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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一巴掌,厲聲罵道:“你這混賬東西,差點把一個喪門星弄進府中!我說你怎麼最近越來越不成器,動不動就做錯事被你爹爹罵,卻原來是被她給克住了!還好你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不長,要不然被邪祟上身的人就是你了!哎喲,我的腦袋又疼了,不行,我這就叫人把那喪門星送走,一刻都不能留她!”

二公子委屈道:“娘,當初要不是您喜歡她多過玉潔,又說她溫柔賢淑,兒子也不會動了納她為妾的心思,您怎麼反倒怪起兒子來了?幸好今天道長來了,不然咱們全家倒了大黴還不知道是被誰害的。”

兩人嘀嘀咕咕地走遠了,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駛入伯府後巷,一名少女被幾個身強力壯的仆婦押上車,又綁住手腳,飛快送走了。留下的仆婦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罵了幾聲晦氣,然後飛快跑進角門,絮絮叨叨地說著要摘柚子葉洗澡。

另一頭,林淡也坐在一輛華貴的馬車上,搖搖晃晃地往城門口駛去,忠勇伯府和永信侯府都派了侍衛護送,排麵非常大,惹得街邊的路人頻頻側目。

姚碧水拍了拍座下的軟墊,低聲喟歎:“有權有勢真好呀。”

林淡捂住許苗苗的耳朵,告誡道:“彆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話。”

“跟著您,她將來一定會成為超凡脫俗的人。”姚碧水笑著調侃。

許苗苗睜著一雙大眼睛,無比信賴地看著林淡,惹得林淡低笑起來。不知為何,她的心越來越柔軟了。

姚碧水仔細回想先前的事,問道:“林姐姐,那劉小姐真的不是邪祟入體嗎?”

“非也,她實則得了一種病,名為臟燥證,此症多發於婦人,且心因大過外因,隻要用藥得當,又保持住平和的心態,不日便能痊愈。但是,若找不出心因,即便我一時半會兒控製住了病情,稍後她照樣會發作,故此,我讓侯夫人將她近日的生活起居詳述於信中,試圖找到致病的根源。”

“那根源您找到了嗎?”

“自是找到了,在信中,每日陪伴劉小姐最多的人是那位表小姐。二人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然,你可知道她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姚碧水好奇地追問。

“那表小姐整日把二公子的風流韻事掛在口中,一會兒說他如何如何寵愛兩房妾室,一會兒又說他如何如何尋花問柳,把劉小姐平靜的心湖徹底攪亂。再者,妯娌之間的小事,她也拿來說嘴,大嫂嫂多得了一支金釵,三嫂嫂多得了半匹蜀錦,都能被她無限誇大為公公婆婆虧了劉小姐,對劉小姐不公。你想,若是有一個人每時每刻在你耳邊念叨你丈夫公婆對你如何苛待,你的日子過得如何淒慘,你煩不煩?鬱不鬱?躁不躁?”

“自是要煩、要鬱、要躁的!”姚碧水眉頭緊擰,光是聽著就覺得非常不舒服。

“那表小姐十分擅長言語之術,又很懂得操控人心,久而久之,這劉小姐就被她完全乾擾並患上了臟躁證。是以,我先用安神香喚醒劉小姐的神智,再令她服用養心寧神的藥丸,又讓她每日嗅著浸透了安神香的符籙入睡,她日日好眠,身體自然能康複。那化入水中的符籙並不神奇,隻是一種可溶於水的藥膜罷了,我這驅邪的佛塵浸透了提神醒腦的藥物,自然能瞬間讓劉小姐恢複正常。”

姚碧水聽呆了,滿心都是對林淡的佩服。這些手段說起來容易,但尋常人哪裡想得到?即便想到了,又如何做得出這些藥效強悍的符籙和藥丸?說來說去,沒有絕頂高明的醫術,這活神仙的幌子林姐姐是斷然撐不起來的!

“林姐姐,既然劉小姐隻是得病,那您為何又要給伯府眾人算命?還算得那麼準?”姚碧水的好奇心依然沒能得到滿足。

“並非算命,不過是普通的望診再加推理而已。”林淡輕笑道:“那伯夫人四十五六的年紀,身體已經跨入一個自然衰敗的階段,夜不能寐、精神短淺,頭疼%e8%83%b8悶都是先兆,即便表小姐不來,也會發作。至於那二公子,他與表小姐有私情,且正打得火熱,自然會日日夜夜想著她,又怎麼會有精力為家族辦差?他雖無職務,卻被忠勇伯逼著去軍營訓練,演武場上刀來劍往,容不得分神,他心裡想著女人,身體又被酒色掏空,稍不留意便會受傷,這就是所謂的血光之災。那些仆婦就更為簡單,她們工作勞苦,身上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我觀其容色,立刻便能猜到十之八。九,故而一說一個準。這些病痛本就潛伏在他們體內,又時常發作,我不說,他們不會留意,然而我一說,又把發作的原因和時間都推到那表小姐身上,他們自然會產生相應的聯想。這也沒甚玄奧,不過一些心理誘導之術罷了。”

林淡看向許苗苗,微笑道:“這就是醫者的本事,苗苗,你若是足夠努力,將來有一天也能像我這樣。”

許苗苗握拳道:“師父,我會努力的!我回去就抄寫湯頭歌!”

