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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誰就是跟我過不去!”許老太君把拐杖杵得震天響。

許夫人這才抿嘴一笑,言道:“娘,老爺,那我這就派人把銀票送去淡煙繡莊?”

“去吧去吧,免得人家拿不到錢,找上門來要求退貨。”許提督連連擺手,表情焦急。這樣好的東西,彆人爭著搶著都要買,他好不容易買到手,可不能再弄丟了。

…………

自從賣出那幅觀音大士圖後,林淡的大名就在臨安府裡傳開了。如今再提起繡技頂尖的繡娘,大家頭一個想起的必定是她,然後才是孟思、姚慧雲、方文琦等人。若是白紙黑字地寫一張繡娘排行榜,林淡必是第一,旁人不敢與之爭鋒。

開張當日,淡煙繡莊就賺了兩萬一千兩銀子,其盈利之巨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其中兩萬兩是賣繡畫所得,其餘一千兩全是各位貴婦、小姐們定製禮服的定金。畢竟年底快到了,各家各戶都趕著裁紙新衣好過年。杜如煙趁此機會再去聯絡布商,竟陸陸續續買到很多名貴布料,又解決了一樁煩心事。

反觀孟氏繡莊,日子就沒有那樣好過,十之八九的客戶都被林淡搶走,孟仲每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麵客似雲來,而自家繡莊卻門可羅雀。所幸淡煙繡莊剛開業,規模還很小,不能接太多活,孟仲從人家口裡撿到一些殘羹冷炙,臨到年尾一算賬,營業額竟跌了七八成,說一句“生意慘淡”也不為過。

以往找孟思定製繡屏、繡畫的客人絡繹不絕,現在,他們寧願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去等待林淡。有珠玉在前,誰又願意去將就次品?

被人貶為“次品”的孟思心裡難受極了,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最後還是孟仲踢爛房門走進去,兜頭澆了一瓢冷水,這才把她澆醒。兄妹倆打起精神去街上購買年貨,順便散散心,看見迎麵走來的林淡和杜如煙,臉色便是一沉。

林淡對二人仿若未見,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孟思噙著眼淚喊道:“林淡你等等。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兄長所做的一切隻是在為父報仇。自從你爹死後,我們兩家的恩怨已經兩清,我兄長也沒有再對你下手,你為何要咄咄逼人,報複於我?我自問並沒有哪裡對不起你。”

杜如煙眉毛一豎,就想開懟,卻被林淡輕輕摁住肩膀。

“第一,你們能為父報仇,我自然也能為父報仇,談不上兩清。”林淡回過頭,一字一句說道:“第二,我並未報複於你,我隻是在重振家業而已,這也礙著你了嗎?我可曾像你兄長那般,用下作的手段竊取你家的財物?可曾用陰損的方法毀壞你的名譽?我現在所獲得的一切,都是我憑實力掙來的,我的前途也是我一針針一線線繡出來的,我沒有勝之不武,也沒有損人利己,更未不擇手段。你的那些指控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我比你優秀,竟也是我錯了嗎?放眼整個臨安城,乃至於大周國,比你優秀的人舉不勝舉,難道他們都錯了嗎?”

林淡轉回頭,擺手道:“如果你真是這樣想,那麼孟姑娘,我奉勸你最好趕緊去看一看大夫。自戀是一種病,我觀你病得不輕。”

杜如煙憋笑都快憋死了,萬沒料到林淡的嘴竟比她哥哥的還毒,轉回頭衝孟思翻了個白眼,表情十分不屑。這都是什麼人呀,比不過淡淡就跑來罵人,真是輸不起!

