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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許提督的聲音隱約傳來,大皇子低應一聲,少頃,二人便離開席位下去換衣了。

沒了貴賓和家主,隱忍許久的許玲才冷笑道:“什麼仙氣飄飄,不過是一件破布片堆砌成的廉價裙子罷了,竟然也敢穿出來丟人現臉!”

許倩任由許玲發泄,並未回嘴。什麼叫破布片?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她身上這件衣服做工是何其精致,何其唯美。每一片花瓣都用繡線鎖了邊,淡黃的花蕊和漸變的花色都是林淡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又仔仔細細地縫製成紫藤花的模樣。莫說把這塊布料拿來做裙子,就算裝裱成繡屏,也多得是人願意花高價收藏。

看見裙子的那一刻,許倩已完全明白林淡為何會在最後期限才把它送來。事實上,她能趕在十六天裡完成這些繁複無比的手工,已完全超出了許倩的預料。這條裙子雖然樣式簡單,但做工絕對不簡單,要剪裁這數千萬片花瓣就已足夠耗費心神,更何況還要把它們染色,並縫製成型。孟思繡的那條牡丹裙再如何富麗堂皇,也難以與林淡的仙逸之作爭鋒,她做出來的裙子,已經不能算是凡物。

許玲說話如此陰損,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

九小姐頗為得寵,並不懼怕許玲,當即便道:“既然七姐姐那樣嫌棄,日後你可千萬不要去找林繡娘做裙子,免得她廉價的裙子拉低了你的身份。我不嫌棄,六姐姐你把林繡娘引見給我,我以後的裙子都找她做!”

“當然可以,下回我便帶你去她的繡莊看看。”許倩笑著頷首。

聽她這麼一說,眾姐妹便都圍攏過去,一邊撫摸這條紫藤花裙子,一邊打聽林淡的情況。繡技如此高超的繡娘,她們怎麼能不認識呢?

也有幾位小姐參加過法興寺的佛會,親眼看過杜如煙那件銀杏葉罩衫,當時非常驚豔,後來卻被孟思三言兩語的貶損給糊弄過去,熄了尋林淡做衣裳的念頭。還是六妹妹(姐姐)最有眼力,當下便走過去與杜如煙套近乎,這才結識了林淡。若非如此,又哪裡會有她今日的驚豔亮相?

眾位小姐越想越覺遺憾,對林淡的印象自然大為改觀。如今在她們心裡,林淡的繡技已完全可以與孟思一較高下。

許玲把狠話都放出去了,自是不好再去找林淡做衣服,心裡又氣又急,生怕眾姐妹把她比下去。若是早知道那個林淡如此厲害,她就不找孟思了。什麼浙省第一繡娘?我呸!

許夫人麵上笑得十分和藹,心裡卻暗怪孟思技不如人,害得自家女兒成了彆人的陪襯。若非女兒身上這條俗不可耐的牡丹裙比著,許倩那條紫藤花裙絕沒有現在出彩!浙省第一繡娘?唯一能超越葉錦繡的下一任針神?哼,真是沽名釣譽、自吹自擂。

…………

大皇子一去就再未回來,眾賓客也就陸陸續續散了。許倩回到閨房,正準備換裝,卻見寇氏躡手躡腳地走進來,語氣十分期待:“倩倩,家宴怎麼樣?大皇子有沒有注意到你?”

“我也不知,我全程不敢看他。”許倩搖頭苦笑。她雖然很有主見,卻並不是一個擅長耍弄手段的人,自然不曉得該如何引起一位男子的注意。

寇氏擺手道:“沒事的,我敢肯定大皇子定會注意到你。今日在家宴上,再沒有人能比你更漂亮。這可多虧了林繡娘,你跟我說她繡技了得,我還不信,差一點就誤了你的大事!”幸虧女兒態度十分強硬,逼迫她打消了推掉單子、要回定金的荒唐念頭,否則女兒焉能有今日?