“乖。”林淡欣慰地揉了揉小徒弟的腦袋,語重心長地道:“知道我為何要唆使伯府將那表小姐送走嗎?倘若她隻是攪亂了劉小姐的心緒,這倒罷了,然而她偏偏趁著劉小姐病發時將她帶到前院,誘她幾次跳湖,又在她失去理智時將剪刀、金釵等尖銳之物遞到她手中,企圖令她自戕。這位表小姐的行為等同於謀殺,已打破了道德底限,我若是想治好劉小姐,就必須將她送走,否則這病永遠都好不了。而劉小姐心智不堅又敏[gǎn]脆弱,我讓她每日誦經,令她的注意力從她夫婿的身上移開,她受了道經的熏陶,時間長了自然會看淡兒女情長,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這臟燥證就永遠不會發作。所謂醫人先醫心,這是醫者應該牢記於心的第一要訣,明白嗎?”

許苗苗似有所感,用力點頭。

林淡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圓臉,忽然臉色一沉,犀利的目光直直掃向車窗外的某一處。

姚碧水緊張道:“林姐姐,怎麼了?”

“方才有人在車外監視我等。”

“是不是許祖光或者萬禦史的人?”

“我不知,卻也不懼,你且安心。”林淡不緊不慢地擺弄小幾上的茶具。

姚碧水慌亂的表情立刻收斂,輕笑道:“有林姐姐在,我自然不怕的。”

把林淡等人送回道觀,馬車和侍衛便回轉了,其中一名侍衛徑直去了山腳處的農舍,將忠勇伯府內發生的種種事情詳述一遍,又原封不動地還原了林淡和姚碧水、許苗苗的對話。

俊美男子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似在假寐,又似在沉思,過了很久才心情愉悅地低笑起來:“原來如此,這活神仙的讚譽,她倒也擔得起。”

第458章 逆轉人生14

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中年男子略一擺手便把侍衛遣退了。那人前腳剛走,一輛馬車後腳就停靠在了農舍門前,一名少年興匆匆地跑進來,張口便問:“叔叔, 您知道忠勇伯府的事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中年男子拿起一本遊記翻看,表情頗有些漫不經心。

“您自詡博學,若是猜不透那位林娘子是如何把永信侯治好的, 晚上一定睡不著覺。我猜您最近一定會派人盯著林娘子, 是也不是?忠勇伯府家的事, 您一定知道。”少年撞了撞中年男子的肩膀, 臉上滿是戲謔的笑容。

“所以呢?為了這麼一點小事, 你就從皇城裡跑出來了?”中年男子放下遊記, 表情變得嚴肅。

少年縮了縮脖子, 囁嚅道:“這怎麼會是小事呢?林娘子接連治好了永信侯及其女兒,可見她的醫術十分高超。您這病, 她應該也能治好吧?要不我們去找她看一看?”

中年男子搖搖頭,未曾說話。

少年苦口婆心地勸說:“叔叔, 皇祖父已經死了幾十年了,那些妖道也已伏誅,您實在無需對道士懷有如此深的偏見。”

“我對林娘子並無偏見,她是個好人。”↙思↙兔↙網↙

“那您為何不找她求醫?”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才歎息道:“再看看吧。”

“您還要等多久?夏天很快便要過去, 到了秋冬, 您又要……又要忍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侄兒心疼!”少年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嗓音裡也帶上了哽咽。叔叔這一身病都是為了救他才落下的,他怎麼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病痛中飽受折磨?

中年男子把書冊捏得變形,卻還是那句話,再看看。

少年明白他為何如此躊躇,蓋因他得到過很多希望,又次次被打入絕望的深淵,所以他不敢再對命運抱有什麼期待。他遷出皇城,來到這塊安靜的山林隱居,未嘗沒有悄無聲息地長眠於此的打算。

少年越想越難受,恨不得立馬將他綁了,帶上玄清觀去,卻又乾不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揉了揉通紅的眼眶,悶聲悶氣地說要去外麵洗個臉,然後匆匆出了堂屋,來到院外。

“皇叔不願治病,他許是已經存了死誌。”少年對隨行的屬下說道。

那人低著頭,不敢吭聲。

“朕覺得這位林娘子或許能治好皇叔,可皇叔不信。這樣,你去找一些患了奇難雜症之人,往她跟前送,看看她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少年壓低音量說道。

屬下拱手領命,正準備派人去辦差,又聽少年補充了一句:“記住了,定要找最最奇詭的病症,就連太醫都治不好的那種!”

“遵命。”屬下飛快去了,少年這才用帕子擦了擦略帶淚光的眼角,走回屋內,笑著說道:“叔叔,我幫您燒一鍋熱水吧,如今已是夏末,晚上比白天冷得多,您記得泡了腳再睡。”

“好。”中年男子,也就是瑾親王,並未推拒侄兒的好意。這小子曾跟隨他在北荒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燒火做飯這些粗活也是乾了不少的。

瑾親王剛搬來沒兩天,廚房裡的鍋碗瓢盆都是新的,牆角碼放的柴火也未曾動用過,一點都沒有生活氣息。少年摩拳擦掌地走進去,先是抓了幾把稻草,往灶膛裡塞,然後拿出火石,哢擦哢擦地敲擊。

兩名仆役滿頭大汗地蹲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要不還是奴才們來燒火吧?您進去陪主子說說話?”

“不用,你們站一邊去,這些活兒我以前經常乾。等會兒我還要伺候叔叔洗腳呢,我得看著他睡著了再走。”少年對男子的尊敬和孝順絕不是作假的。

兩名仆役勸說未果,隻能隨他去了,卻也不敢離開,而是站在一旁小心謹慎地照顧著。稻草點燃後,少年陸陸續續往灶膛裡添柴,程序都是對的,卻不知為何,引得濃煙一個勁地往廚房裡灌,嗆得人涕泗橫流、咳嗽不止。

少年被兩個仆役拉扯著跑出膳房,臉上沾滿黑灰,看上去極其狼狽。濃煙還在倒灌,就連堂屋都進了不少,瑾親王坐不住了,拿著一卷書走出來,擔憂道:“你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