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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市麵上未曾出售的。

“從今往後,咱們玄清觀的香客會越來越多,我觀你在廚藝方麵頗有天賦,便把這本書給你,望你好生參詳。待你出了師,我們就能用這些糕點招待香客,還能將它們當成禮品贈送出去。”

一直覺得自己很沒用的姚碧水感激涕零地接過食譜,再三保證會好好學。

林淡又把一本香譜授予許苗苗,言道:“你的嗅覺十分靈敏,為師便把這本書贈送給你,學醫之餘你也可以調弄一二,隻當鬆快鬆快。”

許苗苗用力點頭,滿眼都是對師父的崇拜。

交代完二人,林淡把一幅巨大的繡作掛在殿中,又供奉了三炷香,擺了一些祭品。姚碧水和許苗苗抬頭一看,頓時張口結舌、呆若木雞。隻見這幅繡作刺的乃是三清道祖像,三神並列端坐於三清殿內,周身祥雲繚繞、仙氣嫋嫋;目中湛然有光,微含禪意;山風拂過之處又有衣袂飄飄,靈光乍現,如夢如幻卻又真實不過。

更神奇的是,當天光斜照,三清道祖便也放射出五彩斑斕的寶光,臉上的每一條紋路和每一根胡須都仿佛活了過來。

姚碧水盯著繡作看了好一會兒,隨即猛然回神,強壓著許苗苗的腦袋令她磕頭,磕完了顫聲道:“林姐姐,您從哪裡得來的這個寶貝!我怎麼覺得三位道祖一直在看著我呢!他們,他們的眼睛裡有光,他們是活的,真的!林姐姐,您快看吶!”

見林淡還在誦經,姚碧水不禁急了,連忙去拉她袖子。不管林姐姐是不是有真本事,隻這一副繡畫掛在此處,就能鎮住所有香客。她從未見過如此傳神的作品,見了它,所有人對三清道祖的想象都會因此而變為現實,卻又不會感到半分失望。它絕非人間之物,而是來自於天上!

林淡奪回袖子,無奈道:“那隻是你的錯覺而已。我在繡線中加入了劈得極細的銀絲,調和成感光的平輻大網,密密實實地繡了一層膜,無光的時候,人的眼睛根本感覺不到膜的存在,但陽光一照,它便會在不同的角度和時段變幻出不同的色彩。這不過是一種刺繡技法而已,沒你說的那麼神奇。”

“林姐姐,您的意思是,這幅三清道祖像是您自己繡的?”姚碧水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我繡的,你若想學,我也可以教你,日後你便繡一些道祖小像,擺放在道觀裡售賣吧。”

“林姐姐,您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神仙?您說的感光膜、平輻大網、光影變幻,我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林姐姐,您彆騙我了,您其實是從天上來的神仙吧?許祖光是您的情劫對不對?要不然,像您這等超凡脫俗的人物又豈會看上他那個爛種!”姚碧水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林淡揮了揮佛塵,無奈道:“想學你就安靜點,莫要吵我。”

姚碧水立刻捂住嘴巴,用瘋狂眨動的眼睛來顯示自己求學的渴望。許苗苗也細聲細氣地說道:“師父,徒兒也想學!”

“好,隻要是我會的,而你又想學的,師父都教給你。”林淡伸出手輕揉小徒兒的腦袋。

聽見這番話,姚碧水忽然後悔了。她當初怎麼就沒想著也拜林姐姐為師呢?!

三人正說著話,殿外忽然傳來敲門聲,而且很急促。姚碧水立刻跑出去查看,少頃又帶著一張紙條回來,表情非常焦急:“林姐姐,大事不好了,您的兩個孩子有危險!”

“拿來我看看。”林淡依然坐在蒲團上,並未表現出任何慌亂的情緒。

姚碧水連忙把紙條遞給她,隻見上麵寫著一行潦草的字——娘,萬秀兒今日要將我和妹妹從西城門送走,並讓車夫在出城之後殺死我們,請您救救我們吧!不孝兒微白跪乞!

林淡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末了將紙條扔進香爐裡燒掉。

姚碧水見她坐得安穩,不由疑惑道:“林姐姐,您不去救他們嗎?他們畢竟是您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呀!”在她看來,即便那兩個孩子不是東西,林淡也不至於丟開他們不管,母子親情豈是那麼容易被斬斷的。

林淡搖搖頭,平靜道:“紙條是誰送來的?那人怎麼說?”

“紙條是一個小姑娘送來的,十三四歲的年紀,說是許家新進的仆役,因為可憐大少爺和大小姐的遭遇,又偷拿了大少爺給的銀兩,這才上山來送信。她許是有些害怕,隻說了兩句話就火燒火燎地跑了。”姚碧水沉%e5%90%9f道:“那姑娘麵生得很,我從未在許家見過,您問這麼清楚乾什麼?難道其中有詐?是了是了,您如今可是名滿京城的活神仙,連皇上和王爺都對您禮遇有加,許祖光和萬秀兒又豈敢對您動手。不過,他們卻能想辦法把您騙到荒郊野嶺去,叫強盜對付您!”

姚碧水越想越覺得有理,卻又怕自己猜錯了害死兩個孩子,遲疑道:“姐姐,這字跡真是大少爺的嗎?”

“字跡是許微白的。”林淡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我是不會去的。我若去了,許祖光和萬秀兒想對付你們二人會很容易,隻需用同樣的手法將你們騙出去,再製造一些意外就萬事大吉了。今日,蔡國公府的案子證實了我之前的批語,我的名聲徹底傳揚開來,許祖光和萬秀兒若是不趕緊動手,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所以他們現在很著急,而我們就更不能輕舉妄動。”

“林姐姐,您的意思是,這張紙條是個陷阱?”姚碧水寒毛直豎。

“嗯,許家上上下下都是萬秀兒的人,把得像個鐵桶一般。你說,這丫鬟又是如何找到機會接觸許微白,並跑到山上給我送信的?”

