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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319 字 3個月前

展開詔書,緩緩道,“皇後娘娘諭旨,將陸氏妍歌配予林家四公子為妻。”

此言一出,一室之內皆嘩然。

陸妍歌氣得渾身都發起抖——自古以來,女子最大的仰仗便是娘家,她的嫡母與林家有天大的梁子,這不是讓她兩頭都沒法做人麼?什麼狗%e5%b1%81賜婚,分明是陸妍笙在報複她!這個長姐自幼便把什麼都占儘了。沛國府嫡女,漂亮的臉蛋,如今竟還在東廠的扶持下登上了貴妃位!

妍笙已經過得這樣好了,為什麼還要來害她呢!她怒極反笑,吊起一邊嘴角,眼神兒在妍笙同嚴燁之間曖昧地掃了一遭,低聲道,“臣女謝過皇後娘娘恩典。不過貴妃娘娘,將臣女婚配給林家,想必是貴妃娘娘的主意吧。”說完又看向嚴燁,“廠公這樣儘心儘力地侍奉娘娘,赤誠之心著實令人感動。”

“儘心儘力”四個字她咬得尤其重,說完便冷笑著看兩人。

這番話教整個膳廳都寂靜下去。

江姨娘暗呼一聲糟糕,背上的冷汗瞬間將衣裳打濕,不著痕跡地掃一眼主位上的男人。隻見嚴燁的麵上雖仍舊含笑,眼中的神色卻已經冷了下去,透出陰森森的寒意。

妍歌的年紀畢竟小,對大梁的許多事情都還不大清楚,可江氏不同,就算不曾%e4%ba%b2眼目睹,可東輯事廠的惡名遠揚,她也知道嚴燁不是她們能招惹的人。方才妍歌那番話,明裡暗裡都在編排妍笙同嚴燁有私情,這樣口無遮攔,真是要倒大黴了!

“你這丫頭,喝多了麼?”江氏急了,伸手狠狠擰了一把女兒的胳膊,“喝多了就回去歇著,貴妃娘娘跟前豈容你放肆!”

大禍臨頭,陸妍歌卻仍舊無所覺,她捂著胳膊蹙著眉,厲色爭辯道,“我哪裡喝多了?這個廠公無緣無故為什麼要這樣幫她?難道不是因為……”

“你還敢說!”江姨娘狠狠打斷她,氣得渾身都開始發抖,揚起手作勢要朝她的臉蛋打下去。

“無妨。”嚴燁忽地開口,聲音淡而輕,%e5%94%87角掛著個冷冷的笑容睨著陸二姑娘,悠然說,“陸二姑娘有什麼話,大可儘情地說出來。”

陸妍笙眼中浮起幾分厭惡,臉上勾起個冷笑,平靜地望向自己的妹妹,挑眉道,“是啊,妹妹有什麼話大可儘情地說出來,妹妹還未及笄,就算說錯了什麼話,也權當童言無忌了。”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既然要自掘墳墓,她自然沒有要攔著的道理。

“哼,”陸妍歌冷哼了一聲,多年的憤懣與滿腔的怒火似乎在刹那間迸裂而出,站起身嘲諷道,“陸妍笙,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能爬到今天這個位子還不是靠著這個閹人!你還真是豁得出去,連這種人也看得上!你想害我,想讓我嫁進林家受折磨?嗬,那我也好過你!成天還得伺候個連男人都不算的東西!”

“啪——”

狠狠一記耳光落在了那張姣好的麵價上,印上五支鮮紅的指印。陸妍歌被打得耳鳴,捂著臉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抬起眼怔怔道,“父%e4%ba%b2……”

“不要叫我父%e4%ba%b2,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陸元慶的神色冷硬到極致,眉眼間儘是嫌惡,拂袖道,“還望貴妃娘娘替臣謝過皇後娘娘美意,臣的二女兒前日不幸抱病過世,這門%e4%ba%b2事恐圓不成了。”

陸妍歌滿目的驚惶,跪在地上去扯陸元慶的袍腳,恐慌道,“父%e4%ba%b2,父%e4%ba%b2,女兒錯了,您饒過女兒這一回吧父%e4%ba%b2……”

沛國公卻隻冷冷乜一眼她,半眯了眼沉聲道,“將她轟出府去,從此陸府再沒有二姑娘了。”

妍笙垂下眼,心頭暗自嗟歎。

妍歌啊妍歌,教人怎麼說你好呢?你有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便是對東廠的督主道出那樣不敬的話,若父%e4%ba%b2不棄車,又如何保帥呢?