想到此處,寇氏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再憶起許玲那條俗不可耐的裙子,不禁笑彎了腰。

許倩小心翼翼地脫掉裙子,輕笑道:“我明日便穿著這條裙子去街上走一走,替林繡娘揚揚名,今日真是多虧她了。”

寇氏連忙擺手:“彆去,你這傻丫頭,那麼好的繡娘,彆人藏著掖著還來不及,你怎麼往外推呢?咱們儘量籠絡住她,叫她隻給你一個人繡衣服,那才好呢!”

許倩搖頭莞爾:“姨娘,咱們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拿什麼去籠絡她?憑她的手藝,就算我不替她宣揚,日後她也遲早會揚名大周國,屆時咱們要想見她一麵,便似浙省的貴婦小姐們想見孟思一麵一般,沒有百兩銀子根本拿不出手。咱們如今能與她結一份善緣,增一份交情,又何樂而不為?有些人的才華是根本藏不住的。”

寇氏終是被女兒勸服了,繞著那條仙氣飄飄的裙子看了很久,又小心翼翼地撫摸一番,這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隻要是個女人,就會愛死這條裙子,隻可惜她已經老了,配不上了。

第90章 繡娘12

翌日,許玲帶著一眾仆婦殺進孟氏繡莊,掌櫃見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心知她要來找茬,連忙上前攔人,卻被一腳踹開。

“孟思,孟思,你給我出來!”她衝進二樓的貴賓室大喊大叫。

“許小姐,您有何事?”孟思與李佳蓉齊齊從屏風後繞出來,身後跟著李修典和孟仲。四人均眉頭緊皺,麵露不悅,但礙於許玲的身份,到底沒敢當場發作。許提督在浙省鎮守多年,砍殺倭寇無數,記載他軍功的冊子堆壘起來足有一人高,可說是浙省名副其實的土皇帝。李冉是敏貴妃的嫡親哥哥又如何?來了浙省照樣要給他伏低做小。

“我有何事,你自己繡的破爛,你自己看看吧!”許玲把那條價值千金的牡丹裙狠狠擲在地上,氣急敗壞道:“你這條裙子昨天讓我出儘了洋相,什麼浙省第一繡娘,你好大的臉!”

“這條裙子哪裡有問題嗎?”孟思撿起裙子,表情憂慮。

李修典心疼地看她一眼,責備道:“許小姐,有話好好說。孟思的技藝如何大家有目共睹,這條裙子若是真有問題,你便指出來,我們好改進,莫要傷了和氣。”

“這條裙子好好的,哪裡什麼問題!”李佳蓉把裙子奪過來反複看了看,指著許玲的鼻子罵道:“許玲,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吧?思思是我的好姐妹,你敢欺負她試試!我李佳蓉可不怕你!”

許玲捏住李佳蓉的手指用力往下掰,語氣陰狠:“你待如何,打我不成?你不怕我,難道我會怕你?孟思的技藝連人家剛學刺繡沒多久的生手都比不上,做出來的裙子珠光寶氣、俗不可耐,有何臉麵自稱浙省第一繡娘?我看這第一繡娘的名號是你們自己封的吧!”

“她比不上誰了,你說清楚!”李佳蓉抽回手指,疼得齜牙咧嘴。

“她這繡工完全沒法跟林淡比,上回在法興寺,她還好意思說林淡的繡技隻是爾爾,連孟氏繡莊的學徒都比不上。孟氏繡莊的學徒能做出林淡那條紫藤花的裙子嗎?”許玲氣得咬牙切齒。

“你是說,林淡做了一條紫藤花的裙子,比我妹妹這條做的好看,叫許小姐被比下去了?”孟仲似乎聽明白了許玲的來意,溫和有禮地開口。

“沒錯,你們讓我在家宴上出了大醜,我跟你們沒完!”許玲奪過那條牡丹花裙子狠狠踩了幾腳,又把旁邊豎立的幾個繡架拂落在地,舉止十分霸道。

孟思嚇得臉都白了,微微往後縮了縮,李修典忙把她護在身側,怒視許玲。孟仲把李佳蓉拉到自己身後,又道:“敢問林淡的裙子是什麼樣式,如何能把我妹妹精心製作的裙子比下去?要知道,為了繡製這條裙子,我妹妹用了數百顆珍珠、寶石和翡翠,又采用了粵繡的技法,更增添了許多新研發的繡線,無論是做工還是用料,絕對是一等一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把裙子撿起來,輕輕拍打乾淨,又平展在繡架上。

