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林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主動詢問,“你有事?”

“無事。”男子遲疑片刻,終是忍不住問道,“今天早上咱們吃什麼?”

林淡不由莞爾,“早上我熬一鍋白米粥,煮一些麵條,再做幾個小菜。你們想喝粥的喝粥,想吃麵條的吃麵條,且隨意。”

男子點點頭不再說話。躺在他身邊的兩名壯漢卻醒了過來,咕噥道,“林掌櫃,為啥不吃卷餅?白粥麵條哪裡有卷餅好吃。”

林淡笑著搖頭,“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能見天吃,每餐總得換個口味。”

芍藥走過來,笑嘻嘻地道,“師父,麵和好了,粥也熬上了,您去炒菜吧。”末了看向趙六和羅鐵頭,語帶調侃:“兩位大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師父可以連續數百天做不重樣的菜,我們吃還吃不過來呢,你們卻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林掌櫃做什麼我們吃什麼。”被首領一瞪,兩名壯漢再不敢發表意見,心裡卻格外想念昨晚的卷餅。白粥和麵條也就是那個味兒,能有春三鮮好吃?

但很快,林掌櫃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隻要手藝了得,簡簡單單的白粥和麵條也可以成為無上美味。她把封存在罐子裡的油渣取出來剁碎,放入鍋裡翻炒,再把焯水的香椿切成丁,彙入碎油渣。香椿的汁水和油渣的油脂互相滲透,化成一鍋濃羹,伴隨著每一個沸騰氣泡的炸裂,爆出一股股奇香。待油渣熬得軟糯,香椿的香味也被徹底激發後,林淡迅速倒入生抽、飛鹽、胡椒等調味料,翻炒數次,出鍋。

“好香好香!”芍藥和杜鵑一塊兒把裝臊子的陶盆抬走,邊抬邊吸鼻子。

原本還不想吃麵的趙六和羅鐵頭,這會兒都快兜不住滿嘴的口水了。

林淡猶覺不足,炒完臊子又蒸了一大碗鹹魚,弄了一道涼拌馬蘭頭,還從罐子裡取出一些醃菜一一裝盤,這才開始做手擀麵。手擀麵煮熟,白粥也熬得差不多了,大家夥兒連忙拿出各自的碗筷,等待開飯。

“行了,快吃吧,吃完我們好趕路。”林淡洗乾淨雙手,慢條斯理地放下袖子。

三名壯漢不愧是練家子,眨眼間已撈上來三碗熱騰騰的麵條,用臊子攪拌均勻,唏哩呼嚕地吃起來。香椿和油渣均是香味濃鬱的食材,二者融為一體,越發香得出奇,而香椿的鮮嫩綜合了油渣的焦糯,滋味堪稱絕妙。麵條也做得十分筋道,每一根麵都吸飽了臊子的汁水,滿滿嚼上一口,既軟又彈還鹹香無比的口感瞬間便征服了三人的味蕾。

好吃,太好吃了!三人眼睛齊齊一亮,吃麵的速度不由加快。他們快了,旁人自然不敢慢,營地裡頓時隻剩下吃東西的呼嚕聲。

林淡還在病中,口味不佳,隻喝了一碗白粥便罷手。

俊偉男子抬頭看她,語帶關心,“林掌櫃,你可是身體不適?”

“我身體已經大好,隻是有點乏,想去馬車裡躺會兒。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男子仔細打量她,見她麵色紅潤,眼眸清亮,的確不是病情加重的模樣,這才放心了。坐在一旁的趙六和羅鐵頭連吃三碗麵條才放緩進食的速度,雖然已有七分飽,卻還是舀了一碗白粥清清腸胃。

白粥果然隻是白粥,並沒有特彆的味道,吃進嘴裡寡淡得很。兩人順勢夾了一點醃菜拌入粥水,淺淺一啜,頓時驚為天人。這醃菜是用切碎的水芹做的,裡麵摻了苦酒、芝麻和茴香,口感爽脆酸鹹,略顯濃鬱,但若配上淡甜的白粥,味道立刻就中正平和起來,且馨香撲鼻。慢騰騰地喝上一口,周身的毛孔似乎都順暢了,胃囊更是無比服帖。

