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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庶女,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他們不能管你叫娘,隻能叫姨娘,萬秀兒才是他們的母親,他們必須敬著,每日給她磕頭請安,日後萬秀兒生了孩子,他們還得給這個孩子行禮,處處受他轄製。許祖光的財產不會留給他們,隻能留給萬秀兒的嫡子,去了外麵,他們會低人一等,被人看不起。”

“即便你的兒子走上仕途,也會因為出身而備受詬病,你女兒的婚事你做不了主,隻能聽憑萬秀兒擺布,萬秀兒讓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不得反抗。倘若萬秀兒心思歹毒,隨便找一個品行不端的人把你的女兒嫁了,你一個地位卑下的妾是沒有辦法可想的。你且觀她今日言行便該知道,她絕非良善之輩,你自貶為妾,就是帶著兩個孩子往火坑裡跳,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婦人聽得臉色發白,卻還是一直搖頭,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林淡停頓片刻,又道:“這些年我教你通讀史書,你理當知道,庶子又稱庶孽,孽通罪,也就是說,庶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帶著原罪的,不容於嫡係。按照當朝律法,在官宦人家,即便是嫡係全都死絕,家裡的爵位和財產也輪不到庶支繼承,族老寧願在五服當中挑一個孩童過繼,也不會為了庶支而改動族譜。《魏誌·公孫瓚傳》,《典略》一篇中記載,瓚表紹罪狀,其中一條就是斥他母親為婢使,實微賤,不可以為人後……損辱袁宗,紹罪九也。你看,就連袁紹那樣的大人物,身為庶子也被視為其中一條罪狀,你的兒子又算什麼?你若是認了這個妾室的身份,你和兩個孩子都將萬劫不複。”

林淡說到這裡便再不開腔了,婦人卻開始瑟瑟發抖,隻感覺自己再一次被許祖光蒙騙了。若是沒有這縷殘魂,她和兩個孩子一定會歡歡喜喜地踏進許家,然後在某個悲慘卻又無能為力的時刻猛然發現,原來這是一個地獄!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萬秀兒的爹是從二品的大官,就連許祖光都鬥不過他,我又能如何?神仙,求你教教我和兩個孩子!”婦人淒惶無助地哭起來。

第448章 逆轉人生4

林淡早已厭煩了婦人的愚昧、偏執和軟弱, 然而她們相識一場,頗為有緣,又用著同一個姓名,她如何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兩個孩子往火坑裡跳?

“哭是無濟於事的, 你且把眼淚收起來。”林淡歎息道。

婦人連忙用袖子胡亂地擦眼淚,調試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呼吸恢複平順,頭腦也比先前冷靜許多。如此,她便更加深刻地意識到, 她剛才竟差點被許祖光坑進萬丈深淵, 從而粉身碎骨!潭州受災那樣大的事, 他身為京官, 能不知道嗎?知道了卻從未想過回去看一眼, 他的心是有多狠?倘若他隻是舍了她和一雙兒女倒也罷了, 但是潭州還有他的爹娘啊!他難道連爹娘都不要了嗎?

是了, 他何曾要過什麼爹娘!除了向爹娘索取銀子,他還乾過什麼人事?他連進獻藥方的林娘子都知道, 卻不知道林娘子就是自己,可見家鄉的事, 他竟絲毫沒有探聽的興趣,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吧?為了攀附權貴,他已經做好了把過去全部割舍的準備,甚至還打算殺人滅口, 他好狠的心!

都說虎毒不食子, 他竟比老虎還毒!

