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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37 字 3個月前

怕過會子便有人傳旨覲見太後太妃,本宮身上的酒氣還未散,這麼個樣子見不了太後,去將熱水備上,伺候本宮沐浴熏香。”

兩人聞言也不再多想,隻沉沉應了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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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氳的熱氣從白玉池裡嫋嫋升起,水麵上漂浮著花瓣兒,絲絲甜膩的花香四溢在空氣中。陸妍笙深吸一口氣將頭枕在了沿上,經熱水一泡,連頭腦都清醒了幾分。她抬起手覆上額頭,痛苦地嚶嚀一聲,心中又羞又惱簡直痛不欲生——

昨晚的種種竟然不是她的夢?竟然真的發生了?真是欲哭無淚,誰來再給她一刀算了,世上恐怕再沒有比這更惡心人的了,她分明對嚴燁已經恨到了骨頭裡,竟然在醉酒之後對他做出了那樣的事!簡直、簡直……

她煩躁地沉下`身子,溫熱的水流漫過了頭頂,耳邊的一切似乎都安靜了下來,竟是一番難得的寧靜。

陸妍笙吐出一口氣,水中便冒出一串串的泡泡。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今後要怎麼麵對嚴燁?那個廠公隻怕覺得她是寂寞難耐吧,否則怎麼會對他那樣一個內監做出那樣的事情?越想越覺得羞憤,她在水底下蜷起雙膝,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裡。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肺部開始脹痛,她才從水底下浮了上來,頭猛地鑽出水麵,仰頭將濕淋淋的長發往一旁撥開,大口大口地吸吐新鮮的空氣。雙眸四周全是水,她閉著眼抬起手背,從額頭往下揩了一把臉,最後緩緩地張開了眼。

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她張口喊了聲“玢兒”。

身後的殿門被人吱嘎一聲推開,外頭的大雪已經停了,天邊透出幾絲微亮的霞光,雪後的穹窿澄澈而蔚藍。陽光淡淡的,從殿門隙開的那道縫裡投射進去一道亮白的光影,一個捧著宮裝的人從門口走了進去,隨後又反手將門合上。

聽見了背後的響動,妍笙並沒有回頭,一邊擰著發絲的水,一邊說,“我估摸著,覲見太後的詔書今日就會下來,我記得入宮時母%e4%ba%b2準備了雪蓮藏香,你好好將香包起來,那是獻給太後的。”

背後的人聞言,答道,“臣省得了,過會兒便去同玢兒知會。”聲音溫涼如玉,透著一絲絲的清寒,語調卻又是恭謹適度的。

陸妍笙渾身都僵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詫不已猛地回過頭,隻見白玉池的岸上立著一個身量極高的男人,眉眼似畫%e5%94%87角含笑,手中還捧著件兒她的換洗衣裳。

腦子轟地一熱,她隻覺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顫唞著伸出手指向那人,“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嚴燁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反問道,“不是娘娘著臣今日早些過來麼,娘娘忘了?”

……好像昨晚上,她確實說過來著……可是、可是他也不能在她沐浴的時候這麼直衝衝進來啊!玢兒呢?音素呢?永和宮的裡的人都死了麼?竟然能讓他跑到她的浴室來!陸妍笙氣得渾身要炸開,又忽然想起來自己未著寸縷,連忙將身子整個沉入水中,羞憤難當隨手抄起一個手邊的象牙篦子就朝他扔過去——

“給本宮轉過去……”說完又覺得那裡不對,忙改口,“給本宮滾出去!”

知道貓兒炸毛了,嚴燁也很知趣,哦了一聲便旋身要走,又聽見陸妍笙在他背後氣急敗壞地喊,“把本宮的衣裳放下再滾!”

