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他愣在那裡。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純潔而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恐怕剛出生的孩子就是如此吧，而他的眼睛早已被殺戮的鮮血汙濁了。淩楚突然感到他不配站在這般純淨的人麵前，恐怕會玷汙了他。

“謝謝。”淩楚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人看不好，回過神來連忙道謝。麵前的人雖然相貌平平，但有一絲儒雅的書卷氣息，不禁讓人心生了一絲好感。

“你的身體很虛弱，我扶你回房休息吧。”溫潤看淩楚的臉色不好，扶著他的肩膀並未放手。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淩楚笑了笑，挪開了肩膀，他已經下定決心出來了，就斷然不可能再回去，因為他已經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強硬堅持，隻會讓彼此更加傷心。

“好吧，你自己小心一點。”溫潤不放心的看著淩楚。淩楚臉上略帶傷痛的笑容卻讓他抬起的手臂僵在了那裡。

淩楚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可能他虛弱的身體連山莊都走不出去，但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就必須離開。天涯之大卻沒有一個可以給他溫暖的地方，淩楚的心已經痛的習慣了，他未感到上蒼是那麼的不公平，賜予他了一個虛弱的身體還有近二十年來的痛苦。或許唯一結束的辦法就是離開。

“等等。”溫潤看著淩楚的身影是那麼孤獨落寞，急忙喚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情？”淩楚轉身，視線再一次看向那雙漂亮的眼睛，那樣的純淨他恐怕是無力觸及。

“賬房怎麼走？”溫潤才想起自己走進淩楚的初衷。

“你是新來的賬房先生吧，沿著這條小路一直走下去就到了。”淩楚看著麵前的人的衣著猜測到。或者賬房先生的薪水不高也沒有什麼前途，但不會玷汙了他純淨的眼眸。

倘若當年他沒有被娘%e4%ba%b2拋棄，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但淩楚沒有絲毫悔意，他雖然等待了十幾年，但能有一個溫暖而安定的家就足夠了。上蒼不會永遠這樣憐愛他的，他同樣失去了很多。

“謝謝。”溫潤看著淩楚瘦弱的肩膀，心中有一絲憐惜。

冰燦因為擔心淩楚的身體，才放下手中的事務趕來看他，沒想到他真的沒有呆在房中休息。冰燦看見淩楚和一個陌生人站得很近，臉上還有一絲淡淡的笑容，心中有些煩悶。不知從何時起，淩楚就再也沒有對他笑過，或許是他的冷漠已經讓淩楚絕望了，但冰燦依舊希望淩楚對他微笑就像兒時一樣，可惜回不去了。

“淩楚，你怎麼又沒有在房間休息，你知不知道，你的內傷有多重，如果你再這樣不在意你的身體，內傷可能永遠都無法痊愈。”冰燦麵帶怒意的說，他不願見到淩楚萬念皆空的眼神，他很害怕自己會失去他，但冰燦已經失去了，淩楚的心不在了，隻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

“莊主。”淩楚無奈的對麵前的人點了點頭，跟隨冰燦的身影走回房間。看來他今天又不可能離開了，淩楚沒想到冰燦會放下手中的事物來看他，他何曾這樣重要過，或許以前淩楚會流露出欣喜的眼神，但是現在不會了，他隻有麻木。

溫潤看著眼前的兩道身影，握緊了拳頭，轉身離開了。

“淩楚，你剛剛是不是想離開山莊。”冰燦看見淩楚眼中閃過的一絲失望，似乎明白了他離開房間的意圖。冰燦的語氣中夾雜著憤怒，他沒想到淩楚會這麼想逃離他的身邊，他原以為淩楚會為他的轉變而感到欣喜。冰燦握住了淩楚冰冷的手，他不會讓他離開他的身邊，就算是逼迫，但那樣結局恐怕會更淒涼。

淩楚沒有說話，他說是又怎樣，難道冰燦就會放他離開嗎。他心知冰燦並沒有放下那晚的屈辱，溫柔的轉變也僅是一時的，或許過不了多久他依舊會流露出厭惡的眼神，但淩楚的心已被傷至極至，恐怕等不了那麼久。

“你曾經不是還哀求我不要趕你出莊，現在我答應你了，你為什麼還想要離開。你想過你離開後要去哪裡嗎？”冰燦以為他隻要給淩楚他期待的溫暖，他就會從絕望中走出來，但已經太遲了，就算是看到光明，他也以為這僅僅是幻想根本觸摸不到。

冰燦的話刺痛了淩楚的心，山莊是唯一能收留他的地方，他也隻能留在這裡，但淩楚不想在延續痛苦，或許他離開後冰燦會忘記那晚的屈辱，麵對新的生活。

“莊主，淩楚僅僅是一個沒用的下人，我求您放我離開吧。”淩楚真的不想再留下了，過去他是為了孩子，但現在他沒有一絲留下的資格，他的離開隻會讓冰燦的心情更舒暢。

“難道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冰燦握住淩楚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他雖不想勉強淩楚，但他執意要走，他不知道怎樣才能不違背自己的初衷，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像淩楚那樣，天天看著心愛的人的背影，還能堅持十幾年，他做不到。

“莊主，淩楚隻求離開。”淩楚感到手骨生痛，但他沒有絲毫的動容，他終是要離開的，隨冰燦怎樣想吧。他不想傷害任何人，寧願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給自己，但是他瘦弱的身軀怎麼承受得住那。

“淩楚這真的是你的心意嗎？”冰燦看著淩楚的雙眼，但依舊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感情，他不相信，淩楚已經等了十幾年，為什麼突然放棄了。冰燦一直感受得到身後的背影，在他決心回頭時才發現那道身影已經不在了，他的心中很恐慌。

