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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也看到了地上的碎玉,眸光微沉。

他身後躬身而立的仆人,將腰壓的更低。

衛含章把手裡的海棠丟棄,毫不留戀離去。

“…等等。”身後男子的聲音和煦溫潤:“姑娘還是走正門吧。”

衛含章:“……”

這正門到底還是沒走,她披頭散發從正門回去,劉媽不得急死。

弓著背再度從牆洞裡鑽回來,兩手空空,還丟了支簪子,將兩名貼身侍女驚的問東問西。

衛含章隨口敷衍了幾句,回到自己房間,綠珠替她重新挽發時,驚詫道:“姑娘的玉佩呢?”

玉佩?

衛含章看向腰間,那裡空空如也,之前係上的玉佩也不知道丟在哪兒了,她眉頭微蹙:“今兒可真是倒黴。”

“這可是去年您生辰京城送來的生辰禮,還是奴婢回去找找,許是掉在路上了。”

衛含章正要說話,忽而外頭傳來幾道腳步聲。

江知琴挑開簾子走了進來,柔聲道:“冉冉,門房傳了信,家中似是有急事,說是讓咱們快些回去呢。”

…………

衛含章走後,被她扇了一掌的奴仆跪地請罪:“奴婢自作主張,請殿下責罰。”

被稱為殿下的男子並不說話,目光看著不遠處牆頭草叢邊緣忽隱忽現的一角,抬步走了過去。

不等身後奴仆動作,他%e4%ba%b2自彎腰拾起暖玉,用帕子輕輕擦拭上麵的泥土,定定的看著上麵雕刻的紋路:“冉…”

遠處奉命去取酒的侍衛來了,他躬身行禮道:“殿下,依那女郎所說地點,的確埋有一壇經年老酒。”

那侍衛旁邊放著一壇子新鮮出土,還帶著濕泥的酒。

男子回身瞥了眼,淡淡道:“送去隔壁…江家。”

春風輕柔,粉嫩的花瓣隨風飄落,他低垂著眸子靜站良久,方才轉身離去。

第3章

衛含章同家中兩位表姐在彆院不過小住了幾日,便被家裡催著趕回去,才下馬車,江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早已等候多時。

她急切的迎上來:“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已經差人來問好幾回了,九姑娘快同我去吧。”

衛含章在衛家行九,江家人也按照她的排行來喚她,李嬤嬤是江老太太身邊最得力的掌事嬤嬤,行事向來穩妥端正,難得這副急切模樣,讓衛含章不免有些跟著著急。

她一麵往裡走,一麵問:“發生了何事?”

江知雪和江知琴兩姊妹以為祖母出了什麼事,也緊跟其後。

李嬤嬤道:“京城的大姑奶奶來信了,老夫人看過之後便差人去喚您回來,想是有什麼消息要說與您聽。”

京城大姑奶奶,那是衛含章的生母,江家上一代的嫡長女,二十年前嫁給忠勇候嫡次子,育有二女一子。

寄養在外祖家的衛含章便是她的嫡出幼女,這些年京城來信頻繁,如果是普通的事,外祖母不至於急哄哄的喊她回來,李嬤嬤也不會難掩急切。

衛含章心頭一緊,快步進了屋。

江知雪和江知琴兩位江家嫡女被李嬤嬤留在外室等候。

一進門,衛含章看見江老夫人趙氏靠臥在軟榻上,向來精神的老人家此刻麵如金紙,見她進來,趙氏放下手中的信,衝她招了招手。

衛含章幾步走過去,關切道:“外祖母,你臉色不好,可有找府醫來切脈?”

“府醫才剛走,好孩子你放心,外祖母無大礙。”趙氏拍了拍她的手,渾濁的眼中有淚光閃爍:“我的好冉冉,你娘來了信,你且看看吧。”

外祖母這般情態,讓衛含章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接過幾頁帶了淚痕的信紙,垂眸去看,臉色漸漸變的凝重。

她母%e4%ba%b2信中道了幾件事。

其一,她的長姐,忠勇候府的五姑娘,衛含月,熱門太子妃人選,在年前臘月去城郊昭和寺燒香的路上被賊人擄走,一天一夜後才尋回,名節有損。

其二,家中待選之女受此大難,忠勇候也就是衛含章的祖父,勒令孫女飲鴆,向天家證明清白,被兒子與兒媳哭求才罷手,將衛含月發落到家廟殘度餘生。

其三,長女出事,作為母%e4%ba%b2的江氏幾度哭到昏厥,身體每況愈下,盼衛含章這個不滿周歲便離開膝下的小女趕往京城相見,或許是母女倆的最後一麵。

衛含章握緊手中的信紙,一頁頁翻看完畢,又再度重頭看了一遍,腦子裡亂成一團。

京城、忠勇侯府、嫡次子、長女被擄走名節受損…

她驀然瞪大眼睛,終於想起了一段悠遠的記憶。

這一條條信息,怎麼跟她前世看的一本書都對得上!

趙氏見外孫女淚眼朦朧,神色惶惶,不由伸手摟住她,安慰道:“冉冉莫要擔心,京中傳信過來少說需要半個月,或許你娘如今身體已經好了也不準,她正當年,即便一時受了打擊,也不至於傷了根本。”

“你是她最小的孩子,這些年不曾承歡膝下,她心裡不知多惦記你,我的冉冉這樣好,若讓你娘見你一麵,怕是再嚴重的病,也能好個全乎了。”

趙氏又是哄又是勸,衛含章輕輕的靠在她懷裡,腦瓜子還在嗡嗡響。

那本書叫什麼名字來著…

《妾氏沈月》

男主是忠勇候府二公子,衛恒,也就是……她%e4%ba%b2爹?

