鎮,而是花雨旖旎的江南。

“很好看麼?”旁邊冷不防傳來問話。

“挺好看的啊,難道你不覺得麼?”唐泛反問。

人皆有惡醜向美之心,就算不抱著齷齪的想法,單是以欣賞的目光看著這些粉靨紅%e5%94%87,衣著鮮亮的儷人,心情也會變得不錯。

唐泛今日穿了一身湖藍色深衣,頭上並未著冠,隻像在京城一般,將頭發簡單束在頭頂,以玉簪固定。不過一個人若是生得好,也根本不需要多麼繁複的裝扮來點綴,就如前人所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越是簡單,反倒越能襯托出美人的神韻。

這一路走來,也不知有多少目光在唐泛身上流連忘返,隻他自己猶然未覺,還顧著看彆人。

殊不知自己也成了旁人眼中的美色。

“不覺得。”隋州冷冷應道。

有一兩個大膽的女郎似乎想要借故上前與唐泛搭訕,卻生生被他身邊那兩道冰冷的目光嚇退,不得不掩麵而逃。

唐泛摸摸鼻子,將視線從她們身上收回來,正想說點俏皮話,就見到丁容一路從官驛那邊匆匆尋過來。

“二位大人可讓小的好找!”丁容道,“總兵大人與汪公請二位大人前去議事。”

唐大人逛遍大同城的想法幻滅,隻好道:“那走罷。”

隋州:“我就不去了。”

丁容露出為難的神色:“這,汪公說是要請二位都去……”

話沒說完,隋州已經轉身走開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