婦人越想越恨, 直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林淡見她情緒上來了,這才吩咐道:“你應該明白,為了你的兩個孩子,如今的你隻能強硬起來,去為自己、為他們爭取應得的利益。從二品的天官,聽上去似乎很顯赫,但你也無需懼怕,隻要找準了門路,照樣能博一個前程。明日那許祖光來了,你且這樣做……”

林淡反複教導婦人,不知不覺一夜就過去了,清晨,天剛微亮,許祖光和萬秀兒就親自帶著一群家丁來接人,卻遭到了婦人的拒絕。

歡歡喜喜等著歸家享福的兩個孩子懵了,一左一右走上前,輕輕拉扯娘親的衣袖,意思是讓她彆鬨了,快點跟爹爹和好吧。

看見孩子門滿帶渴盼的雙眼,婦人心中一片酸澀。哪裡是她想鬨,是情勢所逼,不鬨不行啊!她定了定神,搖頭道:“昨天晚上我徹夜未眠,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我不能輕易跟你回去。這十幾年來,你許下的諸多承諾,竟沒有一個兌現過,我卻是信不過你了,倒不如咱們白紙黑字立個契,把各自的利益歸攏歸攏,否則我心不定。”

“怎麼個歸攏法?”許祖光耐著性子追問。

“倘若我交出婚書,自認為妾,你便把孩子們應得的財產都交出來,微白的田地、銀兩、鋪麵,還有玉玲的嫁妝,一樣都不能少!”婦人雖極力掩飾,目中卻還是劃過一抹貪婪。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錢!一個鄉下來的老女人,也就隻有這點見識了!原本還嚴陣以待的萬秀兒忍不住露出輕蔑的神色,然後衝許祖光使了個眼色,讓他暫且順著他們。隻要能把人哄騙回去,關上家門,誰管你是死是活?過個幾日便說他們重病,送去莊子將養,幾年後再把他們陸續暴斃的消息透出去,這件事也就了了。不過處理一個妾室和庶子庶女而已,就是這樣簡單!

許祖光心領神會,當即便頷首道:“可以,我這便為你立個契。”

婦人立刻把早已準備好的紙筆鋪在桌上,讓許祖光寫下契約,並索要了一千兩銀子,兩個鋪麵,兩百畝良田,外加一份女兒的嫁妝,又讓許祖光簽了名,摁了手印。拿起契書反複查看良久,她許是覺得不夠保險,又讓萬秀兒在下麵添了兩行字,說是絕對不會苛待庶子庶女,將來定然為庶女找一個好夫婿,最後也讓對方簽了名,畫了押。

“這下你可滿意了?”許祖光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姐姐,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和兩個孩子這便隨我一塊兒回去吧,我定會好好照顧你們,把你們這些年吃過的苦都補償回來。”萬秀兒笑得極為真誠,又狀似親昵地捏了捏許微白和許玉玲的臉頰。她如今才二十三四歲,年輕美麗、出身高貴,隻要成心討人喜歡,很快就能把人拿下。

這不,才兩個照麵,孩子們對她就從警惕變成了喜歡。

婦人看著眼酸,便陰陽怪氣地道:“你們什麼時候把銀子和地契送來,我們就什麼時候回去。總之不見到東西,我是不會成全你們的。我和孩子苦了這麼些年,不能白白便宜了你們。”

她越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許祖光和萬秀兒就越是看輕她,自然不會想到她還有彆的心思,便隻能先行折返。

兩個孩子眼巴巴地送走了那輛低調的馬車,忍不住埋怨道:“娘,你為什麼不帶我們回去?爹爹和夫人對我們多好呀?我們不要什麼銀子鋪麵,我們隻想一家人在一起。”

婦人有苦難言,隻能紅著眼眶敷衍了幾句。

林淡歎息道:“你把這兩個孩子教壞了。你平日總在他們麵前念叨當官的爹,竟叫他們在權勢麵前沒了一點骨氣,日後當改!”

“欸,我一定讓他們改。”婦人在心中苦笑,當天下午便在林淡的教導下寫了一張狀子,藏入懷中,又按照她給的方子製作了幾根迷魂香,把滿院的仆役弄暈,然後帶上兩塊牌位,租借了一輛牛車來到京城,直接敲響了位於闕門的登聞鼓。

“孩子們怎麼辦?”放下鼓槌後,婦人已是滿頭冷汗。

“放心罷,事情一旦鬨大,許祖光非但不敢苛待他們,還會小心翼翼地供著他們。”林淡語氣平靜。?思?兔?網?

