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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薛伯庸破天荒地給她夾了一些菜。

“好。”林淡盯著自己滿當當的飯碗,心情複雜難言。越是與薛伯庸相處,她就越是了解他的為人。他能文能武、果敢堅強,有責任有擔當,還是非分明,雖然表麵看上去很冷硬,似乎非常難以接近,但真正了解之後卻發現,他是一個極護犢子的人。

在薛家,林淡是被所有人討厭的存在,但在嘯風閣,她卻被薛伯庸劃入羽翼之下,不著痕跡地保護起來。本該最恨她的人是他才對,但他最終卻選擇了原諒……

想到這裡,林淡眼睛有些酸澀,嘴裡的飯菜似乎也不那麼好吃了。

薛伯庸敲敲碗碟,訓斥道:“胡思亂想什麼,快吃飯!”

“好。”為了掩飾自己的難過,林淡飛快扒拉了兩口飯,然後暗暗發誓一定要儘快學會醫術,把大哥的腿治好。吃完飯之後,她照例詢問大哥中午想吃什麼,把菜單寫下來貼在窗戶上,這才開始認真學習。

一個時辰後,一行人匆匆走進嘯風閣,打頭的是老太君,走在她後麵的是一位容貌美麗、身材高挑、氣質獨特的姑娘,伴在她身側的是一名頭發花白、胡須飄飄的老者,模樣頗有些仙風道骨。薛夫人和薛繼明亦步亦趨地跟在二人身後,頻頻說著恭維的話。

林淡透過窗戶一眼認出了吳萱草,走在她身邊的老者應該就是那位吳國神醫鄭哲。等了半個多月,終於把他們等來了。她立刻推門出去,向幾人打了一聲招呼。

老太君略一點頭就進了大孫子的房間,吳萱草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仿佛十分不屑。倒是那位鄭神醫,目光在她手裡握著的那卷醫書上停留許久,然後才跟進去。

“伯庸,這是吳大夫和鄭大夫,是來給你看病的。”老太君小心翼翼地說道:“來,你坐到窗邊來,讓他們好生看看。”

立刻便有兩名侍衛把大公子抬到了靠窗的椅子上,好方便兩人看診。

吳萱草原以為會看見一名形容枯蒿、萬念俱灰的男子,卻沒料薛伯庸的狀況比她想象的好一萬倍。他麵色紅潤,眼眸清亮,身體強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見了,絕不會察覺到他雙腿有疾不能行走。他被薛家人照顧得很好,放在她那個年代,被料理得如此周全的殘疾人也是不多見的。

與薛伯庸略帶打量的冰冷目光對上,吳萱草立刻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她也曾去過邊關,知道這個男人在蠻夷心中是個什麼形象。他殺人如麻、手段狠絕,曾坑殺過十萬俘虜,心早就黑透了。哪怕變成一個殘廢,也難以消弭他滿身的煞氣。

聽說他受傷之後一直是林淡在照顧,也不知林淡那膽小如鼠的人,是怎麼與他相處的,就不覺得害怕嗎?想到這裡,吳萱草伸手道:“師父,您先幫他看看吧。”

鄭哲立刻自謙:“您這聲師父我可不敢應。是我主動跟在您身邊學習外科之術,該我叫您師父才對。”

老太君和薛夫人原本還對外麵那些傳言將信將疑,畢竟吳萱草太年輕了,看上去有些不靠譜。但聽了鄭哲的話,她們的表情轉瞬之間就變得慎重起來。能讓素有神醫之稱的鄭哲喊一聲師父,可見吳萱草絕非浪得虛名。

吳萱草微笑道:“正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您比我先學,醫術也比我更精湛,這一聲師父您如何擔不起?您能與我一同探討外科之術,是我的榮幸才是。”

鄭哲聽了這話,頓時朗笑起來,用指頭點了點吳萱草,仿佛非常愉悅。

吳萱草又道:“師父您先請,您看過了我再來替他看。”

被二人謙讓來謙讓去的薛伯庸感覺自己像一件任人挑選的貨物,心裡極端不舒服。

林淡見大哥眉頭皺了起來,似有不悅,立即催促道:“你們到底是來看病的,還是來互相吹捧的?”

