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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後怎麼嫁人啊?你想想辦法,為我們找一些貨源吧,若不然,咱們這生意便沒法做了。”

所幸林淡現在隻接成衣生意,找上門的貴婦、小姐一般都會自己把布料帶過來,讓她們繡製。這樣雖然便利,但到底比不上在自家店裡賣布又在自家店裡做衣裳賺得多。孟氏繡莊就是一條龍服務,大錢小錢都能賺,一網打儘。

杜如鬆眉毛擰了擰,頷首道:“好,我來想辦法。”末了又慎重地添一句:“我總不會讓林姑娘嫁不出去的。”

林淡小心翼翼地收起折扇,擺手道:“這事不急,找到貨源固然可以解決我們一時的麻煩,卻到底受製於人。若是我們能學會自己織布,或者聘請一些擅長織布的女工回來,就能保證布料的長久供應,還可大大減少運輸和二道販賣的成本。”

杜如鬆頓時輕笑起來,篤定道:“林姑娘你且等著,我不日便幫你找一些擅長織布的女工回來。”他發現林淡總喜歡從根源去解決問題。妹妹隻想著讓他尋找貨源,而林淡卻已經在思考該如何掌握織布技術。她總是很獨立,與其依靠彆人,她更願意充實自己。

“謝謝杜公子。”林淡投桃報李道:“改天我幫你做幾套禦寒的冬衣。對了,你的皮甲若是壞了便送過來,我幫你修補。”

“好,我稍後還要換防,先走一步。你們若是有事,就去南邊的水師大營找我,我現在已經是百戶了。”不知為何,杜如鬆很想讓林淡知道自己的成就。

“已經是百戶了嗎?杜公子好生厲害!”林淡真心實意地誇讚。

滿身疲憊的杜如鬆瞬間就變得精神抖擻。他忍不住翹起嘴角,又唯恐自己笑得太過傻氣,隻能以拳抵唇輕輕咳嗽,然後風度翩翩地離開。

看著大哥卓爾不群的背影,杜如煙慢慢捂住肚子,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想當年糾纏在大哥身邊的女子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可他一個都看不上,說起話來又冷又毒,不知道傷了多少女子的心。然而眼下,他分明想討好林淡,卻不知該從何下手,笨拙的樣子簡直叫杜如煙沒眼看。這大約就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你笑什麼?”林淡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沒什麼,沒什麼,客人來了,我去招待客人。”杜如煙隨便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與此同時,孟思正站在窗邊凝望淡煙繡莊,表情有些焦慮。

孟仲冷笑道:“放完五串鞭炮,客人卻一個都未上門,真是怪冷清的。我已經吩咐全臨安府的布商,不準與林家做生意。沒有布料可賣,我看他們怎麼把繡莊開下去。”

他話音剛落,就見提督府的許夫人並幾個妯娌,帶著一群少女歡歡喜喜地走進淡煙繡莊,又過了一會兒,許家的兩名仆婦走出來,陸陸續續從馬車裡拿出很多布料,有軟煙羅,青蟬翼,雲霧綃等等,均是市麵上很難買到的名貴品種。

孟仲臉上的冷笑瞬間凝固了。不等他回神,布政使周大人的妻女、按察使方大人的妻女,陸陸續續趕來,原本門可羅雀的淡煙繡莊,如今已停滿馬車,而且一輛比一輛華貴。

來往行人這才注意到這家店,指指點點的時候莫不露出或驚歎、或豔羨的表情。這是要有多大的來頭才能網羅如此多的貴人?這家店不簡單呀!

旁邊幾家布莊的老板也正站在門口觀望。他們均得了孟氏繡莊的吩咐,不敢把布料賣給淡煙繡莊。可如今又是什麼情況?除了巡撫大人一家,全臨安府的貴人似乎都來為這家新店慶賀,那他們為何要與林淡作對?若是間接得罪了哪位貴人,孟氏繡莊能夠自保,他們能嗎?錢賺少了,卻還得擔負這麼大的風險,孟仲這是把他們當傻子呢!