登聞鼓一響,立刻便有官差把婦人帶入衙門開審,聽說她要狀告自家相公,二話不說就發下一根刑簽,要打她一百大板。在這個父權大過天的時代,子告父、妻告夫,都是要先行刑的,若是能挺過一百個板子,才有資格遞上狀紙。

婦人嚇得渾身打顫,連連在心裡說道:“神仙,你當初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麼挨打的反倒是我呢?”

林淡平靜道:“說了你還敢來嗎?莫怕,且把你的嘉獎令拿出來,這張紙足以抵得過幾百幾千個板子。”

婦人手忙腳亂地取出嘉獎令,攤開在官差麵前,這些人見上麵有皇帝的簽名和私印,果真不敢用刑,還把此事報了上去。刑部的人一查,好家夥,這林娘子在潭州竟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在她手裡活命的百姓沒有幾百萬也有幾十萬,是皇帝交口稱讚的女中英豪,於國有功,必要厚待。如今她竟被夫婿貶妻為妾,這不是在打皇上的臉嗎?

她夫婿隻是個六品小官,處理起來並不麻煩,麻煩的是這人的現任妻子竟是萬禦史的庶女,這裡麵的門道就多了。倘若真讓這婦人告成了,萬禦史的官聲還要不要?

幾名官員正猶豫,卻沒料那婦人竟跑到衙門外,跪在街邊哭訴起來。要知道,此處乃登聞鼓院,設立在闕門口,進進出出都是宗室和達官貴人,她吵鬨開了,這事就掩不住了,更何況她的身份還很特殊。

也是她命好,來往於闕門的馬車裡竟果真坐著一位不得了的貴人,雖未撩開車簾查探,卻也靜坐車中聽完了始末,稍後便讓侍衛遞出一張親手所書的信箋,勒令當事官員定要秉公處理,不管這裡麵涉及到哪一位權貴,都不得徇私枉法,他會派人隨時探聽案情的進展。

如今坐在金鑾殿內的小皇帝才剛滿十五歲,因是嫡子,又比幾位兄長年幼,很是遭受了一番磨難,更被心懷叵測之人引出宮門,差點殺死在北荒之地。是這位貴人把他救回,又以清君側的名義斬殺了幾個謀朝篡位、毒害生父的皇子,捧小皇帝上。位。

是以,無論是小皇帝還是這位貴人,都對嫡庶之爭非常敏[gǎn],更是在上。位之初就鞏固了嫡長子繼承法,誰若是膽敢寵妾滅妻、以庶充嫡,定會被各位禦史扒掉一層皮!

以往,誰家的嫡子若是沒了,庶子籌謀得當還能繼承家中爵位,現如今卻沒有這樣的美事。嫡子死了便讓嫡孫繼承,嫡孫也無就過繼嫡支的孩子,庶支想謀奪爵位等同於白日做夢,誰家開了先例,誰家的爵位就乾脆給你捋了,小皇帝真能任性到如此地步。

當事官員收到信箋,又想起小皇帝上。位時的腥風血雨,便徹底熄了討好萬禦史的心思,好聲好氣地把婦人請回衙門,讓她出示狀紙。所幸她準備充分,除了狀紙還帶來了許多證據,有公婆的牌位,當初為安葬公婆寫下的諸多借條,另有一份婚書,一張契書。

且不提旁的證據,隻這一張契書便明明白白寫著許祖光停妻再娶又妄圖貶妻為妾的齷齪心思,其下還有萬秀兒的承諾、簽名和手印,可見她也是加害者。好嘛,這夫妻兩個真是觸了那位貴人的黴頭,便是萬禦史這回也難逃其咎!

由於證據確鑿,主審官立刻發下簽文讓衙役去拿人,當天便把許祖光和萬秀兒用鐵鏈子鎖了來,押跪在大堂上,一同帶來的還有婦人的兩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