孟思神情羞窘,發覺路人都在看自己,連忙躲到兄長身後,偷偷用手絹擦淚。她真的不該一時衝動跑去質問林淡,現在想來,林淡的確沒用下作的手段對付過她,反而一直堂堂正正的,即便刻意針對她,也都擺在明麵上,憑的全都是自己的實力。她輸給林淡,那是她技不如人。

孟思越想越沮喪,哽咽道:“哥哥,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再逛了。我總覺得大夥兒都在笑話我。佳蓉好久沒來找我了,她許是覺得我這樣的人不配跟她玩。若非我不爭氣,繡莊的生意也不會一落千丈。過完年浙省將再評選一次皇商,你若是丟了皇商資格該怎麼辦?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你胡說什麼呢。”孟仲語氣溫柔,目中卻暗藏一絲陰鷙,“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籌備年禮,佳蓉自然沒有時間來看你。改天你給她送一張帖子,約她出來便是。明年的皇商必定還是我,你且放心。林淡隻是一個小小繡娘,我若是想捏死她,真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你看著吧,過完年,我就讓她的生意再也做不下去。我這裡有一本繡譜,是李修典專門找來送給你的,乃前朝古物,你好生鑽研鑽研,學會了這個,林淡又算什麼。”

接過哥哥遞來的繡譜稍加翻看,孟思沮喪的表情立刻被欣喜若狂取代。

第97章 繡娘19

今天過小年,林淡和杜如煙買的東西有些多,雇了一輛牛車才全部拉回來。二人坐在車轅上聊天,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杜如煙在說,林淡在聽,但氣氛卻一點兒也不僵硬。杜如煙心裡憋了太多事,太需要一個既沉默又認真的聽眾。

“淡淡你剛才真威武!我一直以為你不善言辭,沒想到你嘴巴比我哥還毒。瞧你把孟思氣成什麼樣兒了,在大街上還哭鼻子,丟不丟人。”

“我嘴巴不毒,我隻是愛說真話。”林淡徐徐道。

杜如煙似乎想起什麼傷心事,歎息道:“淡淡你知道嗎,其實真實才是最為可怕的。我姨母就是太真了,才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但凡她無情一點,不要太把那人放在心上,也不會心碎至此……”說到這裡,她轉過頭看向遠處的群山,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爍。

“下車吧,到家了。”林淡適時打斷她的思緒。

“好嘞。淡淡,這是我給惠姨和兩位姨娘買的禮物,你彆忘了帶。翠蘭的禮物我不買了,她整個兒都掉進錢眼裡去了,我直接送她一粒金瓜子,看看會把她樂成啥樣。今年我可是掙了不少錢,哈哈哈……”杜如煙的笑聲戛然而止,隻因她家門口停著許多馬車,幾名身穿勁裝的侍衛正一箱一箱往車下抬東西,很快就把杜府的大門堵住了。

孫伯正一臉感激地與幾名侍衛說話,看見杜如煙立刻揚起手喊道:“小姐你快看,這是大殿下給咱家送的年禮。”

“大殿下呢?”杜如煙表情有些怔愣。自從改了姓氏,離開京城那個繁華圈後,這是她頭一次聽見故人的消息,也是頭一次收到故人的禮物。

“大殿下還在巡視海防。快到年底了,為防倭寇來犯,軍隊越發不能鬆懈。他們辛苦一些,咱們才能過一個好年啊!”孫伯滿臉都是心疼,恐怕又想起了還在守值的杜如鬆。

“軍人是最辛苦也最偉大的。”林淡對孫伯的話深表讚同,完了拎上自己的東西回家了。杜府有貴客,她總不好站在外麵看熱鬨。

然而她剛把東西放下,杜如煙就踩著樹乾爬上牆頭,歪著腦袋笑:“淡淡,宮裡也不全是壞人。我還以為姨母被廢黜之後,宮裡的人就會把她給忘了,卻沒想到大殿下還記得。大殿下的母妃很早便過世了,是我姨母親手把他養大的,他和我哥哥是極好的朋友,對我也很照顧。他原本可以不來看我們,或者秘密來看我們,這樣可以避免惹怒皇上。但他沒有,反而大張旗鼓地送來很多年禮,這是在告訴臨安府的所有人,哪怕我和哥哥落魄了,背後也是有人照拂的。隻是不知消息傳回京城後,皇上會如何責備他,但是這份心意真的很難得。”

“世上還是好人多。”林淡從桶裡拎出一條活潑亂跳的魚,用刀背拍暈,然後乾淨利落地刮掉魚鱗、摘除內臟、切成薄片。

杜如煙驚訝道:“淡淡,你處理魚的手法好厲害!”