當初林大福身為浙省第一皇商,秉持的卻是“有錢大家賺,有難一起頂”的原則,可不像現在這樣,全都得聽孟仲的。孟家人也太專橫霸道了!思及此,幾位布莊老板狠狠瞪了孟氏繡莊一眼,這才進門去了。日後林淡再來進貨,他們隻管賣,誰管孟家高不高興!

孟仲暗暗咬牙,沉聲道:“錢掌櫃,你把思思前些日子繡的那幅駿馬圖掛出去,就掛在門口,讓大夥兒都來看看。”

“好的東家。”錢掌櫃立刻退出去了。

孟思擰眉道:“哥哥,你不是說那幅駿馬圖要送給李大人嗎?怎麼這會兒又掛出去了?”

“掛出去才好叫大家看清楚,論起繡技,她林淡還完全不夠資格與你相提並論。會繡幾隻蝴蝶就叫繡技精湛?簡直可笑!”

孟思擰緊的眉頭緩緩鬆開,再不說話了。最近這段日子,她著實受了一些冷嘲熱諷,浙省第一繡娘的名號也遭受很多質疑,來找她討要繡品,定製繡服的人少了很多,就連李佳蓉都很久沒來了。聽說李佳蓉派她的丫鬟去林氏繡莊定製衣裳,去了很幾次,卻次次都吃閉門羹,如今正關在家裡生悶氣。

但她再生氣也不能拿林淡如何。因為林淡手裡捏著提督府、布政使府、按察使府、學政府等當地豪族的訂單,她若是強插一杠,就等於與這些人家的女眷過不去,彆說討不了好處,反而還會為李大人惹來許多麻煩。

連李佳蓉都得忍耐林淡,更何況孟思?

“哥哥,若是有人出價要買我的駿馬圖,又該怎麼辦?”她思量片刻後說道。

“等這幅圖掛出去,必然會有人競價,誰出的價格最高,我就賣給誰,咱們就在大門口舉辦一次拍賣會,好好殺殺林淡的銳氣。你一幅繡畫能賣數千兩銀子,她能嗎?想跟你比,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孟仲滿臉都是蔑笑。

孟思捂住耳朵,嗔怪道:“哥哥,你說話注意一點可好,當心汙了我的耳朵。”

孟仲這才笑起來,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然後大步走出去,到得店門口,錢掌櫃已經把長達一丈的巨幅繡畫掛在了門臉上,正用細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邊框。

路人立刻停下腳步觀望,嘴裡嘖嘖稱奇。有懂行的人讚歎道:“我的乖乖,這是梁朝畫仙荊川的傳世之作,名為《駿馬圖》,被他鐫刻在泰山絕壁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冒死前去拓印,卻終不可得,蓋因那駿馬圖太過宏偉龐大,世上根本沒有那樣大的紙能把它拓印下來,或隻得其一,或隻得其二,偶有人拓下半幅便賣出了天價。當然也有很多畫師憑肉眼和記憶將全圖臨摹下來,卻徒具其形,未得其神。但是你們看看這幅作品,真可謂形神兼備、揮翰成風,幾乎絲毫不差地還原了荊畫仙的原作!更妙的是,它竟是用針線繪成的,而非筆墨,若保存得當,哪怕過了數百年也不會褪色,是比畫卷更值得收藏的珍品!”

“時人都說孟姑娘的繡畫兼具繡之精細,墨之寫意,堪稱藝術瑰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真是了不得啊!”

文人墨客紛紛聚攏過來,或慷慨激昂地點評,或情真意切地讚歎,當真是流連忘返,如癡如醉。淡煙繡莊內的顧客也都紛紛跑出去湊熱鬨,即便看不懂這幅繡畫好在何處,卻也對孟思的繡技產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覺。彆人都說好,那自然是極好的!

“孟老板,你這幅繡畫賣不賣?我出五百兩銀子!”當即便有人叫價。

“五百兩?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三千兩!”