還有一道配粥的菜是豆豉蒸鹹魚,也不知林掌櫃是用什麼秘法烹製的,原本口感略硬的鹹魚被她蒸得又軟又糯,豐富的汁水緩緩從肉裡滲出來,與豆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垂涎三尺。不禁魚肉軟糯,連那魚骨都是糯的,夾起來直接放進嘴裡嚼,越嚼越有滋味。

鹹魚味濃,白粥味淡,咬一塊鹹魚喝一點白粥,口裡的食物既保有大米的香甜,又存有鹹魚的香鹹,二者簡直珠聯璧合。

趙六和羅鐵頭一吃就停不下來,連喝了兩大碗白粥才意猶未儘地抹嘴。看見他們瘋狂搶食的舉動,俊偉男子自然不會錯過美食,看似優雅,實則飛快地舀了一碗粥,各種醃菜夾了大半,又把剩下的鹹魚全都乾掉,吃完猶覺不足,將鹹魚的湯汁連同豆豉倒進一碗麵條裡,嗦得一乾二淨。

小竹早已看呆了,萬沒料到這三人一個比一個能吃,好在他們沒答應留下押鏢,否則定會把自家車隊吃窮。

“娘的,這小日子過得也太舒坦了!”吃完早餐,趙六和羅鐵頭躺在一塊大石頭上揉肚子,神情很是饜足。

“歇會兒我們便出發,爭取後日趕到京城。”俊偉男子依舊站得筆直,勁瘦的腰腹平平坦坦,仿佛沒吃過一般。

“好嘞。”兩名壯漢剛滿口答應,就見林掌櫃的一名仆從拎著兩隻野兔和一隻榛雞從林子裡跑出來,興高采烈道,“掌櫃,昨晚咱們設下的陷阱和網兜逮住幾隻野味,這下午餐有著落了。”

“逮著什麼了?”林淡掀開簾子一看,頓時輕笑起來,“好,咱們中午就吃紅燒兔肉和爆炒榛雞。榛雞肉質細膩,素有‘天上龍肉’的美稱,無論用什麼方法烹飪都美味無比。把榛雞肉、仔薑、泡椒、酸菜分彆剁碎,先後投入鍋中爆炒,再彙入半碗清水燉煮片刻即可成菜。用此法炒製的榛雞,口感鮮嫩,剁碎的骨頭流出濃稠滑膩的骨髓,與酸辣的湯汁完全融合在一起,無需勾芡已十足入味,拌著白米飯吃,滋味再酣暢不過。”

伴隨著林淡的敘述,剛吃飽飯沒多久的眾人又開始頻頻吞咽口水,恨不得時間快點過去,下一刻就到中午。

“把兔子和榛雞關起來吧,咱們上路。”林淡看向三名壯漢,溫聲道,“三位大哥,咱們就此拜彆,感謝你們一路上的關照。”

“林掌櫃客氣了。”趙六連忙把滿嘴的口水吞下,笑容訕訕。

“告辭。”俊偉男子跨上馬,略一拱手。

羅鐵頭脫掉靴子查看,似乎裡麵進了小石子,眼角餘光卻賊溜溜地盯著野兔和榛雞,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林淡屈膝拜彆,這才緩緩去了。

羅鐵頭慢騰騰地穿上靴子,跨上駿馬,狀似憂慮地道,“頭兒,要不咱們再護送林掌櫃一程吧?前麵密林遍布,地形險要,說不定會有土匪。她那些仆從均為南方人,身量矮小瘦弱,哪裡護得住五大車的貨物。”

“鐵頭說得對,林掌櫃人挺好的,又是個弱女子,咱們反正已經完成任務,送她一程也無妨。”趙六連忙附和。

俊偉男子調轉馬頭去看車隊,片刻後拍板道,“那便跟上。”

三人揚鞭打馬,飛快追上,並隔著車簾向林掌櫃說明來意。林掌櫃自是十分感激,小竹卻瞪得眼珠子都快脫眶了。這三個飯桶莫不是看見他們逮住了野兔和榛雞,又想來蹭飯吧?