上輩子,原主奪回正妻之位後光是清理掉萬秀兒安置在許家的心腹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這輩子,萬秀兒對許家的掌控隻會更嚴密。林淡一眼就看穿了這個計謀,自然不會上當。不過,她並未告訴姚碧水的是——即便這隻是一個誘自己遠行的陷阱,放置的誘餌卻一定是真的。能夠一次性除掉所有心頭大患,許祖光和萬秀兒何樂而不為?

換言之,許微白和許玉玲的的確確有性命之憂。不過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不說原主的心願就是讓這兩個人下地獄,單說上輩子他們冷眼送原主去死,就足夠林淡對他們遭遇的一切置之不理。

思及此,林淡閉上眼繼續誦經,姚碧水滿以為許微白和許玉玲不會有危險,便也安安心心地做飯去了。

…………

一輛簡陋的馬車行駛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上,車夫長相憨厚,腰間卻彆著一把匕首,目中隱顯殺氣。車內躺著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手腳均被捆著,口中還塞著布團。

年齡稍大的男孩費了好半天功夫才用舌頭把布團頂開,又湊過去,咬掉了妹妹口中的布團,然後背轉身低語:“快,你也背對我,咱倆互相把繩子解開!”

女孩連忙照做,臉上早已嚇出了許多涕淚,斷斷續續地問道:“哥,你說,你說娘親會來救我們嗎?那個小青,她,她有沒有把紙條送出去?爹爹為什麼會讓管家把我們捆了?”

這些天,許玉玲心中存了太多疑問,每一個疑問都像一把刀,將她的心活活淩遲。

許微白苦笑道:“爹和萬秀兒想對付娘,就一定會讓那個小青把紙條送出去。但是娘會不會來,這個我說不準。你還記得上輩子娘死的時候,我們都乾了什麼嗎?”

許玉玲咬緊牙關,以免自己發出悲鳴。是呀,上輩子娘病重了,他們未曾在她床前伺候過一天,平日更是連探望一眼都沒有。得知她快要不行了,他們才匆匆趕到她的房中耀武揚威,還倒掉了她的救命藥。

當時許苗苗拉著他們的手,跪求他們救娘,他們還伸腿把她踹開了。娘病得雖重,腦子卻是清醒的。彆人對她是好是壞,她被蒙蔽了一輩子,到頭來卻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重生之後,她才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一雙兒女和許家,把許苗苗和姚碧水帶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倘若雙方位置對調,許微白和許玉玲完全不敢保證自己會在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趕去救兩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絕望像一片浪潮,狠狠撲打在許微白和許玉玲的心上。被捆住手腳抬上馬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意識到,許祖光和萬秀兒絕不會放他們活著離開。原來這就是與他們相親相愛了一輩子的家人,隻可憐上輩子他們還嘲笑娘親蠢,卻原來他們才是最蠢的!

“如果今日我不死,來日我定要拖著許祖光和萬秀兒下地獄!”許玉玲咽下幾欲湧上喉頭的心尖血,賭咒一般說道。

許微白沒做聲,表情卻比妹妹還陰狠。

兩人剛解開繩索,馬車就放緩了速度,一群盜匪從林間衝出來,提刀便砍。所幸許微白在官場混跡多年,頗有一些膽量,一解開繩索就悄悄潛伏到車夫身後,將他推落,又勒緊韁繩,令馬車疾馳。

一刻鐘後,兩人消失在昏暗的山林,消息傳回許家,自是把許祖光和萬秀兒氣得夠嗆。

…………

許家發生的破事,林淡從不關注。她根本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些人再一次拚湊在一塊兒,卻站在利益截然相反的兩端,會發生多麼齷齪又可悲的事。他們就像一群蠱蟲,天生就帶著毒,會持續不斷地吞吃同類以壯大自己。

林淡什麼都不用做,他們也能走入萬劫不複之地。

距蔡國公府的慘案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玄清觀從門可羅雀漸漸變得香火鼎盛。林淡的丹藥和神符、姚碧水的道祖小像和糕點、許苗苗的香丸,都成了信眾爭相搶奪的寶物。然而,當他們走入正殿,看清懸掛在牆上的那幅三清道祖像,心中便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念,唯餘跪下禱告的虔誠。

當他們在殿中踱步時,三清的目光也會跟隨他們一起轉動,又有寶光透出布幅,似雨水一般浸潤著他們的心田和身體,那種神而又神、玄之奇玄的感覺,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唯一確信的是,當他們走出三清殿,身上的病痛忽然就減輕了,心思也變得無比澄明。

倘若隻是一兩個人這樣說,還能歸咎於錯覺,但所有人都這麼認為,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那些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態來參拜的人,回去之後莫不變成了玄清觀最虔誠的信徒,林淡的威望一再高揚,最終徹底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活神仙。

前來拜見她的人絡繹不絕,有的隻是單純想與她論道,有的人則是為了解決疑難。

都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說實在的,姚碧水很擔心若是哪天林淡遇見了她治不好的病、或是解不開的難題,又該如何?她會不會墮了玄清觀的威名,繼而受到世人的指控和懷疑,會不會從人人景仰的仙長,淪落為人人喊打的騙子。

名聲越好的人就越是會被世人苛求,他們不能犯一丁點錯,必須像聖人那般活著。姚碧水最擔心的就是林淡聲望過高,最終被困在這個由她自己打造的囚籠裡。

事實很快證明姚碧水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