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1 / 1)

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22 字 3個月前

麵上沉靜而淡然。玢兒大大咧咧倒是沒有注意二人間微妙的眼神來往,倒是音素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卻隻看破不說破,仍是毫無所覺的模樣。

雪勢愈發大,七八頂緞麵錦繡的轎子方才姍姍而至,皇後同幾個嬪妃被各自的宮人攙扶著走下來。今日的敦賢頭戴紫金百鳥朝凰冠,穿一身絳紅色累絲鸞鳥飛鳳朝服,氣度沉穩而雍容,麵容卻有些憔悴,想是憂心著皇帝的身體。她麵上掛著一貫的端莊笑容,朝一眾等候多時的新人笑道,“今日風雪甚大,難為你們來得這樣早。”

皇後是大家都認識的,那日殿試時已經見過,是以眾人均朝她行大禮,“嬪妾參見皇後娘娘,恭請皇後娘娘金安。”

敦賢笑容可掬,擺手道,“快起來。”正說完,幾個衣飾華美的嬪妃已經款款上了月台,她們容貌美麗,或清麗或妖豔,紛紛給皇後問安,皇後也一一免禮,接著便領著一眾女人提步走近養心殿。

陸妍笙瞧見了彤妃,這位娘娘的裝束較昨日更加清淡,想來也應當,如今皇帝病重,任誰也不敢花枝招展。

嚴燁走在皇後身後右方,俊美的麵容上笑容已經褪去了,掛起一絲淡淡的憂愁。

這副表情將好被收回目光的陸妍笙瞧見了,她在心頭翻了個白眼——皇帝成如今這樣子難道不是您老害的麼?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養心殿為一個工字型殿宇,宮殿的瓦磚皆是黃琉璃,明間、西次間接卷棚抱廈。養心殿的正殿為明間,裡設萬歲寶座,正上方懸掛四個銀鉤鐵畫蒼勁有力的大字,乃大梁開國皇帝%e4%ba%b2筆所書——中正仁和。孟子曾有言,養心莫善於寡欲,正是“養心殿”的由來。

一眾宮嬪在嚴燁的引領下踏入後殿的寢宮,一股濃烈的草藥味便彌散開來,妍笙不著痕跡地抬眼望過去,隻見鏤空玉雕大香爐裡頭嫋嫋地升起煙霧,卻並不是龍涎香之類的香料,那股濃烈的氣味便是從這處四散開的,可見是燃的草藥。

妍笙覺得有些奇怪,文宗皇帝分明已經病得神誌不清了,如何還能讓人拜見麼?那不是教全天下都曉得皇帝已經病重?分明可以將這樁事免了,何必這樣麻煩?她覷一眼嚴燁,並不知他作何打算。

然而不消片刻,她的疑慮便打消了。因為嚴燁將她們攔在了一方珠簾之後,徐徐道,“諸位娘娘小主留步,皇上龍體欠安,病容倦態,特交代在珠簾後受諸位叩拜。”眾人聞言一滯,紛紛朝珠簾後看,卻見赤金寶座上坐著一個男子,龍袍冕旒,隔著層層珠簾望不清容貌,隻依稀能看得清些身形輪廓。

敦賢麵上沒什麼反應,顯然早已知情。妍笙%e5%94%87角勾起一絲笑,大致明白幾分——嚴燁讓她們來見皇帝,顯然是想穩定軍心。告訴這些嬪妃們,皇上雖抱恙,卻也並無大礙吧。

眾女麵麵相覷,心中雖有不悅卻也不好發作,中宮尚且如此淡然,她們則更不好置喙。

嚴燁提步,長身玉立於珠簾左方,伸手往珠簾後方一比,沉聲道,“眾嬪妃叩見吾皇——”

“嬪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紛紛行跪拜大禮。妍笙口中隨著一道高呼,心中卻有些無言,不知珠簾後方的是哪一位,真是走了八輩子的大運,能受皇後同眾宮妃這樣大禮。

那皇帝淡淡唔一聲,就連音色都同文宗相差無幾,儘管有極細微的不同,聽在眾人耳朵裡,也隻以為是萬歲嗓子不適罷了。那皇帝又道,“後宮多日不曾這樣熱鬨了,爾等新入的宮嬪定要好好聽中宮教誨。”說罷微頓,又微微咳嗽兩聲,“彤妃、珍妃、麗妃,這段時日朕身子不好,你們定要好好輔佐皇後,務必將六宮事料理得井井有條,出不得半點岔子。”

