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頁(1 / 1)

林淡扶著老太君的手緩緩邁步,未置一詞,到得蔡公子所在的院落,看清他的模樣,才明白為何大家都那般恐懼,隻因他的雙手從指間到胳膊肘,全都脫了一層皮,青色的血管在鮮紅的血肉中脈動,叫人看了頭皮發麻。

蔡老太君和大夫人走進屋內,看著蔡小公子的雙手落淚,而蔡小公子卻像無事人一般,笑嘻嘻地對身旁的丫鬟吩咐:“我想喝水。”

丫鬟連忙給他喂了一口水,他%e8%88%94%e8%88%94鮮紅的唇,露出一個俊朗的笑容。

許苗苗和姚碧水看見麵如冠玉、貌若潘安的蔡小公子,俱是一呆,唯獨林淡的眉頭差點擰得打結。她壓了壓內心的異動,緩步走進去,視線一掃便發現桌角和地麵掉了很多皮屑,有的還連著一點碎肉和血絲。

蔡小公子的雙手已經沒了皮膚,林淡不能為他把脈,而且她也完全不想為他把脈。

蔡老太君見她隻管盯著孫子看,臉色十分陰沉,卻並未有什麼動作,忍不住催促道:“道長,您說我孫子這是什麼情況?您應該有辦法吧?他手上的皮若是再爛下去,指不定會蔓延到全身,這叫他怎麼活呀!”

“稍等。”林淡點燃一張符紙。

少頃,屋內的人竟都恍惚了,而且一個接一個地打起哈欠,恨不能立馬找張床好好睡一覺。唯獨蔡小公子精神抖擻,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問道:“你就是王夫人口中所說的活神仙?你真能驅鬼?世上有鬼嗎?”

“有。”林淡靜靜看著他。

“是嘛?我也覺得有鬼,那樣才好玩呢!”蔡小公子眯眼笑了笑。

許苗苗和姚碧水受到他的感染,臉上也都露出微笑的痕跡,唯獨林淡半點表情也無,緩緩走到門外,查看各處花壇。其中有兩個花壇的草木長得格外茂盛,花兒開得也很豔麗,另一個花壇的草木卻長勢一般,臨到夏末甚至有些枯萎。

林淡分彆撚起三個花壇的土,置於鼻端嗅聞,又洗淨雙手,走向蔡小公子的書房。蔡老太君和大夫人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並未阻止。既然是來驅邪的,自是要讓她把各處都看一遍。

蔡小公子並未跟隨,隻是站在臥室的窗邊,笑%e5%90%9f%e5%90%9f地望著。

走入書房後,林淡仔細查看蔡小公子所作的文章,又盯著掛在牆上的幾幅色彩豔麗的畫看了很久。其中一幅畫名叫《殘荷》,大片大片的墨色和灰色占據了視野,還有一幅畫名叫《殘陽》,滿紙都是血紅,雖然瑰麗,卻也灼目。

林淡拿起蔡小公子閒時所作的文章,逐字逐句閱讀,蔡老太君耐心等待著,大夫人卻有些心神不寧,不由忐忑地問道:“道長,您可曾看出什麼來了?我家是不是也像忠勇伯府那般被邪祟入侵了?”

林淡搖搖頭沒說話,她的沉默不知戳中了大夫人哪一根脆弱的神經,竟叫她抹著眼淚嗚咽起來,哀求道:“老太君,既然道長看不出問題,不如您讓兒媳婦帶著毅兒回老家去吧!許是這宅子有問題,與毅兒相克,離開便好了。”

老太君十分不舍,卻也心生動搖。

“我不回老家!再過幾個月便是科舉考試,娘親,您難道不為我的前途著想嗎?”蔡小公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總是蕩著微笑的臉已完全冰冷。

老太君又動搖了。

“娘,您彆聽他的,是科舉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您要想清楚呀!”大夫人苦苦哀求。

聽到此處,老太君把心一橫,點頭道:“好,那你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否則到了秋日天天下雨,怕是會弄濕他的手,叫他病得更嚴重。”

大夫人聞言大喜,連忙領著幾個丫鬟去收拾東西,已然完全把前來驅邪的林淡拋到了腦後。

蔡小公子眼珠一轉,高聲道:“我不能走!再過兩月就是祖父的三年祭,也是咱家除服的日子,作為孫兒,我怎麼能缺席?”

