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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592 字 2個月前

☆、【吾愛至斯】

代州以南便是祁連山,山上積雪終年不化,端得眼下北方也已入春,山頂上卻仍舊寒意甚濃,尤其是夜裡,兩床被子都還顯得單薄了些。

初然燒了熱水,從門邊經過時,發現那木門都被凍壞了,股股涼風從外麵吹進來,她打了個哆嗦,連忙往裡屋走。

掀開幔子,迎麵又是一陣冷風,她不禁一怔,隻見穆信靠在窗外,手裡捏著一張信紙。窗邊站著一隻半大的雕,正低頭梳理羽毛,一瞧她進來,便撲騰著飛走了。

“穆大哥。”初然將熱水放在桌上,奇怪道,“誰給你送信來了?”

穆信剛把信看完,眉頭還未鬆開,隻對她輕輕揚了揚:“是你師父。”

“我師父?”聽得他這麼一說,初然連茶水也來不及喝,就巴巴兒的湊了上來,“師父寄信來了?寫的什麼,給我瞧瞧。”

穆信依言遞給她,初然拿著這張不大的信紙認認真真讀完,讀到後麵眼淚卻漸漸濕熱,她偏頭哽咽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師父計劃好的?”

穆信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他也是好意。”

“可如若當時他不讓石晏來找你,眼下也就沒這回事了。”初然把信收好,心頭酸澀難當。

“不能這麼想……這事遲早會發生,或早或晚,又有什麼分彆?”穆信倒是微微一笑,伸手扶上她臉頰,“更何況,要是他不讓石晏來尋我,我又如何能遇得到你?”

初然聽罷,低頭細細一想,似乎也的確是這麼回事,可一想到他們二人如今水火不容,自己又左右兩難,心裡不由惆悵,一頭就紮進穆信懷裡,一言不發。

“鎮子上的樹估計都抽新芽了吧……”穆信抱著她,忽而這般說道,“咱們也許久沒有下山了,明日該去山下看看情況。”

“嗯。”初然在他懷裡點了點頭,“也不知那群官兵走了沒有。”

穆信輕搖頭:“不會這麼快走的,朝廷命官無故身亡,隻怕代州知州還將派更多的人前來搜查,鎮上的官兵隻會多不會少。”

“那怎麼辦?”初然抬起頭來,“要不咱們還是趁夜逃走吧?”

“鎮子上眼下必然把守森嚴,若往中原,無名鎮是必經之路,你難不成想逃到遼國?”穆信拍了拍她背脊,寬慰道,“倒不必如此擔心,往來的江湖人士這麼多,他們未必能懷疑到我們身上來。”

“倒也是。”初然抿%e5%94%87默然了一陣,“可是這狗官的人頭怎麼辦?咱們還得交給石晏呢,總不能在這裡呆一輩子吧?”

“不著急,等風頭稍稍過去些,我們就從雁門關的山道上繞出去。”

“雁門關?”初然驀地想起那挑雜貨的老翁時常走的那條路,恍然道,“原來你日日守在那裡,是為了尋出路?”她合掌一笑,頓時心情大好:“我還以為你真是為了等那個狗官來呢。這下好了,我們不用一直在這兒了。”

燈光之下,她笑靨如花,一雙秀眉彎彎,臉頰暈紅流霞,愈發襯得人嬌俏清麗,穆信不覺心頭一動,低頭在她%e5%94%87角上%e4%ba%b2了%e4%ba%b2,柔聲問道:

“怎麼?你不喜歡在這裡麼?我反而覺得……比起武林中紛紛擾擾的事情,山上倒是清淨自在。”

“喜歡是喜歡,隻要是跟你在一起,哪裡我都喜歡。”初然亦拿臉頰在他臉邊蹭了蹭,口氣頗為遺憾,“可是你和石晏之間的隔閡總得化解了才是,要不然咱們往後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心,你說對不對?”

穆信淡笑著應道:“對。”

“所以說啊,回中原的日子還得往前再提一提,雖說這裡冰天雪地的,可我總擔心那狗官的頭會壞掉,到時候帶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回去……石晏必然不會認賬的。”初然猶自靠在他懷中板著指頭說個沒完,穆信卻初然將她推起來,神情有些奇怪。

“穆大哥?”她抓了抓耳根,疑道,“怎麼了?是不是你哪兒不舒服啊?”

“阿初……”他喉頭微微上下滾動,不知是否是燈燭的原因,初然隻覺他麵容異常緋紅。

“我們今晚便成%e4%ba%b2,你覺得……如何?”

初然先是一愣,隨即就笑了:“我們現在這樣,不算成%e4%ba%b2了麼?”

想不到一直以來竟是這般誤解的,穆信頓然好笑,雖自重逢起他們二人都同睡一張床,可至始至終都未有過夫妻之實,他沒向她提起,原來她是不懂的。

“嗯?”初然瞧他不說話,卻又往前湊了幾分,穆信順手便將她又摟住,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初然莫名其妙地瞪了瞪他,還沒來得及再多問,穆信一抬手滅了燈,眼睛尚未適應黑暗,連他輪廓也瞧不清。

初然正將開口問時,穆信已然俯身輕輕%e5%90%bb住她。

這般感覺同平日他%e4%ba%b2自己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初然稍稍抬起眼皮,正瞧見窗外那微漠的月光,透著紗窗顯示出朦朧的涼意。