看來這番說辭也是有人教授,字字句句都不難聽出對皇後的盛寵。陸妍笙跟著眾人一道說著“謹遵萬歲爺教誨”,眼風卻很是鄙夷地掃一眼嚴燁。

嚴廠公被她的眼神嗆了嗆,麵上卻絲毫不露,又道,“請諸位娘娘小主移駕西配殿。”

眾女心頭嗒嗒若失,精心打扮過了,卻連皇帝的麵兒也沒見著,自然不提有多失望,隻跟著皇後和嚴燁一道往西配殿走。皇後同幾個宮中的嬪妃在主位上落座,妍笙同另九位小主則靜立在一旁,嚴燁又道,“參見中宮娘娘——”

十個姑娘便跪下`身行大禮,“嬪妾參見皇後娘娘,恭請娘娘萬福金安——”

接著便是挨個一一地跪拜,皇後底下,位份最高的是珍妃和麗妃,文宗登機前,她們均是太子側妃,在宮中多年,資曆極高。兩女皆很美貌,雖保養得當,眉眼間卻失了許多靈氣,隱可見幾分滄桑之態。彤妃稍次之,再往下便是蘇昭儀、楚昭儀,寧貴嬪,還有玉婕妤,熙婕妤。

挨個參拜完,妍笙隻覺%e8%85%bf都發起酸。上一世她可沒遭過這樣的罪,當初她被冊為貴妃,從來都是旁人參拜她,何曾有過她參拜旁人的道理。終於參拜了從三品以上的嬪妃,正四品到正五品三個品階的嬪妃她便不用再參拜了。皇後給她賜了座,她便扶了玢兒的手緩緩在花梨木雕紋椅子上做坐下來,又有宮人上前奉茶,她盈盈一笑朝皇後言謝。

眾位宮中嬪妃紛紛朝她側目,隻聽說今年殿試冊了沛國公掌上明珠為正四品夫人,原來就是這個小丫頭。心中琢磨著,眾女麵上卻不動聲色。

幾個和妍笙同時入宮的小主卻很是尷尬——這人同她們一道入的宮,如今竟就要受她們的參拜大禮。

“諸位小主參見陸夫人——”嚴燁立在皇後身旁,緩聲道。

幾個女人無可奈何,隻得恭恭敬敬地屈膝朝陸妍笙行大禮,揚聲道,“嬪妾參見陸夫人,恭請娘娘萬福玉安。”

妍笙扯%e5%94%87一笑,淡淡道,“姐妹們不必多禮,平身。”

******

皇後盛情,邀了眾人往景仁宮用膳,其後又在景仁宮後院兒裡安排了幾台皮黃,演的是《辛安驛》,一眾嬪妃瞧得津津有味,陸妍笙卻覺很是無趣。好容易捱到用完晚膳,敦賢總算道了句,“時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了吧。”

妍笙如獲大赦,請過退便領著玢兒音素走了。大梁的民風已開化,梁人酒量好,也多好酒,能千杯不醉之人數不勝數,無論男女逢宴總離不得飲些酒,無奈陸妍笙卻是個酒量不怎麼好的人,起先晚宴飲了些酒,此時她的腦子已經開始暈沉沉了。

回到永和宮已酉時過,玢兒一貫知道自家小姐的德行,遂匆匆領著幾個宮娥要給她沐浴伺候她歇下。沐浴畢,音素正端著青瓷花冰紋茶盅往寢殿走,便聽見宮門外傳來內監的公鴨嗓子聲兒,喚道,“嚴廠公至。”

隨後便見一個高高的挺拔男人毫無避諱地朝著放過來,音素的麵色一滯,朝他福身見禮,“廠公。”

嚴燁嗯一聲,“我尋娘娘有些要事。”

音素有些為難的神色,正要說話,卻聽見裡頭傳來一聲迷迷糊糊的清脆女聲,很高亢地嘟囔著,“誰來了?是嚴燁麼?叫他給本宮進來!”