冰燦已經讓淩楚等了十幾年他還憑什麼要求他再守在他的身側。

“對不起，莊主。”淩楚不敢直視冰燦的眼睛，他不想說出傷他的心的話，但他知道冰燦的心痛僅是一時的，他終會忘記自己的，他寧願早一點離開，冰燦心中的印記也會淡一點，隻是那晚的錯，他不知道怎樣彌補了。

“淩楚，等你的傷好了之後我們再提這件事情好嗎。”冰燦心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傷意，他儘力把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柔，淩楚的心已經被傷的遍體鱗傷，他不想再傷害他了，冰燦會想儘辦法留下淩楚，他願意等到他心甘情願的留下。

“好。”淩楚看著冰燦眼中的溫情，不忍心回絕，點了點頭。

“淩楚等你病好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驚喜。”冰燦堅信隻要時日長久淩楚必然不忍心再離去，或許他的悔悟在早一些就不會換來淩楚的冰冷麻木了。

但除了孩子能帶給淩楚一絲希望，還有什麼可以讓他期待的，可孩子是偶然，這樣的欣喜，他再不會擁有了。

淩楚任自己被冰燦扶上床，那樣的驚喜他不敢期待，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交換的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這條命了，即使淩楚想失去，恐怕冰燦也不會要。

“淩楚，你躺下好好休息，我一直留在這裡，不會離開。”冰燦為淩楚蓋好被腳，坐在床邊看著他熟睡。他看到了曾經自己的冷漠，他真的隻想給淩楚一個溫暖的家而已，但淩楚卻不肯接受。

或許是早年訓練的習慣，淩楚感受到身側有人存在根本無法熟睡，但他必須裝作睡熟的樣子，肩膀有一絲僵硬的疼痛，他絲毫不敢移動身體。淩楚不知道他還要等待多久，可他早已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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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空中漂浮著幾片烏雲，耀眼的光芒逐漸變淡，柳枝隨著寒風飄搖不定，無依無靠。

芷凝坐在窗邊，手中緊緊握住那個紙包，他望著窗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憂傷。他等待著少主的到來，心中卻沒有任何期待。他已經被暗樓逼到了極致，否則他也不會想出這樣沒有退路的辦法。

他握緊拳頭，鋒利的的指尖深深刺入血肉中，鮮血一滴滴的淌在地上，疼痛感換回了他的意識。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交出地契後，洛家就徹底屬於暗樓了，或許暗樓並不在乎這小小的洛家，但這是芷凝的全部，是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洛家倒下。他唯一想到的就隻有這個決裂的方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即使他即將麵對的是死亡，但他願意與洛家共存亡。

芷凝伸手將紙包打開，看著粉末一點點的融入茶水中，他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竟敢威脅暗樓少主，他一定不會有好的結局，但他不甘心看著暗樓了將他心中的希望湮滅殆儘。即使是死，他也會讓容玥付出一定代價。他日日夜夜都會夢到身體上的屈辱，那些傷痛已經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再不會忘記。

今天是他唯一的機會，他絕對不能錯過，但天色已經漸黑了，芷凝的身體略有些僵硬，或許今天容玥不會再來了，他仍不想放棄，推開門一陣寒風刺向臉頰，他堅定的望向遠方，洛家三百多口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能放棄。倘若沒有了地契，那些人怎麼辦，難道要流浪街頭嗎，他用生命儘力一搏，隻為了洛家，而他已經無顏見祖上，即使是失去生命也無所謂。

一個藍色的身影映入他的視線，芷凝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立刻迎了上去。

“芷凝你怎麼又穿的這麼少，小心受涼。”容玥看見芷凝單薄的肩膀，繡眉微皺，%e8%84%b1下外衣為他披上了，或許他還沒有意識到芷凝冒著嚴寒竟然是為了等他。

“少主，外麵冷，我們進去吧。”芷凝微微一笑，拉住容玥的袖子向溫暖的屋中走去。

“好。”看到芷凝絕美的笑容，容玥愣在了那裡，他竟然會再一次對自己笑。他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他距離芷凝的心已經不遠了，也僅僅差一步，但那一步卻差之千裡讓容玥傷心欲絕。

燭光下芷凝的容顏更加絕美，看著他白皙的脖頸，容玥一陣心動，他情不自禁的%e5%90%bb上了芷凝嬌嫩的雙?%e5%94%87。芷凝沒有躲避，反而閉上眼睛迎了上去，這恐怕是他的最後一次了，他寧願放縱一次，不去在乎自己的心意。

許久兩個人才難分難舍的分開了，容玥看著芷凝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主動，或許是芷凝看到了他的心意吧。他的心更加堅定了，雌伏於男人的身下又如何，他願意為心愛的人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心。但那樣的行為在芷凝眼中卻視為恥辱的存在，長達五年的痛苦，付出了真心又怎樣，太遲了，芷凝破碎的心已經無法完好。

“少主，夜深寒氣重您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芷凝將桌上的茶杯端起遞給容玥，他不想再拖下去了，心中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不忍。他沒有真的想過要容玥的命，他隻是心有怨恨不能看著暗樓就這樣把洛家的財產吞了進去，他至洛家三百多口人於何地。

容玥接過茶杯看著芷凝柔和的麵容，心中一片暖意，倘若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恐怕會更加欣喜，容玥已經隱隱有一絲期待了，他單手撫住尚未突起的腹部，不知道芷凝會流露出怎樣的表情。

“等等。”芷凝看著容玥握住了茶杯，心中突然猛地一緊，情不自禁的說出那句話，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容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