“都彆吵了,我出五千兩!”一名京城來的富商擠開眾人,語氣急迫。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孟仲一邊淺笑一邊搖晃著手裡的茶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眼看價格叫到八千裡,且許久沒有人再跟進,他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言道:“舍妹這幅作品原本不打算賣,既然這位客人如此喜歡,那我就勸勸舍妹,讓她忍痛割愛吧。”

“多謝孟老板,我手裡沒帶夠銀票,這就讓小廝回去拿,請您稍等片刻。”話落,這位京城富商一揮手,便有幾名鐵塔般的壯漢扛著大刀從人群中擠出去。原本還想打這些銀票主意的小混混,立刻就熄了找死的心。

眼看自家生意全都被孟仲攪合了,杜如煙氣得直跳腳。

林淡盯著那幅《駿馬圖》看了一會兒,徐徐道:“恰好我也繡了一幅新作,等他們拍賣完了,咱們也把繡品掛出去,好生湊個熱鬨。”

第95章 繡娘17

那位京城富商為了顯示自己真有錢,並不是胡亂競價的騙子,便留在孟氏繡莊裡等自己的小廝把銀票送來。孟仲替他倒了一杯茶,一麵與之談笑,一麵不著痕跡地打聽他的來路。

店門外,一些尋常百姓已經開始散了。他們很少看見如此巨幅的繡畫,所以才會圍攏過來湊個熱鬨,但是你若揪住他們,想問問這幅繡畫究竟好在何處,他們卻是回答不出來的。什麼藝術風格,什麼審美情誌,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些太過抽象的東西,完全無法理解。在他們眼裡,這幅繡畫隻是一幅駿馬圖,幾匹用黑色絲線繡出來的、仿若水墨畫的駿馬在路上奔騰,初看挺有氣勢,再看也就是那樣。

許多文人墨客卻還圍在門前久久不散,口裡%e5%90%9f誦著“駿骨千金產、名王萬裡歸。風煙辭大漠,雲電赴皇畿……”之類的詩句,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很是可笑。

“我很久以前就聽說孟姑娘的繡作完全能與吳畫聖的畫作相媲美,當時還以為是溢美之詞,太過誇大,今日一見才知是我太孤陋寡聞了。孟姑娘的繡技堪稱當世第一,無出其右。”京城富商看了看那些如癡如醉的文人墨客,然後衝孟仲豎起大拇指。

孟仲擺手微笑,正待自謙幾句,卻聽門外傳來一陣高呼,仿若發生了什麼大事。二人立刻走出去查看。

因為自己的繡畫賣出去近萬兩銀子的高價,而且還震撼了如此多的文人,獲得了當世第一的評價,孟思這會兒心情正好,於是笑盈盈地推開窗戶,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又被自己的繡畫驚住了。然而下一瞬,她臉上的表情便全部凝固,有一種深切的恐懼感和無力感從她心底深處不可遏製地冒出來。

隻見對麵的淡煙繡莊也掛出一幅一丈寬、一丈高的巨幅繡作,黑色的底布上繡著一隻似獅非獅、似馬非馬,有鱗有鬣的猛獸,正雙目怒睜、咆哮嘶吼。它口吐烈焰、四足生蓮、滿身金縷,其形其貌令人不敢逼視。而在這猙獰可怖的猛獸之上,卻坐著一位身披白紗的菩薩,一手撚著楊柳枝,一手捧著玉淨瓶,眼瞼微合,唇角略揚,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情悲喜。

“這是觀音大士和他的坐騎金毛犼!”路人仰頭看著繡作,表情驚駭。

他們皆被這頭栩栩如生的猛獸嚇住了,隻見它黑裡透紅的雙目中燃燒著火焰,似要擇人而噬;血盆大口正做咆哮狀,鋒利的牙齒一根一根豎立,令人膽寒;脖頸上的鬃毛既濃密又厚實,一絲絲、一縷縷地飄蕩著,仿佛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