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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604 字 2個月前

離不棄,不由動容。

“初然……”

“你今日傷我,也不能白傷了。”初然咳了幾聲,佯裝虛弱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穆信瞧她臉色蒼白,自是應聲:“好好好,彆說一件,若是我能做到,百件千件也答應。”

初然聽著就笑了:“沒那麼嚴重……我要你跟我保證,往後決計不能再有這樣輕生的念頭了,好不好?”

穆信強笑著點頭,心裡卻想:到現在她還這般在意自己,當真是癡心一片,自己又何德何能,讓她如此傾心相許……

他將頭埋在她頸窩,月華如水,天地間靜謐而安寧。初然從未感受到穆信如此脆弱的情緒,一時心頭萬分感慨,隻抱著他腰身,腦中閃著安慰的話。

“穆大哥,咱們也不能聽那姓莫的一麵之詞啊。”

“嗯?”穆信慢慢抬起眼皮來,此時心緒才稍稍平複了些許。

初然自他懷中支起身,眨眼默想了片刻,方道:“我想這之中還有很多疑點。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在骷髏山裡被一群銅麵人追殺的事情?”

“記得。”穆信沉%e5%90%9f了一會兒,“此事有什麼疑點?”

“你想啊,那時那群人都是衝著世子去的,要是王爺當真乃幕後黑手,怎麼會派人去襲擊世子呢。”

銅麵人之事,他的確是一直沒有查明,期初倒以為是龐太師指使的,可後來卻未曾再見這些人露麵,故而此案也就不了了之。然今日聽她這麼一提,是有些蹊蹺之處。

初然見他沉默,想來也是在懷疑中,忙又胡謅道:“這麼想,也許那幕後之人不是王爺而是另有其人也說不定,對不對?”

穆信眼下頭腦混亂一片,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依我之見呢,現在咱們就彆顧慮那麼多了。”初然一把將淚痕抹去,回身往地上搜尋,摸到一個布包來,“我把那莫知院的頭砍了下來,無論真凶是誰,反正都有他的份兒。我們不就是想找到凶手,讓石晏明白真相麼?這會子他的項上人頭在此,也好對石晏交差啊。”

這布包早被鮮血染紅,也不知是哪裡尋來的舊布匹,上麵還隱隱又碎花。穆信有些無可奈何地暗自笑歎,她倒也膽大,那樣情形下還不忘割人頭。

忽的他表情一凜,近來見初然出手愈發淩厲,動不動便要人性命,已有些老江湖的姿態,再這般發展下去可不是好事。

穆信伸手從她手裡將布包提了去,肅然道:“此回便罷了,往後切莫再做這樣的事情。”

瞧他表情生硬,初然也不知自己何處惹惱了他,隻抓了抓頭,應道:“哦。”

“對了,我順便也把那人的屍體扔在郊外。人若不死在客棧裡,就牽連不到老板娘兩母子了吧?”

“宋兵明日早起,不見知院隻怕是會滿城尋找。”穆信站起身來,四下裡張望了一番,這時才發現自己身處在離鎮子極遠之地。

“從明日起,我們還是莫要再下山了。等風聲過了再去采買東西為好。”

“好。”初然聽他這麼一說,也忙從地上爬起來,興致勃勃,“那到時候是不是可以去山上獵些野味來?”

穆信見她不急反樂,一時無奈:“北方上山積雪還厚,能有什麼野味?”

“這你就不懂啦。上山不僅有兔子還會有鹿,上次我就瞧見了。”初然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而且要到開春的時候了,正是動物出來覓食之際,這會子上山,準能抓到不少好東西。”

果然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一副好心情,穆信不由抑鬱也散了幾許,抬手在她額上輕輕叩了一記,笑歎道:“回去吧,都這麼晚了。”

初然雙眉一彎,上前摟著他胳膊:“好啊,我回去煮點薑湯,給你驅驅寒。”

身後,郊外的小路景色荒涼,幾株單薄的樹在風中瑟瑟發抖。

*

洛陽城內,宿家宅院前廳。

今日有貴客上門,陶木晴識相地屏退了左右,%e4%ba%b2自將茶水端來。那紫檀雕花的太師椅上正有一人懶懶散散地坐著,一頭青絲披散背後,發間卻有幾縷是銀白色,鬢邊也又少許墨灰,雖是如此,此人麵容倒是十分年輕俊秀,五官俊雅,眉目如畫,可神色間帶了一絲邪氣。加之身穿一套玄色廣袖長袍,顯得越發飄飄如仙。

陶木晴和石晏二人乖乖兒立在兩邊,對他異常恭敬,連大氣都不敢出,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話沒說。

“怎麼?”座上之人拿了那茶杯輕輕刮了兩下,眼皮抬都不抬,“怎麼都不吭聲,數日不見,全變成啞巴了不成?”

陶木晴忙向石晏使眼色,又捅了捅他,後者百般不情願地癟癟嘴,瞬間換上一張笑臉,走上前去。

“師父,您老人家怎麼有空到洛陽來玩兒啊?”