☆、前臨江堰

從臨安到西京,須先行陸路至逍興,再在逍興登大船行水路。臨行前桂嶸掰著指頭算了好一會子,才算出這來來回回的行程大概要一個月。

這日將將放光,一輪紅豔豔的旭日便從東邊兒升起來,陽光顯得尤其熱辣,將人的臉曬得紅彤彤。天既奇暑,口渴自然是少不得。趕路的行人熱得大汗淋漓,他們還穿著厚實的棉衣,任誰也沒想到才剛剛翻過冬天,竟然會有這樣炎熱。

陸妍笙坐在禦輦裡不住地冒汗珠,玢兒拿著團扇給她打風,音素從牛皮水囊裡道出些清水遞給她,說道,“主子喝點水吧。”接著又撩起窗簾子朝外張望,那火辣辣的日頭還在天上耀武揚威,她歎出口氣,又道,“今日天氣這樣熱,咱們坐在車裡的人還好,可憐一眾公公們,不知要熱成什麼樣子了。”

玢兒拿眼覷她,眼神兒賊溜溜地透著光,打趣兒說,“哈,姑姑這樣擔心著外頭的公公們,可是有什麼相熟的人?”

這句“相熟的人”她說得隱晦,旁的人或許聽不明白,可音素不同,她在宮裡這麼些年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是以立馬便反應了過來。這丫頭是以為自己有相好的在同路吧,她微微一笑卻也沒生氣,隻說,“我一門心思都在伺候娘娘身上。”

妍笙麵上有些不悅。玢兒這丫頭也真是,拿什麼打趣兒人不好,非得說這茬兒,這不是磕磣人麼?雖然她相信玢兒絕沒什麼惡意,可這樣的話終歸不該胡說,因蹙眉道,“你是不是閒得慌了?若是,便去問東廠的人替我要些安息香來。”

玢兒後知後覺,看了主子的臉色才發覺自己又說錯了話,不禁有些懊惱。然而陸妍笙發了話,她這個做奴婢的自然不能反駁,又抬眼看了看青玉鑲金香爐,衝妍笙悻悻道,“主子,香還多呢。”

妍笙卻很堅決,“本宮讓你去,你就去。”

“本宮”兩個字一說出來,玢兒便曉得主子是動了氣。陸妍笙甚少在她們二人麵前擺架子,素來也是以“我”自稱,這回……她扯了扯嘴角,抬起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音素。

音素因笑著柔聲道,“娘娘,玢兒不是有心的,您彆怪她。”

“在咱們麵前口無遮攔慣了,咱們能容她忍她,那旁人呢?”妍笙的臉色冷硬,聲音也極為低沉,又看向玢兒,“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得讓我教你麼?你也知道音素是‘姑姑’,沒大沒小的,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奴婢錯了主子,奴婢真的錯了……”玢兒耷拉著腦袋不住地討饒,扯著陸妍笙的袖子怯怯道,“奴婢沒其它的意思,一不留神兒就胡言亂語了,您彆生氣了……”

音素見狀也為她說情,“是啊主子,您彆惱了,何況玢兒也沒說錯什麼。宮娥內監成結成對食在紫禁城裡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多了去了呢。”

宮裡的日子那樣的漫長,兩個同樣寂寞的人湊到一塊兒也是常事,音素說得一點錯也沒有。可這番話像是一根針深深紮進了陸妍笙的心口,上一世的記憶如潮水湧流,她深吸一口氣,道出的話語是連自己都沒有料到的酸諷。

“那些宦官一肚子的壞水,普天之下誰不知道。若非實在無奈,世上怎麼會有女人願意委身給一個內監?”