她穿進了一本書裡,一本妾氏扶正的書裡,她爹的妾氏是女主,不久的將來會成為正妻。

所以,她%e4%ba%b2娘是慘談退場的女配?

她姐是開局既失去清白的女炮灰?

記憶太久遠,書中劇情她已經記不太清,隻隱約記得男主與原配似乎隻有一兒一女,並沒有她這個寄養在外祖家的小女兒啊!

衛含章想到她剛剛穿越時那羸弱的身體…

猛然一驚,難道原劇情裡,她根本沒活過來嗎?

“冉冉…”趙氏見她呆愣的模樣,以為她是對父母生疏,突然要回京有些難以接受,繼續細細哄她:

“當年給你父母出主意送你來這兒的遊僧說的是待你及笄之後可以回去,算算日子其實也差不了多久,早幾月的差彆罷了,冉冉可是不了解京中情況,心中不安?”

趙氏安撫的拍拍她的肩:“京城不比徐州,忠勇候府更是枝繁葉茂,嫡庶共有六房,你記不清便先不去記,曉得你爹是嫡次子便行,等到了京城同家人一一見過後,自然就認識了。”

“你是家中嫡幼女,又自小離家,回去後自有長輩關照嗬護,那是你自己的家,無需害怕。”

老人聲音低緩溫柔,衛含章震蕩的心緒被一點一點撫平,她軟軟的靠在外祖母肩上:“外祖母,我舍不得您。”

“外祖母也舍不得你,可是你在外祖母身邊十五年,你爹娘也想你想的緊,這次就當回去看看他們可好?”

見她終於肯出聲,趙氏溫聲道:“好孩子,我與你母%e4%ba%b2商議過,你的婚事就訂在徐州,顧家那小子同你青梅竹馬,家世也匹配,日後你就留在外祖母眼前。”

這是頭一回長輩把她和顧昀然的婚事搬到台麵上說,提起終身大事衛含章並不害羞,她攬著趙氏軟聲說好:“我要留在徐州,陪著您和外祖父。”

顧昀然是她費心費力調教了十幾年的小竹馬,當然得她自己拿下,不能便宜了彆人。

徐州也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比起從未去過的京城,她更中意煙雨蒙蒙的江南風景。

至於前幾天聽到的消息,她心裡並不相信,那個跟在她身後,向來百依百順的小竹馬,是知道她底線的。

見過三個舅母操持家務,管理後院侍妾精疲力竭的模樣,衛含章對著自己的小竹馬再三強調過她對婚姻的要求,那就是絕對不能接受有其他女人出現。

一個也不許,這是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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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京城忠勇候府來信突然,催的又急切,偏偏江家這代嫡長女婚期就在眼前,家裡上上下下都忙的很,隻能定好由閒賦在家的江二爺送外甥女回京。

江二夫人特意挑選幾個能乾的仆婦,來給衛含章收拾細軟。

自家嫡女在外祖家養了十幾年,忠勇候府吃穿用度都未曾短缺,每年一船一船的銀物送來,嬌養著長大的衛含章手裡從來不缺好東西。

此去京城匆忙,江二爺特意囑咐過要輕車從簡,衛含章正看著婢女們收拾行裝,就聽見她三表哥江盛文的聲音自院外遠遠傳來。

她抬步往院外走,看見江盛文旁邊站著的少年,眼神微亮:“顧昀然!”

被喚作顧昀然的少年一身玄色窄袖長袍,站在蔚藍閣院外的小道上,眼尾微微上挑,眸中流光溢彩,正含笑望著她。

與那些溫文爾雅的世家子不同,出身徐州大族顧氏長房的顧昀然,是個張揚肆意的性子,隻有在衛含章麵前才收斂起所有頑戾,是她溫柔貼心的小竹馬。

江盛文喂了聲,假意不高興:“衛冉冉,我這麼大個人站你麵前,你就隻能看見顧昀然嗎?”

“看見了,也看見你了。”衛含章勉為其難抬眼看向自己表哥,微微笑道:“三表哥有事就忙去吧。”

本朝風氣開放,未婚夫妻單獨相處攜手遊玩也是常事,而顧昀然和衛含章從小一塊兒長大,是兩家默認的未婚夫妻。

江盛文沒什麼不放心的,知道小表妹明日要回京,就連顧昀然那兒都是他通知的消息。

他挑著眉笑道:“行,我走。”

江盛文一走,忍了許久的顧昀然才剛剛伸手,就被早有準備的衛含章側身躲了躲。

她抬眸瞧他。

前些年陪著她鑽牆洞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高過她一個頭,他站姿挺拔,眉眼生的極俊,衛含章看著看著,再度想起前些天聽到的兩個表哥的對話。

就算她不是很信,但憋了好幾天的鬱氣不得出個答案,那她都要憋出病了。

衛含章收回目光,低垂著眼問道:“我前些天聽聞一事,現在向你求證,你要如實告訴我。”

顧昀然一怔:“何事如此鄭重。”

“你前段時間是不是收了兩個通房?”衛含章直言發問:“我要聽實話。”

顧昀然麵上的笑意緩緩收起,沉默不言。

“你如實道來即可。”見他如此,衛含章心下微沉,聲音卻越發輕柔:“顧昀然,你知道我最討厭彆人騙我。”

顧昀然似難以啟齒,僵硬許久才道:“是我母%e4%ba%b2送的…”

“所以這是真的?”衛含章不可置信的瞪眼,瞬間生出難以抑製的大怒,“我跟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我不接受…”

“記得,我一直記得。”顧昀然急急點頭,慌張道:“但是長者賜不可辭,你就把她們當兩尊物件,行麼冉冉?我保證她們絕對不會礙你的眼。”

你就把她們當兩尊物件…

衛含章神思恍惚,沒想到一起長大的少年能說出這種話。

她在這個世界的出身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