鄭哲和吳萱草尚且來不及說話,老太君就嗬斥道:“淡兒,不得對兩位大夫無禮!”話落拱手道:“二位大夫,淡兒被我寵壞了,性子有些驕縱,還請你們原諒則個。我大孫子這病……”

其實老太君也有些著急了,隻是不敢輕易得罪這兩人罷了。

鄭哲和吳萱草露出尷尬的表情,連忙圍攏過去望聞問切。

薛伯庸以拳抵唇,輕輕咳嗽,實則眼裡暗含幾絲笑意。看見彆人被林淡懟得說不出話的樣子,他竟然覺得十分有趣。

鄭哲仔細探過脈,又查看了薛伯庸的雙眼、舌苔、雙腿等處,最終無奈搖頭:“大公子舌淡紅嫩,苔白,脈細而虛,氣滯血瘀,經絡不暢,應是傷在了脊髓。脊髓之傷非人力可治,老夫也無甚良方。”他一邊搖頭一邊沉%e5%90%9f:“待老夫回去之後再想想,隨便開藥,恐會加重大公子的病情,須得慎之又慎。”

老太君臉色煞白地看向吳萱草。

吳萱草並未診脈,隻是隨便看了看就搖頭道:“我的診斷與鄭大夫一樣,難治。薛將軍的雙腿之所以會失去知覺,未必是傷了脊髓,還有可能傷到神經,甚至於頭部,隻是肉眼難以辨明罷了。若要治好他的腿,首先得找出病因。但是,以現存的醫學技術而言,要想找出他的病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的意思是,伯庸的腿沒得治咯?”老太君強忍恐懼說道。

吳萱草是個耿直的人,當即頷首:“沒錯,我治不了。”

老太君看向鄭哲,對方也搖了搖頭,露出無奈的表情。

老太君身子晃了晃,似乎想暈倒,站在她身後的薛夫人卻先行癱倒,嚇了眾人一跳。他們手忙腳亂地把她抬去隔壁房間安置,而林淡卻越過鬨哄哄的眾人,走到薛伯庸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她覺得現在最需要安慰的不是老太君和薛夫人,而是大哥。

薛伯庸談不上多麼失望,也並不因此而難過。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掌心裡的小手,深邃眼眸劃過一抹極難察覺的溫柔。

第126章 神醫10

替薛夫人診完脈,確認她隻是傷心過度,並無大礙之後,鄭哲和吳萱草就走回來向大公子告辭。由於他們沒把話說死,老太君和薛夫人也不敢得罪他們,命人拿來一個十兩的金錠子算作酬勞。

鄭哲拱手道:“大公子的脈案,老夫回去之後會與吳大夫一起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療的辦法。”

“好說好說,感謝二位的幫助。”老太君隻能儘量賠著小心。

鄭哲話落之後看向書桌,故作驚訝道:“這本《林氏醫典》是誰的?”

“是我的。”林淡來得很匆忙,完全忘了手裡還拿著一卷書,進來之後順手就放在大哥的桌子上了。眼見鄭哲似乎想把那本書拿起來翻看,她立刻走過去,將它收起來。

鄭哲哂笑一聲,又拱了拱手,似乎不以為意,而吳萱草卻呼吸加重,麵色潮紅,仿佛有些難耐。在看見那本書的時候,她內心忽然湧上一股極其強烈的,想要把它奪過來的欲念。就仿佛它本該是屬於她的,必將助她在這個世界徹底立足並走向高處。

你必須得到它!必須!類似的呼喚在她的心中來回激蕩,差點令她當場失態。她咬了咬牙,終是忍不住開口:“林淡,你那本書能否借我看一看?”