☆、盜香竊玉

“誰來了?是嚴燁麼?叫他給本宮進來!”

音素很想扶額,暗忖原來玢兒說的是真的,她原本還不信,如今聽了陸妍笙這麼石破天驚的一聲吆喝,真是想不信都不行了……說來,梁人皆飲酒倒是不假,可今日的晚宴卻著實不大尋常,皇後同幾個高位娘娘賜酒也便算了,再接著便先是幾個小主,再是宮中的嬪妃,紛紛都來給陸妍笙敬酒,弄得她進退兩難也隻能硬著頭皮全喝了。¤思¤兔¤網¤

若是不喝,宮裡的女人什麼樣的%e8%88%8c根都能嚼,隻怕落下的話柄便難聽了。

那道女聲很是洪亮,氣勢如雄,直教人想無視都難。嚴燁微微挑眉,清漠的眼中滑過一線異樣的流光,又緩聲道,“你自去忙吧。”說罷便提步要繞過音素往永和宮的寢殿走,音素心頭一沉,有些為難又還是妥協。

她同他也曾有過交道,這人早年同她一樣,都是在養心殿侍奉龍躬,後來嚴燁還被施派到了珍妃的延禧宮裡當差,貫是伺候珍妃衣食起居的。廠公本就是個內監,侍奉主子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更何況他要往裡頭走,自己還能去攔不成?

如是想著,嚴燁已經提步走了進去。

音素靜默無聲地立在寢殿前,不時朝四下張望一番,似乎是有些怕教人看見。轉念又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唬了一跳——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竟像是給做壞事的人把風兒似的!

******

寢殿迎門便是一個四季如春金合歡大屏風,梁人性子多豪爽,卻對什麼都講究些意蘊,文人騷客裡曾便流出過一言,曰道“竹看月影,花看水影,美人看簾影”。嚴燁也是一個講究意蘊的人,或者說,他對什麼都極其講究。伺候他的桂嶸是最清楚的,他好茶,以至於飲什麼茶配著得用什麼果點都分得極其清楚,為此自然沒少折騰桂嶸,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自家師父的茶果如何配記熟。

寢殿內的燭光並不大明亮,甚至有些曖昧地昏暗,他半邊側臉映在燭光裡,無可挑剔的五官顯得愈發深刻優雅,他負著手,靜靜地立在那方紅石榴珠簾之後。

簾後也立著一個人,確切地說,那個人是倚在貔貅搭腦黑漆衣櫃上,渾身軟綿得像一灘水,口裡還嘟囔著些什麼。

嚴燁的眸子裡頭浮起幾分興味來。

原來隔簾看美人,果然彆有些許姿味。她應該是將將沐浴完,隔得不遠,他幾乎能嗅見她身上淡淡的處子幽香。陸妍笙隻覺腦子暈乎乎,渾身也軟軟的,隱約瞧見珠簾後頭似乎站著一個人,她已經迷糊了,早將方才自己嚷著讓嚴燁進來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她看著那個模糊的影子,首先想到的是玢兒,不由伸手揉著額角,閉著眼嘟囔道,“玢兒,我頭暈,過來伺候我睡覺。”

她酒醉之後竟有這樣嬌憨的情態,嚴燁微微挑眉,修長漂亮的右手緩緩抬起,輕輕將那方珠簾給撥開,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極為撩人的場景。

陸妍笙穿著一身淡紫素紋的睡袍,一頭如墨的青絲披散在耳後,發梢還在淌水,點點水珠順著她頭發絲兒滑下來,將她%e8%83%b8脯前的衣裳打濕,暈染出極為曼妙的風景。嚴燁卻似乎不以為意,隻上前緩緩扶過她的手臂,靠得近了,他又聞見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是大梁最有名的青梅桂花釀,起菱的%e5%94%87角勾起一絲笑,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娘娘醉了,臣伺候娘娘歇著。”

看來今晚是沒法兒說什麼正事兒了,他明日要出宮去一趟沛國府,原是想知會她些事情,現下看來是不能夠了。

嚴燁幾不可察地一聲輕歎,扶著她纖細白皙的手臂往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帶,動作很是輕柔。他的老本行本就是伺候宮裡的貴主,服侍人時手上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隻是後來,他愈走愈高,