林淡頭也不抬地道:“是嗎?”

張惠恰好走出來,笑眯眯地發出邀請:“淡兒烹飪更厲害,做出來的菜比魚米飯莊的大廚做的還好吃。煙兒,你家哥哥今天回不來,你乾脆來我家過小年夜吧,咱們大夥兒一塊熱鬨熱鬨。”若非杜如煙十分擅長交際和經商,補足了女兒的短處,淡煙繡莊也不會那般順利地開起來。張惠是把杜如煙看做自家子侄來對待的,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留出一份送去隔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杜如煙立刻便答應了,拎著裙擺從牆頭跳下來,哪還有半點千金小姐的模樣?她原本以為張惠的說辭有些誇大,但一個時辰後,當她親口吃到林淡做的燉菜時,立刻就被那種難以言喻的美味征服了。

“好吃,太好吃了!”她一邊揮舞筷子一邊誇讚:“淡淡,你會刺繡,會做菜,會賺錢養家,而且每樣本事都是頂尖的,你怎麼那麼厲害呀?”

“你會交際應酬,會來往做生意,也懂得如何解決客人的爭端,你也很厲害。”林淡實事求是道。

杜如煙捂著嘴巴偷笑幾聲,心裡滿足極了。以往她常常被人誇,卻並不覺得如何,現在,林淡隻是隨口誇她幾句,她卻樂成了花。說到底,還是因為林淡在她心裡的分量與旁人不同的緣故。林淡是她見過的、堪稱心理最為強大的人之一,所以對方的讚許才會顯得那樣難得。

張惠敲敲碗沿,提醒道:“好了好了,都彆互相吹捧了,趕緊吃飯。天氣冷,再不吃飯菜都涼了。”

杜如煙連忙刨了幾口飯,不知想到什麼,心情竟低落起來:“我們在這裡吃熱飯熱菜,我哥哥又在乾什麼,有沒有飽飯可以吃?他最近越來越瘦了。淡淡,你能不能給我哥哥留一些飯菜?我稍後給他送到軍營裡去。”

“剩菜剩飯不好吃,”林淡放下碗筷說道:“我重新給你哥哥做一頓飯菜。”

軍人過得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即便林淡未曾親眼看見,也能想象得到。他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時,普通百姓卻在家裡享受團圓。沒有他們就沒有這繁榮昌盛的大周國,也沒有欣欣向榮的臨安府。

想到此處,林淡又道:“我給你哥哥做了幾件禦寒的冬衣和皮甲,稍後你一塊兒帶過去。”

“你吃完飯再忙吧。”杜如煙連忙跳下炕去拉她。

“無礙,吃完飯天都快黑了,來回不安全。先把你哥哥的東西送到再說,回到家我們隨時可以吃到熱飯熱菜,你哥哥卻不行。”林淡不以為意地擺手,進入廚房後就挽起袖子炒菜,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

杜如煙起初還想幫她打下手,發現自己越幫越忙後便隻能委委屈屈地蹲坐在灶邊燒火。她看著林淡忙碌的身影,嗅著濃鬱誘人的飯菜香,喟歎道:“淡淡,要不你嫁給我哥哥吧?你若是嫁給了他,你就不用離開林家,咱們把中間的院牆拆掉,合成一家,那樣豈不是很好?”

林淡瞥她一眼,臉上毫無羞意:“我娘想替我招個上門女婿,你哥哥不行。”

“上門女婿也可以啊,我哥哥已經改了一次姓,再改一次也無妨的。”杜如煙立刻就把自家哥哥給賣了,惹得路過的翠蘭捂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