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兩年裡,他的性格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要不是突然間呼吸困難被送到急診,章子阿姨還不知道他竟然學會了抽煙。
躺在搶救床上,他從頭到尾都是昏沉沉的,意識仿佛飄離了身體,有種很輕,從未體驗過的自由的感覺。
後來醒來,可能是麻醉藥效還沒完全過,他看到章子阿姨淚流滿麵的模樣,聽她問自己是不是要讓曹汐在另一個世界也不安時,竟有了種媽媽還沒去世的錯覺。
也許曹汐真的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們隻是暫時見不到麵了。終有一天,曹汐還是會回來看他的。
到對麵的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蘇硯坐在白色的塑料長桌邊,隔著落地玻璃去看外麵的夜色。
威斯汀酒店的每一盞窗戶都亮著暖色的燈,每一道燈光後麵都有一個不一樣的故事。他尋到12層樓的位置,目光在那一扇扇無法窺探的窗邊略過。
由於找不到想找的人,視線很快失去了焦點,垂下的長睫毛掩住了琥珀色的玻璃珠,他擰開礦泉水,將剩下半瓶一飲而儘。
剛才以為%e8%83%b8悶難受是哮喘發作,現在呼吸平複下來了,%e8%83%b8口仍然脹得厲害。
手機一直沒有響過,哪怕他當麵說了要找彆人,紀乾也無動於衷。
右手撕著左手食指上的死皮,他想著剛才在紀乾房間裡的人,無論是樣貌,身形和氣質都與蘇珣有些相似。
當他意識到紀乾今晚約會的對象很可能還是蘇珣的替身時,他當場就忍不住了。
蘇珣就那麼好嗎?!
為了蘇嬴遠的錢,蘇珣連親媽都能疏遠,還信了蘇嬴遠汙蔑他是野種的話。
明明是他唯一的親哥,明明在小時候那麼疼他,後來卻跟他那個沒人性的爸一樣不信他,把他當外人。
紀乾真是瞎眼了才會把這樣的蘇珣當成寶。
拿起空的礦泉水瓶,蘇硯泄憤一般將瓶身捏到變形,憋脹的情緒如同被吹起的氣球,把細小的喉管擠得酸痛難忍。
用力呼吸了幾下,他想去外麵吹吹冷風,才站起來就被褲兜裡響起的鈴聲攔了下腳步。
按了掛機鍵,他推開便利店的門,紀乾又打過來了。
這次他沒掛掉,由著鈴聲響到結束,隨後屏幕再亮起第三次。
%e8%83%b8口梗塞的感覺被持續的來電撫平了不少,他終於去按那顆綠色鍵,也聽到了紀乾焦慮的問話聲。
“你在哪?”
他習慣了在紀乾的電話對麵裝啞巴,而且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沒等到他的回應,紀乾又說:“我現在下來了,你要是不想說話就發個定位給我。”
抬頭去看對麵的威斯汀酒店,蘇硯的嘴唇鬆開一道縫,又閉上了。
“蘇硯!你彆在這種時候給我……”紀乾話還沒說完,一陣“嘟嘟”的機械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來,他放下手機,剛要再打過去就看到微信的新消息提示。
【在對麵的便利店】
紀乾都快走到車旁邊了,看完立刻回去坐電梯,穿過一樓大堂再過街,視線終於捕捉到了要找的人。
蘇硯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牆後麵,低頭在剝茶葉蛋。
推門進去,紀乾先走到貨架上拿了瓶常溫礦泉水,又到櫃台處選了一盒熱的巧克力牛%e4%b9%b3,結完賬才走到蘇硯身邊,把兩瓶東西都放到他麵前。
蘇硯頭也不抬,繼續專注剝手裡快要剝好的茶葉蛋。見他沒反應,紀乾從褲兜裡摸出煙想到外麵緩緩,發現隻剩一支後,再次走到收銀台:“一包蘇煙沉香。”
蘇硯轉頭看著他,紀乾付完錢便推門出去了,在牆邊的轉角處停下,點了一支抽著。
把剝好的茶葉蛋吃下肚,蘇硯又剝了另一顆,接著走出來,到紀乾旁邊伸出手。
紀乾的臉色不好,短短幾分鐘已經抽到第三支了。看著蘇硯遞來的茶葉蛋,他就著噴煙的動作歎出一口氣,問道:“冷靜下來了?”