此言一出,音素同玢兒都被她的神態給唬住了,兩人均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顯然都不明白這個主子到底在氣什麼。玢兒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隻好硬著頭皮湊過去,試探地道,“娘娘啊,您彆生氣了,奴婢知道錯了,生氣傷身,您要是真生氣,打奴婢罵奴婢都行啊。”

妍笙這才意識到才剛自己有多失態,她隻覺得心頭煩躁得厲害,在禦輦的矮榻上側了個身躺下去,右手覆著額頭歎道,“算了,沒什麼了,我要睡會兒了。”

將將說完這句話,車輦外頭便傳來一個細細的嗓音,像是個少年,帶著幾分驚疑的語氣咦了一聲,“師父,您不是在前麵兒麼?什麼時候把馬騎到這兒來了?”_思_兔_網_

陸妍笙的動作生生一僵,麵皮抖了抖。

車輦外的男人語氣不鹹不淡,教人聽不出一絲的喜怒,隻沉聲應那小內監,“我過來看風景。”

“……”桂嶸抽了抽嘴角。

日光照耀下,他垂下的眼睫在麵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顯出幾分柔和的意味,又道,“通傳下去吧,休整兩刻鐘。”

“是。”

車輦內的三人靜默不語。陸妍笙生出一種想一頭撞死的衝動,正暗歎廠公陰魂不散,簾幔卻被人從外頭掀開,她嗖地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晶亮亮的眼睛丁丁地看過去。

簾幔掀開了一大半,一隻修長乾淨的手牽著簾幔一角,嚴燁垂著眸子淡淡地望著陸妍笙,素來和善的麵容竟有幾分冷峻,緊抿著薄%e5%94%87,起菱的%e5%94%87角又使他看起來像在笑,有些許……壞壞的味道。

心跳沒由來地漏了一拍,她有幾分心虛又有幾分尷尬,妍笙勾起%e5%94%87角挑出個乾乾的笑容,“廠公,您有事麼?”

嚴燁漠然地看著她,慢條斯理道,“娘娘,前方不遠便是臨江堰了,風光大好,臣思慮娘娘在輦上這麼些時候定是悶得慌了,臣陪娘娘走走吧。”

他說話的語氣柔和而平靜,看起來格外地溫良,陸妍笙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直覺地不想去,遂清了清嗓子,抬起眼就欲拒絕。然而一個“不”字將將出口,下麵的話便教嚴燁一個眼神給憋了回去。

他的眸子靜靜地同她的對視,卻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妍笙被他的神情唬了一跳,她從那雙眼睛底下看到了不容置疑。這可真是為難了……她不想和這人單獨相處,卻又不敢對他的話有什麼反駁,畢竟人家占著主導權,她一直是被動的,除了聽話還能如何?

陸妍笙感到一種濃烈的挫敗感,她垂下同他四目相對的眼,心思微轉便回了句,“難為廠公這樣有心了。”說完站起身要下輦,又看向玢兒,伸出手,眼神裡有著某種熱切同急迫,說,“快扶本宮出去吧。”

玢兒一眼掃過她的神情,蒙了蒙,自然是不明所以,卻也隻好伸出手去扶她。然而正是這個時候,一隻膚色蒼白卻又修長如玉的手卻一把握住了妍笙的手,玢兒同音素皆是一愣。

嚴燁的神情淡漠如水,扶著她的手微微抬眼看向妍笙,恭謹道,“臣是奉太後之命伺候娘娘,自然凡事%e4%ba%b2力%e4%ba%b2為。”

他的手是冷的,手掌生著一層薄薄的繭子,而掌心裡的那隻手是溫暖而柔軟的,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微微地顫唞,就在兩隻手相觸碰的瞬間。妍笙渾身都起了一層%e9%b8%a1皮,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往外頭抽,卻被他牢牢地握住,帶著不由分說地專斷,他沉聲道,“娘娘請吧。”

陸妍笙彎著腰立在禦輦上,嚴燁立在官道上,他略抬著頭仰視她,陽光照得他半眯了眸子,看上去格外地迷離旖旎。她無可奈何,隻得任由他扶著緩緩步下了禦輦。

落了平地,他的手便鬆了開。仿佛是得到了解%e8%84%b1,妍笙朝後退了一步,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