林淡果斷搖頭:“不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老太君連忙訓斥:“淡兒,你把書給吳大夫看一眼又能怎樣,你這孩子怎麼如此小氣?”

薛伯庸卻冷笑道:“來的時候要我家人三跪九叩,去的時候要林淡把家傳寶物奉上,吳大夫好大的排場!你若果真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我便也不說你什麼,可你明明是浪得虛名,卻又為何如此猖狂?莫說你治不好我的病,就算你能治好,我也不會稀罕,煩請吳大夫從哪兒來的便滾回哪兒去,日後莫要再登我家的門!”

老太君張了張嘴,卻舍不得訓斥自己孫子,隻能去給吳萱草賠不是。

吳萱草原本還有些保養雙腿的方法想告訴薛家人,看見薛伯庸這副輕蔑的模樣,心裡十分氣惱,甩手就走了。薛繼明衝大哥拱手道歉,又狠狠瞪了林淡一眼,然後追著她離開。

薛伯庸盯著弟弟狼狽不堪的身影,搖頭道:“我原以為上次教訓過他一頓,他能有所長進,如今再看,竟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眼裡心裡隻有那個女人,半點是非都不分。祖母,您莫要為我的病操心,能治好是我幸運,不能治好也是上天的安排,我認命就是。”

老太君握住大孫子的手,眼淚嘩嘩地流,口裡一直呢喃著“造孽”兩個字。臨到此時,她還能怪誰?薛繼明和林淡都是她親手養大的,脾氣也都是她縱出來的,如今這惡果報應在無辜的大孫子身上,大孫子都原諒了,她還能怎樣?

稍好一些的薛夫人被兩個大丫鬟攙扶著走進房間,抱住兒子痛哭流涕。從希望到失望,這巨大的心理落差太折磨人了。

林淡平靜地看著她們,告誡道:“你們要哭回去哭,彆在大哥跟前流淚。大哥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你們怎能讓他反過來安慰你們?他的心情好不容易明朗起來,你們莫要如此。”

站在一旁的丫鬟仆婦對她怒目而視,一副想扒了她的皮的樣子,老太君和薛夫人卻手忙腳亂地擦乾眼淚,連聲道:“對對對,我們不哭了!伯庸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吳萱草那丫頭今年才十八歲,懂個什麼,我們還能找彆的大夫給伯庸看病。伯庸,你彆亂想,我們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薛伯庸無奈地看了林淡一眼,然後才頷首道:“祖母,母親,你們也好好休息,莫要為我的病憂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以平常心對待便好。”

“好好好,我們順其自然。”老太君和薛夫人一邊抹眼淚一邊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林淡走回書房,把那本《奇症錄》拿過來,翻至一百六十六頁後遞給薛伯庸,言道:“大哥你看,我的老祖宗治好過你這種病。待我學會醫術,我也能治好你,所以你千萬彆認命!”

薛伯庸接過書認真翻看,眉梢越挑越高。他完全沒想到,林淡的先祖竟是林朝賢。難怪鄭哲看見“林氏”兩個字,目光會那般閃爍;難怪吳萱草厚著臉皮也要借林淡的書來看。要知道,林朝賢被後世之人尊為醫仙,可活死人肉白骨,堪稱醫術超神。隻可惜林家一代不如一代,到後來竟已消聲滅跡,徹底消失不見了。

“你爹藏得可真深。”薛伯庸感歎道。

“不是我爹藏得深,是他連先祖的皮毛都沒學會,自然不敢以醫仙傳人自居。”林淡一本正經道。

薛伯庸咳了咳,語帶笑意:“你整日懟我,懟祖母,懟母親,懟吳萱草和鄭哲也就罷了,竟連自己親爹也不放過。林淡,不懟人你會死是不是?”

林淡睜大眼睛,緩緩搖頭:“大哥,我從來不懟人,我隻是說實話。”

薛伯庸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臉低笑起來,笑罷將醫書還回去,認真叮囑:“這些傳承之物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