老太君下定決心就不會更改,連連擺手:“走走走,你祖父若是在天有靈,定會原諒你。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蔡小公子歪纏了一會兒,見祖母並未動搖,忽然似想起什麼,竟帶著笑跑了,完全不再抗爭。

林淡冷眼旁觀,眉頭緊皺。老太君本就不太相信她的神通,見她看不出問題就包了五十兩銀子,將她送到二門外,又說了一些客氣話。林淡將銀子退回去,慎重道:“老太君,我奉勸您立刻將小公子送走,否則不出幾日,您與大夫人之間必要死一個。”

“你說什麼?”老太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我說,您若是不把您這位孫兒送走,您與大夫人必然要死一個。”林淡加重了語氣。

老太君舉起拐杖便朝林淡砸去,恰好來給母親請安的蔡國公聽見這席話,立刻命家丁把三人攆了出去,胡須一抖一抖的,顯然是氣得狠了。永信侯推薦的都是些什麼人呀,竟張口閉口詛咒娘親和妻子,他定要找永信侯討個說法!

第459章 逆轉人生15

蔡國公極為孝順, 又與妻子鶼鰈情深,對這個天資聰穎的幼子更是疼寵入骨。林淡一句話將他們三人全都咒了一遍,而且言辭還極其惡毒,蔡國公越想越生氣, 當天晚上便去了一趟永信侯府,原想勸說永信侯莫要相信這妖道,又言王爺對這些事非常忌諱,勸他謹言慎行。

蔡國公本是一片好意, 卻沒料永信侯不但不領情, 還為了維護林淡與他起了爭執, 再三勸他莫要把仙長的話當耳旁風, 還是趕緊把幼子送走為妙。

蔡國公好懸沒被永信侯氣死, 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是個蠢貨, 被一個妖道蠱惑利用了還不自知。

永信侯也是個暴脾氣, 捏住他的指頭,差點沒把他的手骨弄斷。

兩人都喝了幾壺白酒, 酒氣上頭竟然鬨得越發厲害,指天畫地要斷絕兩家之間的交情。

蔡國公氣呼呼地離開了, 回到家馬上召喚大夫人,勒令她日後再不準與永信侯夫人來往。大夫人全程低著頭,不敢開腔,身體抖得似篩糠一般, 模樣十分反常。隻可惜蔡國公喝得暈乎乎的, 並未察覺異樣。

蔡、劉兩家因為一個道士鬨翻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裡傳開了, 連同那道士的批語也被人宣揚了出去。由於太。祖皇帝被妖道蠱惑變得昏聵不堪,甚至差點亡國,所以接下來的兩朝官員包括皇室宗親在內,都對道士沒什麼好感。

林淡的批語有人相信,但絕大部分人卻都嗤之以鼻,並且暗暗嘲笑永信侯的愚昧。於是從這天起,願意與永信侯府來往的勳貴大大減少,他們家簡直成了一個笑話。

“老太君和國公夫人之中必要死一個,為什麼?這話太邪乎了,朕不信。”小皇帝連連搖頭。

坐在他對麵的瑾親王也在垂眸沉思,半晌後方道:“林娘子絕非信口雌黃之人,她這樣說自然有她的道理,再看看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皇叔,自從遇見林娘子,您的口頭禪都快變成‘再看看’了。”小皇帝忍俊不禁。

瑾親王一想也是,便也忍不住輕笑起來。然而,他是真的很喜歡站在一旁靜靜關注林淡的感覺,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似一首禪詩,深奧難懂,卻又令人神往。