被吵鬨聲引來的顧客紛紛伸長脖子探看,嘴裡嘖嘖稱奇。這條裙子當真是雍容華貴、璀璨至極,若是自己能穿上它走一圈,做夢都要笑醒,這許玲卻還不滿意。那她想穿什麼樣的裙子?仙女的羽衣嗎?

許玲一時找不到語言來形容那條紫藤花裙子的美,竟好半天沒法反駁。就在她暗暗著急時,她的奶娘拉了拉她衣袖,提醒道:“小姐,六姑娘在下麵,您讓他們自己看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玲踮起腳尖一看,果見許倩與老九正手挽著手從街邊走過,忙把孟思拽到窗邊,冷笑道:“你自己好生看看吧!看我有沒有冤枉你!自己技不如人,還不願承認,我以後再也不來你家店裡做衣服了!”

孟思和李佳蓉垂頭一望,儘皆愣住。來湊熱鬨的顧客也都擠到窗邊,然後齊齊露出驚豔的神色。

許倩本就長得清麗無雙、秀色奪人,氣質也極為溫婉沉靜,被那條如煙如霧、繽紛絢爛的紫藤花裙一襯,竟越發顯得清新脫俗起來,卻又格外增添了一些靈動與俏皮。路過她的行人要麼駐足觀望,要麼回頭探看,臉上全是癡迷的表情。

許倩完全沒料到這條裙子竟會造成如此效果,臉頰不由羞得通紅,步伐也越走越快,綴滿花瓣的裙擺在她腳下翻飛,似要騰空而去。她就像一個落入凡塵的仙子,顯得那樣驚慌失措,可憐可愛。

二樓的眾人全都看呆了,直等許倩消失在轉角才爆發出接二連三的驚歎。

“她那條裙子上的紫藤花是真的紫藤花吧?我好像看見花瓣被風吹動,在輕輕搖曳!”

“是真的,我也看見了!綴滿那麼多紫藤花,卻半點不顯臃腫,反把身姿襯托得更輕盈飄逸,果然是仙裙羽衣才能具備這種效果吧!”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那些花不可能是真的,否則早就枯萎了。我看得真真的,那是用薄紗剪裁成一個個花瓣形狀,又染了色,繡了花蕊,然後一朵一朵縫上去的!”

“用薄紗做成幾可亂真的鮮花,再縫到裙子上,這位繡娘到底是怎麼想的,技藝怎能如此奇巧!”

眾人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打聽林淡的情況,再去看擺放在繡架上的那條牡丹裙,竟齊齊露出嫌棄的神色。珠光寶氣的裙子固然豔麗奪目,但與仙裙羽衣比起來,卻完全不夠看了。若是能當仙女兒,誰還願意做凡人?

這樣一想,本還打算在孟氏繡莊定製幾件衣服的貴婦、小姐們紛紛討回定金,去打聽林氏繡莊的地址。許玲狠狠瞪了孟思一眼,又掀翻擺放牡丹裙的繡架,這才走了。

孟思依然看著窗外,表情有些怔忡。李修典輕輕撫了撫她緊繃的脊背,無聲安慰。

李佳蓉收回滿心震撼,言不由衷地道:“思思,那條紫藤花裙都是用碎布頭拚湊成的,根本沒有繡工,與你完全沒法比。林淡隻會耍弄這些奇%e6%b7%ab技巧,待她黔驢技窮了,也就泛人問津了,你莫要太把她當回事!”

若非心上人是孟仲,她現在恐怕也急著去打聽那條裙子去了。

孟思勉強一笑:“我尚未見過林淡的繡工,實在不好評價。心思奇巧也是一種天賦,她到底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孟仲不以為然地道:“她才學刺繡多久,你又學了多久?不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