蘇硯又走近半步,在紀乾想退後時伸出左手,作勢要碰他的袖子:“再躲我就摸你襯衫了,我剛剝了茶葉蛋,手很臟。”
垂眸看了看他的手指,紀乾的目光停在了那顆遞到自己眼皮底下的茶葉蛋上。
“我買了兩個,有一個是給你的,真不吃嗎?”
眉心比剛才鎖得更緊,紀乾僵了片刻,最後伸手接過茶葉蛋,自己放進嘴裡。
蘇硯擰開紀乾買的礦泉水,先喝了一口後又遞過來。
看著他臉上期待的表情,紀乾沒碰這瓶水,隻拿過他臂彎間夾住的巧克力牛%e4%b9%b3,紮開來喝了兩口。
癟癟嘴,蘇硯往後靠在玻璃牆上。左側沒扣好的背帶繩一直垂在身後,在他靠過去時,銀色的金屬圓扣和玻璃發出了摩攃聲,他把手伸到後麵,想把背帶撈起來,試了幾次都抓不準。
用嘴唇含住濾嘴,紀乾伸手幫了一把。蘇硯以為他隻是幫自己把背帶拉到前麵來,沒想到他還把左側%e8%83%b8`前垂下的背帶褲麵料翻上來,對準扣上了。
看著兩側都穿好的背帶褲,蘇硯轉頭去看紀乾。
紀乾又抽了幾口,每次噴出來的煙霧都迅速被風吹散,無視了蘇硯盯著自己的目光,他把煙蒂丟進旁邊的滅煙筒裡,說:“我送你回去。”
蘇硯跟在紀乾身邊進了地下車庫,但在坐進車裡,扣上安全帶時,他忍不住問道:“剛才那個人,你以後還會不會約?”
紀乾按下發動鈕,指尖抵在凸起的圓弧形狀上沒收回來,沉默了片刻才說:“這是我的事。”
“他是比我像蘇珣,”蘇硯的語氣一下著急了,“可是蘇珣有什麼好的?都兩年了你還……”
“咳咳……咳,還忘不掉!”
他的聲帶始終沒有完全恢複,現在情緒一激動又嗆到了。紀乾把中控扶手上的礦泉水瓶打開,看他喝下緩些了才道:“上次我說過找人幫你約私立醫院的專家,對方要下周才有空接診,你現在先跟我去中山醫院,我找急診科的朋友幫你檢查下。”
蘇硯正在氣頭上,哪會理睬紀乾的關心,解開安全帶說:“你去管蘇珣就好了!”
推開紀乾伸來的手,他開門下車了。
“蘇硯!”