第11章 廚娘10

中午,大夥兒果然吃上了爆炒榛雞和紅燒兔肉,統共九個人,原本是不夠吃的,但林掌櫃的手藝簡直絕了,把兩道菜做得十分入味,一勺菜拌一碗飯完全足夠。飯罷,盛菜的陶盆裡還浮著一層紅豔豔的湯汁,羅鐵頭和趙六連忙把自己的饃拿出來,一點一點蘸著吃光了。

“舒坦,真舒坦!”羅鐵頭躺在草地上揉著肚子。若是以後出任務都能與林掌櫃一塊兒,他願意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外麵跑。那哪兒叫奔波啊,那叫享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隻榛雞還是有點少,不夠吃,要不等會兒我們再去獵幾隻,晚上讓林掌櫃接著做?”趙六壓低音量說道。

“我看行,獵都獵來了,林掌櫃再不喜歡吃重樣菜也得緊著做。野味就得現殺現做,那才好吃。”羅鐵頭不停砸吧嘴,儼然還在回味剛才的午飯。

俊偉男子瞥他們一眼,並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車隊繼續出發,行至一處密林,趙六和羅鐵頭聽見草叢中有小動物跑過的聲音,立刻拿上弓箭急追。他們早已打定主意要多獵些野味,晚上吃一頓好的。

俊偉男子隻是回頭看了一眼,並未與他們同去。又走了一會兒,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對,正準備讓車夫放緩速度,一支箭便射中了拉車的馬,又驚動了其餘的馬,幾匹馬揚蹄的揚蹄,嘶鳴的嘶鳴,頓時亂作一團。好在車夫及時拽住韁繩,安撫了受驚的馬,否則林掌櫃便損失大了。

但貨物沒有損傷卻不代表情況會更好,隻見十幾名彪形大漢從茂密的叢林中鑽出,手裡均拿著砍刀和弓箭,一看就是打家劫舍的慣匪。

俊偉男子第一時間靠近林掌櫃的馬車,壓低音量道:“彆反抗,先跟他們走。趙六和鐵頭還在後麵,他們會想辦法來救我們。”他雖然武功高強,收拾十幾個土匪不成問題,但車隊裡人多,他護不過來。

林淡曲起指節敲擊車窗,示意自己明白。

一行人連同馬車全被土匪拉上山,山裡建有一座小型山寨,五六棟土胚房子用木頭柵欄圍著,看上去有些簡陋。這明顯是四處逃竄的匪盜倉促建起來的,尚未形成規模,但若無人治理,三、五年後必會成為當地大患。

林淡的雙手被繩子捆著,踉踉蹌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計算土匪的數量。五六棟土胚房住不下多少人,再加上沿途所見,這隻是一個二三十人的小匪窩,另有一些搶來的婦女正在勞作,臉上滿是麻木之色。被押入最大的一棟土胚房後,一名長相凶惡的大漢立即走上來,粗聲粗氣地問,“這回可有好貨?”

“娘的,全是些醬菜、乾菜,一文錢不值!”一名土匪啐了一口,緊接著又道,“所幸劫來三個小嬌娘,兄弟們今天晚上有福了。”

土匪頭子本有些失望,看見林淡三人,頓時猥瑣地笑起來,“好好好,麵皮雖然不夠白,但這身段倒是挺帶勁兒!”

林淡常年在外行走,體態自是十分健美,纖腰被布帶勒得緊緊的,越發顯得%e8%83%b8部飽滿,%e8%87%80部挺翹,與時下流行的病態美完全不同,卻又格外迷人。她見慣了大風大浪,此時倒還鎮定,但她的仆從卻都憤怒地叫罵起來,於是很快被堵了嘴,踩在地上。

俊偉男子抬頭去看土匪頭子,目中飛快劃過一道暗芒。

林淡衝大家投去安慰的眼神,末了徐徐道,“首領或許不知,我祖上是做禦廚的,我跟著我爹也學了一些手藝。隻要首領能放過我的仆從,我願留下給兄弟們煮飯。”

她自然不會奢望這些窮凶極惡的暴徒能放人,之所以這麼說隻是為了轉移這些人的注意力。對於平頭百姓而言,禦廚可是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人物,若偶然在現實中遇見,能不好奇?隻要他們一好奇,林淡就能為大家爭取到更多的時間,有了時間就有了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