☆、適婚之齡

音素給嚴燁奉了毛尖,他獨自一人坐在正殿的花梨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抿。眸子時不時看一眼外頭的積雪,白皚的地泛起青白的光,看上去淒冷而蒼涼。他心頭慨歎一聲,今年的冬日實在太過綿長,天上的雪像是下不完了,跟倒似的。

近段日子著實不太平,江北的澇災將將賑了,柯舍一代又鬨起了雪災。前些時日從那方傳來的消息,說是已經凍死了幾百人。諷刺的是,天下百姓水深火熱民不聊生,臨安的這些皇%e4%ba%b2貴胄們卻毫不為所動,風花雪月爭權鬥利,片刻不安生。

他%e5%94%87角掛著個譏笑,想起前日皇太子景晟行色匆匆地來找過自己。

這位大梁儲君貫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花花腸子。時常在臨安的花胡同裡尋花問柳,各個窯子的姑娘就沒幾個是他沒碰過的。景晟十五歲便大婚娶了林閣老的孫女兒為太子妃,過後不到半年便又娶了兩個側妃,之後更是左一個妾室又一個填方地納。如今已經二十了,卻還是沒有半點要收心的架勢,前兒來尋他也不為彆的,說是看上了今年新入宮的一個答應,讓他給幫襯幫襯,助自己一%e4%ba%b2芳澤。

嚴燁在大梁的名聲早壞透了,景晟也是思慮了良久才決定找到他。畢竟這回這個太子爺瞧上的人是他父皇的宮妃,若是旁人,自然勞煩不到嚴燁頭上。他是司禮監的掌印,是紫禁城裡手掌大權的宦官,翻手雲覆手雨,要為他弄個嬪妃簡直易如反掌,何況皇帝還病在榻上。

既然太子爺已經開口,他自然也不好拒絕,否則便是駁東宮的麵子。他咽下一口茶水,清淡的茶香在口齒間暈染開,眼中滑過一抹輕蔑的笑意——老子不中用,兒子又這樣不爭氣,大梁的氣數果真長不了了。

等候了約莫半個時辰,還不見永和宮的主子出來。桂嶸偷偷拿眼瞄嚴燁,壓低了聲音提醒說,“師父,陸大人邀您今兒去府上小敘,”說罷又抬頭看天色,“時辰也差不多了呢。”

嚴燁嗯了一聲,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桌上,徐徐道,“我記得的。”

桂嶸聞言便不再多說,隻垂著頭恭敬地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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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妍笙氣急敗壞,匆匆穿上衣裳便出了浴室,門口立著的玢兒見她出來,登時小臉一垮,怯生生地喊了句娘娘。

她一肚子的鬼火沒處撒,瞧見玢兒更是火冒三丈,怒喝道,“本宮讓你守在外頭,你就是這樣守的?竟然把嚴燁給守進來了?”

玢兒很無辜的模樣,哭喪著小臉解釋,“奴婢知錯了。您讓奴婢守在外頭,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可是人有三急……奴婢原想讓人來替的,可又覺著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不打緊,誰知、誰知道……”

等玢兒從恭房一出來,便發現她放在浴室門前的衣裳不見了,不消片刻又聽見妍笙在裡頭怒氣衝衝地咆哮,她心頭一沉,之後發生的事情更是令她始料未及——她沒看錯吧?怎麼嚴廠公從裡頭出來了?不禁大驚道,“嚴廠公?您怎麼進去了?”

當時嚴燁的表情很淡定,他隻是理所當然地回答,“方才娘娘在裡頭說要衣裳,你又不在,我路過聽見了,便給娘娘送進去。”

玢兒大窘——廠公大人笑話不是這麼講的好麼,您路過也能路到她家主子的浴室,也忒匪夷所思了吧……

“事情就是這樣兒的,”她皺著眉頭很歉疚的模樣,看著陸妍笙信誓旦旦道,“娘娘,您就饒了奴婢吧,這回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發誓,再沒有下次了!”說著還煞有其事地豎起三根手指頭。

陸妍笙無言以對,巴不得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又瞪著玢兒惡狠狠說,“再有下回,我活活扒了你的皮!”