見他這麼不講道理,紀乾也光火了,追下車拽住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話應該我問你】
蘇硯一著急就習慣性地打出手語,紀乾看不懂,又被他折騰得徹底失去了耐心,不禁惱道:“好!我不管你,明天你就買票回蘇州去。”
撂下這句狠話,紀乾再不看他,大步回到車裡,扣好安全帶收起手刹,把車開出來後直接往左轉。
蘇硯站在右側,視野被紀乾車後紅色的燈晃得幾乎睜不開,很快就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了。眼眶像燒起來那麼熱,呼吸困難的感覺也回到了%e8%83%b8膛裡,他緊緊咬住下唇,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
轉彎時,紀乾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蘇硯。
把皮質的方向盤用力捏到發出了聲響,紀乾瞪著前麵逆行的提示,在下一個岔路左拐,繞回了蘇硯身後。
蘇硯的手臂還擋著眼睛,柔順的馬尾因為抽噎的動作微微擺動著,紀乾朝他按了下喇叭,見他不肯動便降下車窗。
想到剛才從後視鏡中看到他難受得哭了,紀乾再說不出重話,放緩了語氣道:“聽話,先上車。”
這次坐進車裡,蘇硯沒有再吭聲,他一直望著窗外,路上無論是紀乾給他遞紙巾也好,或者是等紅綠燈,甚至是紀乾打開音樂他都沒半點反應。直到回到雙子塔的地下停車場,他在開門下車時停頓了一下。
紀乾以為他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了,卻看到他維持著背對自己的姿勢,用比剛才更沙啞的嗓音說:“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厭煩我到希望我消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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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牢記這不是虐文
第29章 換個姿勢
之前因為氣急說了重話,紀乾也覺得後悔。
看著他後背上的背帶,紀乾想到了他從酒店安全門離開後,自己去找他時,一層層下樓梯的心情。
分不清這種焦慮感到底源自於蘇硯是蘇珣的弟弟,自己對他有一定責任,還是因為其他。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蘇硯對他的占有欲是對“哥哥”的,蘇硯需要的是親情的陪伴,如果他不糾正的話,蘇硯隻會越陷越深。
“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向自己這一側的窗外,紀乾咽下喉嚨泛起的不適感,低聲解釋道,“隻是想提醒你,有些感覺你可能搞錯了。你對我依賴,不過是想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
“蘇州那晚的事也許對你有一定影響,我不希望你因為鑽牛角尖就隨便找人上床,夜店的環境並不安全,你應該對自己負責。”
“我知道了。”
沒有情緒地說出這句話,蘇硯推開車門下去。紀乾看著他快步走遠,直到他消失在轉角處才閉上眼睛,疲憊地靠在頭枕上。
第二天早上,徐辛剛進辦公室就發現紀乾已經到了。放下公事包,他進去問紀乾是否需要早餐,又發現紀乾破天荒地戴上一副裝飾用的細黑框眼鏡。
紀乾沒有近視,鏡片是平光的。徐辛想問他怎麼突然戴眼鏡了,隨後便看到他鏡片後浮腫的眼皮,以及比平時更明顯的黑眼圈。
徐辛知道他昨晚佳人有約,以為他這是奮戰了一夜都沒睡,可是看臉色又像彆人欠了他千八百萬似的。
到嘴邊的好奇被憋了回去,徐辛到公司食堂買了份早餐,再帶著工作本進去彙報今天的安排。
紀乾沒食欲,粥隻動兩口就放下了。徐辛彙報完出來,看了看隔壁空蕩蕩的辦公桌,想著九點半了蘇硯怎麼還沒來。
他沒收到蘇硯請假的通知,發微信問蘇硯沒回,對他打過去的電話也沒接,最奇怪的是紀乾沒過問。
聯想到紀乾今天戴眼鏡的不正常舉動,徐辛忽然反應過來,該不會昨晚的事被蘇硯撞破了,兩人吵了架,蘇硯才曠工的吧?
儘管不確定猜得對不對,但徐辛不想在這種時候去紀乾麵前觸黴頭,於是努力讓自己變成隱形人,一早上都埋頭忙碌著。不過中間還是聽到紀乾在辦公室裡罵了設計一組的組長,還有騰安項目的經理,就連葉總那邊的小於過來送資料都悄悄問他紀乾是不是吃炸藥了,說剛才遞文件不小心散在了地上,紀乾竟然瞪了她一眼。
作為唯一可能的知情人,徐辛隻好硬著頭皮替紀乾解釋,說他有點事心情不太好。
忙到中午一點,徐辛從樓下的工程部上來,打算把帶的盒飯拿去微波爐熱一下,碰巧紀乾開門出來,提醒他說:“等等填下蘇硯的請假單,原因就寫家裡有事。”
徐辛張了張嘴,打量著紀乾那張帶戴了眼鏡也擋不住低氣壓的臉,問道:“要寫幾天?”
“先寫一天,看他明早有沒來,沒來你就去酒店看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