…………

許祖光剛赴完一場宴會,回到家已經是傍晚。即便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嶽父,但礙於妻子隻是一介庶女,他能從萬家得到的好處並不多。在官場上混,若想儘快得到提升,人脈和銀錢都是缺一不可的資源。萬禦史能給予他的幫助已經到頂了,若是想要更多,他必須展現出一定的能力或價值。

但許祖光若是真有能力,又豈會靠著一個又一個女人往上爬?是以,萬禦史並不看好他,也不準備儘心扶持他,隻要他能老實本分,對自家女兒好便也罷了。如此,許祖光就不得不拿豐厚的銀子開道。隻要有了銀子,他自然能打通上麵的關係。

上輩子,原主為了彌補他,源源不斷地為他輸送銀兩,終於讓他在軍中擁有了立足之地,他嘗過甜頭,這輩子對銀錢的看重隻會比上輩子更甚。他牢牢記得原主最賺錢的幾處產業,並開始按照上輩子的軌跡進行打理。

他耗費巨資將原本還不屬於他家的幾個鋪子買下來,又花重金聘請那些為原主賺了無數銀兩的點心師、調香師、繡娘等等。但是不知為何,這些人拿著彆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高額月錢,做出來的成品卻也隻是比普通貨物略好一些而已,並不像上輩子那般驚為天人。

如今,許祖光置辦的這些產業每天都在賠錢,少的時候三四十兩,多的時候一二百兩,令他本就不怎麼豐厚的家底迅速被掏空。眼看家裡都快入不敷出了,他卻也沒想過就此放棄。研發新品總是需要時間的,或許是因為時機未到、靈感未至,再等等,萬一過個幾天,那些師傅和匠人就開竅了呢?

懷抱著這樣的幻想,許祖光隻能咬緊牙關往外掏錢,甚至舉債度日。他倒也很想動用萬秀兒的嫁妝,但萬秀兒把庫房的鑰匙看得很緊,他根本沒有機會下手。

就在這樣的焦慮中,他心神不屬地走進家門,卻見萬秀兒端著一碗熱茶坐在正廳,身上的華麗錦袍還未換下,似乎剛從外麵回來。

“今天出去了?”許祖光連忙堆起笑臉。

“是呀,去了一趟姑姑家,聽說了一樁奇事……”萬秀兒將林淡詛咒蔡國公府的事情說了,冷笑道:“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神棍,膽子比天還大,既咒了蔡老太君和大夫人,又暗示蔡小公子是個災星,一下子掀了蔡國公三塊逆鱗,惹得蔡國公與引薦了那神棍的永信侯決裂了。你說說那道士往後會怎麼死?我若是蔡國公,我一定會命人踏平她的道觀,再拆了她的骨頭!”

許祖光天天派人盯著林淡,自然知道她買下玄清觀的事,聽了這話,極其不爽的心情竟然奇跡般地轉好了。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對林淡下手,但南鬥山上來來往往的貴人太多了,最近幾日,瑾親王更是天天宿在山腳,他又怎麼敢在那處惹事?

瑾親王向來謹慎,小皇帝又對他的安危十分看重,南鬥山但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必是要追查到底的。是以,林淡三人分明孤苦無依又手無縛雞之力,他硬是不敢動她們。他也曾想過收買那三個道士,卻都被拒絕了,心中的挫敗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林淡就是紮在許祖光心頭的一根毒刺,不拔不行。如今她不知何故竟攀上了永信侯府,越發成了許祖光的心頭大患。但現在好了,她得罪了蔡國公,憑蔡國公睚眥必報的脾氣,日後定然有她受的。待她沒了靠山,又被攆出南鬥山,便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這樣一想,許祖光便舒坦多了,正準備張羅仆役去擺飯,卻見管家滿頭大汗地跑進正廳,似乎有話要說,看見夫人也在,連忙斂去焦急的神色,扯出一抹諂%e5%aa%9a的笑,又偷偷給老爺使眼色。

許祖光心裡咯噔一下,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