桑鬼喝了口茶,似乎對這茶葉並不滿意,隨手擱在一邊兒,這才抬起頭:“聽人說你師姐懷了娃娃,我特來瞧瞧她。”

“哦……”聽得他這麼說,石晏略鬆了口氣,笑道,“原來是這樣,師父您來得可不是時候,師姐的孩子才懷上不久呢,該等娃娃生下來,您也正好可以給他起個名兒啊。”

陶木晴也笑著點點頭,她此時已有快三個月的身孕,瞧著倒不顯懷。

“一會兒為師給你把把脈。”見她氣色甚好,桑鬼猶自點頭,繼而又轉了頭對著石晏,慢悠悠道:

“我此回一來是看你師姐,這二來,倒是想來看看你。”

“看、看我?”他有些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乾笑了兩聲,“我……我有什麼好看的啊,還不是跟從前一樣,一個鼻子一張嘴。”

“那可和從前不一樣。”桑鬼似笑非笑地拿手撐起下巴,一雙丹鳳眼微微一眯。

這個表情石晏記憶猶新,每每當師父露出這般神情時,那就說明接下來定然不會發生什麼好事。他手心頓生了一掌的冷汗,卻也隻能陪著乾笑。

果不其然,便見桑鬼%e5%94%87角一勾,輕聲道:

“我不在中原的這些天,你倒是能耐的很啊,上躥下跳的。”

“師、師父,你這哪裡的話。”石晏打著哈哈,“我有多少斤兩,您還不知道麼?”

“是。”桑鬼眉毛一揚,點頭,“是我從前小瞧了你,我還沒看出來,原來我們家石晏這麼能乾,如今整個武林都能被你攪翻了天,早知道當初就該把桃花門扔給你打理的。你說,對不對?”

石晏咽了咽口水,忽然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隨即抬起頭來正視他:

“師父,我這麼做都是有苦衷的,您老人家不知道,我終於找到當年殺我全家的凶手了,原來他……”

“他是穆信。”桑鬼漫不經心地打斷他的話,又把拿茶杯端到手上把玩,“我早就知道了。”

石晏驀地一怔,不可置信:“您……您知道?”

“我如何不知道?”桑鬼悠悠嗟歎道,“當初不就是我引薦你去汴梁投靠他的麼?我和穆言之的交情,算起來都有十幾年了,說起來言之這個字,還是我給他起的……十年前那件事,隻怕我也是江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師父!”石晏拍桌而起,表情激憤,一時連他身份也顧不得,隻大怒道,“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殺父仇人,為何不早告訴我?為何還要讓我拜他為師?!

師父你……你這樣……你這樣莫不是要陷我於不仁不義嗎!”

“石晏!”陶木晴忙上前拉住他,小聲道,“你腦子氣壞了是不是?怎麼敢跟師父這麼講話!?”

石晏偏頭看了她一眼,閉口不言語。

“你先彆激動。”桑鬼見他這般,搖了搖頭,招呼他坐下。

“你們倆如今鬨成這樣,倒也都是拜我所賜。”他輕歎著將茶杯放下,自椅子上站起來,負手於身後,看著屋外緩緩踱了幾步。

“起初我救下你時,就知你複仇心切,且仇恨深種,這麼多年來都不曾消減。但是……石晏。”他忽然轉過頭,深深望著他,“你可知,你其實本性並不如此。”

石晏皺了皺眉,彆開臉不願同他對視,隻嘀咕道:“我本性不是這樣,那是怎樣?”

“我與你相處多年,我自看得出你性格淳樸敦厚,不過是無法從十年前的陰影中走出來罷了,平心而論,你當真想殺了穆信麼?”

“我……”

他咬了咬牙:“我如何不想?他當日殺我家人,難道就不許我向他複仇了麼?”

桑鬼有些無奈地望了他一眼,繼而收回視線。

“當初我便是為了平息你這心思,便故意讓你去汴梁尋他。穆信為人如何,我再清楚不過,而你又是個單純之人,倘使有人對你好,你也會千倍百倍對他好。你和穆信結為師徒,想來必然相處融洽。⊕思⊕兔⊕在⊕線⊕閱⊕讀⊕

我以為時間一久,當你知曉他是你仇人之時,你也會放下對他的仇怨……畢竟,穆信是個怎樣的人,你心中不也有數麼?”

“怎可能!”石晏想都沒想,就一口否決,“無論他是不是做過我師父,殺了人就是殺了人,他能下這麼狠的毒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石晏。”桑鬼搖頭打住他,“即便穆信真的殺害你%e4%ba%b2人,你也相信是他本意所為麼?你相信他是這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

石晏說不出話來,隻覺得%e8%83%b8口鬱結難消,抬眸看了看桑鬼,他背對著自己,瞧不清表情;又看了看陶木晴,她皺著眉,輕輕搖頭。

他們都這麼相信穆信?

憑什麼這麼信任他?

攤開手,低頭看了看掌心。

自己許久許久以前……

似乎也曾這麼信賴過。

——“穆師父是個好人,他教會我許多東西……而且也很是照顧我……”

——“我師父就我這麼一個徒弟,他待我好,我尊敬他是應當的。”

——“我師父功夫好著呢,有他在,哪裡敢有壞人欺負阿初啊……”

原來自己曾經這麼信任他。

石晏忽然感到一絲迷惘。

他為什麼那時會這麼信任他呢?

為什麼?

“師父,你難道是來勸我不找他尋仇的?你……你想阻攔我?”

“誒。”桑鬼轉過身來,態度表達的十分明確,“你可彆亂想,我沒那閒工夫管你們的事兒,你愛怎麼就怎麼。你和穆信,你和小初然,你們之間的事我一概不會插手的。放心。”

“……好。”

石晏朝他一抱拳拱了拱手:“徒弟謝謝師父諒解。”

桑鬼抬袖揚了揚:“行了,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我還有話要對你師姐說。”

“是。”

他側過身,不著痕跡地抹了抹眼角,這個動作陶木晴和桑鬼皆看在眼裡,二人相對一眼,默然無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放師父出來給石晏洗腦了。。

希望能夠洗腦成功。

放過穆大人吧,啊?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