玉輪相憐,今宵不忍圓。

*

第二日,清晨。

穆信和初然皆起得不早,因昨日說過要下山探探虛實,故而醒來時二人便匆匆洗漱出門。

到達無名鎮,天色已儘正午,街上行人甚多。果然比起前些日子,道上官兵要盤查得更為森嚴,不過幸而穆信在鎮上已住了兩個月,守衛對他熟識,因此並未難他們。

家裡的米和油都吃得差不多了,此次下山,一來是為打探消息,這二來也要為啟程做些準備。無名鎮雖小,不過出行所用的乾糧和必需之物倒還齊全。

“穆大哥,你有沒有發現,街上的中原江湖人士好像變多了?”沿街而走,初然隻敢拿餘光瞥著兩旁,聲音也是壓得極低。

穆信謹慎地掃了掃,亦是低低道:“是有些多。”

小鎮上的行人平白比往日多了好幾倍,除了官兵不難發現有生麵孔,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原那邊的人找了過來,穆信心中一沉,停下腳步。

“你去采買乾糧,我去客棧裡看看。”

初然抬眼一看,這才瞧見原來已經走到上回的清陽客棧門口了,如今客棧外站著的都是代州那邊派來的差役,裡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原想和他同去,但思及兩人行動難免會露出馬腳來,她隻好道:

“那你可要小心點。”

穆信朝她略一頷首,轉身往客棧背後走去。

初然望著他背影站了許久,直到視線內再看不見他方才抬腳往街前而行。

即便鎮上發生了這般大事,賣小點的大嫂倒還如平時一般一臉和善,初然瞧她一副淡然的表情,不知不覺心情也轉好了起來。

“大嫂,給我來二十個饅頭和十個窩窩。”

“好咧,您且先等會兒。”

臨近攤子的地方便是個賣麵食的大棚子,門口的招牌上歪歪扭扭地寫著,陽春麵,五個銅板,足足比汴梁貴了兩個銅板,那裡邊兒卻還有兩個人在吃食。

聽得其中一人抱怨道:“嘖嘖,今天街上的官兵可又多了一批,連出去砍個柴都還要問東問西的。”

“行了,你就知足吧。那最遭罪的還不是李嫂子,本帶個啞巴就夠不容易的了,這會子連店也給人封了,還讓人家怎麼做生意。”

初然心裡咯噔一下,原以為將那屍體拋於荒野,便不會連累她們母子二人,想不到自己還是殃及了無辜。

“話說回來,那官家的屍首還是在郊外尋得的,聽人說,沒有頭!”

“真的假的?”那人嚇得連麵也忘了吃,舉在半空,“定是惹了什麼仇家,被人找了殺手來割了頭吧?”

“我想也是。這去大遼送歲貢的使節被人殺了,那可是大事兒啊,聽說代州的知州已被下令一個月內必需抓到凶手呢,否則——”他做了個砍頭的姿勢,另外一個頓然打了個激靈。

過了一陣,卻又冷笑道:“那要是找不到,隻怕又要抓個替死鬼去吧。”

“肯定呐,官家的性命可金貴著呢,哪兒那麼容易死。”

“客官?客官?您的饅頭……”④思④兔④網④

初然聽得入神,不知老板娘已喚了數聲,她忙應下。

“多謝,來,這是錢。”

那大嫂接過手來,連聲道謝。初然沒再看她,隻是心事重重,總覺得做了什麼虧心的事情,一時難以釋懷。

在朝當官的果真個個如此,貪生怕死不說,還儘想著讓旁人來攬自己的禍事。可如今他們殺了知院,要是逃之夭夭,那知州逮不到犯人,必然會讓其他人來當替罪羊,這豈不是……自己又害了一條人命麼?

倘使那人的後人尚存於世,要尋她報仇,多年後是不是世上又會多一個石晏出來?

自己明明是想做一件好事,為何想來想去,心裡卻鬱悶得緊,世間因果循環,到底這冤冤相報幾時能了?

初然悵然歎了口氣正轉身要往回走,剛一抬頭,卻見對麵街邊幾個江湖人士舉著張畫像一路問過來。

“這位大娘,請問你可有見過此人?”

那賣雜貨的嬸子眯著眼睛瞅了半晌,搖頭道:“沒見過。”說完,她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攤子,嘴裡念叨著:

“還真是奇了怪了,近來老有人拿這個年輕人的畫兒上來問,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怎麼?”那幾人正將要走,聽得她這般說來,忙又折返回去,“還有人問過?”

“是啊。”大嬸點頭便道,“是個小姑娘,看上去像是從中原來的。”

那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急忙上前又問:“請問,她可是這般身高,大眼細眉,腰間彆著個竹編小簍。”

“對對。”大嬸聽罷就附和著,“就是長這模樣,半個月前她還來問過我有沒有見過畫兒上的人呢。”

“那你可知她人現下在何處?”

初然心中一驚,暗道不好,這群人想必是中原尋過來的,得趕緊通知穆大哥才行。因得太過緊張,她側身想要跑,怎料手裡的饅頭撒了一地,白花花地滾得滿街都是。

對麵的江湖人士立即轉移視線,其中不知是誰眼尖,竟將她認了出來。

“大哥,就是她!”

初然自顧不得那些饅頭,想都沒想撒丫子就跑。

帶頭的刀客一把抽出刀來朝身後吩咐道:“快追!”

初然一麵狂奔,一麵回頭張望,跑到半路才發現不對,這條路是往客棧方向走的,倘使穆大哥正巧出來,豈不是讓這群歹人知道了他的行蹤?

可此時要想換道已經是不行了,初然沒了法子,隻得停下腳步,身後的人越聚越多,人群中忽兩人縱身而起,施展輕功自她頭頂越過,擋住她去路。

初然站在原地,前方後方皆是追兵,把她一人圍在路中央。

“臭丫頭!”

裡頭出來個身形結實的壯漢,手持鐵戟,滿臉橫肉,指著她便喝道:“還想跑,快說,那姓穆的人在何處!”

初然斜眼掃過周遭眾人,腳邊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