玢兒被她的模樣唬了一跳,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嚴廠公本就是個太監,伺候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被氣得噎住,“依著你的意思,還是我自己太大驚小怪了?”看來自己平日對這丫頭真是太好了,如今竟蹬鼻子上臉愈發不懂規矩!心中氣得急了,她彆過頭神色也冷下去,聲音尖銳道,“看來本宮平日對你真是太過縱容,你明日便去浣衣局陪著靈書吧!”

看出這回她是真的氣了,玢兒心頭也惶惶然起來,聲音也跟著軟下去,捉著她的袖袍央求道,“主子您彆氣了,方才是奴婢失言了,您要打要罵都行,可千萬不能讓奴婢離開您。”說著鼻頭一酸,眼眶裡頭便盈上了晶瑩,可憐巴巴地哽咽說,“奴婢都跟了您這麼多年了……”

陸妍笙的耳根子軟,見玢兒通紅著眼眶,心頭不由想起上一世她為自己吃的那些苦,語氣也不禁輕柔幾分,有些無奈道,“念你是初犯,姑且饒了你。”

玢兒頓時破涕為笑,扶著她就要往寢殿走,半道上卻又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驚乍乍道,“對了娘娘,嚴廠公說是有正事兒要跟您說,這會兒怕是還沒走呢。”

一聽到那個名字她就來氣,聞言,妍笙冷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說,“正事兒?他能有什麼正事兒?他愛等就讓他等吧。彆忘了,我是主子,他是奴才!”說完就要徑自往寢殿走,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心中覺得有些不妥。畢竟嚴燁在紫禁城裡舉足輕重,若是這樣明目張膽地得罪他,依著那人狹小的氣量指不定怎麼報複自己和沛國府,不能逞一時之快。

因又皺著眉說,“算了,還是去見見吧。”接著便一把扶過玢兒的手朝正殿走過去。

將將跨過門檻,她便瞅見坐在紫香木大圓桌邊兒上的嚴燁。他的左手隨意地放在桌上,食指習慣性地敲著桌麵,發出“砰砰砰”的聲響,規律而輕悶。那隻手的骨節分明,乾淨而修長,嚴燁很講究,就連指甲都修剪得極為漂亮。她的目光落在一道暗色的疤痕上,淡淡的一條痕跡,像是擦掛的小傷痕。

她腦子忽地一嗡,想起那是她入宮被絆滑倒時給他弄上的,不禁有些莫名地尷尬。

琢磨間,嚴燁已經看見了她,便從容起身朝她施施然揖手,恭謹道,“臣參見娘娘,恭請娘娘玉安。”桂嶸也跟在一旁朝她見禮,頭埋得低低的,極為恭敬。

妍笙嗯了一句,臉上不鹹不淡,兀自在殿中的主位上坐下`身,音素連忙為她捧上一個盛了香片的青花瓷茶盅,又低眉垂首地退到一旁。她左手執茶托,右手撚著茶蓋兒,卻不急著喝,隻沉聲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廠公有何事?”

嚴燁聞言一笑,並不回答。她微微蹙眉,側過眼看了看音素同玢兒,兩人即刻反應過來,施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桂嶸走在最後,順道將殿門微微合上。

偌大的合歡堂隻有他們兩個人,陸妍笙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靜地看一眼嚴燁,說,“廠公坐,有什麼話便說吧。”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嚴燁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端起桌上的茶盅徐徐說,“臣過會子要出宮,是去沛國府。臣琢磨著,娘娘該有些想要臣帶給令尊令堂,昨夜來也是為了這樁事,隻可惜娘娘……”

說到這兒,他住了口,並不再往下,隻%e5%94%87角的笑容又濃了幾分。

妍笙聽他竟然提起了昨夜的事,不禁羞惱得想挖個洞鑽進去,側過頭看嚴燁,卻見他的神情很自如的模樣,沒有半分的尷尬。

昨兒的事兒認真說,是她輕薄了他,可是人家被輕薄的都這樣淡定,自己這樣似乎更不該多想了。這麼一琢磨,妍笙心頭稍稍安穩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